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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透過眼前朦朦朧朧的光線,看見顧愷那張陰冷剛毅的臉,看見顧愷臉上那副心疼萬狀的表情,看見顧愷僵在半空中遲遲不敢撫摸她臉頰的手。
有那麼一瞬間,微微還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是真實存在的,是不容置疑的了。
顧愷紅着眼圈,有水光在他的眼眶裏一閃即逝,他好似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壓抑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寒聲說:“秦微微,我書得不多,我不會說話哄人也不會安慰人,我不跟你繞彎子,我就跟你直說,從開始到現在,我們兩個人之間,並非只有你一人淪陷;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我喜歡你,但剛開始我不想讓你靠我太近,因爲我們兩人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有文化有教養有氣質,我知道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不能給你安穩的生活;可是你一直追着我跑,我是個人,我有感情我抗不住誘惑,所以我接納你,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你說得對,我做人做事是心狠,但我對你從未真正的心狠過,你以爲我看見你哭我不難過嗎?實話告訴你,我他媽看見你哭我恨不得一槍斃了我自己。”
稍怔,顧愷又說:“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說怎麼做,才能準確的表達出我愛你的這個意思,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願不願意跟我結婚?你要願意,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我就和你回去,去江平見你爸爸,請求他把你嫁給我,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幹販毒這事情了,我會另起爐竈做個其他生意養活你;你要是不願意,過兩天我就送你回去,無論你後邊還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只要你有事需要幫助,你就給我打個電話,無論天涯海角,就算賠上我這條爛命,我都幫你把事情辦好了。”
待顧愷說完,微微早已止住了哭聲,她怔怔的盯着顧愷,不敢相信這些動人心扉的真情告白居然會從顧愷的嘴巴里冒出來,他一向不都是個冷漠到骨子裏的人麼?
顧愷見她發愣,使勁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大吼一聲:“秦微微,你啞巴了?”
微微猛一哆嗦,吸着鼻子笑得滿臉淚花,她撲上去摟着顧愷的脖子,低聲說:“這話你別跟我說第二遍,你要說了第二遍就甭想收回去了。”
顧愷哼了聲,冷冷的說:“我就沒打算說第二遍,要不是你今天一反常態的跟我鬧彆扭,我才懶得跟你囉嗦。”
微微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打從一開始就懷疑你對我有意思了的,否則依照你的個性,你不會在我生氣的時候說些冷笑話逗我玩兒了;你送我貓眼石鐲子的那天夜裏,我就曾在心裏暗想我的猜測極有可能是正確的,你肯定是喜歡上我了。”
顧愷又冷冷的哼了聲,不快的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微微忍不住抱怨,說:“你這人真是的,你問我話就不能親切隨和一點麼?非要那麼僵硬。自打我們倆確定關係以來,你都不愛說笑話逗我開心了。”
顧愷愣了一下,老實說:“之前逗你是刻意的,現在追都追到手了,我那還有那麼多功夫跟你磨嘰。”
微微有點兒生氣了,順手在顧愷後肩上拍了一下,顧愷悶哼一聲,整個上半身瞬間瑟縮成團,微微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一巴掌拍顧愷的傷處上了。
