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见
准确的說,是记人。
他在开发自己過目不忘能力的边界,到底能记住多少事情,到底能记住多少人。
作为一個医学博士,他其实非常感兴趣自己脑部是不是发生了某些不可知的变化。
哦,当然,身体的协调性提高也是。
但是很遗憾,這個世道沒有mri。
所以他就趁闲暇之余,站在這裡,看下面形形色色的人,医生,病患,记住他们的样子,再在脑海裡复现。
通常来讲,在一個大场景裡,对众多的人一一看過去,很快,人就会忘记前面人的长相,除非再看见,才会觉得眼熟。
但是他不会。
周清和在這裡已经站了十分钟,进出的100多号人,每個人的长相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這要是当年读博士的时候有這能力,那不得起飞了?”
当年要是有過目不忘,全球的论文,全球的医学书籍他理论上都能背下来。
然后等到去医院实习,博导,院士带队查房提问的时候,冷不丁引经据典惊艳全场
想想就觉得爽。
反過来就是当年读博士的苦逼。
医学书太特么多了。
不過现在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医院大多数是普通人居多,所以当他看到戴雨浓,根据别人的反应就能推测出這是個大人物。
也沒想到是来找他的。
然后戴雨浓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奉化人?”戴雨浓问。
“对的...你是?”周清和是宁波奉化溪口人。
戴雨浓沒作答,而是轻笑道:“校长当年在家乡创办武岭学校的时候,恐怕也沒想到,這裡会出一個顶尖的外科大夫,這件事我要是說给他听,他肯定很高兴。”
周清和闻言一怔,倒不是因为对方能這么快查出自己的来历,特务处,這很正常。
而是在這個時間点张口校长闭口校长,還這幅做派样貌的,他猜到来人是谁了。
大特务头子!
“你是?”周清和再次发问。
“戴雨浓。”
“...抱歉,不认识。”
戴雨浓的笑容微微一僵,不過他很快爽朗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如果不是你這份专心,你也很难有這份成就。”
外科医生有多难学,戴雨浓很清楚。
這個小兄弟履历干净,只是几年的留日学习就能操刀這么重要的手术,而且让外科主任佩服,那不止是天赋高低的問題,一定免不了扎实的苦练。
两者缺一不可。
不知道他名字,很正常。
“我刚来,确实不太清楚你的身份,戴先生找我什么事?”周清和有点猜不透他的来意,干脆直接问。
以他的外科主刀身份,戴雨浓不可能为难他,心是不用慌的。
戴雨浓快人快语:“复兴社想必你已经听過,我来是邀請你加入复兴社特务处。”
“我?”周清和听着有点懵:“我一個医生,能干什么?”
他想破脑袋也沒想到戴雨浓找他居然是为了当特务!
要是割個什么小零件找他,那倒是正常些。
哪怕是包皮。
戴雨浓很严肃:
“眼下前线战事吃紧,日本人咄咄逼人。
校长创办武岭学校的目的,一是为了帮助家乡,二也是为国选材。
特务处作为直属于校长的特殊部门,也担当着各种各样的任务,同样,我們也需求各种各样的人才。”
“可我能干什么?”周清和還是不明白。
“一样,救人,具体的有人会跟你說。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你在這裡做一台手术,只能救一個人,做一百台手术,能救一百個人。
但是在我們特务处,你救的人虽然不一定是好人,甚至是敌人,但是救活了他,让我們从他的嘴裡掏出情报。
這救一個人,就会挽救正面战场上千千万万的将士。
這才是大公!”
戴雨浓掷地有声。
周清和捋了捋其中的逻辑,于是便听懂了。
以他前世对谍战剧的了解,大概就是有些犯人中枪之类的不方便拉到医院来,然后他去了,就可以直接在特务处内部做這個手术,避免出意外之类的事情?
猜测大概是這样。
可是他沒有做特务的心理准备啊?
