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若我死了,你就是鰥夫

作者:銘希
早餐端上桌,姜宛白給侯琰打了個電話,“你起了嗎?過來喫早餐。嗯,好。”

  結束通話後,她就去開了門。

  果然,男人走過來了。

  看到他,她就抿着脣笑了。

  下了臺階,朝他跳過去。

  侯琰嚇得趕緊抱住她,“你做什麼?這麼跳,不怕摔了嗎?”

  “太興奮了。就算摔,也只會摔到你的懷裏。”姜宛白雙手纏在他的身後,笑着問,“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侯琰昧着良心。

  天知道,他昨晚睡得有多麼辛苦。

  這女人,仗着他心疼她的身子,就故意撩他。

  一晚上他就沒怎麼睡。

  姜宛白望着他嘖嘖嘆道:“真是個沒良心的。我昨晚可睡的一點也不好。天快亮了才睡着的,哪知道家裏來了一羣人,又把我吵醒了。”

  “有客人?”侯琰往裏面看了眼。

  “是啊。架子很大的客人。”姜宛白挽着他的手,往裏走,“爸,媽,哥,侯琰來了。”

  看到他倆手挽着手進來,趙如心原本還擔心着他倆的關係,現在一下子就不擔心了。

  “快來坐。”趙如心熱情的招呼着。

  此時,老太太一家人看到姜宛白挽着個男人進來,都愣了。

  原本以爲白宇揚就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哪知道這個男人比白宇揚還好看。

  而且,看起來好像更不好相處。

  冷冷清清的,像是誰欠了他錢一樣。

  “坐吧。”姜自明先坐下。

  姜宛白和侯琰坐在一起,白宇揚則坐在侯琰邊上。

  趙如心繞到姜自明身邊坐下。

  而其他幾個人,還站着。

  老太太冷着臉,“你們怎麼這麼沒規矩?喫飯不知道長輩先入座嗎?還有,那個位置,得老輩子坐。”她指着姜自明坐的主位。

  姜宛白勾了勾脣,掛着一絲諷刺。

  侯琰終於知道了她說來了架子很大的客人是什麼意思了。

  姜自明看了眼老太太那趾高氣揚的嘴臉,最後起了身。

  老太太一見,立刻就坐過去。攆開旁邊的幾個人,叫過自己的兒子坐到左手邊首位。

  “好了,都坐吧。”老太太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樣子。

  其他幾個人倒也真是一一入座。

  老太太這才滿意了。

  看了眼桌上的早餐,一個盤子裏就那麼一點點,皺起了眉頭,“這點喂貓呢?怎麼喫得飽?”

  她盯着趙如心,“你趕緊再去下點麪條,加兩個蛋,炒點肉也行。”

  趙如心那麼好脾氣的人,在面對這老太太的時候,也是冷着臉。

  “蘭姨,去煮點麪條吧。”姜宛白笑着跟蘭姨說:“多加幾個蛋。”

  蘭姨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還是點頭照做了。

  老太太看了眼姜宛白,“這還差不多。”

  其他幾個人,安靜且優雅的把早餐喫完,老太太把盤子裏的那點早餐給了趙子龍,“你多喫點。”

  “媽,您喫吧。”趙子龍推回去。

  “媽不急,我等麪條呢。”老太太唸叨着,“也不知道他們是這麼待客的,一點點東西,哪裏喫得飽。”

  裴麗也想跟趙如心他們一樣有優雅的喫相,只是怎麼弄,都弄不好。

  搞得叮叮噹噹響。

  只有趙裴歡一言未發,小心翼翼的低着頭。

  終於,蘭姨煮了幾大碗麪條,端到他們面前,那香味,聞着都流口水。

  老太太看着這一大碗麪,這才露出了笑臉,“這還差不多。你們趕緊喫。”她招呼着自己的兒子兒媳婦。

  其他人看着他們,都很淡漠。

  等他們喫完了,看着他們毫無形象的打着飽嗝,蘭姨都不由皺了皺眉。

  老太太摸了摸肚子,坐到沙發上,看了眼他們,“你們該上班就去上班吧。不用管我們了。對了,如心,你一會兒給我們準備好房間,太累了,等會兒要去睡個覺。”

