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總賬
身後的揹簍裏,那些毒蘑菇也換成了能喫的野蘑菇。
菌湯還是要熬的,只是換了配方。
辛晴高高興興地推開院門,立刻成了衆人的目光焦點。
“哎呀晴兒丫頭,你跑哪兒去啦,大夥兒都快忙完了,就等着你回來做麻辣香鍋呢!”
“是啊!我們還以爲你出啥事兒了呢,正打算出去找你呢!”
院子裏一衆婦人七嘴八舌地立刻圍上了她。
辛晴笑着安撫衆人,“對不住嬸子們,我這上山採些蘑菇,一不小心耽擱久了。我二孃奶着孩子,喫不得辣,我這好歹給她燉一鍋菌湯。”
“那種沒心肝的惡婦,理她作甚?愛喫不喫,你這丫頭啊,心眼也忒瓷實了。”
“是啊,你這丫頭莫非傻了不成?還專門上山給她採蘑菇,那就是個白眼狼,喂不熟的!”
鄰居大嬸們紛紛替她打抱不平。
辛晴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她再不好,也擔着我後孃的名頭,我總不能看着她餓死不管。她只要活着一日,便一日是我的長輩,孝字大過天,我總要侍奉的。”
說着,便低頭往竈房走。
衆人也跟着在後面,唏噓一片。
“是個明事理的丫頭,就是命不好,真可憐。”
“誰說不是呢,這麼好的丫頭,可惜攤上了這麼個兩面三刀的後孃,作孽喲!”
……
辛晴簡單聽了幾耳朵,很快就轉移了心思,一心開始炒制麻辣香鍋的底料來。
那些婦人誰也不肯走,伸長脖子踮着腳尖圍着看,生怕自己少看了一眼漏掉什麼。
古人封建保守,視祕方爲生存財路,所以祕方都是從不外傳的,十分神祕。
這些個村裏的婦人們,有的是出於好奇,有的是真想掌握了一種生財的門路。
辛晴也不怕她們看,大大方方地將各種需要的香料擺在桌上,當着衆人的面開始抓取配比,然後溫水浸泡,瀝乾水分待用。
開竈起鍋,熱鍋後放入牛油豬油雞油,再加一勺菜油燒熱,蔥薑蒜爆香,撈出殘渣,再放入泡好的香料,轉小火炒出香味,再依次放入泡好的辣椒、青紅花椒、豆豉醬,冰糖等等。
底料炒制好了後,單獨裝大盆裏。剩下的就簡單多了,底料油下鍋,肉菜下鍋翻炒,容易出水又不容易熟的菜品都提前焯水再放進去翻炒。
辛晴先炒出來一鍋當示範,那些婦人們看過,立馬就會了,紛紛躍躍欲試,都想着試試手,辛晴見狀,只好讓位子,站在一旁看着她們做。
趁她閒下來的空檔,張屠戶家的湊過來跟她低聲道:“晴丫頭,你那個後孃兄弟方纔回來了,笑容滿面的,一進門就直奔你二孃那屋了,兩個人在屋裏嘀嘀咕咕半天了,一直也沒見出來,不知道又琢磨什麼壞主意呢!”
辛晴放心地點點頭。
她還怕那畜生不回來耽誤她的大計呢!
“嬸子,我走這大半天,我二孃可有出來過?”
