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
袁望伸着腦袋想看看江眠說了啥，餘舟重卻紅着耳根躲着。
袁望看了看，也看出來了個所以然，搓搓鼻子，沒事人一樣裝沒看見，然後就上去了。
餘舟重想求援，可是一轉頭袁望又不在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爲什麼在袁望嘴裏他那麼兇那麼不好的回覆，在江眠這裏，卻是逆來順受。
在餘舟重的腦子裏，這就好像是他在打架的時候重拳出擊了，渾身警惕地等着對方報復，可對方居然是將他拉過來猛地親了一口一般荒唐。
【不用謝。】他禮貌的時候，回覆水平也就這樣了。
【餘舟重，你以後想考哪所大學？】
餘舟重看着手機，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覆。
按理來說，不是應該他先問江眠要去哪所大學嗎？怎麼她還來追問自己？
他倒不會覺得她刻意存了心思打聽，想來想去，應該是她在外聽到了那些閒言碎語，想跟他說說正經話吧。
餘舟重不介意江眠跟自己說正經話，他甚至有些開心，因爲江眠正在關心他。
可是，他是真的沒有考慮過自己要去哪裏。不是能去哪裏，而是，他要去哪裏。
【你要考哪裏？】想不出來答案，餘舟重只得把問題拋回去。
【我當然是哪裏更好去哪裏。】江眠回答得實誠，言下之意就是分有多高就去哪裏，她不挑。
【一樣。】餘舟重回復到，只是墨玉一般的眼睛有了微微失落。
他的江眠，是能靠自己去到天涯海角的，能去大學裏看櫻花、看海島，甚至能去看湖畔的。
餘舟重看向自己，那他呢？
除了現在儘可能地不打擾、不影響，連她18歲的生日他都要裝作毫不在意，不能給她任何特殊的對待。然後等高考一過，未來的某一天，他又要靠別人才能站在她的身旁嗎？
不同於餘舟重想的這麼複雜，江眠純粹就是深夜睡不着，良心過不去。
她不得不收下別人那麼貴重的禮物，又欠了別人那麼多人情。即便自己當初救了他的命，可如今他也救了自己，一命抵一命，算起來倒是自己虧欠得更多了。
雖然，餘舟重可能並不需要誰提醒他未來的人生應該怎麼樣，但是江眠還是做了這件事。因爲比起來讓他不高興，他更害怕未來的哪一天會後悔，當初的自己沒有爲一件事情真正奮鬥過。
想着想着她又開始煩自己，她不懂，自己的思維爲什麼越來越像媽媽了。
睡也睡不着，她還有個更擔心的人，今天受了委屈的阮禹。
提到阮禹，江眠又心疼得想要掉眼淚。
雖說上次阮禹她們間接害自己腿傷了，但是她們一直都很好，她們是很好的朋友。
今天下面的小摺疊牀上睡的是曼曼，但是過往的那麼多天，都是阮禹陪着。明明也不怪阮禹，可她覺得自己是有罪的，所以一直在試圖彌補。
江眠不知道阮禹家裏到底怎麼一回事，可是她知道，如果是冤枉的，那今天的阮禹就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可如果沒有冤枉，阮禹又該難過自責到什麼地步。
到了這麼晚，阮禹纔有時間回覆她。可她都沒有說自己的情況，反而還要跟江眠道歉，害她今天生日都沒有過好，這幾天她回不來，也沒有辦法照顧她。
可江眠只想她現在能過的好呀，幹嘛還要擔心自己？
即便阮禹一直說沒事，江眠都不是很相信。
事實也證明了，江眠想的沒錯。
阮禹好久都沒有回來上課，就跟那些體育生一樣，在這個校園裏沒有了蹤跡。
但大家對她的議論並沒有停止。
一個曾經家境衆所周知的好，長得又非常漂亮，非常大膽追理科班第一名的阮禹，如今卻是被人拽着要還錢。可想而知，變得從來不止學校的安保系統，人心更是可怕。
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什麼猜想因爲不用負責任，所以那些人不在意會對阮禹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即便，從前的阮禹實質上根本沒有做錯過什麼事，除了可能打擾到了傅遇深，她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
這些解釋和制止，江眠和曼曼她們都快把嘴皮子說禿嚕了，可是根本沒有用。她們一度認爲，阮禹不回來真的是對的。
江眠好像如願以償了，她在去年的暑假，其實也期待過，如果體育生能夠安靜一點，餘舟重能夠不找自己的麻煩，她能安心學習就好了。
可現在什麼事情都少了，幾乎也沒有人打擾到自己，她卻覺得什麼都不對勁了。
校園還是那個校園，大家還是過着每天不足六小時的睡眠，一天六科輪流來算。做不完的卷子，喝不完的咖啡，寫不完的粉筆頭，日復一日的晚霞。
時間在悄然流逝，梅花開盡換桃花。