  趙如心憋着一口氣,看着他們這個樣子,她真的覺得很丟人。

  她不是嫌棄出身不好的人,也不嫌棄窮人,只是看着這幫人,她直犯惡心。

  她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有臉跑到她家裏來,還這麼頤指氣使的。

  “幾位,不好意思,我們家房間不多,不留客。”姜自明面無表情。

  “你說什麼?不留客?我們不是客人!”老太太當下就不樂意了,“我可是如心的媽,我們都是一家人。哪裏來的客人?”

  “媽,人家這意思就是不願意讓我們住下來。”裴麗斜睨着姜自明夫妻。

  老太太盯着姜自明和趙如心,“你們可不能有錢了,就不認我們這些親人了。不管怎麼樣,我也是養大你的媽。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嗎?現在,我,還有你弟弟,弟媳,你的侄女,在這裏也沒有地方可去,只認識你一個人。你要是不想讓我們留下也沒有關係,只要不怕外面的人說你們發達了,不認親戚。”

  擺明了,這是要不講理了。

  也是賴上了。

  趙如心氣得臉通紅,她上前,“親人?媽?不好意思,我媽早死了。”

  “大姐,你說的什麼話?”裴麗衝上前,“當年你媽死得早,不可是咱媽把你拉扯大的嗎?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天吶,這都是什麼世道啊?都說親孃不及養娘大,敢情我都養了個白眼狼啊。”老太太說哭就哭了。

  哭着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很是難聽。

  什麼叫潑婦,這會兒才長了見識。

  姜宛白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看着這一家子人,她真的……想打人。

  “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可我這是養了個冰坨子啊。我養你成年,還供你上了大學,你到頭來過好了,二十多年不回家,也不管你爸是死是活。你爸因爲你走了不回家來看他,他想你成疾,這身體越來越不好,最後在遺憾裏離世。現如今,我們都走投無路了來投奔你,你倒好,竟然不認我們……”

  老太太一拍手,就往地上坐,邊拍大腿邊哭,“哎呀,天老爺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一輩子替別人養了女兒,到頭來,還要被趕出去……這世道是怎麼了呀,孩子翅膀硬了,嫁了有錢人,生活變好了,就開始嫌棄窮親戚了嗎?這日子,要怎麼過呀……我的老天爺也……求您指條明路啊……”

  這哭聲,實在是吵得人腦子疼。

  趙如心是又氣又急。

  她太知道這老太太有多不講理了。

  早知道,她就不該去門衛那裏把人弄進來。

  也不至於讓他們在好似腳下生了根,拔不起來了。

  “大姐啊,你可不能寒了我們的心啊。我們不遠千里來投奔你,你得幫我們啊。子龍這些年身體不好,也沒有找到好工作,你至少得幫他找份工作,讓他有工資,纔好給我們安頓啊。還有歡歡,她也沒上過什麼好大學,就念了個大專,現在也沒有工作。你們都是城裏人,要麼幫她找個好工作,要麼給她找個好婆家吧。”

  裴麗苦口婆心的跟趙如心說:“我們這都是沒有辦法啊。你可是我們的親人,我們不投奔你,投奔誰啊?”

