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面】(48、49、50、51)

作者:雨夜帶刀不帶傘
作者:漂泊旅人

  2015年9月18日

  第四十八章

  聽着吳仲軍說的嚴重,我這心裏頭也緊張了起來。

  接觸了一段時間後,我這位老排長的性格脾氣我如今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當

  初我在賓館揍人,他也不認爲算什麼大事。此刻從他那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來看,

  恐怕這次他提到的情況應該相當嚴重了。

  「你跟我說實話,周家村墳地被挖,屍體被盜的事情,你是不是參與了?」

  吳仲軍漲紅了臉,厲聲喝問道。

  「你、你……我說老排長,我嚴平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麼?我怎麼會

  去做那種事?我要想賺錢,搶劫、殺人這些我沒準真會幹。盜屍這種事情?你覺

  得我可能去做麼?」聽到吳仲軍居然把我和周家村盜屍那事情牽連到一塊去了。

  我心裏頭覺得那個冤啊!忙不迭的就辯解了起來。

  「你還跟我扯謊!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那邊掌握的證據一大半都衝着你來

  了!刑偵大隊那邊畫出了嫌疑人的特徵圖。我一看那圖就認出是你了!其他人不

  認識你,現在正準備着依着圖全城排查呢。我想着你怎麼也是和我一個部隊裏出

  來的,這才私下裏趕着過來找你!盜屍這種事,你一個人也做不來,你趕緊把你

  的同夥交代出來。這樣我纔有辦法在局子裏替你說的上話。」吳仲軍顯然已經認

  定我參與了周家村的盜屍,一副苦口婆心的態度。

  我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跟着又指了指下面。「天地良心!老排長,要我

  嚴平跑去盜過什麼屍體!我他媽的天打五雷轟!祖宗八輩都被人挫骨揚灰,世

  不得超生!」

  見我說惡毒,吳仲軍呆住了。估計他思考了一陣後,想到了我平時的爲人,

  對我的懷疑終於開始動搖了。

  「那你倒是告訴我,你昨天傍晚跑李子坪服務幹什麼事去了啊?那地方連

  個住宿的地都沒有,有的話,我他媽的還能認爲你是勾了別人的老婆,覺得那裏

  清靜,溜到那邊去開房偷情去了。可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你去哪能幹什麼?你

  知道麼?昨天我們的人巡山,和幾個嫌疑人撞上了。天黑路滑,楞是沒追上。最

  後沿着他們的行動痕跡追到了服務。找到服務的工作人員瞭解情況,那些個

  工作人員中有人記得來的人在超市買過東西。就被請到了大隊那邊幫忙畫像,那

  畫像一出來,我就看出來是你了。你小子現在總該給我個解釋和說法啊?」

  吳仲軍話說的齷齪,可卻抓住了要害。除了服務的工作人員和途經那裏旅

  客之外,正常情況下,確實不會有人專門朝李子坪服務那邊跑。就算是去槐樹

  崗那幾個自然村,本地人多數也都會選擇從正東方向的老路前往。現在「嫌疑人」

  確定是進了服務,然後又從服務那邊逃離,我作爲那個時間段出現在服務

  的少數幾個人很自然便成爲了警察的重點懷疑對象了。我聽了吳仲軍的說明,肚

  子裏差點沒把王烈他們幾個人的祖宗八輩給罵死。逃跑跑的一點都不專業,讓警

  察給釣上了尾巴。最後居然讓警察查到我身上來了。

  此刻的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吳仲軍說連嫌疑人的特徵畫像圖都畫出來了,

  我要不設法在吳仲軍面前洗脫嫌疑,過不了多久,恐怕真的就會被當成盜屍嫌疑

  犯給抓起來了。不過如何解釋,我卻需要認真斟酌了。一方面要能自圓其說,另

  一方面,又需要回避一些吳仲軍根本不會相信的真相。想了片刻後,我很快有了

  腹稿。

  「我去那地方,也是被別人喊過去的了。我一個朋友和荷塘村那邊三清觀裏

  頭的道士認識。從哪個道士那邊聽說荷塘村村裏的家畜什麼的死了一大堆。我那

  個朋友就懷疑那些家畜死亡是不是跟村子南邊的那個化工廠違規偷排廢氣有關。

  他知道我過去幹過記者,喊我去,就是考慮我跟媒體那邊熟。要真發現化工廠違

  規排放有毒氣體,他就打算讓我幫忙找人在媒體上把這事情給曝光……」

  吳仲軍忽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還找了個外國人一塊去?」

  我一聽,感情傑克弗雷德那傢伙的樣子也被別人記住了。但我眼珠子一轉,

  立刻便有了說詞。「對、對。除了我之外,還有個外國人也過去了。不過我也是

  第一次見到那個老外了,我朋友倒是給我介紹了一下,不過名字我沒記住。據說

  是、是、好像是個什麼國際環保組織的成員了。去哪裏的目的和我一樣,也是去

  調查化工廠有沒有違規排放這個事情的。和他們在服務匯也是因爲那個老外

  了,他不知道去荷塘村的老路,所以才安排在服務匯的!我那朋友多事,估

  計想着要我這邊爆料沒啥效果的話,他還打算把這事情給捅到國外去……」

  吳仲軍聽的將信將疑,臉上的表情狐疑不定。皺着眉想了想後,接着開口問

  道。「然後呢?你們去了荷塘村?調查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

  「荷塘村我們沒去,我們直接去了化工廠。在工廠外頭的半山腰呆了一陣子。

  倒是沒抓着工廠那邊現場排放的證據。荒山野嶺的,我們也不想呆太久,想着之

  後有的是時間再去找證據,所以商量了一下就回城裏來了。除了這些,我們真的

  什麼也沒幹啊!」

  吳仲軍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從中判斷出我有沒有再他面前撒謊。我

  呢,則坦然的和他對視。雖然我撒了謊。但我確實沒有做過盜屍這樣的行爲,問

  心無愧之下,倒真不畏懼對方的視線。

  意識到我此刻的神情坦然。吳仲軍對我的懷疑隨即消去了大半。

  他皺着眉嘆了口氣對我說道。「嚴平啊,我是很願意相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

  的了。但關鍵是我根本做不了。所以,我估計很快刑偵大隊那邊的人就會找上

  你的!不過既然你確實沒跑去幹盜屍的勾當。倒也不用害怕什麼,進去了,照實

  交代就行了。你幹過記者,我們對付犯人的一些手段,你想必也知道的。我會找

  熟人活動活動,爭取讓他們在審訊你的時候不要弄的太過火了。你不知道,現在

  分局的那個趙副局長家裏,就是周家村出來的。周家村出了這事,他得給他老家

  的鄉親一個交代啊!所以局裏上上下下對這案子格外重視,刑偵大隊那幫人的壓

  力也很大了,因爲這原因,我擔心他們難免會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了。」

  聽到吳仲軍這樣說,我的臉跟着變成了苦瓜。看樣子,一旦被刑偵大隊的人

  弄去,皮肉之苦似乎是免不了的了。但我卻也對那些警察恨不起來,因爲從吳仲

  軍的說法來看,人家也是認真在偵破這個案件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只能認了。跟着我便詢問吳仲軍道。「那需要

  我動去派出所交代情況不?」

  「別,你要動跑過去了,一則我先過來找過你的事就露了。二則還坐實了

  你的嫌疑!聽我的,你該幹啥幹啥!等着刑偵那邊的人過來動找你就好!關鍵

  是,進去了你得撐住。你只要真沒跑去挖過哪些墳墓偷過屍體,就算打死你,你

  都別認!還有,這事情你得給嚴光打打預防針,你這兄的脾氣你應該知道。我

  怕到時候你進去了,他幹出什麼事情來會弄到最後沒法收場的地步。」吳仲軍壓

  低了聲音,開始向我交代起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

  吳仲軍離開後,我立刻跑回辦公桌,拿起電話在編輯找了個僻靜的位置,撥

  通了王烈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我立刻便將吳仲軍過來給我通風報信的情況對王烈進行了說明。

  王烈那邊聽了,陷入了沉默,過了十多秒後,王烈應該是思考了一會後,方

  才又在電話裏開了口。「我們並沒有做過挖墳盜屍的事情!就算警察找上門來,

  我們也問心無愧了。不過就想你說的一樣,我們昨天碰上的那些事,就算告訴警

  察,他們也不可能相信的。你編的那個說法不錯,我看可行!你給我電話的意思

  我明白,要想坐實你的那套說詞,除了你之外,還需要找傑克弗雷德和我跟你統

  一口徑了!」

  聽到王烈明白了我此刻和他聯繫的真實目的後,我鬆了一口氣!只要我和德

  國佬還有王烈統一了口徑,加之我們並未做過盜屍的行爲,警察拿不出任何直接

  證據。就算我們三個都進去了,只要堅持着不被屈打成招,把這事情應付過去應

  該是可能的。王烈跟着在電話那邊又說了現在的情況和他的打算。

  「傑克弗雷德凌晨和我們分開後就直接開車去南京了。他現在可能已經上了

  去香港的班機。到香港後,他應該會跟我報平安,到時候,我會在電話裏把這事

  情跟他說了。不過我這邊不適出面充當你說詞裏那個喊你過去的朋友了。」

  「爲什麼這麼說?叫我過去的本來不就是你麼?而且最後把警察引到服務

  難道不是你的責任?」我感覺王烈似乎是想置身事外,立刻就有些不淡定了。

  「沒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那些警察那麼執着,跟丟了,還堅持順着我們

  留下的痕跡追到了服務。不過你想過沒有,我公開的身份是放貸款的!你覺得

  這種職業的人會去關心化工廠排放有毒廢氣這樣的環保問題麼?」

  王烈這樣一說,我想了想,好像是那麼回事了。「那怎麼辦?要自圓其說的

  話,除了德國佬之外,至少還需要找個表面上熱衷環保這類事情的第三人了。之

  前認不認識我都不重要,只要到時候他能出面確認是他把我和德國佬叫過的去的,

  我在老吳面前的說法才能成立啊。」

  「你說的我知道。剛纔我其實就是在考慮替代我的適人選。現在我已經想

  好找什麼人幫忙了。你要發幾張你的照片過來給我了!因爲我需要把你的照片給

  他看,讓他記得你的樣子了。你是他臨時找去爆料新聞的,彼此的關係可以不用

  太熟,但至少要相互知道對方的長相和基本情況了。他的照片和基本資料,我過

  會發送給你。看過記住之後就刪。別給警察留下懷疑的空間。」

  我呼了一口氣,現在也只能按照王烈的安排來行事了。跟着王烈便又問起了

  他拜託我和周靜宜協商的情況起來。看來王烈並未把警察追查到我頭上的這件事

  看的太重,反倒是更關心周靜宜手上的三幅帛畫了。意識到這點後,我有些惱火,

  但還是跟他說明了情況。

  「她嫌你出錢出少了。她自己找的那個中間人他媽的不是東西!把你給出的

  價格又每幅畫給降了一萬,擺明了想私吞這三萬的差價。本來我還有機會再

  勸勸她的,結果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買家願意按她開出的原價購買。她當然就

  決定把那畫賣給另外那個買家了。」

  「你說什麼?除了我之外,還有人想買那三幅畫?你確定?負責幫我聯繫的

  那個朋友在這個行當裏消息非常廣了。我委託他聯繫的同時也讓他幫我打聽過本

  地其他文物販子的情況。打聽的結果是本地真正願意交易的只有我一個啊!要不

  然我也不會和她討價還價,想着節省點錢了。」王烈聽了明顯有些意外。

  「另外的那個買家應該不是我們本地的二道販子了。你難道還能不讓外面的

  人跑這邊來買東西麼?不過我已經想好幫你留了一個後手了!那個買家堅持要和

  周靜宜當面現場交易,周靜宜擔心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拜託我幫她找人充當

  臨時保鏢了。我一會就會去處理這個事情。我打算找我手下的人出面去陪着她

  現場交易。到時候讓他們把交易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通知你。知道了這些信息,以

  你的本事,應該能自己搞定吧?」

  王烈聽了我的解釋後,在電話中迴應道。「這樣也行。那我就等着你安排了!

