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自欺
“談錢多俗。”林知意拍掉他的手。
“所以託尼老師爲你服務後，你拿頭髮抵債？”
“你倒是開拓了我的新思路。”
“林知意。”
“我在。”
顧西城打量的看着她，“你腦子是不是撞壞了？”
他不是罵人,是字面意思，從醫院回來後林知意就顯得有那麼點不太一樣,他合理懷疑是腦震盪的後遺症。
林知意笑,“沒準,畢竟腦袋被撞了兩次，也可能是在死亡線掙扎兩次後,我悟了。”
顧西城劍眉有些抽動,“悟什麼了。”
“就像那句說的,你永遠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個先到來，親歷過兩次，我決定活在當下。”
顧西城:“……”
他無話可說。
“你好好休息,別再動了，除非你想再進一次醫院。”他看向她手臂,叮囑一句。
林知意點頭，這時候倒乖起來，“好的。”
顧西城轉身,帶上門。
門一關,剛纔的聲音也跟着淹沒，空蕩蕩的房間立刻變得死寂。
林知意臉上的笑意也蕩然無存。
她打開牀頭的抽屜,裏面放着兩個戒指盒，她拿過其中一個打開,跟顧西城現在手上的那一隻，是一對。
一對也纔不到一千塊。
林知意沒想到顧西城還保存着，大概是在這隻戒指之後,回憶都不太好，他帶着那枚，也說明他跟自己想法一致。
他們都是在自欺欺人。
林知意睡的不太好，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還是半夜驚醒了。
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個城郊永遠不會完工的別墅那，這裏，父親曾經在這裏還是空地時，指着空氣說這將是什麼房間擺放着什麼。
沒有完工的別墅，只有鋼筋水泥，就像是隻剩下骨骼的空蕩蕩的屍體。
她往前走了兩步，前面是人工湖，睡蓮跟荷花還沒種上，四周早就荒廢的長出了的半人高的草，撥開進去，湖面上赫然浮着人，是她父親的臉。
他忽然睜開眼睛，目光哀怨，哆嗦着嘴脣，“是你逼我的。”
林知意驚得做起來，視線裏是漆黑一片，她緩衝幾秒，打開了旁邊的壁燈，有了光，她已經漸漸鎮定。
這樣一驚，整個人都是清醒的，她睡不着了，起來刷題。
手機裏，學習打卡羣到現在已經井然有序，打卡交作業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林知意哂笑，這提議換成她現在一定不會想出來。
一直到刷完兩張卷子天才剛亮，她左手寫字，能省的步驟都省了，批改後結果還不錯。
晨曦微弱的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林知意站在落地窗前，頭往後仰，活動筋骨後去浴室洗漱。
出來時，顧西城正在喫早餐。
他一向起來的很早，以前是，現在也是。
“早。”林知意主動打了招呼。
顧西城看她一眼，點頭。
吳媽聽到聲音後就已經將她的早餐裝盤，倒了一杯熱牛奶端過來。
“用叉子，方便點。”考慮到林知意的傷，她做的都是用刀叉就能入口的。
“謝謝吳媽。”
兩個人安靜的喫早餐，林知意忽然開口，“不如你帶我去你公司吧，這兩天都沒有通告，太無聊了，我想體驗職場。”
顧西城已經喫完早餐，“你確定在公司不會無聊？”
“新環境，新鮮。”林知意答。
接受他審視的目光同時，她又補充，“如果在你公司也很無聊，我自個兒就回來了。”
這一點，似乎還有商量的餘地。
顧西城起身，看了眼腕錶的時間，“給你五分鐘。”
林知意:“……”
在他轉過身出門那一刻，她將那杯牛奶喝光了。
吳媽在旁邊看的哭笑不得，“顧先生跟你開玩笑的，你慢點喫，他肯定會等你的。”
他不會。
林知意太清楚了，五分鐘已經是他的讓步了。
她花了三分鐘喫完早餐，然後走出來，車停在門口，已經提前提她打開了車門。
“剛好五分鐘。”顧西城再一次看了眼腕錶的時間，像是軍訓裏極爲苛刻的教官。
作爲還禮，林知意給了一個微笑臉。
到公司時，公司裏燈還沒亮起，他熟練的開燈開空調，然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他辦公室挺大，還有一處休息區。
顧西城停在其中一個沙發邊，點了下沙發，“這是你的活動範圍。”
“就這麼點位置，一天，我沒人權的？”她帶來了書跟幾套卷子，已經有跟他同進同出的打算。
顧西城也看出來了，“那你告訴我，多少面積纔算有人權？”
林知意打量了眼辦公室，攔腰劃定一個區域，不是橫着而是豎着，其中包括了他的辦公桌，“這麼多，就馬馬虎虎。”
“出息。”
區域劃分暫時完成，兩個人各在一個位置，做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擾。
一個小時之後，秦助理推開門時，餘光在看到林知意時愣了幾秒，饒是他在顧西城的身邊見的多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張面癱臉，多了一分錯愕的神情。
林知意倒是很自然的跟他招了招手。
秦助理反應幾秒後，才鎮定的回過神，冷着臉走到顧西城身前彙報今天行程。
光是行程，都能念上五分鐘，林知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他到底有多忙，說是一臺流水線上的機器也不爲過了。