  “姐,我知道姐夫是開公司的,能不能隨便給我安排個職位?”趙子龍終於說話了。

  趙如心盯着這一家子人,她真的是慶幸當年被聶淑蘭給賣了。要不然,她不知道自己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這家人,就像是吸血蟲一樣,一沾上了,就想要榨乾。

  白宇揚聽着這些話,真的沒有辦法忍了。

  他冷笑着,“以前都是聽說有蛀蟲,但是沒有想到今天開了眼,親自見着了。一個個有手有腳,伶牙利齒的,哪裏還愁別人介紹工作啊。就憑你們這臉皮,這嘴巴,去做銷售最好了。要是拿不下來,直接撒潑打滾,別人也怕了呀。”

  “嗤……”姜宛白實在是沒忍住,沒想到白宇揚這諷刺人的本事,也是挺高的。

  侯琰看了眼憋着笑的女人,輕輕地將她摟到自己的身邊。

  姜宛白抿了抿脣,對他擠眉弄眼。

  “……”侯琰撇過臉,不看她,手卻輕輕地在她的腰上撓了一下。

  這女人,這兩天一點也不正經。

  姜宛白被他撓的有點癢,瞪了他一眼。

  他卻看都不看。

  討厭!

  姜宛白也把手繞到他的腰後,手指就在他褲腰處爬來爬去,像毛毛蟲一樣。

  侯琰忍着她這小動作,報復心還真是強。

  她不知道她這是在調戲,撩撥他嗎?

  實在是受不了這酥酥麻麻的感覺,他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姜宛白咬着牙,咧嘴瞪他。

  他不接招,抓着她的手,不放。

  兩個人在這裏眉來眼去的,絲毫沒有被那幫人影響到。

  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幫跳樑小醜,唱完大戲,就該歇業了。

  “你聽聽,他這說的什麼話?姐,你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嗎?哪有人這樣跟長輩說話的?他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可是你們的親人,家人。如果不是的話,你以爲我們會來找你?”裴麗急呼呼的盯着趙如心,一陣數落。

  “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們看得起我嘍。”趙如心實在是忍無可忍,“不好意思,當年她把我騙出去的時候,就該想到有一天再相見,我不會再和顏悅色!”

  “今天,讓你們進門,僅僅是因爲我認識你們。請你們喫早飯,讓你坐你想坐的位置,也只是待客之道。現在,你們一句話,就想留在我這裏,把我們當冤大頭,那是不可能的!”趙如心一向溫柔,從來沒有這麼冷着臉說過話。

  老太太的哭聲停了,她咬着牙看着趙如心,從地上爬起來指着她,“我騙你?我騙你什麼了?如果不是我,你現在能住這麼大的房子?我當年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你現在鋪路。”

  聽到這樣的言論,姜宛白,侯琰,白宇揚都驚呆了。

  活了二十多年,還真沒有聽到過這麼不要臉的話。

  三個年輕人,都要氣笑了。

  姜自明把氣得臉都發青的趙如心拉到身後,“請你們進來,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你們再不離開,我就叫保安了。”

  老太太瞪圓了眼睛,忽然急喘氣,“好好好,你們叫保安是想要攆走我們吧。行,你叫。”

  說着,老太太拉着兒子兒媳,還有孫女就往外面走。

  突然這麼幹脆?

  不過很快,姜宛白他們就明白了。

  人家不是乾脆的要走,而是坐在外面的地上,開始哭。

  老太太那尖嗓門比喇叭還厲害,那哭腔更是絕了,帶着顫音的哀嚎,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死人了在哭喪。

  “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吶,養兒養女一輩子,最後都落得什麼下場了啊……”

  老太太這麼一哭,裴麗也跟着哭起來,“這是什麼世道啊。當女兒的嫁了好人家,嫌棄養大的娘,不讓進門,這是什麼人吶。大家快來看一看啊,評評理呀。”

  安靜的別墅區,這會兒變得格外的嘈雜。

  好在這地盤大,倒也沒有那麼快就把人給吸引來了。

  “哈!”白宇揚真的是氣得擼起了袖子。

  姜宛白拉住他,“你幹嘛?”

  “收拾一下。”

  “你要是打人了,他們得躺地上了。”姜宛白拍了拍他的手,“對這種蠻不講理的人,不能動粗的。”

  白宇揚皺眉,“那要怎麼解決?再這麼哭下去,怕是要上新聞了。”

  姜宛白看了眼一直沒出聲的趙裴歡,她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旁。

  這一雙手一看就是幹過不少活的,十指纖長,但皮膚很粗糙。

  趙裴歡很意外的看着她,又看着那雙手。

  跟她的手一對比,她只想把自己的手給藏起來。

  “歡歡?”姜宛白問她,“你多大了?”