  「掛掉了點話,我立刻整理好了辦公桌,離開了編輯部。跑到街上攔出租,等車

  期間,我自拍了幾張照片,正面、側面、不同角度。拍完後,發送給了王烈的手

  機。

  坐出租車接着趕到染坊街。

  發覺嚴光控制下的幾個娛樂場所內的馬仔和小比平日少了許多,意識到嚴

  光和他手下的人此刻多數應該還在城內找失蹤的曹子軒後,我徑直跑到了洗浴

  中心。嚴光帶着多數人出馬後,楊孟君應該還在。畢竟,這裏是他們這個團伙的

  根據地,老大帶着大多數人外出了,作爲二把手的楊孟君十有八九是會留在自己

  的老窩裏頭坐鎮的。

  果不其然,一進洗浴中心的大廳,便看見楊孟君正在總檯的位置和平日裏負

  責這裏安全的幾個所謂的「領班」正在說話。

  我不打算耽誤時間,便徑直走了過去。楊孟君看見了我後,連忙將幾個「領

  班」遣散後迎了上來。

  招呼過後,楊孟君便把我拉到大廳旁邊他們所謂的「辦公室」裏,又像訴苦、

  又像責備般說了起來。「大哥啊!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呢?昨天下午我不在,今天

  早上回來一看,嚇了我一跳!兄們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問了才知道,是你讓二

  爺帶着兄們出去找人去了。二爺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話做事都是說來

  就來,帶人出去都沒跟我說一聲。他是你支使出去的,你好歹事先也的跟我提個

  醒啊!現在幾個鋪面的人手都不足,我這正擔心有人會借這個機會跑來砸場子呢。」

  我笑了笑,拍了拍楊孟君的肩膀道。「難爲你了。不過現在我可能還需要你

  繼續抽調人手幫我個忙了。」

  楊孟君一聽,苦笑了起來。「啥?大哥你還要從我這抽人啊?」

  「只需要兩個人就夠了!而且不是白乾,事情完了,我給報酬。」

  聽到我只要兩個人,楊孟君爲難的表情舒緩了開來。「要只兩個兄的話,

  我這邊還能喊到人了。具體什麼事啊?你居然還打算給錢?你的事情,就是我們

  兄的事情。用的着麼?」

  「要是替我辦私事,我當然不會和你客氣了。不過現在我找人是要他們去給

  其他的人當一回臨時保鏢了!所以,這活兒不能白乾,必須的給錢了。」我進一

  步向楊孟君解釋了起來。

  「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女人,這女人最近弄到了幾件古董文物,想要出手

  了。買家也聯繫好了。不過對方堅持要當面現場交易。你知道的,女人麼!膽子

  總是比較小的,所以她擔心交易的時候,會被對方給坑了。所以就跑來找我。這

  種違法的事情,我是不想直接摻和進去的。但朋友一場,總還是需要替她的人身

  安全考慮的。所以,我就想着讓你安排兩個兄陪着她走一趟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沒問題,對了,需要過去的人帶傢伙麼?」楊孟君此刻

  提到的「傢伙」是指槍支之類的武器了。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隨身攜帶刀具之

  類兇器早成了習慣。只有槍支這些東西,才屬於平時不使用,關鍵時刻纔會動用

  的物品。

  我想到王烈沒準會在交易的時候動手搶畫,便搖了搖頭道。「我想應該沒必

  要吧。以阿光的名頭,買要知道陪着過去的是他的人,想必也不敢輕易的玩什

  麼花樣。」

  「嗯,說的也是。」楊孟君點了點頭,對自己團伙在這座城市的「威懾力」

  表示出了一定的自信。

  跟着楊孟君離開房間,沒過多久,便又帶了兩個馬仔回到了房間。

  「大哥,他們兩個你應該見過的。你覺得他們適不?」

  我擡頭一看,跟着便朝兩人笑了起來。楊孟君確實很會辦事,他現在找來的

  正好就是上次我住院的時候,在醫院看護我的那兩個傢伙了。我記得一個和我同

  姓,叫嚴曉康,另一個則叫張忠懷。當時還和我在醫院后街的砂鍋菜館一塊喫過

  飯……見到他們兩個,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個在醫院巷子裏跟蹤我的那個年輕女子。

  不過我很快把那個事情給拋到了一邊,向他們說明起了這次找他們來的具體原因。

  「原來是種事情啊?沒問題啊!嚴哥你就放心吧,我們兩個跟着去,肯定會

  保證你這個女朋友的安全了。」

  嚴曉康和張忠懷兩人明白了兩人這次的工作後,當即拍着胸脯在我面前把這

  事情給應承了下來。我跟着給他們兩人還有楊孟君各自遞了一根香菸。這兩個人

  曾經在醫院後巷配我一塊對付跟蹤的年輕女子,從當時的情況來看,都是機靈

  人。這次讓他們去保護周靜宜,我還是比較放心的。

  不過我接下來交代他們的事情,則讓他們還有楊孟君都感覺到了意外。

  「保證那個女人的人身安全是一個方面,我還需要你們兩個做另一件事了。

  那就是陪着那個女人去交易的同時,將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通知給我另一個朋友知

  道。」

  聽到我這個話,兩人立刻面面相覷起來。顯然不明白我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

  是什麼了。而一旁的楊孟君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既然請他們幫忙辦事,我也不打算隱瞞他們什麼。所以跟着便又說明了具體

  原因。「我這個朋友原本也打算買下那個女人手裏東西的。不過價錢沒談攏,所

  以就談崩了。但他對那東西志在必得了。我夾在他和那個女人中間有點難辦。畢

  竟我兩邊都不想得罪了。所以,我答應那個朋友,讓你們把具體交易的時間和地

  點通知給他了。讓他自己想辦法去拿他想要的東西。」

  楊孟君和另外兩人彼此相互看了看後,都露出了爲難的表情。楊孟君開口說

  道。「大哥,我這做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事情你可就做的不地道了!你這擺

  明瞭是想讓你那個朋友去黑喫黑啊!我們道上混的,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兩面三刀

  了。說難聽點,你是在坑那個女人啊!不行,這種事情我們可不能做……哪有一

  面保護人家,一面又和其他人起火來陰人的呢?」

  聽到楊孟君如此說,我私底下對他又高看了幾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挺有

  原則。嚴光能得到他的幫助,確實是走了狗屎運!

  對於嚴光他們的一些江湖規矩,我其實早都有所瞭解。此刻我既然進行了這

  樣的安排,自然也就想好了足夠的理由可以說服他們。

  「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可沒打算讓我的朋友去佔另一個朋友的便宜,

  黑喫黑了!我的計劃是,讓我這個朋友在那個女人同那個買家完成交易後,從買

  家那裏去拿他想要的東西了。你們要做的就是保護那個女人,確保她完成整個交

  易,然後就保護她離開交易現場。接下來,我那個朋友會如何從買家那裏得到他

  要的東西,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至始至終,你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那個女人

  的事情的!」

  或者,我的這個解釋有些繞口。現場的三個人思考了半天之後,方纔真正明

  白了我的意思。楊孟君理解後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們保護女

  人完成交易過程,女人拿到錢後,安全帶着她離開。我們離開之後,你另一個朋

  友纔會對那個買家下手。之後的事情就和我們,還有需要保護的女人沒有任何關

  繫了。嗯,你這樣說的話,倒確實不違反我們道上的規矩了。因爲我們並沒有出

  賣自己的僱了。這樣說的話,那成!這活可以幹!「我見楊孟君和嚴、張兩人

  都點頭同意後。便向嚴、張兩人要了聯繫電話,跟着,編輯短信,將兩人的電話

  號碼發給了周靜宜。跟着編輯短信對周靜宜進行了說明。「這兩個號碼是保護去

  你現場交易保鏢的電話號碼。什麼時候交易,你提前和他們聯繫!」

  發完了短信,我接着把王烈的電話號碼告之了嚴、張兩人,交代他們,等周

  靜宜通知他們什麼時候參與交易後,再與王烈聯繫具體的信息傳遞方式和方法。

  處理完了這件事,離開前,我想到了吳仲軍的囑託,隨即給楊孟君交代了兩

  句。「公安那邊因爲一個案子,懷疑上我了。估計我有可能會被他們帶走協助調

  查。這事情你到時候給阿光說一聲!跟他說清楚,是協助調查,叫他安心,別有

  事沒事就喊打喊殺的。真要有什麼情況需要他出面了,我會設法遞消息給你們的。」

  說完了這些,我隨即離開了染坊街。

  在街上,我撥打了王烈的電話。將我的安排告之了王烈。

  「我明白了,你是希望我不要直接從周靜宜手裏搶東西,而是從哪個買家那

  裏搶是麼?呵呵……你倒是打的如意算盤。她拿錢,我拿貨!你兩邊不得罪啊!

  也行啊……反正我只是要畫,從誰手裏搶都一樣了。你既然願意讓周靜宜做成這

  筆交易,那也由着你了。」

  聽到王烈答應,我放心了。雖然如此一來,哪個買家很可能會落得貨、財兩

  空的境地。不過想到從事文物非法買賣的傢伙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後,我立刻覺

  得心安理得起來。而且對自己這個安排產生了些許得意的念頭。

  電話那邊的.01bz.王烈自然不知道我此刻沾沾自喜的那種心理。而是跟着在電話裏

  通知了我其他的事情。「具體和你對口供的人選我已經找到了,這邊馬上就把照

  片和資料發給你。你看了,記住之後就把資料刪除。別將來給警察留下口實。另

  外,如果其他事情都處理完了,你最好早點過來替換我了。她已經醒了,不過看

  見我就跟看見鬼一樣,嚇的全身哆嗦。弄的我根本就不敢接近她。不過還好,你

  說她是喫貨倒真沒說錯。我這邊從快餐店要了幾份套餐。她喫東西時注意力全集

  中到喫的方面去了。我因此還能在房間裏和她共處一室了。不過我不可能不停的

  買喫的來分散她的精力了。從她醒過來到現在,這才半個多小時啊……她已經幹

  掉三份套餐了。那套餐你該清楚的,一份就足夠一家三口喫飽的了。我都不知道,

  這些東西她喫下去都倒哪裏去了?」

  王烈如此說,我禁不住啞然失笑起來。不過也在慶幸,事先給王烈支了招,

  讓他用食品來應付白衣女子。否則的話,以白衣女子對他的那種恐懼,他一個人

  留在哪裏誰知道白衣女子會做出何種異常的反應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開口調侃起他來。「她願意喫,你就買給她喫好了。你

