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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個比方,這支試劑可以毀掉你的天賦,讓你永遠失去繪畫的創造力。你無法創造,只能描摹。當然,可能會有心悸,虛汗的後遺症,不過這都是後話了。”他一把捏住江彧的嘴,將一根塑膠管從嘴角硬生生勒向腦後,避免受注者咬到舌頭,“我的學徒,你將變成一個隨處可見的平凡人,你將失去這二十年來所有的一切,沒有收入,居無定所。”
江彧說不出話,舌頭一陣痠痛,就連試圖掙斷拘束帶的動作也變得有氣無力。
他只能看着都民燦拿着一根針管走近,緩緩推射出空氣。
針頭楔進皮肉時,拘束帶下的身軀本能地一顫。
在那束光線直照下,他的眼睛已經什麼都看不清。強光破壞了視網膜組織,讓殘像在眼內聚集。
江彧眼睛上翻,淒厲的悲鳴壓回胸腔,身體一陣又一陣痙攣。
都民燦抓住他的頭髮,在他耳邊得意地輕笑。
“和一切說再見吧,天之驕子,我或許會留下你的編碼水平,讓你過得不至於那麼悽慘。因爲再睜開眼的時候,你只是19區隨處可見的失敗者,一無所有的垃圾。”笑意滲透進了骨髓深處,“現在,睡吧。當你醒來,你的記憶會被我的暗示改寫。”
液體在血管裏擴散開來。
在內臟近乎潰爛的劇痛之間,江彧隱約看見一張巨大的畫像被黑暗侵蝕。
它熊熊燃燒,揚起的灰燼同塵埃一道消散無蹤。
巨像在火焰中倒塌。
無法呻吟的嘴脣開始褪色——
“謝謝大叔願意幫我畫畫。”
維納斯的身軀正經受着火刑。
抽動的鼻腔被無盡的恐懼褻瀆——
“我有一個很好的靈感,看,這是我和姐姐的照片。”
揚蹄而起的駿馬開始熔解。
一雙無形的大手掩捂住他的雙耳——
“畫都要有個名字吧?嗯……讓我想想看哦。”
連同最後一線光亮,最後一絲意識,也被黑暗與烈火吞噬殆盡。
永恆的虛無坍縮之時,逐漸消逝的聽覺彷彿又捕捉到一陣活潑爛漫的笑聲。
再也看不清面容的孩子笑着說——
“我們就叫它……《家》吧。”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站在寒風蕭瑟的大街上。
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只是站着,只是靠在牆根發呆。
“大叔。”
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男孩,他有些弄不明白狀況。
嗡鳴的腦袋好像灌滿了凝膠,呼吸只是一個本能動作。他無法吞嚥,一旦張開嘴,唾液就會不受控制。異樣的混沌感充斥進耳道與口鼻,視覺能力受到了神經阻撓,雙目脹痛不止。
連眨眼,連思考都痛到要流淚。
男孩捧起一束白色玫瑰。
白淨的臉蛋仿如神話故事裏的天使。
可他想不起這是誰,想不起眼前遞來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視距裏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凍得通紅的小手正瑟瑟發抖。
“大叔,我要走了。能見到你真高興。”漂亮至極的藍眸忽地迸發出異樣的情緒。男孩牽起嘴角,他好像忘了要怎麼笑,嘴角細微的牽拉變得無比僵硬,“看到那些角落裏的黑影了嗎?他們餓了,他們想喫掉我們。”
順着男孩的眼神看去,那條昏暗的巷子什麼都沒有。沒有黑色的影子,也沒有會喫掉他們的野獸。
他看向神情怪異的陌生男孩,不解地推開那捧無法理解的心意。他總覺得有東西在花苞上蠕動,也許是蟲子。
當他恐懼着隨時可能發起進攻的爬蟲,不顧一切地從玫瑰旁邊轉身離去。
他無法言語,他頭痛欲裂。
沒有追上來的腳步。
只有一陣聽不清晰的呢喃,只有潔白的花瓣被啃噬枯萎,腐爛一地。
“大叔,爲什麼要視而不見?”男孩在他身後,聲音幾乎破碎,“爲什麼把我一個人留在這種地獄。”
第83章
大叔一定以爲我很生氣吧?
真可惜。
我沒有那種情緒啦。
想殺大叔的那天晚上也是。
只需要一個指令。
不管是誰,不管他在哪兒,我都不會有半點遲疑。
殺人其實沒什麼難的,只要做好被殺的準備,只要隨時歡迎有人剖開我的喉嚨,我就做好成爲亡命之徒的準備了——聽起來很簡單吧?
付出四年的時間學會渺視生命,再耗費大概兩年來踐踏曾經的自己——真的很簡單,比撕毀一張無垢的白紙都要簡單。
成爲這樣的人會下地獄嗎?
感覺還挺適合我的。
但那天很奇怪。
我忘了要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找不到任何解釋,任何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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