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飢渴
虞衷轉頭看向祁月塵，想了想，試探着問，“你也要去面試？”
祁月塵沒再理他。
“好吧。”虞衷已經習慣了室友的忽冷忽熱，他攤開書也開始發呆等上課鈴響。
前排幾個女生接完水也回來了，有說有笑地入座。虞衷注意到祁月塵桌前的咖啡要被碰倒，忙伸手過去扶了一下。
收回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祁月塵胳膊，沒等虞衷反應過來，他的手腕就被祁月塵反手扣住，牢牢擒拿。
祁月塵緩緩擡頭，目光順着他的手腕遊走到虞衷臉上。
“呃，”祁月塵這樣的反應是虞衷未能料及的，他乾巴巴地解釋，“它被掃到了。”
祁月塵把他鬆開，“不好意思。我不太習慣在未知的情況下突然被人碰到。”
“哦哦，理解。”虞衷想起祁月塵在微博說過自己厭惡和別人有過多肢體接觸的事，同時又想起上次坐地鐵自己居然靠着對方睡了一路，這是何等big膽。
祁月塵力氣挺大，虞衷縮回手後發現自己手腕居然都被捏紅了。
他默默揉了幾下，同時扭頭悄悄觀察祈月塵的反應。
而祁月塵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教室門外繞了一圈未果的陳之浩終於返回，一臉疑惑，“沒人找我啊？”
祁月塵語氣淡淡：“可能是我聽錯了。”
“哦，”陳之浩也沒多想，撓了撓頭坐下了。
課程幾乎上了一半，祁月塵目光落在黑板上，心裏想的卻與該堂知識全然不搭邊。
祁月塵身上有不少祕密。
其中一個就是——他曾患有嚴重的肌膚飢渴症。
因爲小時候採取過偏激的治療方案，導致後來他與人接觸，只會產生反胃壓抑的感覺。
所以他儘量減少與人接觸。
然而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在虞衷身上好像都失靈了。
從開學到現在，他們之間接觸過好多次，每次都沒反胃的感覺，有時事後他才察覺兩人之間的觸碰。
甚至好像再次喚醒他身上病症潛在的渴望。
剛纔，他握住對方手腕的時候，一股奇異的電流順着脊椎鑽進了大腦，酥酥麻麻，轉瞬即逝。
那種柔軟溫暖的觸感彷彿還停留在指尖。祁月塵微不可察地碾了碾手指。
幽黑的眼眸漸漸加深。
忙碌於學業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晚上上完選修晚課的時候虞衷滿腦子還是自然法與分析法。順着人潮走出教學區，纔想起自己還有個勤工儉學的面試。
“哦……”虞衷撓了撓頭，掏出手機看具體的位置。
他逆着人流又回到教學區。
可能是九月剛開學，不少社團與學生組織都在招新，教學樓每層大廳都有各種橫幅告示，虞衷路過好幾間有人的教室，氣氛挺活潑。
就在他快走到面試教室的時候，他注意到教室附近站着好幾個打扮時尚的同學，男生英俊帥氣，女生高挑漂亮，幾個人說說笑笑，存在感極強。
——救命，他的潮人恐懼症要發作了。
虞衷目不斜視，默默貼着牆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加油小虞，淡定點！就要繞過這些潮人了！
然而事與願違。
就在他即將與那羣人擦肩而過的瞬間，一道熟悉的聲音懶洋洋地從人羣中響起，提醒他：“你走錯路了。”
虞衷腳下一頓，略帶詫異地扭頭。
“塵、塵哥？”他沒想到祁月塵居然也站在那邊，剛只是匆匆一瞥，沒留意到對方。
祁月塵今晚穿的是白色無袖坎肩T恤，露出線條流暢結實的臂膀，灰色短褲下是修長有力的小腿。他帶着棒球帽，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裏，眼神有幾分慵懶，清冷的氣質裏多了幾絲痞氣。
他們本來在聊天，遇到這麼個小插曲都停下了。祁月塵身邊一位穿闊腿褲的辣妹打量着虞衷，笑着問，“塵哥，熟人啊？”
祁月塵淡淡應了聲，看着虞衷，“面試的教室是303，不是305。”
“哦，”虞衷其實是想繞開他們走後門，現在也只好假裝是真的記錯，往祁月塵身邊的教室門走去，“謝謝啊。”
“等老師來，還沒開始，”祁月塵還在看他，“過來吧。”
話音剛落，小團體就默契地在祁月塵身邊騰出一個位置。
