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5
所以，她並不怕跟爸爸說這件事。
可江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爸爸聽了有票之後，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甚至都沒有問她這票哪裏來的，徑直開車往xx中心趕。話裏話外還有點抱怨：
哎呀你怎麼不早點跟我打電話啊，現在那邊堵得要死，我能趕得上嗎？
哎喲，早點知道就好了，我提前一天把你爺爺接來一起去看啊！
回家要對爺爺保密啊，不然他小心眼肯定生氣。
……
江眠對着電話沒有話說，她只覺得很離譜。
別的也就算了，平時在家看球賽爺爺都能被氣得喫速效救心丸，她爸竟然還想着把爺爺拖過來？
因爲周圍吵，她一直開的免提，這樣的回答逗得大家也是憋笑得難受。
一掛電話，她就雙手合十地左求右求，等會兒可千萬不要說漏嘴了。
餘舟重好笑地盯住他，半晌眼神都沒有挪一下。袁望終於是忍不住拿胳膊撞撞他，好心道:“等會兒人爸爸來了，你可不能這樣盯着人看！”
餘舟重收了視線，面上不動聲色，只是不懂爲啥每次都被袁望看出來了。
他們離中心會場近，沒多久就到了。
饒是平日裏在蕪鎮一中看慣了大幾千人擠在操場上跑步，可一出地鐵，那嘈雜的聲音還有鋪天蓋地的中國紅，讓人精神一下就振奮起來。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來看球賽的，更難得的是這還是國家級的友誼賽。到處安保很嚴，聲勢很大，許多球迷不光自發帶了國旗、穿上球衣，還有的扛着大鼓、拿着嗩吶，像是他們要上戰場一樣。
“叔叔，在臉上印個國旗多少錢啊？”曼曼眼睛都看花了，看見好多人在一個大叔前面排隊，趕緊湊上去問。
“收啥錢啊？不要錢！”大叔手一揮，趕緊小扇子對着面前的臉吹，想要火紅的顏料快快乾。“我們是市足球粉絲團的，有的是經費。你趕緊後頭排隊去。搞完之後，那邊有發國旗的、發喇叭的，去晚了就沒了，你等會兒只記得看比賽大點聲吼就是了。”
看大叔這般灑脫，曼曼在一旁不由得心生感慨:國足有錢，球迷更有錢，可這麼有錢怎麼還踢得這麼臭呢？她不太懂。
就連排隊的時候他們都打鬧不休，每個人臉上是幸福洋溢的，只是江眠眼裏有偷偷的疑惑——他們考成這樣，真的不傷心？
可還沒有想明白，人就已經被拉入了球迷的陣營，過幾分鐘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左手喇叭右手國旗，頭上髮帶臉上有火紅的標記。她和曼曼兩個萬年不看球賽的人，乍一看倒是專業的球迷了。
她還有些發懵，傻兮兮笑着。回頭一看，只見餘舟重還看着自己。
他倒是不一般，除了左手提了很多可樂之外，右手還單獨拿着什麼。比對着旁邊的人，他身上簡直乾淨得不像話。
江眠心想，很有可能餘舟重看起來就像個不好惹的街溜子，倒也沒人敢給他弄什麼，連塞東西都沒有。
可她錯了，就餘舟重這張臉這樣的身材站在人堆裏，早就被人注意到了。不一會兒連着幾個女孩子都過來跟他搭訕，他好像拒絕得還算禮貌客氣。可等到第四個的時候，他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江眠，你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提！”餘舟重也沒有兇她，語氣裏竟然有了嗔怪的意味。
江眠身體哆嗦了一下，有點被噁心到了。
她看着旁邊非常時尚的女生用一種非常驚愕的眼神看向自己，江眠想，就是不想拒絕別人，也沒必要這樣啊。
想着他不好惹，自己趕緊屁顛地過去，纔想騰出手來幫她提，可是手上卻只被塞了瓶熱熱的牛奶。
“今天也只准喝熱的，我要是看到你沾一口冰可樂，你就等着我去找你。”他低聲威脅，她會不會偷偷喝冰這件事好像比看足球還重要。
江眠縮縮脖子，心想自己也沒有說要喝冰可樂啊，幹嘛還要說自己。看看他一副認真的模樣，她都不知道爲什麼他小小年紀，竟然說話習慣這麼像她媽媽，管東管西的。
