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青蘅畫廊
他很不自在。
和自己呆在一起,讓他很不自在。楚飛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掉,紀勝足夠平板的語音語調就像是讓人厭惡的旁白,時刻提醒着楚飛,你很髒,花心濫情又怎麼配的上專一的溫柔。
大概是真心喜歡上一個人的情緒就足夠讓人自卑,楚飛不會去後悔過往做出的決定,但他有些不敢靠近李知樂了。
努力對他露出笑容卻在偶然的身體觸碰時都會被嚇一跳的李知樂,是單純的因爲撞號不想妥協,還是不接受楚飛這樣的人捧出的愛情。
他無法探究李知樂的想法,也無法說服自己。
從來自信的楚飛難免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既不甘心放開照在身上的光又害怕被他的太陽否定。
就這樣,一個人有意識,一個人下意識,互相躲着彼此,李知樂幾天沒能和楚飛好好說上話了。
和紀勝並排走在校園裏,他抿了抿脣還是問出了口,“楚飛呢。。。”
“排練。”
去問楚飛也是這個答案,十月第一週的假期過後,大學生運動會就要召開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李知樂忙得團團轉,楚飛自然也忙的團團轉。
但每天早上的陳記依舊暖暖的擺在書桌上。
李知樂見不到楚飛,連拒絕都無從談起。
好不容易纔有進展的宿舍關係似乎陷入了僵局,負距離接觸讓李知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楚飛。是和好兄弟互相打飛機一樣的同性戀文化嗎,李知樂嘆出一口氣,愁眉苦臉的樣子引得紀勝側目。
他還沒說什麼做什麼呢,李知樂就自己躲着楚飛了。
所以是很討厭撞號的人對自己表達慾望嗎。
紀勝若有所思。
不等他把思路完全理順,後面女孩們小高跟敲在石板上的腳步聲清脆的靠近。
“李知樂!”
是於婷婷和和丁玲,叫他的是於婷婷。
大概是沒想到紀勝本人比論壇上的照片還要帥一點,兩個女孩愣了一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過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
“那副畫,溫大佬畫完了!”於婷婷的語氣很興奮,“今天要拿去畫廊呢,說不定還能看到現場拍賣!”
“對對對。”丁玲也艱難的把注意力從紀勝身上挪開,語氣裏滿是嚮往,“青蘅畫廊啊,要是我的畫也能被擺進去就好了。”
李知樂很快把自己臉上的表情收拾好,挨個和她們打招呼:“青蘅畫廊?”
“你想一想,想一想,青蘅。”李知樂不瞭解美術界的商業運轉,於婷婷比劃着提示他。
“。。。青蘅,我只知道有個畫家叫溫青蘅。”
“但好像,很早就。。。”
李知樂愣了一下,很早就去世了還是自殺。驚才絕豔的青年畫家,明明婚姻幸福家庭美滿,卻在還很年輕的時候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死的時候李知樂還小,卻也真情實感的掉過幾滴眼淚,因爲溫青蘅很擅長創作兒童繪本,那些軟綿綿的雲朵,糖果做成的房子還有會說話的老鼠都在夢裏陪過他很長一段時間。
“是溫大佬家的啦。”於婷婷揭曉答案,“現在是徐女士在經營,溫大佬幾年前就是在青蘅畫廊的拍賣會上一炮而紅的。”
“所以要不要一起去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李知樂毫不猶豫的點了頭,紀勝想和他一起又礙於物理系的繁重課業只能很不情願的一個人去上課。
溫聽雨沒有說起過他的父母,一次都沒有,在大部分學生都向長輩討要生活費的年紀,溫聽雨一幅畫就能得到不菲的收入,卻過的十分的艱難。
李知樂在星網輸入溫青蘅,流星一般閃耀又飛快墜落的一生被短短的一行字就概括了。
大畫家生前的人際關係也簡單,配偶徐女士,孩子溫聽雨。
這兩個人也都有專門的星網介紹,溫聽雨的只有寥寥幾筆,記錄了出生的時間和那些有名的畫作,隨意創作被知名鑑賞家讚不絕口,是他乏味可陳的生平裏最精彩的轉折,而在此之前的少年時期一片空白。