  那麼有錢,還擔心她把你給喫窮了?」

  「你還別說!就她這喫法……我還真擔心她把我給喫窮了!現在經濟不景氣,

  地家也沒餘糧啊!要不然我何必想着和那個周靜宜討價還價!直接原價把畫拿

  過來不就結了。還要弄的和現在一樣,節外生枝!好了,我這邊用喫的把她安撫

  住了。你儘快過來了。對了,我剛纔給韓哲通過話了,讓他過來試着和這個女人

  用文字交流。你們兩個誰先到,我就和誰交班。完了,我還的去找葉桐,他消息

  廣,正在查昨天夜裏李子坪那些傢伙的動向!他媽的……居然敢打老子的意,

  還半路伏擊小葉子!既然他們敢到我的地盤上鬧事,要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我

  還怎麼在這行當裏混啊……」

  聽到這裏,我對王烈的認識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平時看他一副冷酷的摸樣,

  沒想到這傢伙其實還是有點幽默細胞的。

  掛了電話,沒兩分鐘。便收到了王烈發來的幾張圖片。圖片中有和我對口供

  對象的照片,還有個人簡介以及電話號碼。一看之下,居然是我認識的人。

  照片上的人叫秦沛,本市的民營企業家。平日裏便熱衷於環保以及各類慈善

  事業。我當初作爲新聞記者,對他並不陌生了。甚至還曾經直接採訪過他。見到

  王烈找來的人居然是他後,我不禁對王烈周全的考慮感到了幾分滿意。

  這個秦沛一直被本地市委市政府視爲「刺頭」。在城市規劃和民生等問題方

  面多次公開和地方政府唱反調。當年李子坪那邊的化工廠上馬,他便是反對的最

  爲激烈的人之一。但偏偏政府機關長期以來拿他有些無可奈何。原因有二、此人

  有背景,標準紅三代,祖父爲革命烈士。解放前曾是我黨在本地的地下黨要負

  責人之一,後因叛徒出賣被捕入獄,在獄中堅貞不屈,最終犧牲。爲現政權的建

  立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還有便是此人現在身具市政協委員的身份。所以,儘管這

  些年來,他曾經多次公開批評本地黨委和政府的種種舉措和政策,但卻無人敢於

  對他的批評和指責做出反擊。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關鍵是,其祖父當年同另一

  名叫做江上青的烈士有工作往來。就憑這一點,若非高級別的部門和機構,任誰

  也不敢真正去找他的麻煩了。

  而此刻,王烈把他弄出來替我圓謊倒真是找對了人。從他以往的行爲來看,

  插手曝光化工廠排污這樣的事,他是真能幹出來的。公安那邊即使找他對證,也

  不敢像對待一般民衆一樣,直接弄到公安局裏去審訊。他只需要確認曾聯繫我試

  圖曝光排污事件,我在吳仲軍面前臨時編造的藉口便可以成立了。

  雖然我早對秦沛的情況有所瞭解。但此刻還是再一次認真的記憶下了對方的

  相貌、資料和聯繫電話。確認記住了,便立刻刪除了王烈發來的圖片,同時也刪

  掉了之前全部的通話和短信記錄。

  忙完了這些,我原本打算就立刻趕往陽光貨哪裏和王烈交接。結果一擡頭

  發覺自己正好站在一處女式服裝店的門口。我忽然想起白衣女子現在都還穿着她

  從地宮當中帶出的那套衣服,那套白色服裝很明顯是古代的服飾。白衣女子若是

  需要外出,那身衣服實在過於扎眼了一些。

  我隨即轉身進了服裝店。當記者那會,我的眼力和觀察力多少練就了出來。

  大體能夠推測出白衣女子的身高和體型。白衣女子的身高大約在1米70上下,

  在女性當中算是比較高的了。根據現代的考古發現,古代漢人的平均身高比現代

  人的身高總體而言是要高一些的,白衣女子要真是活了兩、三千年的「古代女性」,

  有這樣的身高並不奇怪。

  憑藉着記憶,我快速挑選了兩套女裝、都是連衣裙類型的,因爲我擔心其它

  類型的女裝,白衣女子恐怕穿不習慣。另外,我還不得不在女性店員別有用心的

  注視下,購買了女性的內衣褲。尺碼都是比較大的,雖然沒有真正看見過,但在

  貼身接觸的過程中,我感覺白衣女人的胸部豐滿堅挺、臀部圓潤高翹。屬於標準

  的「肉彈」身材,與周靜宜那個「尤物」完全有的一拼。

  提着購物袋從服裝店出來,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朝陽光貨趕。陽光貨門

  口的街道因爲人流量大,因此不方便停車。我最終在距離貨公司門口餘米的

  十字路口下車,跟着快步的朝着貨大樓的入口處走去。

  距離入口只有十來米距離的時候,我猛的發覺到有人從我背後接近了過來。

  我一回頭,來人直接伸手插入了我的肋下,跟着反手一擰。將我的手臂別到了背

  後!對方手法嫺熟,顯然對這技巧輕車熟路。跟着三、四名男子從人羣當中擠了

  出來,一擁而上的將我死死的按到在了地面。

  「是警察……」我腦子裏清晰的反應了過來。因此,我放棄了抵抗,任由幾

  名便衣將我反手銬住後,七手八腳的又將我從地面拖拽了起來。

  對我直接實施擒拿的警察面無表情的從身上掏出警官證在我面前亮了一下,

  表明了身份。同時開口說道:「嚴平是吧?知道我們來抓你爲什麼不?」

  我回答道。「不知道!」

  我必須這樣回答,因爲要回答知道,一就坐實了警方對我的懷疑,二有可能

  會暴露吳仲軍事先來找過我的事情。

  對於我的回答,眼前的警察不置可否。程序式的接着說道:「我們需要你回

  去協助我們調查一起案件。所以,跟着我們走吧!」說完,我便被幾名警察簇擁

  着,在衆多圍觀人羣的注視下朝着停靠在不遠處的警車走去。我提着的購物袋等

  等散落在地面。

  我忍不住擡頭望了望陽光貨上層的住宅樓。一眼望去,我一下呆住了……

  從李子坪回來後,我發覺我的視力似乎比以往好了許多。很遠的地方,也能

  看的非常的清晰。而此刻,我看見了陽光貨十六層某個房間的落地窗。

  白衣女子整個人趴在了透明的玻璃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緊的盯着我!她

  的身邊,王烈和韓哲似乎是爲了制止她從窗戶那裏直接跳下來而從兩側死死的拽

  住了她的手臂。

  王烈發覺我看見了他們後,表情嚴肅的向我微微點了點頭,其中含義不言而

  喻。我勉強的向他還有白衣女子露出了一絲笑臉後,低下了頭。再看的話,很有

  可能會引起警察的注意了。

  在低頭的瞬間,我忽然發覺白衣女子的眼角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縷晶瑩

  ……

  第四十九章

  低着頭,我被幾名警察推搡着鑽進了後車廂。車廂裏面坐了一名警察,我剛

  剛在橫着的椅子上坐下,這名警察一拳就打到了我的臉上,我在猝不及防之下,

  被對方打的眼冒金星。

  「再跑啊?再跑啊?媽拉個逼的!害的老子下山的時候崴了腳……」

  從對方此刻罵罵咧咧的言語當中,我大致判斷,眼前這個警察很可能參與昨

  天夜裏的巡山,在追蹤王烈等人的過程中扭傷了腳,此刻對我突然動手,也在情

  理當中。

  出手擒拿我的警察此刻也跟着鑽進了車廂內,見到我被毆打,隨即出聲制止

  了那名警察想要繼續出手的打算。「別在這動手!外面的人都看着呢!回去了再

  說!」說完,和另兩個一同進來的便衣將車廂門關閉。敲了敲駕駛室後面的玻璃,

  駕駛人員立刻發動了車輛。

  我坐着,緩了緩神。想起了吳仲軍的囑託,最後放棄了出聲向眼前的警察抗

  辯的權利。因爲從吳仲軍此前向我透露出來的信息來看,警方這次是真有些惱火

  了。爲了破案只怕會不擇手段,我要是不時宜的還繼續在他們面前強調「人權」

  之類的,只怕還會更遭罪。畢竟,當了那麼多年的記者,對於公安系統當中一些

  見不得人的方式方法,我是清楚的。

  見到我保持了沉默,並未就捱揍產生過多的反應。擒拿我的警察看我的眼神

  似乎順眼了一點。他掏出了香菸,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後,又將煙盒遞到了我的嘴

  邊,開口問道。「抽菸麼?」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後,他抖了抖手,將一根香菸抖出了半截。我低頭將

  煙含進了嘴裏。他拿出打火機,一邊幫我點上,一邊開口道。「你小子還算識相。

  配的話,也會少受些皮肉之苦了。到了地方,問你什麼?你老實說。最好別玩

  什麼花樣!」

  對面動手毆打的我的警察聽到了這話顯得有些不開心。「唐隊,你跟他說個

  屁啊!回去讓我整治他一下,媽的,昨天晚上就爲了追他們,老子這腳……」

  聽到對方說到這裏,我必須要出聲了!「你們說什麼?什麼昨天晚上?我昨

  天晚上什麼都沒幹啊?」

  不知聲,就等於默認了我昨天晚上被他們追蹤。所以無論如何,哪怕之後他

  們立刻出手揍我,我都必須在這個時候開口喊冤了。過不其然,我剛出聲,毆打

  我的那個傢伙站起來又朝我臉上狠狠的砸了一拳。我剛剛吸了一口的香菸也被打

  掉了。被稱爲「唐隊」的警察此刻保持了沉默,沒有再製止對方的行爲。同車的

  另兩人見狀也起身加入了毆打的行列。

  唐隊挪了挪身子,坐到了靠門的位置,沒有出手,只是悠閒的吞吐着嘴裏的

  煙霧……

  市公安局距離陽光貨並不遠,十來分鐘後,便開進了刑警隊的大院當中。

  我被三名警察從車上拖拽了下來。

  總算車廂內狹小,三個警察在打我的時候有些束手束腳,使不上太大的力氣。

  所有的打擊都尚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我因此勉強的硬撐了下來。

  下了車,院子裏立刻便有幾個警察圍了過來。我隱約看見唐隊拿着一張單子

  簽字,一邊籤一邊說道。「今兒個運氣好,剛布控,這傢伙就撞到槍口上來了。

  其他的兄們可以收隊了,別在外面呆太久,免得打草驚蛇!這傢伙直接送到審

  訊室去,趙局要親自問他話。」說完,揮了揮手,便有新的警察圍過來,將我架

  着拖進了市局大樓。

  來到三層後,我被拖進了一間房間當中,押解警察將我按在了一個椅子上。

  椅子靠背從我反扣的手中穿過,我因此被固定。警察離開後,我擡頭大致觀察了

  一下房間的陳設。與當初我在派出所接受那名叫做黃越的警察詢問時的陳設大體

  相同,唯一變化的是,黃越詢問我時,我坐的位置和警察所做位置之間是空曠的。

  而這裏,中間加了一道鐵柵欄……

  沒過幾分鐘,兩名身穿警服的人員進入了房間,在鐵柵欄另一方的桌子前坐

  了下來。年輕一些的戴着眼睛,手上拿着表格和鋼筆。另一個從摸樣上看,極爲

  蒼老,滿臉皺紋。但卻生的格外威嚴,尤其是一雙眼睛,雖然一直眯着,但卻從

  中露出一種攝人的光彩。

  注意到年長警察肩膀上掛着三級警監的警銜,我立刻意識到眼前的此人,便

  是吳仲軍曾經跟我提起過的「趙副局長」了。

  本地公安局管刑事偵查的副局長名叫趙勇毅!再此刻見到他之前,我對他

  便已經有所耳聞了。如果說當地的公安民警當中還有拿的出手的人物的話,此人

  便是唯一當之無愧的人選了!

