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痴如醉
“不用。”隋知笑着回答,“反正我唱歌不好听,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李庭念神色僵了一瞬,很快转为歉意,“我不知道呀。”
隋知从侧边上台,声音不算大,但是起码前排的人能听见:“不,你知道的,小时候去你家拜年,你让我唱歌,然后嘲笑的很大声。”
李庭念绷不住,嘴角抽了一抽:“你也說了,都是小时候的事,我记不住也正常,那你還bbzl唱嗎?”
隋知快步走向舞台中央,超過了她原本该站的位置,她每走近一步,李庭念舒展的身体就紧绷一点。
直到隋知走到她面前,李庭念闭上了眼睛。她知道隋知现在背后的是谢徊,而不再是可以任她拿捏的赵谨,很大的几率,是仗着后有靠山要当众给她一巴掌。
但是她不怕,只要挨過那几秒,她就能在以后永远踩着隋知。
隋知盯着她颤抖的眼皮,却只是满意地笑了下:“唱歌我不太行,让我试试弹琴吧。”
李庭念猛地睁开眼睛。
隋知疯了吧?
沒听說她学過古琴啊。
她的音感差到钢琴二级都考不過。
這种丢人的事,她還真是上赶着啊?
李庭念怕她反悔,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行,那你来弹吧,我唱也行。”
隋知坐在表演椅上,眼神下意识去找坐在台下的谢徊。
今日的宾客也大多穿着黑衣服,可她還是能跨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看见他。
谢徊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臂弯曲搭在椅背上,袖口整齐的堆叠在手肘处,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隋知不会弹,但她知道,稳了。
就算今天她丢人了,也能有人给她垫背,反正有他在,至少当着她的面,沒人敢說她一個难听的字。
她只是很想上来,摸摸這把琴,因为她在那個梦裡,数不清见過多少次。
在那個女人被烧死的屋子裡,她的那把古琴斜卧在房间一角,琴弦遇了火,一根根断裂。
古琴的声音闷,断开的时候,好像是痛苦到出不了声的闷喊。
隋知一直以为那是古筝,但是今天看到李庭念這把琴,才知道那是古琴。
只不過,梦裡她的那把琴,比李庭念的這個要精致的多。
她两只手搭在古琴上,本来想意思一下就下台,但是双手放下去,碰到琴弦的那一刻,她的手像有肌肉记忆一般,轻拨琴弦。
眼前的琴谱她看不懂,但是手下乱弹,却也出来了简单的曲子。
刚才李庭念演奏时還在聊天的宾客,這时隋知刚一弹,嘈杂的声音骤然静下来了。
不知道他们是被幽静的古琴曲打动,還是因为隋家這個从小养在外面的女儿竟然会弹古琴,而感到惊讶。
而最惊讶的,還是站在一旁,准备好了唱歌,却忘了张口的李庭念。
隋知的音感很差,听不出音,唱歌也沒调,小时候隋韶娴宠着她,导致她吃不了练琴的苦,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弹琴,更不要說古琴。
可是李庭念分明看见她手下的每一個音,加强或是减弱,都完全正确。
甚至比她這個专业学了十四年的人节奏還稳。
這是李庭念沒想到的结果,她呆在原地,两眼放空,脸好像被琴弦扇了无数個巴掌。
隋知弹的曲子不连音,而是一种难得颗粒状态,余音袅袅,仿佛真的把人带到暗香浮动,朵朵梅花的梅园裡,看见梅花在寒风中次第绽放。
今天来的宾客,和隋bbzl知有過接触的,都知道她是一個活的很肆意的人,大概是父母宠着,无论贫富,便都向阳而生,像是炽热盛放的红玫瑰,可是此刻,低着头弹琴的她,在舞台灯光照射下,孤独沉稳的模样,越看越像是九天凡尘之上,悬挂于天际的那抹娇柔白月光。
原来他教的东西,她還是会。
她也确实是愚钝,一首曲子,别人几天就能学会,但她每天练,也要学上個一年半载。
梅花三弄,泛音主题循环三次,对她那颗小榆木脑袋来說,简直是难上加难。
训她时,她還要撒娇,站在石阶上,把嫣红的梅花插在他鬓间,不许他摘,說她是故意学不会,才能在他身边一直呆着。
他知道的,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以为他看透了那些小伎俩,所以配合她演。
就像他以为,他能全身而退那样。
谢徊又看了一会儿,按了按眉骨,起身离开。
一曲闭,掌声雷动,甚至上了年纪的人,听出了裡面的不期而遇,潸然泪下。
隋知看见有人哭了,却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弹出来的曲子,她的视线越過人群,去找谢徊的身影。
可是谢徊不见了,站在她身边,說着要唱歌但是全程一声不吭的李庭念,也不见了。
可偏偏,她這时候很想看见谢徊,比她刚才想找主心骨的时候還想,比饿的时候想吃饭的感觉,還要更想。
隋知四处询问,有個侍应生說看见谢先生去了卫生间,她想也沒想,朝着卫生间跑過去。
会所的卫生间和公共酒店的卫生间不同,不是分男女的,而是在走廊的两侧,分别设立单独的隔间,男女都可以用。
她沿着走廊慢慢走,想听听裡面的动静,但是沒听到谢徊的声音,倒是听到了陌生人的呕吐声,隋知胃裡一翻腾,差点也跟着吐出来。
她拍了拍胸脯,咽下了胸腔裡的不适,却又接连打了好几個酒嗝,头昏脑涨的。
“谢先生,方便认识一下嗎?”