  “我,還沒有到二十二。”趙裴歡聲音很小,像貓聲。

  “那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姐姐。”姜宛白拉着她的手,“我想,你比我更瞭解趙家的情況。”

  趙裴歡微微點了一下頭。

  “他們這麼做,我覺得不合適。”姜宛白看了眼已經止住哭喊,正瞟着她這邊的幾個人。

  趙裴歡頭更低了。

  她當然知道他們做的事情有多麼的不妥,可是她在這個家根本就沒有話語權。

  “當然了,我不是讓你去勸他們。我只是想問你,要是給你一份很體面的工作,你願不願意做?”

  趙裴歡一下子就擡起了頭,眼裏滿滿的渴望,“不管是什麼工作都好,我都願意。”

  “只要你願意就好。”姜宛白拉着她的手,笑着說:“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幫你。”

  “謝謝姐姐。”趙裴歡滿臉感激,眼睛都有了淚花。

  她是真的很開心。

  這是她最大的心願,找一份工作,離開他們。

  “不用。”姜宛白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歡歡,你們在說什麼?你過來!”裴麗衝過來,拉過趙裴歡,罵着她,“現在他們把我們一家人攆出來,你還笑嘻嘻的,沒出息的丫頭。”

  說着,用力的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趙裴歡喫痛的皺着眉,低下了頭。

  “幾位,不繼續了?”姜宛白看着他們,“你們要是不哭了,那我跟你們說件事。”

  “你要說什麼?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說什麼,我們都不會走。”老太太往旁邊吐了口口水,行爲粗鄙。

  姜宛白不看老太太,只是看着趙子龍和裴麗,“歡歡不是在找工作嗎?我一朋友開了家珠寶店,打算讓歡歡去賣珠寶。你們覺得怎麼樣?”

  她這是在問趙子龍和裴麗。

  “珠寶?”裴麗一想到珠寶,兩眼就放光。

  “對。”姜宛白點頭。

  裴麗滿臉歡喜,“那好啊。”

  趙子龍也點頭,“可以。”

  “既然你們都說好了,那我一會兒就跟我朋友說一聲,讓她安排好。”姜宛白笑容甜美,沒有一點殺傷力。

  “好好好。”裴麗高興的直點頭。

  “但是……”姜宛白笑了笑,“歡歡想要這份工作,得有一個條件。”

  裴麗笑容一僵,皺眉,“什麼條件?”

  “你們,離開這裏。”姜宛白目光淡淡。

  “你這是什麼意思?”裴麗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們不離開,你就不給歡歡找工作了?”

  “對。”姜宛白很直接。

  “這……”裴麗嘴角抽了抽,“怎麼能這樣?”

  姜宛白笑着說:“你們沒聽說過,魚和熊掌不能兼得嗎?”

  “那我們就不走,你也不用給歡歡找工作了。我們現在沒有地方去!”裴麗很執着。

  姜宛白笑容更加明媚,“這不是對等條件。你們離開這裏,裴歡的工作可以落實。你們不離開,裴歡的工作沒有,你們還是會離開。”

  “有本事,你叫人把我們丟出去。反正我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太太狠狠的說了一句。

  “不。大白天的做這種事情不好。你們實在是不走,我還是會請你們進屋的。”姜宛白笑眯眯的。

  老太太一聽,這纔起來拍了拍身上,“這還差不多。”

  趙如心和姜自明都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問。

  這孩子,比他們主意多。

  “聽我把話說完。”姜宛白掃了他們一眼,“住進我家裏呢,我會每天讓蘭姨給你們大魚大肉,好喫好喝的供着。”