顧愷佝僂着背脊,把臉埋在微微膝蓋上,不喊疼也不罵人,徑自篩糠似的打着擺子,微微驚恐的睇着他,揚着手好半晌都不知道該往那裏擱,她磕磕巴巴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你沒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隔了好一會兒,顧愷才立起身來,他的面色有些發青,估計是疼的,他說:“沒事,這是我欠你的,你要真的染上毒癮,我剝了自己的皮,也對不起你。”
微微一聽這話就跟剛剛喝了瓶陳年老醋似的,心裏酸的特別厲害,她捂着臉,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
這天原本安靜的早晨,由萬美玲起頭,後經一幫子人的一通折騰,其間發生的某些事情,雖然略顯驚心動魄,險象環生,但微微感覺自己收穫豐厚,因爲她最終明白了很多事情,瞭解了很多事情,也領悟了很多事情,她彷彿經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戰事洗禮,終於看開了一切,看淡了所有,最後心明如鏡。
微微決定要跟顧愷結婚,她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後邊她一定要跟顧愷結婚;當然,在微微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她也知道要她的父親和二哥認同顧愷,接受顧愷,極其困難,特別不容易,但她堅信只要自己和顧愷做好準備,鼓足百折不撓的勇氣,就能夠互相扶持着穿越這片開滿罌粟花的原始密林,最終站到勝利的山崗上,對所有的人揮灑他們幸福的汗水。
孟代鎮離顧愷的家本就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稍後,此樁跨國境走私販賣毒品大案的另外兩名重量級毒販,顧愷他們這個販毒集團的另外兩名“分舵主”——周智林和徐偉分別帶着兩三個同夥駕着四輛越野車抵達了目的地,他們剛把車停在院子裏,鄭海龍就從他的屋子裏踱了出來,跟顧愷一道下樓去迎接。
幾個人笑着站在院子推推嚷嚷的客套一番後,把陣地挪到了微微腳下的一樓堂屋裏。微微依照自己的慣有習性,站在走廊上靜悄悄的豎着耳朵傾聽堂屋裏這幫子亡命徒若無其事的笑聲和說話聲,她不敢下去也不能下去,因爲顧愷下樓之前曾跟她打過招呼,讓她在屋裏好好的呆着,不要摻和他們生意上的事情;況且,這會兒老潘頭正拿了柄掃帚,彎着腰在微微腳底下認認真真的打掃院子。
經歷了那麼長一段時間的磨礪,此時的微微可謂是早時的微微所不可比擬的,她從周智林和徐偉此番先在孟代鎮上臨摹古人投石問路打電話這件事情上,輕而易舉的推測出周智林和徐偉已經接到了趙鼻子被老鍾他們抓獲的消息,否則周智林和徐偉不會這樣謹慎;既然周智林和徐偉知道這個消息,那顧愷他們沒有理由不知道,微微很想知道現在顧愷心裏是怎麼想的,顧愷他怕不怕,他會不會感到膽虛。
微微後來又猜,顧愷他肯定是不怕的,因爲顧愷曾說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當微微想清楚這一切,仍舊感覺自己心裏凝結着一股子冷澀的悲涼,但哀怨與愁悶卻已經離她遠去。
這天發生的事兒太多,沒人顧得上喫午飯,直至午後三點,小野把飯端到顧愷的房間裏來,微微這才驚覺自己肚子裏餓得跟貓抓似的,整個一前胸貼後背的感覺。
好不容易逮着這個機會,微微懇求小野去看看萬美玲,順道給萬美玲送點什麼喫的,再給萬美玲的那隻可惡的手腕抹點顧愷的止血神藥粉兒。
小野一板臉,說:“你拉倒吧!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說得好,對敵人憐憫就是對自己殘忍?”
微微捧着飯碗哀怨的睇着小野,說:“什麼敵人啊?小野你說話未免也太誇張了。”
小野高聲說:“怎麼不是敵人了?自她和我愷哥分手的那天起,我就當她是敵人了,喊她一聲姐還是看黃勇慶的面子,她搞這事不僅我討厭她,連我爸都不喜歡她;從小到大她天天到我們家來玩,你都不知道她浪費了我們家多少白米白麪!”
小野信誓旦旦的較起了真,微微哭笑不得,只好假裝一臉認真的說:“算我求你了小野,你幫幫忙吧!我怕她失血過多,會休克。”
小野不高興的翻了個白眼,繼續嘲諷微微,說:“你這人真不是一般善良,真不是一般的多事。”
微微忙不迭的點頭,連聲說:“是是,我善良,我多事……!”筷子一擱,微微瞅着小野垮下了臉,一本正經的說:“……拜託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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