  出身草根,沒有後臺、沒有背景!二十多年來屢破大案,靠着一身過硬的刑

  偵本領,一步一個腳印的爬上了如今的位置。即便是吳仲軍那樣自認爲有些本事,

  而且心高氣傲的傢伙,談起這位,言語之中也流露出了口服心服的態度。

  趙勇毅坐定之後,並未開口說話。而是隔着鐵柵欄,雙手抱臂,靠在椅子平

  靜的看着我。我努力支撐起了身體,擡起頭,不甘示弱的和他對視着。趙副局長

  的目光深邃卻又犀利。便彷彿是一把銳利的剃刀一般,似乎要刺進我的腦海當中。

  我則咬着牙,堅持着凝視着他的雙眼,我沒有挖過村民的墳墓,更沒有盜竊過屍

  體,沒有做過犯罪的事情!我問心無愧。

  副局長不說話,旁邊戴着眼睛的年輕警官也就沒有開口。同樣陪在一邊,靜

  靜的坐着等待。

  過了很長的時間,年輕警官終於忍不住拿出了手機,看了眼時間,皺起了眉

  頭。側過臉又看了看趙勇毅,發現趙勇毅的姿勢和視線沒有任何的變化後,只得

  喘了口氣繼續陪着。而不知道從何時起,審訊室的窗口邊開始出現了聚集的人羣,

  衆多警察如同看熱鬧一般在窗外探頭探腦起來……

  隱約中,我聽到了他們低聲的交談。

  「這都快兩個小時了……」

  「一直和趙局盯着看呢!這可不多見……以往那些個硬的,頂多支持一個小

  時,然後就得朝其他地方瞅了……」

  「這說明這傢伙心頭沒鬼……上次那個,也和趙局瞪了兩個多小時。後來查

  下來,和那個傢伙沒關係!」

  趙勇毅似乎覺得夠了,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姓名?」

  「嚴平。」我平靜的回答着。

  「出生年月?」

  「一九七x年三月」

  「職業?」

  「xx雜誌副總編輯……」

  程序化的問答結束後,趙勇毅開門見山的問道:「昨天傍晚x點到夜裏x點,

  你在什麼地方?」

  「李子坪」因爲有目擊證人,我根本無從抵賴。

  「去哪裏做什麼?」趙勇毅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

  「被朋友叫過去集證據,準備找媒體曝光!」

  聽到這裏,趙勇毅的表情方纔稍稍起了一絲變化。或許他對我此刻說出的理

  由感到了意外。

  「集什麼證據?曝光什麼?朋友是誰?」

  「化工廠偷排廢氣的證據,找我過去的人叫秦沛!」

  趙勇毅此刻猛的長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對我說出的秦沛這個名字產生了一定

  的反應。他思了片刻後,身子前傾,手肘支在了桌面。「好,你現在把昨天你

  到李子坪的整個過程還有原因,詳細的都說出來……」

  窗外的天色已經徹底的黑暗了下來。

  趙勇毅面前桌子上的菸灰缸內插滿了菸頭。此刻的他閉着眼睛,靠在椅子的

  靠背上,依舊一根接一根的在抽菸,而另一隻手則在桌面輕輕敲擊着。

  就在幾分鐘前,一名警官進到審訊室內在他耳邊彙報了一些情況。而這名警

  官是更早一些的時候被他叫入審訊室內交代了某些任務後又出去的。此刻的他似

  乎在考慮着某些問題。終於,他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開口朝門外喊道。「讓小

  唐過來一下。」

  門外有人答應了,又過了數分鐘,在陽光貨大樓外直接出手抓捕我的那個

  人此刻換了一身警服出現在了審訊室內。

  趙勇毅站了起來,伸手指着我對他說道。「找地方把他關起來。對了,不要

  和其他人關一塊兒,要單間。」

  姓唐的警官點了點頭,便準備打開鐵柵欄提人。趙勇毅想到了什麼後,又拍

  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和其他兄都剋制點。這傢伙當過記者,我不想我們局因

  爲濫用私刑什麼的上新聞,另外,叫食堂那邊辛苦一下,給昨晚上到今天值班的

  兄們弄幾桌,加個餐。費用那邊我會和吳局打招呼的。」說到這裏,他看了看

  我又加了一句。「別喝酒,另外給這傢伙也弄點喫的,具體的,你負責安排!」

  趙勇毅帶着人離開審訊室後。唐姓警官打開了鐵柵欄門,又招呼了兩名警察

  進來,將我從審訊室內押了出來。或者是因爲趙勇毅臨走時的話以及我曾經的記

  者身份起了作用,押解過程中,幾個警察總算沒有再對我動手毆打了。

  姓唐的將我帶到了二樓的一件房間,房間內擺放着行軍牀,角落裏則是抽水

  馬桶和一個簡易的洗漱池。待我進入後,他關上了鐵柵欄。不過卻靠在柵欄門前

  沒走。我轉身望着他,他朝我笑了笑,跟着居然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香菸,將過

  濾嘴朝向我。被抓後,我的錢包、鑰匙、手機、香菸這些都被他們一股腦走了。

  此刻我的煙癮確實也發作了,顧不上什麼面子,張嘴將香菸含在了口中。

  姓唐的隔着柵欄門幫我點燃了香菸。開口說道。「之前對不住了。下頭的兄

  昨天夜裏吃了大虧,心裏不痛快,出手狠了點。希望你別太在意了。」

  眼下這種情況,我哪裏還能真的和他較真,只是貪婪的吸着嘴裏的香菸,點

  頭「嗯、嗯」的表示迴應。

  姓唐的見狀隨意的點了點頭後又開口道。「你認識吳仲軍?」

  我隨即一愣,擡頭看着對方。姓唐的對我的反應似乎並不奇怪,開口解釋道。

  「我和老吳在一個派出所呆過。他人比較耿直了,而且運氣不好,所以一直也沒

  能進到刑警隊了。不過我很瞭解他。他之前告訴我了你是他戰友,還拜託我關照

  一下你。所以你基本可以放心,車上那種情況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我聽他這樣說,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說實話,車上那頓我雖然捱過來了。

  但我自己心裏有數,假如照那樣子再給我來幾次,我只怕真的會捱不過把昨天夜

  裏自己真實的經歷都給抖摟出來的。

  姓唐的見到我露出慶幸的表情後笑了笑,指了指靠近樓梯的房間道。「值班

  的兄姓陶。我過去會交代他一下。你要抽菸,可以喊他給你。不過次數別太頻

  繁,多了,他估計會煩。另外,對他要客氣。你看上去是聰明人,其他事情你自

  己應該明白。」說完,轉身從門口離開了。

  我抽完了煙,將菸蒂吐到了馬桶內,然後坐到了行軍牀上。思考着審訊時的

  全部細節……確認沒有說錯話後,方纔安心的坐倒了牀上。我不知道姓唐的是故

  意的還是疏忽了,他並未將我背在身後的手銬解開。好在我的身材還算標準,上

  半身比下半身略短,因此在牀上扭動了一陣後,終於把揹着的手弄到了前面。接

  着,我躺倒在了牀上,閉上了眼睛恢復養神。

  「趙勇毅中途喊出去的那個警察應該是去聯繫秦沛以證實我的口供了!從那

  個警察回來向他彙報的情況來看,秦沛那邊的答覆想必和我是一致的!畢竟秦沛

  的身份擺在那裏,就算是趙勇毅,若是沒有充分的犯罪證據,也不敢把秦沛那樣

  的人直接給抓到公安局裏來問話的。不過他們顯然不死心了……畢竟我現在是他

  們找到的唯一線。要沒有其他新的線和發現,他們很難會輕易就把我放走的

  ……」

  想明白了這些,我只能強迫自己耐着性子在這裏等待下去了。又過了若干小

  時,就在我躺在牀上處於一種半睡眠狀態時,有人敲擊鐵柵欄的聲音將我吵醒了。

  我擡頭一看,唐警官手裏拿着一個部隊中常見的用來喫飯搪瓷缸站在了鐵門

  口。在他身側,那名在車上最先動手毆打我的警察同樣換上了警服站在一邊。

  唐警官將搪瓷缸放到地上,推進了房間內,示意我過來拿。見我起身後,轉

  身對毆打我的傢伙說道。「歐陽,你在這邊盯着一下了,他喫完了,把缸子給食

  堂那邊還回去。趙局剛纔喊我過去一趟。記住,別再動手。趙局已經提醒過了。」

  說完,向我點了點頭後,再次轉身離去了。

  被稱爲歐陽的警察鐵着臉,靠在柵欄邊,冷冷的盯着我。

  此人的態度我並不感覺意外。畢竟,他昨夜在追擊王烈等人的過程中扭傷了

  腳,在他看來,我就是造成他受傷的罪魁禍首之一。給我甩臉色,也是人之常情

  了。

  我端起了搪瓷缸,發覺裏面的飯菜還算豐盛,魚、肉、蛋和蔬菜各種都有一

  些。吳仲軍的突然到來,中午的盒飯我就只吃了幾口,此刻我也感覺到了飢餓,

  隨即朝着門口的歐陽笑了一笑,跟着便拿起插在食物上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吞嚥了

  起來。

  我善意示好的笑容顯然在這個叫歐陽的傢伙面前起到了反效果。他看着我的

  眼神越發的不善了起來。嘴裏嘀咕着。「喫吧、喫吧……早喫完,早投胎!」

  對於他此刻明顯挑釁的言語,我來了個充耳不聞。不過跟着,樓梯那邊傳來

  了腳步聲,一個身穿便裝的女人在一名警察的引導下走上了二樓。那名警察看見

  了站在柵欄門外的歐陽後,對女人指了指歐陽所在的方向,然後開口喊道。「歐

  陽,這有個人來找你。你自己接待一下,我忙其他的去了。」

  歐陽扭頭看見女子後,立刻露出了笑容。朝着女人招手道。「這邊。」

  樓梯口值班室內的陶姓警察聽到聲音從門內探出了半截身子,確認女子是歐

  陽認識的熟人後,便又縮回了值班室。女人快步走到了歐陽的身邊,從兩人臉上

  喜悅的表情來看,女子似乎應該是歐陽的女朋友。

  我一邊低頭喫飯,一邊斜着眼睛注意着門口兩人的舉動。歐陽先是和女人小

  聲說了些什麼,跟着又指了指我。指完了,雙手便伸到了女人大腿內側和屁股上

  肆意的撫摸了起來。我用眼角餘光觀察到了這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就算兩人是情侶,但此刻站在柵欄門外當着我這個「嫌疑人」的面直接親熱,

  這也是非常不時宜的。女人對歐陽的撫摸滿不在乎,只是小聲的嬉笑着。但我

  卻發現,女子的注意力竟然沒有在歐陽的身上,相反,她的視線不斷透過柵欄的

  縫隙,朝我掃來。

  我忍不住側過臉,朝着女子看了過去……

  女人一身勁爆的貼肉皮革裝,將身體的曲線充分的暴露了出來。連我也不得

  不承認,這女人的身材真的非常惹火,屬於那種讓男人一看,便能產生生理反應

  的類型。再擡頭看了女人的摸樣,雖然畫了妝,但從五官的分佈以及臉型來判斷,

  也絕對是個美人了。尤其是那張有着紅潤嘴脣的小嘴,不由自的便會讓人產生

  某種非分之想。

  女人的手在歐陽的襠部摸着,完全不在意我此刻的視線。見到我看她,女

  人朝我笑了一笑,就在此刻,我忽然感覺女人的眼睛內似乎泛出了一絲綠色的光

  芒……

  我連忙眨了眨眼,卻又見到女人扭過了臉和歐陽的臉貼到了一起彼此親暱着。

  我低着頭想着這或許是某種錯覺後,便又低着頭安心喫起了搪瓷缸的食物。

  總算女人和歐陽之間種種的親暱動作只限於撫摸和親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喫完了搪瓷缸裏的東西,跟着放在地上推出了柵欄門。歐陽見我喫完,也終於