至於休息時間，機器不需要。
上午結束，有助理送來了午餐，是兩個盒飯，一打開裏面便是中式簡餐，看起來單份不超過三十塊的那種。在盒飯旁，還備了一瓶酸奶。
林知意沒想到，身價到了顧西城這樣的地步，午餐直接用盒飯對付。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她圈子裏的午飯，就算是比她咖位小的流量，午餐都有專門的營養師，搭配着喫什麼，對食材格外挑剔。
顧西城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習慣？”
“怎麼會。”林知意拆開了一次性筷子，“只是想着怎麼說你也是大總裁不能工作餐都喫這個，下午我給你送吧，親自做。”
“那我寧願喫盒飯。”顧西城想到廚房的慘狀。
林知意也想到了，倒不覺得丟人，“一回生二回熟，你要對我有信心。”
顧西城睨她一眼。
再低頭，脣角似乎有上揚，像是笑了。
“你信我，我就不會辜負你的信任。”林知意還在那自我擔保。
她喫到七分飽停嘴，擰開了瓶蓋喝了
口酸奶，擡眼時，顧西城還低着頭喫，他飯喫時安靜，並不會像一些男性快而急，但他只是看着慢條斯理，實則速度並不慢。
顧西城擡頭，看見林知意脣珠上沾着的點酸奶，示意了下。
林知意低頭，模糊的看見了，她沒動，而是看着顧西城，似乎覺得有那麼點朝着偶像劇發展。
他傾過身來。
林知意心急促的跳了下。
但下一秒，顧西城已經抽了張紙巾，擦她的脣像是玻璃上沾到的髒東西一樣，來回擦了兩次，然後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林知意:“……”
顧西城對上她的目光，像是無聲反問:怎麼？
不怎麼。
林知意將着丟人的場面拋擲腦後，並決定一輩子都不會記起來。
下午，她以爲顧西城準備晚餐提前出去，爲了不被人認出來，她不僅準備了口罩，還有一頂短假髮，她將一切都帶好，問:“能認出來嗎？”
假髮是學生時期的那種乖乖女的短髮，她本身穿的簡單，t恤跟牛仔褲，乍一看不到十八歲。
“認不出來。”他睜着眼睛說假話，這種問題在他身上本身就不成立。
“好，那我走了。”林知意有了信心，推門出去。
這下，同一層的職員幾乎都看見了自家老闆的辦公室裏走出了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
“可能是老闆的妹妹。”職員a立刻道。
職員b附和，“應該是，聽說老闆的妹妹比他小了快十歲。”
“一家子的基因都很好鴨，這身材跟皮膚一流，不愧是老闆妹妹！”
“……”
就在幾位職員閉眼吹時，一個一直沒說話的職員c插話道:“可是……顧總的妹妹不是已經出國去上學了嗎？”
問題又回到原點。
從老闆辦公室出來的年輕女孩到底是誰？
已經成爲公司今日最大謎團的林知意並不知情，她出了公司直接去了五星級餐廳打包了晚餐，特意換了沒有標誌的紙盒混淆視聽。
她回去，因爲沒有員工卡，秦助理下來接人。
林知意也準備了他的一份，遞到他手裏，“辛苦費。”
“不用。”秦助理沒接，“這是我
分內的事。”
“我這是主動示好，以後大家和平相處。”林知意強行塞進了他的手裏。
秦助理還像反駁，“我……”
“你想說你對我沒有偏見？”林知意笑。
秦助理自知否認就是說謊，只能接過來，“謝謝。”
“另外我給員工點了下午茶，你就幫我發給他們，工作辛苦了。”
電梯到了，門打開，林知意直接走出去。
秦助理在原地站了幾秒。
他覺得，林知意又不太一樣了，可這樣的變化也不像是變回去了，因爲以前的林知意很冷淡也不怎麼說話，而眼前的，既像失憶前的性格，又像是長大了幾歲成熟幾分。
下午茶很快送到。
員工對這樣的福利自然是喜聞樂見。
在秦助理髮放的時候，有職員問:“傅總請的嗎？”
“不是。”秦助理坦誠回答。
“那是誰呀，總不會是秦助你親自掏腰包吧？”
秦助理咳嗽了一聲，極不自然也很生疏的道:“老闆娘。”
“臥槽！”
一堆人這時候倒是聲音挺齊。
他們以爲進出老闆辦公室的未成年女孩，竟然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老闆娘。
另一邊，老闆娘·林知意送上了晚餐。
顧西城在看文件，知道沒敲門進來是林知意了，頭也沒擡，“你知道你一進一出，我就多了禽獸的罪名？”
那頂假髮，實在太具迷惑性。
林知意故作詫異，暗指他工作狂，“我以爲你早有這樣的稱號。”
她從紙袋子裏一盒一盒拿出來，放在茶几上，將筷子遞給了顧西城，“嚐嚐看。”
顧西城拿過來，沒嘗，“秦記的？”
“？”
“你屬狗的，味覺這麼靈？”林知意有些挫敗。
顧西城手指敲了下打包盒，“他們家打包盒盒底上做了標識，突起的。”
“哦。”
她並不是很想知道，甚至有點認爲顧西城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顧西城也看懂她眼底的意思。
他放下，蓋上蓋子，“重來一次。”
說完，顧西城打開後嚐了一塊，沒有靈魂又很敷衍了句，“嗯，你手藝進步了。”
林知意:“……”
大可不必。
作者有話要說:早更辣，爭取明天再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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