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張茂平日裏逗江眠逗習慣了，江眠也沒有覺得有啥，倒跟他對着作怪。可餘舟重一個殺眼刀過來，眼裏不是介意張茂說她什麼，而是她們好像太過親密了。
人前都這樣，人後那可不……
“茂兒啊，你真不愧是婦聯主任，來這兒都能跟那麼多女性朋友打招呼。”大壯端着兩盤肉回來，在桌子上的縫隙中搜尋着，還是找不到能放的地兒。
“你丫才婦聯主任呢，我這叫個人魅力懂不懂？”
“魅力？論認識全校女生但沒一個是我女朋友，哈哈哈……”另一個體育生接着補刀。
笑歸笑，逗張茂，但沒有一個人敢往張茂真正的痛處，那段歷經五天，卻又刻骨銘心、非常丟臉的愛戀。
歪打正着地，餘舟重聽了倒不想跟他計較了。
大家邊喫邊笑，也不管什麼食不言寢不語了。
江眠這一回倒學聰明瞭，早早就拉着曼曼躲到了最裏面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她總覺得如果不這樣的話，餘舟重還是會像上回一樣，因爲躲韋清潤，又拿她當擋箭牌。
離他有點遠，就能安心喫着自己想喫的東西，也不管能不能喫回本。只可惜這些現成的主食和水果實在是太頂胃，江眠把自己端的差不多喫完就飽了。
她心虛地打了個嗝，偷偷擡起眼睛，卻發現餘舟重正看着自己。
墨玉一般的眼睛，不是嘲弄，也不是輕蔑，是對小孩一樣的縱容。
江眠很怕這種眼神，就好像是無論她做什麼，餘舟重都會覺得很好，可是，他又爲什麼會覺得很好呢？
她逃避地低下頭，發現最好裝作沒看到的方式就是埋頭苦喫。
原則上都是自己喫自己端來的，但是一下那麼多盤肉，肯定不是一個人喫獨食。
大壯和張茂位置最方便，他兩換着下肉。
隨着碟子一盤盤減少，坐在外面的人也陸續出去拿。
江眠驚歎於他們的飯量，喝果汁的時候，卻發現怎麼座位上就剩她和餘舟重兩個人了？
小打小鬧，是他們於人前時時刻刻呈現出來的樣子；尷尬，卻是江眠覺得在人後，他們之間永恆不變的氣氛。
“你怎麼不喫啊？”江眠沒話找話，雖然顯得有點狗腿。
“吃了的。”餘舟重淡淡迴應，突然眼眸有笑意：“好像是沒你喫得多。”
“……”江眠無話可說，只覺得自己真是好欠，爲什麼一定要自找沒趣？這難道就是帥哥的通病，不會說人話嗎？
可來不及生氣，他卻挪了位置。一兩步而已，就已經靠得她只剩一臂之遙了。
她眼前的光影被遮擋住了一些，位置也開始變得逼仄。
江眠不安地想再後退，可已經是退無可退。
眼前的這個人脫了外套，一身暖白色毛衣加上俊朗“溫柔”的樣貌，實在跟這家店有些格格不入的味道。不光如此，他早已經引來了好多路過的人側目。但他好像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亦或是一點都不在乎。
毛衣袖口被推到小臂上，他拿起桌上的烤肉夾，放了幾片肉上去。
火很大，肉一放上去就滋滋作響，油被炸了起來。他也不躲，輕輕掀着薄薄的肉，很快見肉的顏色變了，他便夾起來，徑直放進了江眠碗裏。
江眠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整哪一齣。
餘舟重本來心有萬般複雜情感說不出口，每一天都準備洗心革面，換一副溫柔從容的樣子對待某個人。但是呢，每每看到這人傻不愣登的樣子，只覺得自己是在對牛彈“情”，實在是很難沒有火。
不過是一秒破功。
“喫啊，看着我幹嘛？”他好凶，動作又好直接，她被嚇得拿筷子的瞬間，幾片又到了她碗裏。
江眠邊塞進嘴裏邊想，這個人還真是變臉第一字號人物。如果可以，她以後絕對不要跟這樣的人物做朋友，再帥都不行！
“不要了不要了！”江眠見他還要烤，連忙按住他的手臂。
他輕輕一滯，手臂上突然而來的溫暖，實在是過分柔潤無骨，讓他瞬間有些走神。
“我喫不下了，別烤了。”江眠見他不動，趕緊把自己的狗爪子收回來，以爲他是不喜歡誰碰他，差點就在他的手臂上掃掃灰了。
餘舟重瞥她一眼，喉結上下一動。
“我自己喫。”
“……”江眠內心真的要罵人了，可又不敢。
人幾乎是一堆地回來，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張茂他們的舉動竟是出奇的一致。
“餘舟重，坐進去一點，沒位子啦！”
張茂一個大腚落座，就來擠他。換做是平時，餘舟重早就壓着人肩膀，將張茂揉搓一頓了。今天這一步一挪的樣子，雖不情願，但往裏挪的動作可是很實誠的。