  這話,深得老太太的心。

  裴麗也微微得意的揚起了下巴,看着趙如心,“姐啊,你這女兒,倒是個懂事的。”

  趙如心懶得理她。

  “有機會呢,我會帶你們到外面轉轉,認識一下左鄰右舍。”姜宛白說的話,越來越深得老太太和裴麗的心。

  只不過,趙子龍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

  之前那麼不得了,怎麼這會突然接受他們了?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相處和諧。”

  “一家人,就是要這樣纔對。”老太太連連點頭,眼睛都笑眯了。

  姜宛白點頭,“就算是有一天,你們突然生了什麼病,腦子哪裏不清醒,或者發瘋發癲,他們也會覺得是你們自己身體不好,享不了福,對不對?當然了,我們會拿錢送你們去最好的精神病醫院。”

  原本笑着的幾個人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了,臉色也變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裴麗嚥着口水,莫名的看着她的笑臉,心頭瘮得慌。

  姜宛白依舊笑靨如花,很是溫柔甜美,“對於不講理的人,只有用別的辦法了。”

  “你這是在……威脅,恐嚇!”裴麗指着她,心頭卻是慌了。

  這小姑娘怎麼看起來這麼嚇人。

  趙子龍皺起了眉頭,“你的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要不,換一種直接點的?”姜宛白挑眉,“拔了舌頭,跺了手腳,怎麼樣?”

  裴麗哆嗦了一下。

  老太太臉都嚇白了。

  這麼狠的話,怎麼從她這種小姑娘家家的嘴裏說出來了?

  “你敢!”老太太哆嗦着嘴。

  “是啊。我哪裏敢。”姜宛白笑笑說:“還是請進屋吧。”她讓開了一邊。

  姜自明和趙如心也往旁站了,侯琰和白宇揚自然是配合的。

  此時,大門敞開。

  老太太跨了一步,盯着那門就又縮了回來。

  人越老,越怕死。

  她現在不知道那丫頭說的是真是假。

  萬一,是真的呢?

  “請吧。”姜宛白很是乖巧,“蘭姨,收拾幾間客房出來,讓他們住吧。”

  蘭姨也不知道她賣的什麼藥,應了聲,“好的,小姐。”

  裴麗現在一掃眼對上姜宛白那笑臉,心頭就慌,她總覺得這笑看起來很詭異,可怕。

  “別站着,趕緊進屋吧。外面熱,一會兒要是中暑了可不好。”姜宛白上前就去扶老太太。

  她一碰,老太太條件反射的甩開她,“你別碰我!”

  “瞧瞧您,您可是我媽媽的繼母,再怎麼樣,我扶您也是應該的。”姜宛白又上前。

  老太太受了驚嚇,退後一步,“你別靠近我!”

  “這怎麼能呢?以後,我們可要生活在一起了。”姜宛白再靠近。

  “不要碰我!”老太太趕緊往裴麗身後躲。

  裴麗也不知道姜宛白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心頭這會兒也不安寧了。

  姜宛白愣愣的看着他們,“你們這是怎麼了?剛纔不是哭着吵着要留下來呢?我現在可是非常歡迎呢。”

  “子龍,我們走!”老太太越來越覺得這丫頭不正常。

  趙子龍皺起了眉,有些不甘心。

  不過也好,至少給歡歡找了份工作。

  珠寶店的工作,工資應該不少。

  “那你可要記得答應歡歡的。”趙子龍不忘提醒姜宛白。

  姜宛白笑了笑,“當然了。”

  “那,那我們走了。”趙子龍很不想走的。

  可是老太太都說要走,他還能說什麼。

  幾個人一步三回頭,回頭時眼睛裏滿是驚魂未定。

  姜宛白看着他們走遠了,輕笑一聲,“呵,想求財,膽子也是太小了。”

  “他們還會不會來?”趙如心有些擔心。

  “應該要消停幾天了。”