虞衷看着眼前四五張陌生的臉，呼吸有些困難，但也不好拒絕，硬着頭皮走到祁月塵身邊。
那幾個人倒是一點也不社恐，等虞衷過來和他打過招呼後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展開話題。
“上次那個跳國標舞的女生，叫什麼，許嘉欣？她暑假還在我這打聽你呢。”
祁月塵看上去不是很感興趣，“是麼？”“算了算了，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記得這號人物，”闊腿褲辣妹擺了擺手，“你室友有女朋友嗎？”說着就轉過臉看向虞衷。
虞衷尷尬地搖頭。
“言水清你別再給其他人強行拉郎配了，”虞衷身側一個頭□□成白金色的男生吊兒郎當地打斷話題，“就我追你那件事，麻煩給個準話，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請用一個字回答我。”
女生冷漠地掃了對方一眼，惜字如金，“滾。”
看着幾人嬉笑怒罵，虞衷只覺自己格格不入。
祁月塵突然瞥了他一眼，彎腰輕聲，“跟我來。”
說完就朝另一間空教室走去。
見他一聲招呼都沒和其他人打，虞衷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四周，小聲說了句“我先過去一下”，而後急匆匆跟上。
“喂，你們，”他才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身後那羣人莫名其妙開始起鬨，“孤男寡男，黑燈瞎火，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
祁月塵“啪”的一聲打開教室開關，側過頭，目光涼涼地掃過去。
那羣人立馬噤聲。
虞衷走進教室，疑惑地看祁月塵關門，“怎麼了？”
“想確認一件事，”祁月塵轉過身，朝他走來，“很快。”
他走到虞衷身邊，擡起手又停下，撩起眼皮看向虞衷，語氣文質彬彬，宛若紳士邀舞，“我可以碰一下你嗎？”
虞衷：？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叫我進來，就爲了這啊？”
“嗯。”
虞衷還以爲有什麼大事。他一臉無所謂，“你碰吧。”
修長的手指再次擡起。
輕輕觸碰到虞衷臉上。
冰冷的觸感從面頰處傳來，輕飄飄得宛若蜻蜓點水，虞衷有些發癢，沒忍住笑着躲了下，“你的手好冰。”
……又來了，那種觸電般的感覺。
與之相伴的，是一種隱藏在深處的，非常隱祕的快感。
漆黑的眼眸鎖住淺笑的男生，聲音極輕，“能再試一下嗎？”
“可以啊，”虞衷笑了笑，“不過好怪。”
“哪裏怪？”手指再次觸及對方的臉。
“嗯就是，”那隻手在緩緩下滑，勾勒着那處輪廓，虞衷漸漸笑不出了，“兩個男生之間這麼做，好像有點……”
指尖停留在脖頸間，對方說話的時候，能感受到深處傳來的震動。
以及跳動着、有生命力的脈搏。
細小的電流，劈里啪啦直衝腦髓。
難以察覺的酥麻感。
祁月塵微微闔眼，聲音低沉，“有點？”
有點gay。
但虞衷說不出口。
氣氛……太怪了。
“面、面試好像開始了。”他側臉朝教室外看，岔開話題，僵硬地後退一步，假裝自然地推門走出去。
指尖落空。
幽深的眼眸映照着男生的背影。
那裏翻涌着漆黑的情緒，如同被攪動的，海的深處。
面試的人還蠻多，虞衷排在第十五個。
正式開始的時候，之前門口那羣靚男靚女都坐在面試席上，分列左右，最中間坐着的是……祁月塵。
好嘛，搞了半天，對方不是競爭者，而是面試官。
不知道爲什麼，虞衷總能感受到對面那束若有若無的目光。
但每次等他對視過去，看到的只是祁月塵專注面試他人的側臉。
虞衷有些尷尬。
這種被熟人面試的感覺。
但快輪到他的時候，祁月塵突然接了個電話出去了。
這讓虞衷暗自鬆了口氣。
補坐在祁月塵位置上的是之前那個白金髮帥哥，不再吊兒郎當，取而代之是嚴肅與認真，“好——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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