“舟重你不行啊，今天晚上都沒喫啥。”大壯可沒那麼細緻，一大盤醃製好的五花肉倒上去，跟做炒麪一樣翻動着。
“是啊，你不行。”袁望知道他們想幹嘛了，他笑眯了眼睛，看着餘舟重聽到這幾個皺起的眉頭。“江眠，你猜我們之間最能喫的是誰？”
“張茂嗎？”江眠糊里糊塗地回答，只覺得不理解，誰喫得多，很重要嗎？
“喏，人家都覺得我壯我能喫我行！”張茂瞬間挺直腰板，一臉得瑟。
“噫惹，等會兒看看？”袁望看熱鬧不嫌事大，對着四個女生說。“你信不信，你們拿回來的東西，我們這桌都能喫完。”
聽了這話，其他人多少都有點躍躍欲試。只有江眠，是覺得可以離餘舟重遠一點就好，管他什麼拿菜不拿菜。
於是就分配好了，哪個女生對哪個男生。
去的路上，曼曼戳戳江眠。
“你有沒有發現，韋清潤不粘着餘舟重了？”
江眠誠實搖頭，其實，她也不知道餘舟重除了那張臉之外，還有什麼是可以值得別人迷戀的。
“我覺得吧，別人不喜歡他也很正常！”
江眠如是說，惹得曼曼又要戳她腦子說她傻了。
反正，江眠對的是餘舟重，所以她想了又想，實在是怕捱罵。自上次他拉肚子找自己麻煩之後，江眠就只覺得這個人玻璃腸胃，所以也不敢給他拿什麼冰的辣的奇奇怪怪的。以肉爲主，還不忘拿上生菜。
一盤子送過去，餘舟重悠悠說：“江眠，你餵雞嗎？”
比照旁邊張茂對着歷歷大喊“你不要光給我拿主食啊！”的呼號，其他人也只能說是玩玩鬧鬧。說起來，做的最認真的，倒是江眠。
她兢兢業業地一盤子一盤子地堆肉、堆蝦，就是北京烤鴨和叉燒肉她都願意等上很半天，就爲了給餘舟重端上一盤。
在她菜的間歇，餘舟重深吸了一口氣，只想站起來緩緩。
“舟重，江眠是真心疼你，啥都願意給你排隊，給你來一點。”袁望喫的歡，歡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呵。”餘舟重冷笑，看着遠處江眠探頭探腦給他找其他好喫的，認命地往烤盤繼續放。
“哈哈哈，她這哪是心疼，她是真想把餘舟重撐死，哈哈哈……”
張茂還沒笑完，桌子旁邊又被擱了滿滿一盤實肉。他回頭看見歷歷狡黠的眼神，見她還要去，趕緊沒皮沒臉地拉住她。
“大妹兒大妹兒，你聽我說，咱們再不拿了哈！”說罷又對着袁望的腦袋就是一巴掌。“出什麼餿主意！我們又不是造糞機，啥都能喫完！”
“那你不也造了這麼多嗎？”韋清潤給袁望放水了，所以他早早喫完停了下來。“比比誰最能喫挺好的。”
江眠也哼着小曲子回來了，她突然覺得這種投喂怎麼比自己喫下去還要好玩呢？
纔不知道看人臉色地把盤子遞了上去，又準備轉身再去找。
轉身的瞬間，餘舟重無奈地站起來，伸長手，一把把人抓住。
“歇會兒？”
餘舟重起身都費勁。
“不用啊，我得快點去排隊了，那個雞翅快烤好了。”江眠熱情到不行。
餘舟重臉上抽抽了兩下，嘴脣張了張，男人要怎麼樣把這件事說出口？
“江眠啊，我們一會兒要趕着走了，趕緊吃了再不拿了哈！”袁望見狀，趕緊解圍。“還有啊，都選出來了，造糞機是張茂呢！”
“誰特麼是造糞機，你特麼纔是造糞機呢！”張茂聽罷開始擺爛，拿過江眠和歷歷端上來的兩碟就往袁望面前塞。“別以爲我沒看到，就你沒怎麼喫，菜的一批！”
“你才菜呢！”韋清潤在旁邊幫腔，張茂跟她的那點嫌隙好像已經消失不見了。
袁望哭笑不得，心想，我給你們臺階下我也有錯嗎？
時間線再次拉長，他們更難有這樣快活自在的短短假期。
灰色的雲，陰冷的風，長久地盤旋在蕪鎮。氣溫再度下降，溼冷的天配上怎麼也不制熱的空調，簡直是絕配。年久失修的窗戶上的縫隙似乎有手指那麼大，呼嘯的北風一颳起，窗邊的同學凍得瑟瑟發抖，直拉起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的窗簾塞住，不顧灰塵惹得人打噴嚏。
明明剛配上了新式的電子屏幕和黑板，老師們卻不太習慣用，還是粉筆字擦了又寫寫了又擦，投影儀成日亮着。那投射出來的幽藍色的光，總讓有時候困頓不堪的江眠覺得，這是恍如隔世。
“怎麼晚自習課間大家都出去了啊？”江眠困得睜不開眼睛。
“下週期末體測啊！”曼曼隨口回答，奇怪江眠上課沒聽，結果再定睛一看，江眠整個人已經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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