  幾人回到家裏,蘭姨也並沒有真的去收拾房間,只是在打掃衛生。

  他們坐下,姜自明握着妻子的手,略有些擔心她,“聽那老太太說的話,岳父已經……”

  “二十多年了,我對他的那點親情早就在他同意那女人把我做爲交換的時候就已經磨滅了。”趙如心從來不提那些人,她甚至想,如果可以,她寧願選擇身上沒有留那個男人的血。

  姜自明深呼吸,心疼不已,“好,不想了。”

  “爸,媽,你們當年,是怎麼認識的?”姜宛白總覺得他倆的故事充滿了奇幻色彩。

  提起這個,趙如心的臉上難得有幾分羞澀,“當年,我才大學畢業……”

  那個時候,趙如心剛畢業回去,原本想着找一份好工作,可是聶淑蘭爲了她的兒子能夠進一所好大學,要託關係,需要錢。

  當時,聶淑蘭騙她,說找熟人給她介紹了一份好工作,帶她到了城裏。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她被聶淑蘭賣了。

  聶淑蘭拿了錢回了家,她被帶到酒吧裏,找了個機會就往外面跑,後面就有人追。

  眼看要被追上了,路邊一輛車剛啓動,她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求對方帶她離開。

  那人,正是姜自明。

  “這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啊。”姜宛白捧着臉,兩眼放着光,一臉羨慕這樣的愛情相遇橋斷。

  趙如心不好意思的看着姜自明,“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遇上了個好人,我就有救了。好在,他是個好人。”

  姜自明摟着她,眼裏滿滿的柔情,“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好像我認識你許久,找了你許久的那種感覺。”

  “嘖嘖,這該死的愛情。”白宇揚搖頭讚歎。

  姜宛白拍了一下白宇揚,“所以告訴你,做人要善良一些。”

  “我還不夠善良嗎?”白宇揚皺眉。

  “呵。那爲什麼沒有美女向你求助?”

  “……”

  看着他倆拌嘴,趙如心眼神溫柔,心裏也變得柔軟,“宛白,宇揚,媽媽還是那句話,也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們兄妹倆,能夠永遠的相信對方,成爲彼此的依靠。”

  不管是姜自明那幾兄妹,還是她,這種感情都很失敗。

  都說有兄弟姐妹好,能夠成爲彼此路上的標杆,可是在他們這裏,卻成了仇人。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宛白,誰欺負她,讓她受了委屈,我都不會放過他的。”白宇揚很正經嚴肅。

  眼神還不忘看了眼侯琰。

  侯琰收到這抹眼神,瞪了回去。

  “爸爸,媽媽,我跟哥,會好好的。”姜宛白也保證。

  “好。你們倆都是苦命的孩子,一定要相惜。”

  “嗯。”

  ……

  老太太一行人從水雲間出來,坐上出租車。

  車子開到一排很密密麻麻的矮舊樓裏,他們上了三樓。

  這房子,是他們來的時候就租好了,根本沒有退。

  開了門,老太太氣得狠狠的揪了趙裴歡的手臂。

  趙裴歡痛得直咬牙,可是她得忍着。

  裴麗見狀,只是看了一眼,就坐到那舊沙發上,“氣死了,那丫頭還真是厲害。”

  老太太發泄了火氣之後,怒吼着趙裴歡,“去把昨天的衣服洗了!”

  趙裴歡哪裏敢說一個不字,低着頭去了廁所,把堆了一大盆的衣服端出來洗。

  “現在想想,我們是被她嚇唬住了。她哪裏敢那麼做?”趙子龍想起一家人被一個丫頭片子給唬住了,這心裏頭很不舒服。

  “子龍,你明天去那個姓姜的公司門口堵他,我就不信他不怕。”老太太出着招,“哼,他們都發達了,有錢了,想把我們甩開,沒門。”

  “還有你。那死丫頭明天去上班,你得去問問給多少錢的工資。叫他們把工資打到子龍的賬號上。”老太太看着裴麗,“你們可得想着點辦法多弄點錢,喜兒前兩天都跟我說了,他同學都穿古……古什麼來着。”