“沒有,一次也沒出來過,我讓你張嬸子她們專門看着呢。”
“嗯,那就好。”辛晴頓了頓,“先不管他們打什麼鬼主意,這席面萬萬不能出差錯,快正午了,鄉親們想必也來得差不多了,咱們抓緊時間,把饅頭蒸上,剩下的菜全都做上吧。”
“成。”
一時間,竈房裏熱火朝天,幾個鄰家嬸子在外間備菜,炒香鍋,炸酥肉,辛晴連同張屠戶家的,還有其他幾個鄰家婦人,圍着裏間的竈臺,蒸扣碗蒸饅頭,忙不不亦樂乎。
“晴丫頭啊,這要加多少白麪啊?”周嬸子瞅着那半袋子精細的白麪,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年頭,白麪可是很精貴的,除了有些家底兒的人家,尋常人家喫的都是野菜餅子還有粗糧面。
適逢亂世,能有口喫的就不錯了,就比如那百里之外的荊南,遭了水災,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樹皮都扒光了,就差喫人了。
“周嬸子,把櫥櫃裏的面全都用了吧,白麪不夠就用雜糧面,今兒的菜下飯,饅頭必須管夠!”辛晴慷慨大度的說道。
周嬸子見她這般大方,立刻笑得像朵花,打趣她,“你這丫頭,把糧食都給我們大夥兒一頓造完了,你就不怕你後孃跟你算賬?她以後的日子不用過啦?”
辛晴不吭聲,只是笑,心裏卻暗道:是不用過了——死人是不用喫飯的。
她一邊幫忙揉麪劑子,一邊用小藥爐子另支起一口砂鍋,放了半隻雞和蘑菇進去燉,對外只是說這是給她二孃下奶用的。
沒人看見她下藥,因爲那些藥,全都提前抹在了野蘑菇的褶皺裏。
等雞湯熬好了,辛晴直接端着砂鍋進了正屋。
屋裏的說話聲在她推門進屋之時戛然而止。
屋裏的一男一女,同時轉頭看向她。
疤臉盯着她,笑得陰惻惻的,舔着嘴脣,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齷齪勾當。
秦氏則是眼神不善,滿腹狐疑的樣子。
辛晴不想過多停留,率先開口,“二孃,你還要給弟弟餵奶,喫不得辣,我便給你燉了半隻雞。待會兒我等扣碗好了,我再給你和舅舅端來。”
秦氏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斜着眼打量她,“我問你,你方纔是不是跟鄰居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老實交代!”
“二孃此話何意?”辛晴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
“哼,少給我裝傻!”秦氏騰的站起來,一改往日和善的僞裝,目光裏透着狠厲的陰毒。
“一定是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她們才那般看我!”
“你個小賤蹄子,讓你嘴上沒個把門兒的!”說話間,秦氏揚起了手,作勢要打她。
辛晴雙手端着滾燙的砂鍋,行動不便,自然沒法躲,本以爲會生生挨下這一巴掌,卻沒想秦氏又突然收了手。
“算了,外面人多,等散了席,老孃再跟你算總賬!滾出去!”
辛晴一聲不吭地將砂鍋放在桌上,低着頭轉身走了。
秦氏並看到她嘴角噙着的冷笑,還只當她是委屈哭了。
“試出什麼古怪了嗎?”疤臉轉頭問秦氏。
秦氏蹙眉沉吟,搖了搖頭,“不像是她說了什麼,看她剛纔的反應,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然像她這個年紀,絕不會這麼鎮定。”
話音落,秦氏站起身,心焦地揪着手絹來回踱步。
“真是見了鬼了!你說外面那些人,到底是知道了什麼呢?”
“我說你就是自己嚇自己!別沒事找事了。”疤臉自顧自坐到了桌邊,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喝。
“嘖!這雞湯真不錯。”疤臉吸溜吸溜地喝着湯,咂摸着嘴巴說道,“就衝她這做飯的手藝,我都有點捨不得把她賣給柳家了。要不……”
“放你孃的屁!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肚子裏的那點花花腸子!”秦氏頓時瞪他,柳眉倒豎咬牙切齒,卸去僞裝的她活像個母夜叉。
“想讓老孃跟個丫頭片子共用一個男人,休想!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你瞧你,我不過就是說說嘛!再說了,那信我都已經送出去了,想必這會兒柳家二夫人都已經收到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事兒既然做了,那就做個徹底——”
“你放心,我讓人在那信上下了一番功夫,只要柳家二夫人看到,那小蹄子一定活不成了。”
疤臉摩挲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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