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太輕了
“你怎麼過來的？”蔣恆嘆了口氣，“你這樣我們很麻煩。”
不過陳星辰死前說了他們看到U盤內容就會自殺這種話，柳青嵐的行爲倒也算對她的一種保護。
懲罰談不上，也就需要警告一下。
柳青嵐聽見他的問題纔有了些反應：“粉絲羣，我加了他們的粉絲羣，然後薛龍要給我看點好東西。”
薛龍給他發了不少澀情照片，其中有一張不小心發錯了還撤回了。
但柳青嵐恢復了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陳星辰。
知道陳星辰有充足的殺人動機之後，柳青嵐就一直在盯着她的各種舉動，從她取保候審出來，到出現在這個酒店裏，私家偵探每次都會及時地給柳青嵐分享消息。
包括現在的房間也是私家偵探提前開好等柳青嵐過來，只是在中途這人突然闌尾炎犯了，現在在醫院做闌尾炎手術。
“照片我回頭髮給你。”柳青嵐始終沒有擡頭看過他，“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能清清白白地走嗎？”
蔣恆沉默了一瞬，“不能。”
因爲這件事牽涉到的人數衆多，那些照片視頻必須要用來當做證據。
“我就知道。”柳青嵐發泄般捶打着牀上的東西，“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一個無辜的女孩被捲入如此黑暗的漩渦裏沒有人知道！
那壓縮包裏的無數張報警回執全都化爲了泡影！
甚至那些回執的日期和她被拍下更加慘烈的懲罰視頻的日期都是同一天！
蔣恆明白他在崩潰什麼，“我會處理。”
“你們早幹什麼去了？”柳青嵐瞪着一雙猩紅的眼睛看着他，“遲到的正義也叫正義嗎？她的反擊難道錯了嗎？”
“你冷靜一點。”蔣恆不悅皺眉，“你現在是在爲她的殺人行爲開脫嗎？”
柳青嵐衝他怒吼：“我冷靜不了！我沒有爲她開脫！我只是想知道這個社會怎麼了！能把一個小女孩逼到這種地步！她死了！她才二十歲！她還沒有過二十一歲的生日......”
“這樣的悲劇每天都在發生，難道她身上的這些遭遇我們不想提前知道嗎？我不想阻止嗎？我就想看着她從十四樓跳下去粉身碎骨嗎？！”蔣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不知道是在氣柳青嵐的話，還是在氣自己的無能。
等彼此稍微冷靜一點，他按住柳青嵐的肩膀，放輕聲音：“柳青嵐，我們沒辦法。你還小體會不到，但現實就是有那麼多的無能爲力。你，和我，包括吳桐聲、方芷、何彬彬他們，我們沒有辦法拯救所有人。”
“如果正常判刑，陳凡鬆他們會被判多久？”過了半晌，柳青嵐只說了這一句話。
蔣恆陷入了沉默。
“十年？十五年？無期？反正不會是死刑。”
這個問題依然沒有得到回答。
柳青嵐擡手拉起衣襬擦掉眼淚，“可是他們毀掉的是別人的一輩子。”
他忽然理解了江延川的那些歪理邪說，這樣的懲罰對於這羣加害者來說，太輕了。
“程序正義，纔是真正的正義。”蔣恆敏銳地捕捉到他心態上的轉變，“柳青嵐，別走歪路。”
一室靜寂。
直到吳桐聲把他們帶回局裏都沒人說話。
柳青嵐積極提供了和薛龍的聊天記錄，以及自己做這些事的心路歷程。不知情的人紛紛誇他幹得不錯，想把他拉到隊裏幹活。
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柳青嵐才得以回家休息。
蔣恆拿着車鑰匙走到他面前，“回家。”
“哦。”柳青嵐乖乖跟在他屁股後面上車。
看他一直蔫搭搭的，蔣恆於心不忍，“昨天，是我話說得太重。”
“哦。”
“抱歉，我不該用那樣的口吻質疑你。”
“哦。”
“晚上想喫什麼？”
這回柳青嵐倒是有了反應，“火鍋。”
“臭小子。”蔣恆失笑，合着沒生多大氣。
“我沒生氣。”柳青嵐把頭抵在駕駛座的背面，悶聲道，“我就是彆扭。”
蔣恆趁着等紅燈的時候擡手揉了把他的頭髮，“正常，我第一次辦這種案子的時候也懷疑自己，懷疑程序，懷疑法律。但時間長了，就發現，這人啊，只能從一個角度出發，但法律不一樣，警察也不一樣，我們得依靠法律，從法律和社會的角度出發去看待這些問題，這些人。”
“這很冷血。”柳青嵐鬱悶地戳他椅子上掛着的平安符。
紅燈變成綠燈，蔣恆輕笑一聲，“你知道有多少連環殺人犯是殺了第一個人甚至殺了第一隻動物之後變態的嗎？”
他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敢賭，哪怕只有那麼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概率，我也不敢賭。華國有十四億人口，哪怕犯罪人數的比例再小，人口基數擺在那裏，這麼多罪犯中誰敢賭哪一個會不會發展成連環殺人犯？”
這話倒是有道理，柳青嵐若有所思，“像陳星辰這種單純想要復仇，還有爲了自保殺人的也算嗎？”
“當然。今天她可以對自己的父親痛下殺手，你怎麼知道明天她會不會殺死薛龍印承那些人，殺光這些人之後她會不會對社會上和他們做過同樣事情的人下手？”蔣恆把車停好，“你記住，不管網絡上說了什麼，用暴力來反抗暴力終究是不可取的。”
柳青嵐下意識迴避了這最後一句話，“我要喫中辣鍋。”
“行，一會兒去趟藥店買點藥。”
“買藥幹什麼？”
“省的你胃疼拉肚子半夜點外賣。”蔣恆打開車門扶他下來，“你還真當我是聾子什麼都不知道？”
他可是警察！
柳青嵐一臉彆扭，“老年人覺淺就是不好，什麼都瞞不過你。”
皮一下的結果就是捱了一個腦瓜崩，蔣恆朝着自己彈腦門的那兩個手指呼了口氣，“臭小子，再拿年紀說事你就別喫火鍋了。”
他果斷認慫，低下頭拱着蔣恆的後背往前走，“蔣哥，咱快點去吧，再磨嘰就過了喫飯的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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