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作者:我當不歸
那時候他斷斷續續醒來又暈過去,她真的很怕他會沒了。所以,江眠真的沒有停止呼喊他的名字。

  他有清醒過片刻,那時候兩人都泡在寒冷入骨的水裏,抖抖索索的,連嘴脣都在顫抖。

  他眼神里居然有光,甚至用僅有的一點力氣,舉起手輕輕摩挲她的臉。

  說着什麼:“終於找到你了!”

  當時他臉上身上好多傷口,一身血腥味。江眠以爲他是迴光返照,一直又等不到來人,差點嚇得大哭。

  但是還是撐着安慰他,末了還趁着私心還念念叨叨說着:“如果這次你能平安,能不能學着變好?不是要你學習有多好,人有多好,不要在學校裏作亂了,好不好……”

  可是並沒有人迴應她,他睡夢沉沉,閉了眼睛的樣子俊朗乖巧,哪裏像平日裏胡作非爲的人。

  自此,他確實安然無恙,學校裏好像沒有發生過這起傷人事件一樣,他自己轉學了。兩人再沒有見過,直到她來到了新學校。

  雖然現在也不見得有多好,但是,真的比以前強了太多!而且阿品真的說得對,如果他想找麻煩,老早就做了,可是他沒有。不僅沒有,反而真的主動幫過她幾次。

  不管是記得還是不記得,江眠只要確定了自己以後沒事,就不要緊。高中三年沒有考上心儀的大學已經是很大的一個遺憾,如今決定用一年的時間來換,就一定要心無旁貸了。

  一行人家裏都有門禁,笑笑鬧鬧到了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就準備回家了。阿品住的近直接走了,剩下的三個人站在公交車站旁邊,都算漂亮可人,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

  尤其是星星和大時長得很好看,一個是大美女,一個身材爆好,來往的車子停了幾輛問用不用帶的,都被兩人婉拒了。江眠躲在後面笑,她早已經習慣自己這兩個朋友這麼受歡迎了。

  “靠……布加迪嗎?”

  大時眼尖,一下子就看到的馬路那邊等紅燈的跑車。

  “不是吧,沒看過敞篷的布加迪啊。”楚星也跟着看。

  “你看車標嘛。”

  “媽呀媽呀,怎麼往我們這邊過來了?”

  江眠對車沒什麼研究,只覺得那亮黑色的車型好看得很。

  市中心商業區,這個點自然是人來人往。

  車子本來應該走不到這條路的,但是別人寧願繞了一圈,花了點功夫也要靠到邊上。

  大時和星星看到車上的人,驚得都差點說不出話來。

  副駕駛上的男人也還算英俊,積極地搭訕,可是跟駕駛座上的人比起來,真是差遠了。

  她們兩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餘洛川。

  許是第一次見他梳狼奔頭,她兩差點都沒認出來。五官依舊帥氣,可只要額頭一露出來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那少年氣消耗殆盡,更多的是一個成熟男人的韻味。

  從前他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這時候即便是看都沒看她們一眼,那氣勢逼人的側顏,也都讓人被他如今的氣場鎮住。

  他專注地瞧着公車站牌,幾乎能在上面用眼刀殺出個洞來。

  可惜,要搭訕的人可不是他。

  沒停到幾十秒,餘洛川淡淡說了兩句話,就開車走了。

  “媽呀,餘洛川是在跟我說話嗎?我腿都嚇軟了……”星星拍拍自己的胸口順氣,一下又覺得不對。“江眠呢?”

  大時也到處看,才發現江眠一個人蹲在公交車站牌後面,到現在還沒站起來。

  “江眠,你太讓我失望了!朋友有難,你直接就溜了?!!”大時過來揪她,才發現半天她拉都拉不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害怕了。”江眠自己都被自己的行爲笑到了,腿有點麻,就一把坐到了地上。

  “我真的都快被嚇死了,想着過來搭個訕送我們回家吧,副駕駛那男的竟然直接問我們兩個人一個晚上一起多少錢?我-靠,姑奶奶有這麼猛嗎?”大時也被氣笑了,連忙和楚星把她拉起來。

  這麼勁爆?江眠心想,還好自己跑得快,他沒看見。

  話說是物以類聚,這餘洛川認識的都是什麼人啊?

  “那人家載你不也多半是爲了泡你,別傻了好嗎?就是這個破公交車還來不來啊?”

  “好遺憾啊,我是說餘洛川在外校一年多沒發現我這塊璞玉,今天總算是看清了我纔開車過來。合着是他旁邊的人想睡我!!!”

  “我這麼嚴正地拒絕了,他餘洛川爲啥還說那種話,我真的都懵了!”

  江眠一直聽她們在說,沒什麼心思插嘴。忽然來了興趣,問她是什麼。

  “這麼晚不回家,在外面玩什麼,豬!”

  星星沒好氣地重複了一次,順帶吐槽着:“哪有這樣的,蒼天啊不說現在九點不到,就算是,那怎麼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女孩子就不能外面玩了?還罵姐姐我是蠢豬?”

