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
路燈微黃,照得餘舟重墨玉一般的眼睛染上了溫和的寵溺。他高大的身子站在一樓的欄杆之下,竟然也是要略略仰頭看她的。
“慢點走,沒事。”餘舟重見她要出來,趕緊說着。
江眠還好沒有打算睡覺,衣服穿的還算完整,只是突然出來,冷得不行,人縮作一團。
她撐着柺杖,一點點挪到他面前。
他跟她分明都應該知道,如今熟練用柺杖的她,不應該這麼慢的呀。
可他還是眉眼彎彎,看她小臉緊張,挺好的,還有點反應,不像個呆子就好。
才靠近,江眠便聞到了一陣孜然的香味,口水已經不爭氣地分泌了出來。
見她假裝不在意,但實際上吞了一口口水,餘舟重便知道,自己這趟來的沒錯了。
他把手上纏好的包裝袋壓了又壓,從防盜網裏塞進去。
“剛剛出去聚餐,沒喫完怕浪費,就帶回來了。”他說着,算是嘴硬。
江眠咬着嘴脣,怎麼總是點多了,怎麼總是浪費,怎麼總是把自己當傻子……
她猶豫着有話不敢說,也不敢接。
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心中有個答案,可每每看到他那張臉,都像是在告訴她,這不可能。
“有人來了!”他溫聲提醒。
江眠一慌,也知道他是一個要做什麼就絕對要做的人,便沒有辦法,趕緊接過來,然後連着說了幾聲謝謝,就拄着柺杖回去了。
等阮禹去另外的陽臺曬了衣服回來之後,就見到江眠靠在門上微微喘氣,一副怕得不行的樣子。
本來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的,但是看到她手中的燒烤時,心中有數了。
阮禹把她扶回來,當下也沒有細問,只是幫着江眠把一堆燒烤分了一些,拿上去給了小歐和曼曼。
洗漱完,兩人躺在各自的小牀上,各有心事。
“江眠,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阮禹問道。
“嗯,學校的期末考,數學又沒做好。”江眠並沒有撒謊,她突然一愣,該不會餘舟重就是因爲看到她心情不好,才跑出去給她買燒烤喫的吧?
“江眠……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阮禹趴在摺疊牀上,有點羨慕。“餘舟重是不是很喜歡你啊?”
江眠本來睡前習慣喝口水,這時候才起身抿了口水,差點把自己給嗆死。
“想什麼呢?這怎麼可能?”江眠心虛,也很奇怪爲什麼從前阮禹從來不關心她的私事,今天竟然問起來了。
“怎麼不可能?”阮禹很認真。“他要不是喜歡你的話,幹嘛要對你那麼好?除非,你救過他的命,不然我可想不通了。“
“……”江眠說不出來話了,阮禹這個假設真的很有道理啊!
回憶一下餘舟重從前傳緋聞的對象,她實在很難相信餘舟重的審美會降到自己這個層次。
阮禹說的對,江眠她真救過他的命!他對她好,那不就是爲了報恩嗎?
“哎,別說喜歡了,就是真救了他一命也好啊,你們之間還有點羈絆。要是我能救傅遇深一命就好了,那他就對我……呸呸呸,我在說什麼,傅遇深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還沒等她解釋,阮禹都開始自顧自說了。
江眠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背脊挺直,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深情淡漠的男孩子。
她承認,他的樣貌真不比餘舟重差什麼,可沒因沒果的,難道就是因爲樣貌,阮禹便那麼喜歡他那麼久嗎?
江眠不太懂這種單戀的意義在哪裏,但直到第二天略略喧鬧的自習課,門口突然站了一個人。那人身形單薄,一身校服洗得微微發白,一張臉很淡漠,卻難掩清貴和精緻的五官。
他才站在那裏,什麼都沒有做,班上就慢慢安靜下來了。
在一中,不認識傅遇深就好像不認識餘舟重一樣離譜。後者是帥得光芒四射,就算是低調寡言,也沒有人能忽略他。而前者,一方面是成績好到離譜,一方面又是家境與性格實在不行,這般的傅遇深,許是頂着要當狀元的名頭,才叫人忽略了他的外貌也是那般耀眼的吧!
但也許他作爲帥哥被盤點的時候輕易漏掉,還有一個原因。
那便是阮禹。
阮禹可以稱作是一班的班花,即便沒有進特長班,平時做事也有點糊里糊塗,但她被家裏嬌養出來的貴氣與嬌憨,卻是很多男生望而卻步的。
她家裏條件非常好,卻幾乎是義無反顧地追在傅遇深的後面,一下便是兩年,可人家不僅一點回應都沒有,反倒讓她成了全校的風景線。有幾個人不知道阮禹喜歡傅遇深,那既然那麼漂亮的阮禹追傅遇深都沒有追上,更何況別人呢?
