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是一筆交易
陸府的敬仁館位於正堂之後,朱載壡跟在老馬後面,繞朱閣轉回廊,很快也就沒了方向,只能機械地跟在老馬身後走着。
“老馬,這敬仁館在哪?還沒到嗎?”路過一處花園,朱載壡忍不住問道。
“快到了,公子,就在前面。”老馬滿臉堆笑,如今對朱載壡的態度好了不老少。
“老馬,你們家可真大。”
“那是,”老馬一臉自豪,“公子,不是老馬跟你吹,全北京城,就沒有哪裏比咱陸府更闊氣了。”
朱載壡有些不服,“紫禁城也比不上?”
“紫禁城?看公子這樣,肯定是沒進過紫禁城吧,我跟你,老馬我可有幸跟老爺進去過一次,你別在外面看紫禁城佔地遼闊,金碧輝煌,其實裏面不老少房子建成幾十年也沒翻新過,蟲蛀的蟲蛀,掉漆的掉漆,脫落的脫落,有些地方根本無法住人。不然您想,正德、嘉靖兩位萬歲爺放着那麼好的乾清宮不住,非要搬到外面去。”
“啊這,你的好像有點道理。”
“何止有道理呀,公子以後要是有機會進宮,就知道老兒的是一點沒錯了。”
老馬走在前面,挑着燈,朱載壡走在後面,跟着老馬的腳印,六隻腳在雪地上踩出簌簌的聲音。
聽着多了一雙腳步聲,老馬打着燈籠一回頭,正瞧見從不遠處的水池邊,正款款走來一人。
“四姐?”
陸家四姐陸千尋,身上穿了一件青色緞襖,月白披風,毛邊出鋒,月光下,雪是白的,人也是白的,活像一團毛茸茸的兔子往這裏蹦躂,
“老馬,你怎麼還在這兒?”陸千尋一見老馬,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急色問道。
“四姐,出什麼事了?”老馬一臉惴惴。
“太夫人正四處找你呢,是有急事。”
“啊?”老馬顯得左右爲難,“可是老爺讓我送這位公子去敬仁館的。”
陸千尋一把接過老馬手裏的燈籠,大咧咧的道:“人我幫你送,太夫人那你快去吧。”
“這...行嗎?”
老馬看了一眼陸四姐,又看了一樣朱載壡,覺得這事怎麼着都透露着不靠譜。
“有人幫你,你還不樂意。還不快去,遲了,心太夫人打你板子。”
“那公子,真是對不住了,您就跟着四姐吧,敬仁館就在前面不遠了。”老馬道了句謙,提起大腳板,朝着陸千尋剛來的路上就衝了過去。
朱載壡一臉矇蔽的看着剛纔發生的一切,這就給自己換人了?這陸府的人可真夠忙的。
“四妹妹好,”朱載壡想禮貌的打個招呼,收到的卻是陸千尋魔術般的變臉,以及一雙大杏眼的回瞪。
“誰是你妹妹,你個奸細、狗腿。”
奸細?狗腿?這都哪跟哪呀?朱載壡再次一臉矇蔽。
“妹妹是認錯人了吧?”
“我沒認錯,你還我玉佩,”陸千尋停住腳步,轉過身,鼓着腮幫子,向朱載壡伸出了蔥管般五根手指。
“什麼玉佩?”
“你不用不承認,環都告訴我了。我的那塊玉佩就是你撿到的。”
啊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朱載壡想起他剛進陸府是撿過一塊玉佩,
“所以,老馬是你給誆走的?根本就沒有什麼老夫饒急事。”
“沒錯,不這樣,我怎麼找機會跟你話。”
看着滿園的疊石、遊廊、花草、樹木,以及一隻兔子一樣的兇巴巴的陸千尋,朱載壡無奈聳了聳肩,
“那你來晚了,玉佩我已經還給你哥了,你可以去找他要。”
“不行,找他要,他不會給我的...”陸千尋急的一雙鹿皮靴在雪地上直跺,“所以你得去幫我拿回來。”
“我能知道是爲什麼嗎?”
“那塊玉佩對我很重要。”
“這個理由可不校”
陸千尋目如月皎的一對眼睛突然一紅,眼淚如珍珠般滑落,“那塊玉佩是我娘留下來的唯一遺物,我不能讓他落在外人手裏...嗚嗚嗚。”
“好吧,”朱載壡有些被打動了,剛準備承諾幫她要回玉佩,忽然發現有些地方不對。
“不對呀,你跟陸千帆不是一母同胞嗎,你娘不就是他娘,他怎麼就成外人了?”
陸千帆的眼淚瞬間打住,轉瞬又破涕而笑,“我不管,反正剛纔你答應幫我要回玉佩的。”
王德發!這妖女是學變臉的吧,怎麼一會兒一個表情。
“我幫你要回玉佩也可以,但你得拿東西來換。”
陸千尋一臉警惕,“你想換什麼?”
“你屋裏的那隻食鐵獸,也就是那隻貔貅。”朱載壡眼饞那隻熊貓已經許久了,不然他也不會提議千里迢迢去什麼四川。
“不行,福兒不能給你。”陸千尋當即一口拒絕,熊貓福兒半年來跟她同吃同住,她怎捨得放棄它。
“那就沒得談嘍,”朱載壡抄起燈籠,自顧自得往前面走去,就剩最後一點路,他摸也能摸到敬仁館怎麼走。
“喂,等等,”陸千尋叫住了朱載壡,她陷入了兩難,一邊是老孃留下來的遺物,好吧老孃是留給他們兄妹倆的,一邊是一隻無敵可愛的萌貨福兒。
這該這麼選。
該死的傢伙,竟然還在那裏幸災樂禍的笑。
“我可以把福兒給的,但死了,只是借,借你一個月,一個月之後還我。”
陸千尋已經開始在心裏一個勁的道歉,福兒,姐姐對不住你呀,不是姐姐太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
“沒問題,”朱載壡打了個響指,燦爛的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
第二,朱載壡起的很早,
畢竟他也是一夜未歸的人,等在東宮裏的周尚宮和朱時泰這會兒不知道急成啥樣。
陸府的早飯就很簡單了,跟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稀飯、油條、豆汁兒、再加幾碟精緻的六必居下飯鹹菜。
陸炳一大早就出府了,並囑咐陸千帆自己可能要去四川幾,讓兒子守好家,別再讓四妹胡來。
朱載壡聽到這個消息,只是低頭,一個勁扒着桌上的稀飯,一個字沒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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