  江眠聽了這個話,心都涼了。

  合着,他還是看到自己了呀。

  惴惴不安回到家裏,媽媽已經坐在客廳,看見她躡手躡腳回來的時候,脾氣不打一處來。一邊做衛生一邊罵罵咧咧,一會兒罵出差在外的爸爸,一會兒罵小狗狗剛剛出去遛彎都不知道回家。

  幾天不見,指桑罵槐的技術依然很好。

  江眠苦笑,戴了耳機要做題,媽媽終於忍不住罵到她頭上,說什麼玩就玩了,回來又做樣子。

  她很煩,不知道自己怎麼做纔是對的。

  “你初中喜歡的那個男生,人家沒像媽媽一樣把你弄去外校,留在了市一中,都考去國內最好的大學了!你今年再學學他,有本事也考出去行不行!”

  江眠捂了耳朵,眼睛都紅了。她不想聽,捲了浴巾就去洗澡。

  衛生間的門關的時候響響的,江眠的媽媽還想發脾氣,聽到女兒小小的哭聲,又忍了下來。

  就像剛剛朋友們問她怎麼想不開不去讀大學,這又不是沒考上一本,要去蕪鎮一中讀書,那邊住校和學習好苦。她也沒有辦法回答,總不能說不僅僅是因爲她的志氣,更是因爲她的媽媽吧?

  她這個分數,就意味着只能聽媽媽的,留在本地讀一個一本大學,根本不值得她去外地。而不在老家復讀的話,她就又還是在家附近找學校,因爲她媽媽想她可以天天回家,時時刻刻能照顧她。

  江眠很感激媽媽把她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可是她不想,不想承受着她給予的同時,嘴巴還厲害着。像一場初中的暗戀,不小心被媽媽看到,好像能被說上一輩子。這樣每一天她的心就會被紮上一萬次,早就已經千瘡百孔,承受不住了。

  所以,去蕪鎮一中復讀,是她活了十八年,最叛逆的一回了。她要走,要考到很高的分,比本地的最好的大學還要高的分,那樣,她纔可以離開。

  ————

  當大家都哭喪着臉回學校的時候,江眠卻異常開心,當然是偷偷的。

  江眠雖然滿是心事,可是沒幾天就要九月調考了。她已經走過一輪高三,知道這種大考的成績於她參加自主招生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她根本沒有辦法分心。

  所以,當正後面的那個討厭鬼,一點點侵佔她的座位的時候,無聊拿橡皮丟她的時候,有事沒事拿腳拖拖她椅子的時候……她一開始還有點被嚇到,到後來一看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而且他也只是一天一次,就都淡然自若到眼睛都不擡,繼續看書,隨他去了。

  後面坐着的那些人才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眼神中帶了點看好戲的味道。可讓他們失望了,江眠真的很忙。最近老師都不復習新的內容了,只是要將九月調考考試的範圍裏,把知識點像網一樣串起來給她們過一遍。

  上課是目不轉睛,聽講是一字不漏,從早到晚像一尊佛,連同樣是復讀的曼曼也驚歎她的刻苦努力。趁她出去上廁所的功夫,跟袁望說起了小話。

  “我覺着我邊上坐了個學霸,我的天,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那麼專注的!”

  “看出來了,是挺厲害。一學習起來,六親不認,管別人氣成什麼樣呢?”

  “啊?”姚曼曼聽不懂。

  袁望趕忙擺手,瞄了一眼邊上臉黑的人,覺得好笑得很。

  日子就這樣不尷不尬地過着,沒幾天就要九月調考。

  臨考前班上只留三十張桌子,所以靠門那邊的一組和中間組的前後排因爲方便。同學們要搬出去。

  後排的體育生很快就把桌椅挪出去了,本來嘛,他們桌上都沒幾本書。尤其是被停課的盧必勝那羣人,屜子裏都沒有,當然好搬得很。

  她以爲他們搬完就要走的,剛開開心心,可是一看,他們三人竟然折了回來。

  畢竟桌上放着高中三年的課本,對於女生而言還是重得很,所以大壯幫立立搬,袁望幫曼曼搬。

  其實江眠都還好,她一個人也能拖得動。

  就是正在猶豫從哪裏下手的時候,換了個位置,擡頭一看的時候,正好與進來的餘舟重視線對上了。

  她動作停住了,他也是。

  難不成,他進來幫她?

  半晌。

  他嗤笑一聲,眼睛亮得像小孩子準備做壞事似的。

  “還想我幫你搬,做夢吧……”

  然後,拿了她身後的,他自己的椅子,就出去了。

  她囧囧的樣子惹得後面的人捶桌大笑,有的是純粹看熱鬧的,有的是看她笑話的。

  江眠臉很紅,內心已經罵了一萬遍。

  你不幫你故意看什麼看啊?!!!

  “他不幫我幫你搬。”

  角落裏的張茂都沒有讓她搭把手,雙手擡起桌子忍着笑就往外面走。她拿了椅子跟在後面,還是感激他解圍。

  “我明天跟你一個考場,要是坐得近,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啊!”張茂把她的桌子在走廊上放好,露出大白牙,嘿嘿地等了她點頭答應就走了。

  江眠看了看自己桌子旁邊那個光溜溜的書桌,擡腳就是一下。

  死餘舟重,臭餘舟重。

  跟你玩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喂!”

  江眠一聽到聲音,微微顫抖。

  她不會那麼慘吧?生平也沒做過幾回壞事,這就被發現了?

  忐忑回頭,卻是好些天不見,膚色更加黑紅的盧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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