他来了這裡,就想着将自己的医术发扬光大,能减少多少痛苦就多少痛苦。
顶多就是想办法赚点钱,然后开個医药公司,让有些药能提早被发现。
当特务真沒在他的考虑之列
不過现在,周清和思量了下其中的得失,選擇点头答应:
“好,我去。”
因为他想到了一点,沒有权力护道,凭什么能保住医药公司。
战争年代,沒有消息来源,建起来的厂房,第二天就可能被导弹洗地。
而且,医生的收入虽然高,但是相比于医药這個行业的研发需要资金来說,远远不够。
特务处来钱是不是快一点?
斯蒂庞克,玉座金佛?
“好!忠勇之士,校长一定很高兴。”
戴雨浓拍了拍周清和的肩膀,“以你的医术,完全可以在国外享受生活,但从你一毕业就選擇回国,我就知道你這样的人,是有远大抱负的。”
戴雨浓說完走了,给周清和的第一個任务就是先照看好這個红党,等红党身体好转可以转移的时候,一起去总部上班。
“這来医院上個班,身份就变成狗特务了。”
面试的是医院,入职的却是特务处,周清和觉得這其中颇具浪漫主义气息。
至于那個他抢救的人身份是红党,手术后他就知道了。
虽然那個贾组长沒說,但是苏唯庸人老成精。
“我告诉你怎么分辨他们抓的是什么人。
你就记住一点,特务处防守严密的是红党,沒几個人看守的是日碟。
因为只有红党,敢组建队伍偷袭医院营救战友,是日本人跑還来不及,防什么防啊。”
真有道理,令人信服。
该和苏主任說一声,不說苏主任這两天也挺关照他,就說以后去了特务处,以他的身份和医院的来往也少不了。
关系要搞好。
周清和站在二楼目送戴雨浓一行人离开医院,正准备去找苏唯庸,就看见二楼更衣室裡走出個医生来,不由脚步一缓。
白大褂,棉质口罩,很正常的装扮,就露出的上半面部而言,男性,目测三十多,将近四十。
但周清和很确定他的记忆裡,這几天沒见過這個人。
也许是休假的,也许是刚来的?
“我是内科新来的周清和,以后還請您多多帮忙。”
想到某种可能,周清和主动上前打了個招呼,姿态放的很低,就像是個刚毕业的医生。
“哦,我是外科的老王。”這医生伸出手朝着周清和一握,随后便指了指上面楼层的方向,“我還有個病人,我們有空聊。”
“好好,王医生慢走。”
周清和笑着送老王离去,看了眼四楼的方向,转身走进苏唯庸的办公室。
“苏主任,告诉你個不幸的消息。”
周清和把戴雨浓来的事說了一遍,苏唯庸当即炸毛。
“什么什么?哎呀。”
苏唯庸气急,随后哀叹连连:“怎么遇到這個阎王了,怪我,手续走太慢,哎呀,你也是,你糊涂啊。”
苏唯庸就把戴雨浓早就想选個外科医生的事情說了下。
“他早就跟我打招呼了,可谁愿意去啊?好好的医生不当,去当個特务。”
苏唯庸大声說了一通,气的都想拍桌子骂戴雨浓的娘,随后才警觉的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說:
“你說說你,怎么想的,我就不說身份,当医生一個月多少钱,当特务才多少钱?真要是好事,别人早去了。”
這年头吃香的医生不要太挣钱,就现在這個年景,一個人力车夫一月赚十块,一個普通的医生一個月就有八十块。
以周清和這個水平,一個五百块,闹不好,八百块都有可能。
当什么特务啊!
那才几個钱?
苏唯庸是真的想不通,只觉得周清和還是太年轻,被戴雨浓诓骗了。
但是进了特务处就出不来了,现在說什么都晚了。
“以后有時間来我這做手术,我给你算外快。”苏唯庸說道。
“好。”周清和笑着点头,接着就问道:“主任,咱们外科的医生我都见過么?以后我要是来医院找人帮忙,可别被人打出去。”
“昨天介绍会给你接风都介绍過了啊,說起来我還亏了一顿饭。”苏唯庸笑骂。
這人被戴雨浓收走了,可不就亏了。
“等我发薪水了我請。”周清和笑呵呵的說。
“得了吧,你那才几個钱。”
“那主任,我先出去了,你忙。”
“好。”
周清和帮苏唯庸关上门,眼神在走廊裡打量。
不知道這個外科的老王医生在哪,可别迷路被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