  停止了和女人間的親暱,彎腰拾起了搪瓷缸,摟着女人的腰肢,從柵欄門前離去

  了。

  我接着又一次躺到了行軍牀上,閉着眼睛開始打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一次被人敲擊柵欄門的聲音吵醒。我擡頭一看,便

  見到趙勇毅帶着唐姓警察和歐陽出現在了柵欄門外。我疑惑的望着他們三人,卻

  只聽見趙勇毅開口說道。「門打開,把他移送看守所。」說完趙勇毅和唐姓警官

  轉身從柵欄門邊離開了。歐陽帶着嘲諷般的笑容,打開了鐵柵欄門,跟着走進了

  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我被歐陽拖上警車的時候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的狀態。

  警方現在沒有任何可以指證我參與了挖墓盜屍的直接證據,理論上講,我只

  是嫌疑人!即便有李子坪服務的工作人員可以證明我出現在李子坪,但那隻能

  說明我出現在犯罪地點周圍而已,根本就夠不成我參與了犯罪的有效客件。這種

  情況下,我最多被羈押24個小時,就算市公安局這邊內部批准延長我的羈押時

  間,也不應該超過48個小時的,至於移送看守所則更是無稽之談了。我雖然沒

  有從事過法律工作,但對於基本的執法流程我是清楚的。

  我坐在警車的後座上,望着旁邊的歐陽大聲的抗辯起來。「憑什麼把我送到

  看守所去?我只是嫌疑人!你們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和盜屍的案子有牽連?」

  話沒說完,歐陽照着我的臉上就是狠狠的一拳。他這一拳的力量異常的大,

  我兩眼一黑,當即昏闕了過去……

  這一昏,我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後,方纔悠悠的清醒了過來。

  我掙扎着支起了自己的身體。茫然的望着周圍的環境。行軍牀、馬桶、洗漱

  池……

  和之前我被關押的那間單間是同樣的陳設。只不過牆壁的顏色發生了變化,

  我記得公安局裏的那間單間的牆壁粉刷過,是白色的。眼前這間則是暗灰色的水

  泥牆了。

  「這裏就是看守所?」我有些疑惑的望着房間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本市看守所我是去過的,而且不止一次。當然,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阿光了。

  從中學時代起,這傢伙便因爲釁滋事、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多次進到這裏來熟

  悉環境。嬸孃去世後,我便作爲他唯一的直系親屬多次來到這裏領過人、辦過手

  續。在我印象中,本市看守所似乎是沒有單間的。每間滯留室至少都是八個人的

  大房間,四張上下鋪的雙人牀。而像現在這樣,只放了一張行軍牀的單間,我居

  然從來沒有看見過。

  當然,我雖然多次到過看守所,但畢竟沒有真正走遍過看守所的所有房間了。

  這間,或許正好是我之前未曾見到過的吧。我剛剛想到這裏,柵欄門外穿來了腳

  步聲。歐陽帶着一個警察出現在了鐵門外。

  我擡頭朝對方望去,歐陽一臉壞笑的望着我道。「這裏住的怎麼樣?特意給

  你找的單間。還滿意麼?」

  我憤怒的望着他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去李子坪的原因還有過程不是

  已經都交代清楚了麼?你們有什麼權利把我關到看守所來。」

  我一邊說,一邊望向了歐陽身邊的警察。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或者因爲光線

  的原因加之那名警察始終低着頭,大檐帽的帽檐遮擋了他大半的面孔,我怎麼都

  看不清那名警察的長相……

  「權利?去你媽的權利!在這地方,我說了算!我想把你關進來,就把你關

  進來!怎麼了?有意見?」歐陽楊着下巴,囂張的態度表露無遺。

  「你們這是違法的!」我衝着歐陽大叫起來。

  「法?哈哈哈……」歐陽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老子就是法!得罪了我,

  你他媽的一輩子就呆在這裏吧?」說完,歐陽狂笑着轉身從鐵門前搖頭晃腦的消

  失了!

  低着頭的警察則從柵欄門下的縫隙中將喫飯用的搪瓷缸推進了房間後也轉身

  離去了。

  我望着盛滿了飯食的搪瓷缸呆立在了當場!「這、這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着看着,我再一次感覺到了一陣眩暈!跟着癱倒在了行軍牀上……

  第五十章

  我不知道我在這間房間裏被關押了多長的時間。只知道從來沒有人來探望過

  我。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警察過來找我問話。一開始,我還抱着一線希望。畢竟我

  被公安局逮捕,王烈和韓哲是親眼目睹了的。我還想着他們應該會來營救我的,

  就算他們不方便出面,我是嚴光這事,他們是知道的。他們只需要把這事情

  告訴嚴光的話,那傢伙絕不可能任由警察無期限的將我就這樣羈押下去的。

  這傢伙要帶着他的兄大鬧一場的話,必然會在這座城市當中引發不小影響。

  市公安刑偵支隊在大的本事,恐怕也蓋不住這個蓋子的!

  但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我在這所滯留室的生活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因爲

  沒有窗戶,我看不見日出日落。只感覺在固定的時間點上,那名永遠低着頭的警

  察會給我送來飯食。

  終於有一次當這名警察和以往一樣,將裝着飯食的搪瓷缸從地面推入房間後,

  我猛地抓住了對方伸入房間的的手。卻不曾想此人的手異常的滑溜,在我接觸的

  瞬間,便又從我的指縫當中滑了出去……接着,這個警察立刻將身體隱藏到了柵

  欄門外的黑暗角落當中。

  我忍不住將身體貼在了柵欄上,聲嘶力竭的朝着他藏身的方向叫喊道。「我

  沒有犯罪,我是無辜的!」

  黑暗中的警察似乎搖了搖頭,跟着用沙啞的嗓音對我說道。「別喊了,沒用

  的!我就是個負責看守送飯的。你的事情和我沒關係了。」

  「原來你會說話?」我忍不住狂喜了起來。

  在這裏呆了如此長的時間,我從未試圖和眼前這個警察溝通過。因爲我始終

  期待着趙勇毅還有那個姓唐的警察會再次提審我,又或者其他什麼人會出現將我

  帶離這間房間。而這個定時出現的警察,因爲他始終保持着沉默,我甚至懷疑他

  是否會說話,加之一直期待着其他人的出現,所以直到現在我纔想着試圖和他進

  行交流。

  「我的工作就是看守你,給你送飯而已。你不說話,我又何必和你說什麼呢?」

  黑暗中的警察平靜的回答着。

  「你能說話就好,你能說話就好。」我低着頭喘息了一陣。接着我擡起頭望

  着他問道。「能告訴我這裏是什麼地方麼?別告訴我這裏是看守所!我不是沒有

  進過看守所,這裏肯定不是了!」

  對於我的詢問,對方似乎遲疑了一陣後方纔回答道。「你猜的沒錯了。這裏

  確實不是看守所了。這裏是公安局在外面設立的一個祕密監獄。」

  「祕密監獄?」聽到這個回答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是什麼

  時代?竟然還有所謂的「祕密監獄」?

  「沒人找得到這裏的!被關進來的人,都會列入失蹤名單……」黑暗中的警

  察慢條斯理的對我解釋着。

  「這不可能!現在這個時代,誰還有這樣的膽子,設立什麼祕密監獄,這是

  非法拘禁!混蛋………」我憤怒的敲打着柵欄鐵門,張嘴漫無目的的咒罵了起來。

  低着頭的警察似乎對於我此刻的反應早已司空見慣了。他緩緩的移動着身體,

  最終消失在黑暗的過道當中。

  從這次接觸之後,送飯的警察對我提高了警惕,不在用手將搪瓷缸推進來,

  而是將搪瓷缸直接擺在了柵欄外,讓我自己伸手將缸子刨進房間。而且無論我怎

  樣向他詢問或者是咒罵,他也都不在理會我了。

  我的精神開始崩潰了……

  一頓、兩頓、三頓……

  我無法判斷時間的流逝,只能記錄那個警察送飯的次數,用手銬的金屬邊緣

  在水泥牆面上刻畫出一道道的痕跡……

  一面牆被我刻滿了,我又開始刻畫另一面牆。

  這時的我已經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當中。

  「就算三頓飯一天吧!我在這裏已經呆了至少幾個月了……」

  這期間,我曾經在房間內大喊大叫,希望我的聲音和動靜能夠傳到外面去,

  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經過無數次的嘗試後,我發現我的舉動是徒勞的。

  接下來我開始嘗試着用手銬刮擦水泥牆面,我想着,要是那個警察發現我這

  樣做的話,極有可能會進入房間內阻止我的行爲。這樣,我或者能在他進入時襲

  擊他,然後奪路而逃。但那個警察似乎很清楚我戴着手銬是無法在牆面上開出洞

  口的。見到我的舉動後,他只是站在鐵柵欄之外,平靜的注視着我瘋狂的舉動。

  直到我累得精疲力竭,倒在地面……

  一度我想到了死。我開始絕食,拒絕喫飯!

  看守的警察也不在乎,我不拿搪瓷缸,他就站在門口等着,過一會後,便又

  將搪瓷缸拿走,過一段時間後,又拿過來……

  我最終沒有戰勝飢餓,絕食數頓之後,我又一次恢復了飲食。

  最終,我絕望了!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在房間裏睡了喫,吃了睡。有事沒事,朝着這個看守問

  上兩句諸如「我在這裏多久了?」,「外面什麼天氣?」之類話語。我之所以問,

  壓根就沒想過對方會回答我,只是確認我還擁有語言的能力而已。

  我時常會想起我看過的一些書籍,比如《基督山伯爵》。我不明白我究竟遭

  遇到了什麼?居然會碰到書中角埃德蒙。鄧蒂斯一樣的遭遇。

  又一次,我伸手將搪瓷缸拖進了房間,開口朝着門外問道。「我進來多久了?」

  「三年了……」

  我猛的擡頭望着依舊站在陰影當中的看守,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我詫異的不是他此刻說出的時間,而是他居然難得的出聲回答了我這個問題。

  要知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他對我的詢問做出任何迴應了。

  我坐在水泥地板上,拿着筷子刨着搪瓷缸裏的飯食漫不經心的又問道。「怎

  麼今天有空搭理我了?」

  「歐陽來了。」看守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回答着。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臉禁不住的抽縮了起來。「是麼?終於要提審我了?」

  我顫抖着問道。

  「不是提審。他只是讓我替他給你帶個話而已。」

  「什麼話?」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死死的盯着黑暗中的那個身影。

  「他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了,應該立刻就能從這裏出去了!」看守

  一動不動的站在哪裏。

  「你說什麼?」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整個人貼到了柵欄鐵門上,不可思

  議的望着對方。雖然至始至終,直到現在,我都從來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但他此

  刻說出這句話,卻讓我有了一種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的感覺!

  「他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了。就能從這裏出去。」

  這一刻,我彷彿看見了希望。我歇斯底里般的衝着他喊叫了起來。「他想知

  道什麼?他想知道什麼?只要能離開這裏……我什麼都會告訴他的!快告訴我啊!