——是李庭念的声音,前面丢了人,就想着在后面偷/人报复。
隋知屏住呼吸,使着劲儿把嗝憋回去。
谢徊:“我认识你。”
隋知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锁定在最裡面的隔间,整個人贴着墙,一边打着闷嗝一边偷听。
李庭念:“那方便加個联系方式嗎?”
裡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水声,隋知为了听清谢徊說话,整個五官都在用力。
“不方便。”谢徊說,“還有。”
都不方便了,還有什么啊?
還說沒完了?
隋知皱着眉头,发散思维想,如果当初是李庭念让他帮忙结個婚,他是不是也帮了?
她是不是在他心中根本就不重要,所以她稍微不在她身边几分钟,他就去跟别人說话?
哪怕他刚才都已经看出来,李庭念有意为难她,也无所谓。
酒精放大了情绪,隋知眼眶裡一大滴滚烫的眼泪,吧嗒掉出来,垂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我這次给你個bbzl机会。”谢徊声线压低,危险气息骤然弥漫,“如果你還有为难她的想法,我有的是办法,在不影响隋文瑛股价的前提,让你父亲消失。”
隋知:“嗝。”
這一声嗝裡属实带了点惊讶,隋知沒抗住胸腔的振幅,后脑勺“砰”的一声磕在墙上。
她低头揉了揉脑袋,旁边门打开,多出了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沒有开锁的声音。
他和李庭念在裡面,沒有锁门。
她站在门和墙面的死角,宽厚的阴影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隋知懵懵地抬头,乍一下觉得這個男人长得有点五花八门,隔了好一会儿,视线才聚焦。
谢徊垂眼:“走么?”
隋知用力眨了几下眼,强行风干眼泪:“嗯。”
走出室外的這几步,吹了下风,再上了车,隋知坐都坐不稳了,头磕在车窗上,凉快下来了才觉得舒服了点。
谢徊单手把人揽過来,锢着她的腰:“别贪凉。”
隋知两只手臂像两條滑腻腻的小鱼,顺着他的胸膛,一点点游上去,环住他的脖子,委屈地问:“是不是我弹的不好?”
“很好,特别好。”谢徊拨开她额前长发,也沒喝多少,两只眼睛醉的都要黏在一起了。
他笑了下,又补充:“我听得如痴如醉。”
“你骗人!”隋知两條胳膊猝不及防地用力,把谢徊勒的直咳嗽,“好听你才不会走!”
她好委屈啊。
都忘了为什么那时候那么想看见他了,但是就是因为沒看见,所以好委屈。
她還从来沒這样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好像自己都变了一個人似的。
“玫瑰還是月季,你分得清嗎?”隋知一拳又一拳,锤在他胸口上,“我還是她?”
谢徊纹丝不动,任由她宣泄。
隋知打得手都疼了,就算醉了,她也隐约能感觉到,好像快要把人给打死了。
“我年后要回绥陵了。”她趴在他怀裡,沒头沒脑的說,“年后肯定要开主墓了,再不开,又有傻逼要找事了,到时候我就不会再像现在這样有時間一直回市区,你就又可以跟其他女人偷偷见面了。”
谢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
唇角贴了個柔软的封條,封住了他要說的话。她贴着他的唇角,一点点蹭满双唇,洒着带着酒气的鼻息,和她独有的清甜。
“她对你不好,你不要记得她了。”隋知贴着他的嘴唇說话,声音黏黏的,說了两句,她又觉得她可太卑微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你只喜歡我一個,好不好?”
作者有话說:
之妹:好委屈啊,呜呜呜。
谢总:好委屈啊,呜呜呜。
“玫瑰還是月季”,出自網络,不妥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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