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崩潰的楊特助
他順便搜索了其它幾個村,導航卻很清晰。
“搜不到的。”江姝見怪不怪,“我來指路吧。”
楊特助好奇:“這麼黑,路況也不好,你記得住路嗎?”
“記得住,這條路我走了十五年。”許是近鄉的親切感,江姝很有耐心解釋,“我從小都是在這個鎮上上學,每天村子裏的人就輪流接送我,等我上初中被霸凌和反霸凌出了名,這條路就是我自己獨自來回了。閉着眼睛我都知道方向。”
楊特助感慨一句:“江同學的生活很精彩啊!朝哪個方向開?”
“朝右。”江姝輕輕道,“雜草最多的那條。”
她只說了雜草最多,卻沒說那條路比起羊腸小道也不遑多讓,且山路十八彎,彎彎有阻力。
以至於,楊特助後面就沒有了談話的心情,全神貫注之下,車還好幾次差點撞上山石。那種彎彎繞繞、搖搖晃晃的車況,讓他一個從不暈車的大男人,都險些嘔了出來!
又是大半個小時過去。
楊特助看着面前的枯樹林、荒墳堆,以及繞着枯樹墳堆密密麻麻飛行的蝙蝠羣,聲音有點慌:
“我們沒走錯路吧?”
“肯定沒錯。”江姝指了指不遠處,“看到前面的幾點燈火沒?那就是杏花村了。這邊過去也就兩三里路,放心大膽往前開!”
楊特助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環境,有無數詭異的夜蟲撕裂着夜的寧靜,幾隻蝙蝠撞在車窗上,他幾乎能看見蝙蝠那猙獰的表情……
而一條不算特別寬的泥巴路,貫穿整個墳堆,延伸到遠處似鬼火般的燈火羣。
他內心稍微有點慌:“這路,安全嗎?”
“應該是安全的吧。”江姝認真想了想。
“什麼叫,應該?”
江姝解釋:“外面很多村子的人都說我們村子鬧鬼。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親身遇見過。”
“鬧、鬧那個啊……”楊特助臉色繃緊,“怎麼、怎麼鬧的?”
“不知道。反正現在別的村已經和我們斷了往來。沒事,你開車吧!鬼神之說,不可信。”
楊特助小心翼翼往前開。
五千萬級別的豪車,此刻像個剛會走路的孩子,一路搖搖欲墜,比蝸牛還慢。
開了兩分鐘之後……
楊特助猛地踩了剎車!
“江同學,你說沒有那個——那前面是什麼?”
前面是什麼?
江姝從擼貓狀態擡起眼眸。
她坐的副駕駛,高清的車玻璃外,夜色在眼裏分外清晰。
夜色中飄來的人也分外清晰……
那應該是一個男……人?
蓬頭垢面,滿臉鮮血,一身同樣灑滿紅色血污的白色長袍連腳一起兜住,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雙眼漆黑,嘴裏發出不似人聲的陰森桀桀聲……
邊走,還邊有紙錢漫天飛灑……
他似乎走得很慢,卻又嗖地一下就飄到了車前!
然後,整個殘破的人影啪地一聲,貼到了前面的車窗上,將雨刷都撞擊得變了形!
而那張貼在車玻璃的臉,慘白僵硬,上面有斑駁裂紋,一條將近四十釐米的血紅舌頭從嘴裏伸出來,漆黑幽深的瞳孔,面無表情地朝車內望來。
恰好與江姝對望。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之後,那道影子落荒而逃!幾個跳躍,消失在遠方。
楊特助滿臉都是汗水,全身發軟,聲音有點不清楚:“這、這怎麼解釋?”
江姝還在沉思,她總覺得這個像鬼的玩意兒,有種熟悉感,又抓不住那種熟悉的感覺。
便心不在焉地回答楊特助:“即便是鬼,也是個弱雞,逃那麼快。我剛剛應該把他抓過來好好研究一下……”
……
杏花村。
靈堂裏,一羣村民還在嘮嗑。
披頭散髮惡鬼形象的唐大爺連滾帶爬闖了進來,嘶喊:“臥槽!豪車裏坐着姝寶,你們——”
不等他說完,村民做鳥獸散!
等到小車的喇叭聲在村口響起,村民們已經褪去了一身光鮮,穿得一個比一個破爛、滿臉菜色、蓬頭垢面,顫顫巍巍卻又滿眼‘激動’之色,紛紛大叫一聲:
“寶啊!你咋這麼早就回來了?”
楊特助看見一大羣浩浩蕩蕩朝豪車涌過來的樸素村民,心裏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
微弱的燭火在靈堂裏跳動。
楊特助捧着保溫杯大口大口灌水,身邊圍了一堆熱情的村民,不停給他拿花生瓜子土雞蛋,嘴裏的感謝就沒停過。
好久沒有感受過這種淳樸地道的熱情,楊特助沿途被顛簸外加驚嚇鬧得有點失衡的心臟漸漸歸了原位。
江姝被幾個嬸嬸伺候着喝熱牛奶,濃郁的牛奶香氣瀰漫整個靈堂,而她帶來的那隻貓,因長得過於漂亮,直接被李二孃和江流雲接手過去,抓了一把魚乾餵食。
傲嬌的貓對魚乾很是排斥,後面江流雲又換了別的肉乾和牛奶,才勉勉強強吃了幾口。
江流雲問江姝:“這就是你說的……你養的寵物?好看是好看,但也太挑嘴了些……”
江姝噢了一聲:“我這貓智商高,飲食喜好也接近人類。我喫什麼,他跟着喫就行。”
李二孃揉了揉豹貓的腦袋,很是喜愛:“城裏的貓就是嬌氣,它會抓老鼠嗎?借給嬸嬸抱回去住一晚?我那破房子鬧鼠好幾日了。”
豹貓瑟縮了一下,眼裏劃過明顯的懵逼之色。
江姝此刻被噓寒問暖包圍,倒有些無暇顧及她的愛寵。從密集的人縫隙裏看見往保溫杯裏扔枸杞的楊特助,她問:
“還有兩個小時天亮。你是在這邊和我們一起守靈,還是先找個地方眯一會兒?”
楊特助看了一眼到處飄着白幡、牆角放着未完全封閉的棺材、牆頭還掛着一張顯眼黑白照的靈堂,內心還是有點慌。
江姝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然你去車上躺一會兒?”
楊特助想起在村口那和他玩貼貼的不明物,一個機靈:“不不不!車裏太狹窄,睡不慣——有沒有就在邊上不遠的屋子,我去休息一會兒就行。”
老村長吧嗒着卷葉子菸:“不然你住我那屋?就在靈堂隔壁,有點什麼事,扯着嗓子叫一聲,我們都能聽見。”
江姝頓了一下:“不行!楊特助養尊處優,怎麼住得慣你那破地方?”
楊特助忙道:“住得慣!住得慣!”
再破,還能比靈堂詭異?還能比坐車裏時刻擔心某個東西來個二次貼貼驚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