  他想問我什麼問題啊?」

  「他想知道靈女的下落……」看守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

  「靈女?靈女?靈女不就是……不就是那個白衣女人麼?她的下落?我被抓

  的時候她是在……」正當我喃喃自語,半是回憶,半是回答的將要說出白衣女子

  就在市中心的陽光貨十六層的住宅樓時。我的耳邊忽然穿來了一陣悠揚的音樂

  聲……

  這音樂聲令我猛的反應了過來!

  「怎麼回事?那個叫歐陽的傢伙怎麼會知道白衣女人的事情?他是警察!他、

  那個姓唐的,還有趙勇毅,他們抓我的目的是要調查周家村那邊挖墳盜屍的案子

  啊?怎麼會扯到靈女就是白衣女人的身上去了?」

  「不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垂下了頭,呆呆的望着腳下這片我已經異

  常熟悉了的水泥地面……

  剛剛被送進這裏時的場景瞬間又一次的浮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我的目光不自覺的轉移到了手中端着的搪瓷缸上……接着我又將視線移到了

  抽水馬桶和洗漱池的那邊……最後是刻滿了痕跡的牆壁……

  我的舉動引起了門外看守的注意。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般,連忙再一次開

  口問道。「靈女在哪裏?你只要說出來了……馬上就可以從這裏出去了!你難道

  不想離開這裏麼?你在這裏都已經呆了三年了……「此刻他的聲音忽然間充滿了

  某種誘惑。

  我猛的擡起頭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身影!一種被人

  愚弄了的憤怒感從我的心底油然而生!我感覺到我的頭幾乎是要裂開一般的劇痛

  了起來。這劇痛透過視覺神經傳輸到了我的雙眼瞳孔……

  「啊……」

  一聲女人的慘叫聲在我耳邊猛然響起!接着是「哐啷」一聲,金屬物品撞擊

  地面的聲音……

  我手中的搪瓷缸連同裏面尚未喫完的飯食全部灑到了地面。鐵門外黑暗幽深

  的過道;暗灰色刻滿刮痕的牆壁;隱藏在黑暗中未曾謀面的看守……

  這一切瞬間從我的眼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依然坐在行軍牀上,手上也依舊戴着手銬。抽水馬桶和洗漱池的位置沒有

  變化,粉刷後雪白的牆壁顯示出了它本來的樣子!除此之外,悠揚的樂曲聲並未

  停止……

  慘叫聲是正在和歐陽撫摸親暱的女人發出的!此刻的她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

  己的雙眼,指縫間能清晰的看見一縷縷冒出的淡淡青煙。她捂着雙眼連連的後退。

  而一旁的歐陽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般驚訝的望着女人此刻的舉動。

  女人的聲音同時也驚動了樓梯口值班室內的陶姓警察。他當即從房間內衝了

  出來,見到女人捂着雙眼靠在牆壁上痛苦掙扎後,慌忙趕了過來。一般喊着「怎

  麼了?出什麼事情了?」,一邊想要伸手攙扶女人。卻不曾想女人忽然伸手推開

  了陶姓警察,一隻手捂着眼睛,徑直朝着樓梯口便衝了過去。

  女人的力氣似乎極大,陶姓警察被她這一推,整個人竟然直直的飛了出去,

  重重的撞在了牆上。歐陽先是呆若木雞的目睹了這一切,跟着方纔想起了什麼似

  得,跟着女人從樓梯那邊追了出去。而受到沉重撞擊而摔倒在地面的這個同僚。

  他竟然看都沒有看上一眼。

  我此刻的狀態也好不了多少!我感覺到我的雙眼彷彿被火焰灼燒過一般的滾

  燙,腦袋如同開裂般的劇痛。我一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則用力按壓着天靈蓋的

  位置,倒在了行軍牀上,身體忍耐不住的扭曲了起來。就在我以爲我自己甚至可

  能就這樣被活活的痛死的時候,那悠揚的樂曲聲又一次的傳入了我的耳中並在我

  的腦海當中迴響……聽着聽着,我劇烈的痛感隨之消散,雙眼也逐漸感覺到了一

  絲清涼……

  此刻,我聽到公安局單位的大院之內傳來了吵雜的叫喊聲,這其中趙勇毅那

  洪亮的嗓音格外的醒目。

  「攔住他!開槍、開槍……你們的手槍是玩具麼?」

  接着便是幾聲零星的槍聲響起,槍聲響起的同時,悠揚的樂聲也隨之戛然而

  止。

  對於房間外面發生的一切我看不見,也懶得去理會!我只是坐在牀上反覆的

  回味着之前的那曲樂聲。此時的我大致清楚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突然出現在柵欄門外的女人不是一般人!很顯然,就在剛纔,她使用了

  催眠術或者其他的什麼方法,竟然令我產生了嚴重的幻覺!最可怕的是,那幻覺

  是如此的真實和具有欺騙性,直接在極短的時間內讓我產生了一段長達三年的記

  憶和感受!而她製造那段幻覺的目的竟然是爲了從我這裏獲得白衣女子如今準確

  的具體位置和下落!要不是音樂聲及時傳入我的耳中,讓我的大腦感受到了幻覺

  之外的存在。我極有可能真就找了她的道了!至於女子的催眠術或者是其他什麼

  旁門左道爲何突然失效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相反的,此時的我反而更在意傳

  入我耳中的樂曲來歷!

  「不會錯的!是有人在附近彈鋼琴……彈的曲子是肖邦的即興幻想曲!」我

  肯定的確認着。要說我對哪首世界名曲最爲熟悉的話,毫無疑問,便是這一首了!

  因爲我幾乎是聽着這首曲子長大的……

  祖母是在民國時期接受的教育,加之出身大戶人家,身上始終帶着一種與鎮

  子裏其他同齡女性格格不入的小資情調。我記事的時候,文革的餘波已經散去,

  那個時候老宅裏便有一臺老式的唱片機。老式唱片機的具體來歷我不是太清楚,

  我曾經懷疑是叔父通過廣東的戰友從香港那邊給鼓搗來的,但也有可能就是我家

  擁有,私下藏匿,文革結束後纔拿出來的。祖父留下的照片中,有一張便是他同

  擺放在桌子上唱片機的影。而照片上的唱片機同我幼年時看見的似乎是同一臺

  了。

  因爲經濟的好轉,鎮上不少人家購買了收音機,比較富的甚至購買了錄音機。

  或者收聽廣播評書、或者播放香港流傳過來的流行歌曲。就只有祖母,每天反覆、

  來回的播放着那盤肖邦的鋼琴曲唱片。小的時候,我根本不懂欣賞高雅音樂。那

  些曲子在當時的我看來,甚至還不如學校裏教的兒童歌曲以及港臺的流行歌曲好

  聽。不過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才逐漸意識到這些曲子纔是真正音樂殿堂中的隗寶。

  想着想着,我不自覺的沉浸在了童年的回憶當中而無法自拔。直到樓道那邊

  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有人打開了我房間的柵欄鐵門後,我方纔猛的警醒過來。

  擡頭一看,唐姓警察帶了好幾個人進入了關押我的房間,而這其中,吳仲軍也赫

  然在內。

  見到我蜷縮在牀上,吳仲軍慌忙的走到了我的身邊關切的詢問起來。「嚴平

  你沒事吧?」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發覺之前的疼痛感已經徹底消失了。隨即

  淡淡的點了點頭道。「我沒事。」

  在得到了我肯定的答覆後,吳仲軍方纔放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見

  到我依舊戴着手銬,吳仲軍轉身望向了姓唐的警察。姓唐的帶着幾分歉意的表情,

  上前解開了我的手銬。接着對我說道。「趙局要見你。」

  我隨即在懵懂之中,被眼前的衆人帶到了樓房的五樓。跟着姓唐的還有其他

  幾個警察走進了門口掛有「副局長辦公室」銘牌的房間後,我見到趙勇毅臉色鐵

  青的背靠在打開的窗口前。他望了我一眼後,伸手指了指他辦公桌前的擺放的椅

  子。我隨即依照他的指示坐了上去。接着他衝着姓唐的還有其他幾個警察語氣生

  硬的說道。「歐陽睿楓的事情你們怎麼解釋?」

  其他幾個警察低頭不語,吳仲軍應該是事不關己,所以依舊站的筆挺。姓唐

  的表情則顯得坦然。在趙勇毅發問後,只有他開口接了下來。

  「不怪他們了!畢竟,誰都想不到咱們自己人中間有內鬼了!」

  「你之前是怎麼看出來的?」趙勇毅此刻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向姓唐的詢問

  道。

  姓唐的頓了頓答覆道。「昨天在李子坪的有兩夥人。被巡山的兄發現後都

  立刻轉身跑路了。這兩夥人中間,一邊人數明顯很多,足有十幾二十個,另一邊

  就只有四、五個人!照理,任誰都會考慮先追人多的那一夥了。結果歐陽睿楓在

  前頭帶隊,先是說自己崴傷了腳,將其他兄拖在了原地,腳好點之後又引着大

  夥轉頭去追那夥人少的。去的人回來告訴了我這個情況,我是因爲這個,纔對他

  起了疑心的。」

  趙勇毅點了點頭接着問道。「人攔下來了?」

  姓唐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遺憾的表情。「歐陽睿楓的腰上中了一槍,被堵住了,

  已經安排送醫院了。女的,讓她給跑了……」

  趙勇毅冷冷的說道。「沒事,只要歐陽睿楓堵住了就成。我想你應該有法子

  撬開他的嘴了。好了,現在該做些什麼不用我交代你們了。立刻出去處理。這邊,

  我要和嫌疑人單獨談談了。」跟着,朝衆人擺了擺手。

  姓唐的警察隨即帶着其他人轉身離開了這間辦公室。吳仲軍走時遲疑的望了

  我一眼,但當注意到趙勇毅嚴厲的目光後,終究還是轉身從辦公室內走了出去。

  待吳仲軍出去後,趙勇毅走到門口,反手關閉了大門,跟着坐回了自己的辦

  公椅上。隨意的拿起了桌子上擺放着的煙盒,從裏面掏出一根扔到了我的面前。

  我舒緩着被扣了半天的手腕,將香菸拿了起來。接着用對方拋來的打火機點

  燃後,又將打火機推了回去。

  趙勇毅拿起我推過來的打火機點燃了自己香菸後,開口說道。「局裏的工作

  人員和秦委員聯繫過了!他證明,昨天傍晚他也去過李子坪,而你,確實是他找

  去協助集化工廠排污證據的人之一了!另外還有一個德國人,叫傑克弗雷德。

  奧托。呂特晏斯!如此一來,你應該是和周家村那邊挖墳盜屍的案子沒有關係了。」

  說到這裏,趙勇毅停頓了一下,眯着眼睛觀察着我此刻臉上的表情。見到我

  悶着頭抽菸,沒有開口的意思後,淡淡的笑了笑,接着繼續說道。「所以,沒其

  他事情了的話,你一會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我擡起頭,皺着眉頭確認道。「不需要辦什麼手續麼?另外,我的個人物品