徐女士的資料就豐富多了,星網上展示的形象十分的知性美麗,她再婚依舊嫁了一位畫家,雖然不如已故的前夫那麼有名,但看合照過的很幸福,還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竟然這麼快就再婚了。。。”
“什麼?”走在李知樂身邊的於婷婷沒聽清。
“。。。沒什麼。”
他們到了青蘅畫廊,臨街的只有小小的一個門面,很不起眼,但走進之後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暗紅色鋪滿空間成爲畫作的陪襯,四四方方封閉的走廊上下左右都有被封存在玻璃後的圖畫,空間的方向被模糊,讓人懷疑自己行走的究竟是不是地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穿過隧道一般的走廊,視野驟然開闊,已經有很多打扮華麗又體面的上流人士在等候拍賣會的開始了。
兩個女孩一路走來看着各種大家畫作驚歎的嘴都合不攏,腦袋一熱的跑來看到這麼多人又膽怯了起來。
李知樂的袖子被她們一左一右的揪住:“不是溫聽雨讓你們來的?”
於婷婷點了點頭:“我看到青蘅畫廊的宣傳,才知道溫大佬那副畫完的畫今天會拿過來拍賣。”
“太好奇了。”丁玲小聲的補充。
所以就直接跑過來了,李知樂看了眼明顯有門檻的拍賣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理所當然的跟着小姑娘們過來湊熱鬧了。
“既然溫聽雨會拿畫來,人肯定在。”李知樂打開終端發信息,“我先去找他,你們不要亂走,也不要亂說話給溫聽雨添麻煩。”
兩個女孩子連連點頭,李知樂按照指示牌辨認了一下工作人員的辦公室,邁開步子小跑着拐進另一條走廊。
比起進入時那暗紅色的空間,辦公室區域的走廊的設計就平淡了許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員工都去忙拍賣會了,李知樂走了很長一段都沒有看到人。
走廊兩邊標有各個職稱的辦公室門都是緊閉的,只有名爲拍品存放的地方虛掩着,李知樂猶豫了一下,打算敲門進去問一問。
走進了卻聽到女人尖銳的斥責。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是什麼垃圾!”
“你畫不出來了嗎!”
“這是什麼!!”
破音和拔高的聲調讓裏面的女士聽起來精神狀態岌岌可危,而且在吵架,李知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幫助她。
“我很滿意這副畫,母親。”
是溫聽雨。
竟然是溫聽雨,那在尖叫的女人就是星網上優雅知性的徐女士。
“。。。你在頂撞我嗎,溫聽雨!”
“你在說我是錯的嗎!”
“母親,這是我目前最滿意——”
“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幾乎能想象的到手被高高揚起,又飛快的重重落下。
落在溫聽雨那張蒼白的臉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徐女士打了溫聽雨,哪怕是隔着門板,聲音都是無法遮掩的清脆。
李知樂沒有想象到的情況,這看起來是親人之間的私事,但發展到需要捆掌已經成年的溫聽雨,他們之間的矛盾一定很深。
而且,明明在自家畫廊賣畫的溫聽雨連生活費都沒有。
李知樂打開了終端的錄音功能。
“爲什麼會有光點。”那一巴掌似乎讓徐女士的怒火消散了些許,“這一筆暖色,爲什麼會出現在畫面的中央!”
“因爲我想——”
溫聽雨又被打了,除了巴掌聲,還有木製畫框碰撞的聲音,他大概摔倒在了地上。
“你在質疑我。”徐女士笑了,尾音揚起滿是不屑,“溫聽雨,你想,你想什麼。”
“你想告訴我,你這個應該永遠痛苦掙扎,喜歡男人的同性戀,竟然看到了光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哈,哈哈哈。”女人咬牙切齒,也許在使勁兒,“你配嗎。”
“拍賣會就要開始了,你最好祈禱那些有錢人喜歡你的妄想,否則。。。”
壓低的詛咒與威脅模糊不清,夾雜着溫聽雨呼吸不暢的喉音。
李知樂再也聽不下去了,他徑直推開了門。
“溫聽雨!”