除了高考倒計時百日誓師那天大家熱血沸騰過一回之後，生活該是什麼樣子還是什麼樣子，不過是大家的壓力更大，臨着白天醒悟而又瘋狂學習的孩子更多罷了。
江眠的生活跟大家一樣了，再沒有任何一個壞蛋出現，普通的像一潭死水。
見得到時討厭，見不到時懷念，大概說的就是這個吧！
他們和阮禹還是沒回，倒是阮禹家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人，把她宿舍裏的東西都收走了。這還是江眠腿拆了石膏之後，能夠慢慢落地走，自己上樓了才發現的。
她知道，阮禹不說，一定有她的難言之隱。只是在提自己開水瓶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面是已經滿滿的已經涼了的水，於是她再也繃不住哭了出來。
她的阮禹，爲什麼要在高三的時候經歷這種事。
或許是學校也覺得沒人惹事太無聊了，臨着四月調考竟然要推行一個什麼學習互助小組的活動。
“一學期總要進行一個活動，上學期是體育課分類，這學期，高三也得抽點時間來敷衍一下。你們就愛學習愛問，想怎麼來怎麼來，只一條，不許打着學習的幌子浪費時間說小話。到時候最後網上抄個活動感言，差不多就得了。”
嗯，這是班主任的原話。他一般情況之下，除了數學和正常的思想教育之外，也不怎麼教好的給大家學。
當然也沒人把這活動當回事。
除了，一些真的想學的人，比如說，年級很多同學會想問江眠學習語文和英語的方法，以至於人太多，乾脆科任老師就叫她在班上分享了一次。她其實自己也不懂，瞎胡謅了一頓，下來的時候臉都通紅。
這也就算了，有天放學的時候，她又待得很晚。聽見後面有人在叫自己，以爲是同學，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傳說中今年很有希望拿理科狀元的傅遇深。
江眠人都傻了，懵懵地問：“是有老師叫我嗎？”
傅遇深一臉無情無慾，校服洗得發白。可即便這樣，他頭髮還是剃得很清爽，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人站得筆直，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漫不經心地亂瞟，然後落到江眠身上。
“不是老師叫你，是我找你。”
江眠不敢相信，反覆確定之後傅遇深才說明了來意。
他覺得自己英語語文還不夠好，所以希望江眠能夠點撥他。而他也知道江眠的數學不怎麼樣，所以自己也願意幫助。
這，不正是符合學校最近說的學習互助小組嗎？
可是江眠臉上又浮現出了難色。
傅遇深句句都說的很有道理呀，要是換個人江眠肯定立刻就答應了，畢竟誰不羨慕他的數學成績呢？可這個人是傅遇深啊，是阮禹一直喜歡的傅遇深，即便是爲了學習，江眠也覺得自己不能和他走的太近，不然就對不起阮禹了。
可是他說的那麼正氣凜然的，那個樣子，看似在請求，但完全就是要她答應。江眠還猶豫着怎麼拒絕，他還開口了。
“那我明天下了晚自習之後過來。”
“不行的……我們不能當互助小組……”江眠爲難地說着。
“怎麼了？”不知道是不是江眠的錯覺，她一時之間覺得，他眼裏有好多期待，好像是在等着她說什麼。“是有誰會介意嗎？”
江眠趕緊搖頭，這時候了，她可不能再給阮禹添堵。
“噢，那我明天過來。”他言語裏低沉了很多，轉身走的時候，背脊像塌了一些一樣。
江眠懊惱地捂住頭，這都算是什麼事啊？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就會去找曼曼。
“他來找你的時候是看着你的嗎？還是在亂看別的？”曼曼刷着牙，根本沒有驚訝。
“不知道，反正沒看我。”她實話實說。
“那你就答應唄。”曼曼眼睛一亮。“到時候還可以把我帶上，我們跟着傅遇深學數學去！”
“哎呀別鬧了。”江眠急了。“阮禹要是知道，肯定要好生氣的。”
“我看不是，現在我雖然還猜的不是很有信心。但我敢相信，她不會生氣的，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感激你纔是。”
江眠不懂，但出於對曼曼的信任，以及她一再擔保，到時候出事了，她幫江眠解釋，她這才真正答應。
可顧忌來顧忌去，她完全想着阮禹去了，壓根把另外一個恐怖一萬倍的傢伙忘得乾乾淨淨了。
再亮的月亮也會西沉，再傻的孩子也知道回家喫飯，再討人嫌的學生學校也不能不要他。
他們，終究是有要回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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