  ……」

  趙勇毅拉開旁邊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我的錢包、手

  機、香菸等等私人物品。放在了桌子上,隨意般的說道。「小唐跟我說了,你來

  的時候,在車上受了點委屈。我查過你的資料,你當過兵,而且還是炮兵偵查兵,

  想必那點委屈你應該不會太在意的!不過我還是代替其他人跟你道個歉了。至於

  手續,刑警隊這邊會自己完善的。你和吳仲軍認識,完善了,我們這邊會讓他把

  手續帶過去找你簽字了。畢竟,關了你那麼長時間,我們也有些過意不去不是麼?」

  聽到趙勇毅如此說,我依舊沒有接口。只是默默的打開了塑料袋,清理了一

  下里面的東西。雖然我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但對於現在的我而言,儘早離開這裏

  纔是最重要的。公安局是國家暴力機關,就算我有心爲這事情找他們理論,但爲

  了避免節外生枝,我還是決定先嚥下這口氣了。

  我當着趙勇毅的面收拾好了隨身物品,熄滅了手裏的菸頭,站了起來,開口

  詢問道。「那我現在可以走了麼?」

  趙勇毅點了點頭,跟着起身道。「當然可以。對了,我送送你吧。」我隨即

  轉身朝着門口走去,趙勇毅繞過桌子走到了我的身邊。

  第五十一章

  出了辦公室門,來到樓梯口。趙勇毅似乎漫不經心的問道。「那個德國人是

  哪個環保組織的?」

  想着立刻就可以從這裏離開獲得自由了,我此刻的心情有些放鬆,所以隨口

  回答道。「iu的。」結果話一出口,我立刻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回答的不妥。

  「iu」是世界環保組織的英文簡稱。是著名的環境保護國際機構。但

  這個組織要是由各國政府機構和具有一定規模的非政府機構所組成。多數情況

  下都是從全球宏觀層面上對世界的環境保護工作施加影響。而像一個化工廠偷排

  廢氣這樣的具體的環境破壞行爲,他們似乎很少會直接關注。至於專門安排一個

  人前往集排污證據這樣的事,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想到這裏,我當即偷偷斜眼

  觀察起了身旁這位趙副局長的反應。當發覺他表情自然後,方纔稍稍放下了心。

  看來他對各類國際環保組織和機構的瞭解程度並不高,應該沒有發覺我此刻回答

  當中的漏洞。

  而我對各個環保組織的瞭解程度是比較高的。這要源於我從事記者時期,

  有關環境問題的新聞報道製作的比較多了。

  接着他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詢問起我工作和生活方面的一些問題,比如工作

  忙不忙,忙些什麼,收入多少之類的。此刻還在他的地盤上,我也只能耐着性子

  儘量小心的加以答覆。不過一路走來,我也看出了趙勇毅在如今公安局內的地位

  和影響力。碰到我倆的其他警察,在看到他時,幾乎都會立刻神態恭敬的避讓,

  並向他問好致意。這其中,我居然沒有發現哪一個是在敷衍。

  來到了大門口。我正準備向他告辭離去。他卻忽然變了臉色,湊到我的面前,

  壓低了聲音說道。「嚴平!你今天運氣不錯啊!能順利的把我給應付過去了…

  …」

  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不明白他爲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嘴裏跟着回

  應道。「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哼哼……」趙勇毅冷笑着。「你要說那個德國人是綠色和平組織或者自然

  基金會的人或許還能在我這裏糊弄過去!iu?他們的人會專門跑來集一

  家小化工廠排放廢氣的證據?你騙鬼去吧!」

  我隨即楞在了當場。感情這傢伙什麼都清楚啊!但反應過來的我還是忍不住

  小聲向他詢問了起來。「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在說謊了。怎麼還送我出來?」

  趙勇毅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或許在他看來,正常的情況下,我應該默不作聲

  立刻開溜纔對。但我不但承認了我在撒謊,還居然詢問他放過我的原因。

  他側過臉,斜着眼再次觀察了我片刻後,露出了一絲微笑。「有種!就憑你

  敢承認你自己撒謊這點,你看來確實沒有參與挖墳盜屍的那些缺德事了!你既然

  問了,我也就明白告訴你原因吧。」說着,拉住了我的手臂,將我扯到了市局大

  門外的僻靜處,開口說道。

  「你出去後,我需要你隨時和我們警方保持聯繫了!原本我是打算安排人盯

  梢你的,不過看你現在的表現,我信得過你。所以,你要答應和我們作的話,

  盯梢之類的,我估計也不會安排了。」說道這裏,趙勇毅嘆了一口氣。「你可能

  不知道,我和秦沛有交情。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有數!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

  和他是什麼關係?但他是絕不可能會替一個作奸犯科的人去圓謊開脫的!所以,

  我才決定放你從這裏出去。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跟我們說實話!不過從剛纔歐陽睿

  楓帶着那個女人跑到你房間門外的舉動來看,我知道,你不說實話,應該是有其

  他一些不適交代的具體原因的!哼哼,我幹刑偵幹了幾十年,什麼樣稀奇古怪

  的事情沒有見到過……」

  聽到趙勇毅說到這裏,我忍不住眼皮一跳。老警察這說裏,似乎話裏有話啊。

  「我確定你沒有幹挖墳盜屍的勾當!但你肯定和這個事情有一定程度的牽連。

  那個女人膽子很大,居然敢和歐陽睿楓那個雜種在刑警隊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樣。

  她們的目的明顯是你!而且我確定,她們還會繼續來找你的。你對我們而言,或

  許能成爲一個很好的誘餌,用你,應該能把那些挖墳盜墓的缺德傢伙們給釣出來。」

  「那你怎麼還把我放出去,關在你們這裏,你們不是纔好拿我當誘餌抓人麼?」

  想到自己被對方視爲「誘餌」,我這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所以忍不住開口反問

  起來。

  「你當他們是傻瓜麼?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想方設法甚至冒險接近你是爲了什

  麼?但很明顯,那個女人這次是落荒而逃。你覺得我們繼續把你關在這裏,他們

  還會再來麼?沒有具體證據的情況下,我們最多羈押你48小時而已。而且,你

  並不是挖墳盜屍的犯罪分子。我爲什麼還要繼續關着你?與其那樣,我還不如賣

  你還有秦沛一個人情,放了你,然後直接和你攤開來說,請你和我們作,協助

  我們抓捕這些罪犯了。」

  這時,趙勇毅臉上露出了一絲老奸巨猾的笑容。我見了,心裏禁不住咯噔了

  一下,我意識到,若不答應和他作的話。他必然有的是各種方法能找我的不痛

  快了。想到他不管怎樣都是爲了抓捕罪犯、伸張正義、維護法律這一點,我看來

  也只能答應同他作了。

  「成、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具體需要我怎麼做?你講。」

  趙勇毅拍了拍我肩膀道。「不愧是當兵出來的,痛快!你既然願意作,那

  我也不用安排人專門跟蹤你了!具體的,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隨時和我們

  保持聯繫,將你的一舉一動及時告之這邊就行了。這樣,如果那些人再次找上你,

  我們就可以依據你的適時方位,立刻安排人員實施抓捕。一旦抓到其他人,

  你就算爲我們公安局立了功!你放心,我這人重感情,幫過我的,我是不會忘記

  的!對了,染坊街的那個嚴光好像就是你吧?你可能不知道……城裏頭這幾

  個小流氓中間,他算是我看的比較順眼的一個了……」

  走在街上,我一邊撫摸着之前因爲捱揍依舊隱隱作痛的腹部,一邊在心裏面

  把趙勇毅這傢伙的祖宗八輩都操了個遍!

  爲了讓我心甘情願的和他作誘捕那批挖墳盜屍的混蛋,這傢伙對我是軟硬

  兼施!最讓我難以容忍的,他一點也不客氣的將嚴光給擡了出來,當成了和我彼

  此交易的籌碼。而我則沒有任何輾轉的餘地。畢竟,嚴光那幫人的小辮子實在太

  多了,趙勇毅要真想收拾他,他和他的那幫兄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想着李子坪

  那邊發生的事情總需要有個了結,此外,若是真能因此替嚴光在趙勇毅那邊掙上

  些許人情也不是壞事。我現在也只能順勢而爲,臨時當一回警察的走狗了。但轉

  念一想,走狗我又不是沒有當過!當初在部隊那會,我何嘗不就是徹底的走狗麼?

  「我是黨的一條狗,黨叫咬誰就咬誰,叫咬幾口就幾口……」這可是部隊中

  戰友之間常說的一句話了!雖然其中玩笑的成份居多,但卻點破了某些事實的真

  相。

  我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打算立刻前往陽光貨去找王烈、韓哲兩人,順便

  去探望白衣女子。不過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又被我立刻否定了!

  那個對我催眠的女人在夢幻中追問白衣女子的下落。從這裏來看,她極有可

  能和昨天我在李子坪碰上的那羣弓弩手是一夥的。而且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對白

  衣女子死心。從趙勇毅和姓唐的兩人間的對話推測,那個叫歐陽睿楓的警察似乎

  是那些人安插在警察裏頭的內應了。歐陽想必是知道了我曾經出現在李子坪服務

  ,所以推測出我可能和帶走白衣女子的人是一起的。但是因爲身處公安局,他

  不方便直接向我逼問白衣女子的事情,所以才找來了那個穿緊身衣的女人隔着鐵

  柵欄對我施展催眠術,試圖用那個女人的能力從我這裏得到白衣女人的信息了。

  而且從他對我咄咄逼人的態度來看,他對我的仇恨恐怕不僅僅是因爲他自己崴傷

  了腳那麼簡單,更大的原因恐怕還是因爲他認爲我是壞了他們好事的嫌疑人之一

  了。

  現在看來,我估計已經被那夥人給盯上了。他們甚至有可能正在街上某個角

  落暗中注意着我的一舉一動。要我現在直接就跑到陽光貨那邊去,極有可能會

  暴露白衣女子的所在。而且盯着我的可能不止他們一夥人了。趙勇毅那個老狐狸,

  說不會安排人盯梢我,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現在沒準我的屁股後面同樣也

  有便衣警察釣着。

  這樣一來,我現在去找王烈他們就是非常不明智的了。意識到這點,我給王

  烈編輯了一條短息。「我已經被警察放了,近期不方便和你們接觸。」

  短信發出後,我很快收到了王烈的回覆。「明白。女人我們會盯好,你自己

  多加小心。有必要,我們會動聯繫你。」

  刪除短信後,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思考了片刻轉身朝着距離這裏最近的藥

  店走去。

  雖然現在我並沒感覺身體有什麼異樣,但捱了一頓暴打,又經歷了一次頭疼,

  雖然不確定頭疼的原因是否是因爲那個女人對我施展了催眠術的附帶效果。不過

  爲防萬一,我還是在藥店買了跌打藥水、雲南白藥以及緩解偏頭疼的歐立停。接

  着攔了一輛出租車,徑直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回到家中,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便麻木不仁的從冰箱拿了啤酒坐到沙發上

  一邊喝,一邊看起了電視。我的住所又一次的被那個神祕的「田螺姑娘」所光顧,

  被打掃的乾乾淨淨!而我現在,似乎對此已經習以爲常了,甚至都懶得去清查家

  中的「值錢東西」。

  喝完了啤酒,我衝了個澡,接着在淤青的身體部位抹了些許跌打藥水後,便

  一頭扎到了牀上。此刻的我感覺到極度的疲乏,頭一碰到枕頭,便立刻進入了夢

  鄉。

  這一覺是我從鳳凰山囚籠當中逃出來後睡的最沉的一覺。直到臨近中午,我

  才悠悠然的睡醒了過來。專欄已經交差了。去不去編輯部點卯,任大人都不會

  介意。而王烈那邊我也暫時不能去接觸,我躺在牀上居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了?