可從來不接受阮禹的傅遇深,此時此刻竟然出現在一班門口。
大家驚了,沉默了,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難道是癡女的愛終究有了迴應?
阮禹也愣在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她確實是這個月照顧江眠去了,所以沒有時間找傅遇深。但也是她憋着一口氣想脫離愛他的泥潭,逼着自己不去。可一切的決心,卻在他出現在班級門口的時候,崩塌得徹底。
驀地,眼睛都有點溼潤了,原來真的是這樣嗎?自己不主動,他就會意識到自己在身邊也是很重要的。
“阮禹,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
一張萬年冰山臉,無情地說出來這句話,全班一下就樂了。
阮禹也有點欲哭無淚,不是吧?老天爺你是不是玩我呢?
人都知道他不喜歡我,還要真在衆人表現出來不喜歡我,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帶着這種沮喪的情緒,阮禹和大家都不知道班主任是要來興師問罪的。
直到晚上,阮禹待在教室裏,飯都沒有喫下去,戰戰兢兢地等着已經跟她談過一次大道理的班主任來講今日總結。
今日總結也不是啥時候都有,不過是有誰得獎了、有大考、有誰犯了錯,班主任最後一個晚自習就會過來,拿個十幾分鍾跟大家說說。
今天他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似笑非笑的,江眠也不知道老師今天是發了什麼神經。她只知道阮禹沒有喫晚飯,此時此刻彎腰塌肩地,看起來精神很差,難不成是情傷真的很重?而一排坐着的張茂更是把頭埋進書堆裏,不敢擡起來。
“我今天要特地表揚班上的兩個同學,真是爲我們高三一班爭光。”班主任這陰陽怪氣的笑談一出,班上有制不住的鬨笑聲,但大家又不敢大笑,因爲都摸不準老張的脾氣。
“一個是班上的張茂同學,我的天,人緣好得老師都嫉妒,上到高三下到高一,沒有人你不知道沒有人你不熟。”
全班噓他,張茂還真靦腆地撓撓頭,感覺老師像是在誇他。
“另一個是班上的阮禹同學,那她的爸爸不愧是經商的,龍生龍鳳生鳳……”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同學無聊在下面接下句,逗得大家都樂了,阮禹的頭更擡不起來了。
“這話不是我說的啊!”班主任一臉無辜,瞪那個男生一眼繼續說道:“我們阮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經商的天賦,那以後也是會賺大錢的!”
說罷,翹起二郎腿嘆了一口氣。
“你們之前也都知道,高一高二的一直想放假,但是最近熄火了,可能也是有我們這兩位同學的功勞。因爲想放假的同學,晚上趁班主任們查完寢之後,都跑到了二樓,藉着繩梯下去了,去網吧等等,反正就不在學校了。那繩梯是哪裏來的呢?這兩位同學不愧是集齊各家所長,你們兩給我站起來。”
兩人憋紅了臉照做,周圍人已經笑倒一片,怎麼也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我們阮禹從家裏拿來繩梯,她出物;我們張茂,拉熟人拉客,兩個人一拍即合,對學生們收費,一個人從二樓下去一次一塊錢。”
班上同學已經笑得不能自己,實在不敢相信她兩這看起來完全不缺錢的人,爲啥要做這種事。
“其實細想,這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幾乎沒有成本,但天天有錢進賬。你們兩告訴我最近你們賺了多少?”
“一百二十塊錢。”張茂見班主任好像是戲謔的態度,便迴應道。
“一百二十塊錢?”班主任微微震驚。“你們爲了一百二十塊錢,真是要把我的一張老臉丟盡了哦!以後走出去別說是我教出來的,真是丟人!一百二十塊錢,意味着一百二十次人從二樓踩繩梯下來,偷摸着去學校外面玩,你是能保證他們下繩梯安全,你能保證他們出了學校沒事嗎?出了任何事,這是一塊錢能挽回的嗎?”
“退一萬步說,那麼多老師陪着你們熬夜上晚自習,檢查你們晚上睡在寢室,還要在校園裏巡邏,你們怎麼就不能體諒老師們的苦心,怎麼就不能再忍半年,忍半年你們就解放了,忍不了你們下半輩子要多走多少彎路啊!”
班主任臉上浮現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班上的孩子也不敢再笑。
阮禹很害怕,差點掉眼淚。
可事實證明,高中的學生不過是更大一些的熊孩子。
這次阮禹她們惹禍好歹是沒有出現什麼安全問題,學校叫了家長來教育,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臨着放假的最後一天,惹出來的事情才叫高三一班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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