見她還不答應，大眼睛還滴溜溜轉，一看就是心中不服氣。餘舟重還打算拍拍她的腦袋跟她深刻交流一下，誰知江眠下一秒就衝出去了。
“爸，我在這兒！”
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倒真不少。
江建華人到中年有些發福，一個冬天沒怎麼見太陽，也是養得很白，一看江眠長得就很像他，怪面善的。
四月變了天又下了雨，冷是真的冷。他來得急，長期不運動所以一跑動就熱得全是汗，話半天都說不清楚。可即便是這樣都趕着給大家帶東西，他拎了好多大家喜歡的開封菜小食拼盤。
餘舟重爲了避嫌，這時候自然避到一旁去了。其他人見狀趕緊幫江眠爸爸拿，然後打招呼做自我介紹，又怕看出來漏子，又怕不太禮貌。
其實江眠也不是很緊張，他們家有關於小孩男女關係的事可能是出於江眠不開竅的個性，所以也非常自由。更不用說今天看到這麼多男生，他爸爸反而不會亂想。
江建華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關心大家也不是問他們考的怎麼樣，而是問他們今天累不累，還有沒有精力晚上看球賽。
“知道”球賽的門票是體育老師買到的，所以執意要給他兩張票的錢，還要請人家喫飯。可憐體育老師那人手短，只得應承着，說等會兒看完了再算吧，現在要趕緊進去了，她爸這才着急，因爲他孩子現在看起來都比他要像個熱血球迷。
全部準備完畢之後，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進去。
“你們這體育老師要不是自己厲害，要不就是給黃牛不少錢了，一個人能拿到十張票不說，位置還又集中又靠前的。”江眠爸爸邊拿手機拍門票、拍場地、拍大全景，邊湊在江眠耳朵旁問着。
江眠尷尬一笑，她能怎麼回答？說不是體育老師厲害，而是餘舟重買的票？
還好爸爸完全沉浸在球賽的氛圍之中，現在雙方球員還沒有出場，但是球迷們已經開始熱場子了。
雖是友誼賽，但因爲是主場地，所以目之所及都是中國紅。
廣播裏的dj在不停地拉動氣氛，人浪一輪接一輪，球迷們自發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唱，整場的氣氛早就上了高-潮。
江眠爸爸顯然跟這幫小孩是聊不到一塊去的，不一會兒就跟兩個體育老師站在了一起。中年人的快樂真的很簡單，他們一起說着江眠根本聽不懂的什麼足球戰術，今天可能是個什麼陣型，還有什麼過些天的比賽如果贏了誰平了水，說不定咱們就能再進世界盃之類的展望雲雲。
她想，可能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吧，這國足，有陣型和戰術可言嗎？
這都算是理智的中年人了，有的中年人瘋起來看得張茂他們都自愧不如。
他們後面幾排的四位大哥，如此冷的天，脫光了上衣，一人身上一個字，寫着“中國必勝”。他們噴了一大口啤酒，臉憋得通紅，前面大鼓擂好，使勁敲擊，帶着後面的觀衆非常有節奏地擊掌，然後發出戰吼聲。一下下地，震得江眠和另外兩個女孩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要知道，這個市多少年沒有舉辦一場像樣的賽事。這一回友誼賽已經提前了好幾個月宣傳，真的是一票難求。他們這些球迷可能沒有歐洲那麼專業，也可能是白天上了班晚上趕過來加油的，可是這山呼海嘯一般的熱情，伴着所有球員出場的時候，整個體育場都快要被掀翻了。
江眠她們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她們也不熱愛足球，足球課上也是靠混的。可是這時候也完全融入到了這火一般的熱情之中，她們三個被擠在一堆男人中間，瘋狂搖着手上的五星紅旗，大聲尖叫着。
她們以爲自己夠瘋了，可是身邊的嘈雜和叫聲在提醒她們，這不過纔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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