徐女士手鬆的很快,至少在李知樂看到他們的時候,兩個人隔着不小的距離。
“你是誰,擅自闖入這裏是要負責任的!”她和星網上一樣的優雅,女士襯衫和一步裙還有毛茸茸的皮革,保養得宜讓徐女士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
“我是溫聽雨的同學。”李知樂沒有分給徐女士太多的注意力,他快步去扶起地上的溫聽雨。
小畫家低着頭,散亂的長髮也擋不住臉上的巴掌印還有脖子上的掐痕。
“你怎麼可以打他!”李知樂怒目而視。
徐女士卻冷笑一聲:“同學?你或許可以問問溫聽雨,這是他去哪裏鬼混留下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李知樂沒想到還有睜眼說瞎話這種辦法,他抓着溫聽雨手臂,“即便是家長也不能。。。”
“是我不小心。”
溫聽雨沒有反駁徐女士,他那隻缺了一塊肉的手覆蓋在李知樂的手背上:“走吧。”
然後不容拒絕的把人拽走了。
“溫聽雨!”李知樂完全不能理解事情的發展,他想要甩開溫聽雨,那隻手卻和鐵箍似的紋絲不動。
徐女士沒有攔他們,雙手抱臂臉上始終帶着嘲諷的弧度。
“你爲什麼會在這裏。”
“於婷婷她們看到了拍賣會的宣傳,不是,溫聽雨你——”
“她們人呢。。。看到了。”
溫聽雨把兩個女生領進了拍賣場,工作人員都認識他,同情的,無視的,輕蔑的,雖然沒有人阻止溫聽雨要會場的座位,但也沒有人把他當做畫廊的主人來看待。
“溫聽雨!”李知樂眼看着他安排好三個人就要離開,對剛纔的事閉口不談。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下輪到李知樂拽着溫聽雨不讓他走了。
用來照明的大燈一盞一盞熄滅,僵持着的兩人引來了越來越多的注意,溫聽雨拗不過他。
“先離開這裏。”
穿過那暗紅色的空間,面對來來往往的行人,溫聽雨像是終於活了過來,長舒一口氣。
那張容色姝麗的臉白的可怕,卻艱難的衝着李知樂在笑:“嚇到你了,”
“跟我走。”李知樂不熟悉這裏,但溫聽雨不能頂着這樣的形象站在大馬路上。
在附近的咖啡廳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李知樂要了兩杯奶茶,叮囑不需要送到餐桌,他回來再取,然後轉出咖啡廳拿在星網上要求閃送的藥膏。
小小一個的無人機掀開機艙露出藥品,李知樂端着餐盤等待了一會兒。
走到位置的時候,溫聽雨臉色和情緒都平靜了不少。
“咖啡就可以了。”看到李知樂遞過來的藥,他接過輕輕的說了一聲謝謝。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又黑又長的頭髮再一次成了溫聽雨的屏障,李知樂沒有去看他擦藥,扭過頭盯着窗外的風景。
“你該嘗一嘗甜味的。”
溫聽雨,過的太辛苦了。
兩個人都安靜了來,咖啡廳裏小提琴音流淌,零星的客人小聲的交談,間或夾雜着調羹碰撞杯壁的叮噹作響。
“從前,有一對青梅竹馬。”
溫青蘅是個天才,他從抓起畫筆的第一天開始,就能夠創作。
他畫院子裏紅色的花,畫探出窗邊的爬牆虎,也畫透過窗戶在院子裏玩耍的小姑娘。
徐女士和他一起長大,是溫青蘅所有畫作之中絕對的女主角。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小姑娘成了大姑娘,天才也成了聲名遠揚的大畫家。
溫青蘅用畫筆創造無數瑰麗夢幻的世界,卻沒有時間關心自己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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