  躺了一陣,我纔想着不管如何,我還需要起來喫午飯。這才伸手支撐着從牀

  上坐了起來。結果一坐直,周身的疼痛隨之襲來。

  昨天在車上挨的那頓暴打,到此刻方纔顯露出了後遺症。

  「媽拉個巴的!警察了不起啊!除了歐陽睿楓,還有兩個傢伙對我下了手,

  我記住你們的臉了!找着機會,我要不加倍償還,我他媽的嚴字橫着寫!」

  嘴裏嘀咕着狠話,我強迫自己起了牀。洗漱過後,下樓來到小門口的小餐

  館點菜喫飯。雖然我偶爾也會自己下廚在家裏自己弄點,不過多數時候因爲懶惰

  我都更習慣在這家菜館花上二、三十元點個一菜一湯應付自己的腸胃了。

  經營菜館的是對湖南夫妻,因爲經常來,他們早把我認的熟了。老闆娘此刻

  見到我上門,無需我開口,便熱情的給我倒了杯水同時向我介紹起了店裏今天準

  備的時令蔬菜。我想着前一天白捱了頓打,總需要自己關照下自己的身體,便在

  原有基礎上多點了道菜。老闆娘進到廚房通知老闆炒菜。我則有氣無力的靠在桌

  子上,一邊喝水,一邊等着上菜喫飯。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了一個令我頗爲意外的人從街道的對面經過。

  「羅鎮東……他怎麼會在這裏出現?這傢伙不是跟着賀剛那些人一塊在路姨

  周圍伺候着麼?本地對他來講,人生地不熟的!他怎麼會這個時候一個人在街上

  閒逛呢?」我眯着眼睛,注視着遠處羅鎮東的一舉一動。

  此刻的羅鎮東行色匆匆,但又似乎頗爲警惕的不時四處張望。接着便拐進了

  不遠處的一處窄小衚衕當中。

  我對羅鎮東的印象總體而言是不錯的。他不像其他一同進入地宮的那些盜墓

  者一般張揚,對我也極爲客氣和尊重。最關鍵是在那座祭祀坑和祭壇那邊,他面

  對可怕的行屍怪物,沒有逃走,而是毅然留在了原地和我還有周靜宜等人一同救

  出了唐輝。所以在從地宮中出來的這些人當中,我對他是比較親密的了。剛看見

  他的時候,我甚至還打算起身喊住招呼他的。但見到他神情緊張,行爲鬼祟後,

  我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而選擇了縮在飯館裏觀察起他的舉動來。

  見到他鑽進斜對面的小巷後,我考慮了一下,站起向廚房裏的老闆夫妻招呼

  道。「老闆,我出去買點東西,菜做好了幫我留一下。我回來再喫。」

  老闆答應後,我立刻從飯館走了出來。跟着羅鎮東的蹤跡追進了對面的小巷

  子。

  小周圍的街巷我自然是熟悉的。羅鎮東此刻進入的這條巷子以及周邊域,

  是本地最大的一片以平房爲的老城。巷子窄小,分岔極多。隨着原住民的大

  量遷出,近幾年,這裏倒成了許多進城打工以及外來務工人員集中租住的場所。

  因爲人員流動大、成份雜。算是本地會狀況最爲複雜、治安最爲混亂的地了。

  羅鎮東自稱是山西太原人,接受了李老闆的僱傭才頭次來到本地。他怎麼會

  跑到這種地方來,而且還是一個人,這自然引起了我的懷疑。路昭惠告訴我曹子

  軒失蹤後,我便曾經考慮過在參與了這次盜墓行動的人員當中沒準還有其他的可

  疑分子。羅鎮東此刻出現在這裏,而且行爲詭異,無疑證實了我的這一推測。

  我對這片街巷的道路情況極爲熟悉,裏面的那些巷子大概有多長的距離,步

  行需要多少時間,哪裏有岔路、哪條衚衕是死路等等我心知肚明。因此,我並沒

  有緊隨其後。而是依靠着對環境的熟悉採取了遠遠盯梢的方式暗中跟隨。這中間,

  他幾度從我視線當中消失,但我還是輕易的通過對道路環境的推測和判斷迅速找

  出了他行進的路線。

  不過當我發現了他最終的目的地後,我一時間猶豫了起來。

  因爲這傢伙最後居然鑽進了一條死衚衕裏面,而這條死衚衕是這片老城內

  有名的花柳巷。其內比鄰的數十戶出租屋,十之八九居住的都是本地最爲廉價的

  站街女……

  「不會吧?這小子難道是憋的太久,跑這裏來瀉火了?」不過,我很快推翻

  了這一推測。首先這個地方頗爲隱蔽,外來人員,若非正好是暫住在這片老當

  中,十有八九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其次,從我瞭解到的情況,路昭惠進城後的

  第二天便立刻對所有進入地宮的倖存人員兌現了李朝之前承諾給這些人的報酬。

  兩天前盧老三和賀強接我去見路昭惠的路上也跟我開玩笑的提到了阿燦和豹子等

  人拿到錢就跑到本地最高檔的賓館嫖妓的「光輝事蹟」。羅鎮東拿到的錢不比豹

  子等人少,而且跟着賀強他們一塊被萬美集團僱傭後,從此收入穩定。他會選擇

  到如此廉價的地方來解決生理需求?我不由自的搖了搖頭,接着拐彎跟進了這

  條衚衕裏。

  衚衕內的門面外,零零星星的站了十來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見到我走進來,

  只是默默的看着我,眼神呆滯,表情麻木。

  在這裏討生活的女人基本都是生存在這個會當中最爲底層的存在。求生的

  本能迫使她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人格尊嚴,通過出賣肉體,以換取維持生計的基

  本收入。此刻見到她們更多的只會讓我產生同情的心理而非生理的慾望了……

  因爲在衚衕拐角的地方稍稍遲疑了一下,進到衚衕裏時,早已不見了羅鎮東

  的身影。我思考了片刻,走到了一名站街女的面前。眼前的女人認爲我打算做她

  的生意,勉強衝我露出了一絲笑容,跟着伸出右手,做出了「八」的手勢。

  我嫖娼,但卻從未光顧過這裏。不過對於女人此刻手勢的含義,我卻是明白

  的。從那些做過關於這些女性會調查的記者同行哪裏我瞭解到,這些女人同那

  些賓館、酒店或者洗浴中心裏面明碼標價的小姐不同,她們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女人此刻做出「八」的手勢,就是說和她打一炮需要八十元。對於這個價格,我

  點了點頭。女人一邊向我示意進入她身後的房屋,一邊直接轉身走了進去。

  我跟着女人進了房屋內一間用木板隔離出來的房間。女人拉上了房間入口的

  布簾,跟着便準備脫衣服。我伸手製止了她的行動,從錢包裏掏了一張元鈔票,

  遞到了女人的面前,女人對我此刻的舉動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之前進來的那個男人看見了沒?」我開口小聲問道。

  女人楞了一下,不過很快明白,我找她並非是要打炮了,隨即點了點頭。

  「他進了哪個店子?」我接着詢問。

  「右邊最裏面那家往外數第三家。」女人回答着。

  我將錢塞到女人的手裏道。「謝謝,不用找了。」跟着,拉開布簾,轉身再

  次來到了巷子裏。看了一眼女人所指的那家店子門外的情況。

  右邊倒數第三家門面外沒有女人站街。不過相鄰的倒數第四家門面外的長條

  凳上坐了兩個穿着旗袍,翹着二郎腿嗑瓜子的女人。

  我隨即朝着這第四家門面走了過去。當我走到女人面前時,兩個女人方纔意

  識到有客人上門了。其中一人擡頭望着我,同樣伸手比劃了一個「八」的數字。

  女人濃妝之下無法掩蓋其年齡劣勢和容貌的平庸,不過我又不是真的來嫖妓的,

  自然也不會在乎這些。見我點頭,做手勢的女人立刻站了起來,朝女伴歉意的笑

  了笑,動拉着我的手進入了這家的房門。

  房屋內的格局和前面那家沒有太大的別,狹窄的空間內同樣被木板隔離成

  了若干的小間。我見到邊上有木質樓梯,便示意女人去樓上。女人遲疑了一下後,

  還是動在前帶路,領着我上了二樓。

  所謂的二樓其實僅僅是屋頂和下面樓層間的夾層而已。因爲空間小,這裏除

  了最裏面隔離出了一間洗漱間外,便只有一張牀和角落堆放的雜物而已。從四周

  隨意擺放的女士內衣判斷,這上面纔是這裏的女人正常睡覺的地方。

  女人上了樓,手腳麻利的將牀上散落的衣物收拾到了一邊。然後轉身,一面

  討好的望着我,一面牽着我的手就往自己胸前按。

  對於女人的舉動,我並不存在反感。對方就是做這行的,年齡、姿色拿不出

  手,最起碼職業道德還是具備的。

  我輕輕掙脫了她的牽引,又一次從錢包裏掏出了兩元錢,在女人面前展示

  了一下後,開口說道。「我不是來打炮的,不過想打聽些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

  我,這錢就歸你了。」

  一邊說,我一邊湊到了二樓靠街的窄窗前。確認了樓下週圍餘米街道範圍

  內的情況一目瞭然後,方纔又轉頭等待着女人的反應。

  女人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我,一下將我手裏的錢搶了過去,跟着朝牀上一坐,

  回答道。「你問吧,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們右邊這房子是做什麼的?」

  「還能做什麼?和我們一樣了。」女人顯然對我這個問題覺得莫名其妙。

  「那怎麼沒人在外面接客?」

  「之前還有的,不過剛纔來了個客人,進去做生意了唄!」女人撇了撇嘴。

  我點點頭,靠坐在窗口壓低了聲音道。「那這家平日生意怎麼樣了?」

  女人聽到我問這個,立刻便露出了憤憤的表情。「怎麼?客人你想去隔壁啊?

  那就去唄。切……」

  意識到女人口中頗有怨氣,我忍不住來了興趣。「怎麼?隔壁這家的妹子很

  漂亮?搶了你們生意?」

  女人努了努嘴,估計想着已經收了我的錢,要不回答可能有違交易精神。還

  是解答了我的問題。

  「那可不是。本來隔壁那邊住的是我認識的三個姐妹的。結果幾天前來了幾

  個雲南女人。一個個妖精似得。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還不講道理。硬要我那三

  個姐妹換地方。我姐妹不幹,她們還動手打人。」

  「哦,你們這裏也應該有人看場子的吧?就由着她們囂張?」我眯着眼詢問

  起來。一般像這種地方,必然是有黑道上的人員經手抽成並且經營的。在我印象

  中,我居住的這片域在本地黑道勢力劃分當中屬於哪個叫「雷小虎」的黑道大

  哥控制之下。地頭上的妓女發生糾紛,他的人理論上應該是要出來干涉的。

  「這就是我們這些姐妹們氣不過的地方了!姓洛的那個傢伙胳膊肘子向外拐,

  看那幾個雲南女人漂亮,不但不持公道,還幫着那幾個女人欺負我們這邊的。

  硬是把隔壁的店面給搶過去了。我呸,平時裏姐妹們沒讓他白睡,該交的份子錢

  從來沒短過他的。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聽到這裏點了點頭。眼前女人嘴裏姓洛的,應該只是雷小虎手下負責這一

  片的小頭目。像這種糾紛,雷小虎應該是不會出面的。這點,嚴光那邊也一樣。

  嚴光作爲老大,一般只管他老窩染坊街的閒事。而掌握下的其他域,大多都是

  交給手下的小頭目負責經營。比如強子,雖然他平日都在染坊街喫喫喝喝。但也

  有自己負責的街。從這點上,本地三大黑道大哥倒全部都符「有組織、分工

  明確的黑會團伙」這一標準。

  就在此時,視線下方右側的房沿下,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和其他站街女一樣

  又站到街邊。

  看到這個女人側面的一瞬間,我立刻呆若木雞。「這怎麼可能?她、她不是

  五年前就回雲南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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