  “古馳。”裴麗接了一句。

  “對,他可不能比別人穿得差。我們家可就出了這麼一個人才,他想要什麼,咱們都得想辦法給他買。要是走出去跟他那些同學比差了,他的面子往哪兒放啊。”老太太一提起自家的孫子,那神情都不一樣了。

  “以前我就跟你們說,歡歡上箇中專就夠了,你們偏送她上什麼大專。你看,讀了幾年有什麼用?還不是連工作都不分。那幾年就算是在家裏幹活,也比花錢讀書好。”老太太看了眼廁所,又瞪了眼他們夫妻倆。

  裴麗看了眼趙子龍,趙子龍收到眼神後,趕緊說:“媽,書都已經念出來了,現在說也沒有什麼用。反正歡歡就有工作了,用不了幾年,就能把那些錢掙回來。”

  “哼。依我說,這女孩最好就是早早嫁了人,還能從夫家拿點錢回來。”老太太一臉的嫌棄,“這女人女人,從出生就註定是別人家的人。花那麼些冤枉錢有什麼用?鄰村的狗蛋家也不錯。”

  裴麗不說話了。

  老太太則起了身,“我去躺一會兒,一早的,真是累死了。早點做飯,一會兒喜兒還要回來喫飯呢。”

  “知道了,媽。”裴麗應着聲。

  等老太太一走,裴麗就壓低了聲音,“不管怎麼樣,歡歡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怎麼能這麼對她?”

  “那你能怎麼樣?行了,歡歡明天就有工作了,家裏這些事,也幹不了多久。”趙子龍心裏也煩着,想着明天怎麼讓姜自明給他弄份工作呢。

  ……

  侯琰帶着姜宛白去了喬大夫那裏,喬大夫給她看了看,臉色沒有什麼變化。

  “好好養着。”喬大夫說完,叫侯琰,“你跟我去後面抓點藥,一會兒帶回去。”

  “好。”侯琰明白喬大夫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姜宛白坐在那裏,擺弄着桌上的中藥,回頭看了眼那倆人進的後門。

  她揚了揚嘴角,一臉的不在意。

  後院裏曬了很多中藥,喬大夫抓了些藥放進籃子裏。

  侯琰見他不說話,有點急,“喬大夫,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找到盧老沒有?”喬大夫問。

  “還沒有。”侯琰也很無奈,“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儘快找到他。”

  “宛白的身體……到了什麼地步了?”侯琰隱約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喬大夫輕嘆着搖頭,“你自己也會點醫術,應該多少知道點。她上次受了那麼重的傷,只會加劇她身體的負擔。如果盧老再不回來,今年她能不能熬過去,就不知道了。”

  侯琰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只有這麼短的時間了嗎?”

  “她的身體本來就很差,能夠熬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喬大夫說:“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盧老的身上。如果盧老找不到那味藥材,她想做什麼,就滿足她吧。”

  ……

  從喬大夫那裏出來,姜宛白時不時的看着開車的男人。

  她笑了笑,“怎麼了?喬大夫說我還有多少日子?”

  侯琰握緊了方向盤,“還早呢。”

  “呵。”姜宛白看着前方,“我身體裏的這些東西已經跟了二十幾年,它們有什麼變化,我比誰都清楚。”

  侯琰一腳剎車停在路上,目光深沉,“我們結婚吧。”

  姜宛白微愣了一下,側過身笑着注視他,“你知道嗎?兩個在一起的關係可以有很多種。談戀愛的時候,叫情侶。分手了,叫你是我前男友。訂婚了,叫未婚夫妻。退婚了,你是我前未婚夫。結婚了,就是夫妻。若是我死了,你就成了鰥夫了。”

  “前面的兩種情況,都很輕易的就能夠接受,忘記,被取代。只有後面一種關係,將會跟着你一輩子。哪怕是你再結婚,別人也記得你有一個死掉的妻子。”

  姜宛白伸手摸上他的臉,“侯琰,如果我死了,我不希望我留給你的不好的東西會讓你記住一輩子。也不希望在這個身份上,你比別人顯得不那麼純粹。”

  “我不在乎。”侯琰抓住她的手,眼眶有些發熱,“我想讓你做我的妻子。”

  “我不想。”姜宛白搖頭,“我在乎你的未來。”

  侯琰紅了眼眶,眉頭擰緊,看着她那張蒼白的臉,心裏很不舒服。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若是以往,他可以無所謂,因爲還有時間。

  可是現在,已經告知他,她的時間就只有那麼一點了。

  他沒有辦法再說服自己,還有時間,還來得及。

  現在是真的來不及了。

  “所以呢?跟我有了婚約,就沒有想着履行嗎?”聲音,已然有些沙啞。

  姜宛白見不得這個男人這般模樣,她心疼。

  她揚着笑臉,“我要是個渣女,我就會說,我一定要履行這個婚約。可我不是啊。我不想給你希望,又讓你失望。”

  “你現在的行爲,也是渣女!”侯琰把她的手放在脣邊,低下了頭。

  姜宛白笑了,“是是是,我就是個渣女。不對啊,你這樣子,不是認定盧老找不到藥,救不了我了嗎?”

  她皺眉,“你就不能盼點好?搞不好盧老明天,或者後天,再不然,下個月就回來了呢?”

  侯琰連連點頭,“對,他會回來。”一定會帶着藥回來。

  “等我好了,我想紅光滿面,白白胖胖的當你的新娘。那個時候,你可不能嫌棄我。”姜宛白摸了摸他的頭。

  這男人啊,在流淚呢。

  他這樣低着頭,就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脆弱。

  她何其有幸,遇上了這樣一個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如果她是個健康的人,一定會很幸福,也一定會迴應他的柔情和愛意。

  只是,她不是啊。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死亡未來之前,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侯琰一下子就抱住她,沒有讓她看到自己的臉,“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你。”

  哽咽的聲音刺激着姜宛白的心,那顆本來很柔軟的心聽到這句話,軟得似灘水一般。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那我們要約定一下。”

  “嗯?”

  “我好好的活着,你娶我。我如果……”

  “不准你說。”侯琰制止她。

  姜宛白笑道:“不能這樣。有生有死,不是很正常嗎?如果,我沒得救了,你就不要再想我了。娶你喜歡的女人,你們白頭偕老,好嗎?”

  “不好。”他果斷拒絕。

  姜宛白佯裝惱怒的拍了一下他的背,“難道你想光棍一輩子?你這樣讓叔叔阿姨怎麼辦?你可是侯家的獨苗苗,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我不管,我只要你。不論用什麼辦法,我都要讓你跟我在一起。”侯琰異常的堅定和執着。

  姜宛白覺得,他有點偏執了。

  “好。”她像哄着沒喫到糖的孩子一樣,輕言細語,“那我們努力。”

  侯琰抱着她沒鬆手,許久,才緩緩鬆開。

  那雙眼睛,溼潤且紅。

  那張臉,很冷沉。

  姜宛白也沒有笑他,乖乖坐好,“開車吧,我們去喫好喫的。”

  ……

  連城靈姝看着眼前的這對母女,摸着下巴,笑的很無語。

  她看了眼那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站在那裏,低着頭,略有些侷促不安。

  倒是站在小姑娘身邊的那個女人,一雙眼睛從進來就開始打量着,那雙眼睛裏放出的都是看到錢的光芒。

  她真的沒有想到,姜宛白介紹來她這裏的人,是這樣的。

  “連城小姐,這件事,該怎麼辦?”負責店裏事宜的工作人員小聲問。

  工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到過這麼奇怪的要求。

  女兒上班,要把工資打到爸爸的賬號上。

  這算什麼?

  ------題外話------

  三月的第一天,許個願,所有人都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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