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8)
“我才十四。”宗闕說道。
相樂沉默了一下道:“咳,那現在是應該以學習爲主,先不要考慮未來結婚的事,現在城裏人不是都結婚的遲嗎,這事不着急,不要分心。”
他們家闕寶長的快,才十四的年齡個頭已經跟他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猛一頭超過去,再加上馬上要上大學,性情又穩重,相樂很多時候都很難把他再當成一個孩子去交流。
“嗯。”宗闕應道。
火車哐哐向前,風從外面不斷的吹進來,他們住的是臥鋪,人不多,車廂裏也沒有什麼味道,只是快到飯點的時候會有人拿出自己帶的乾糧,或是雞蛋,或是烙餅,或是麻花,這些都是無氣味的,但不知是誰打開了一袋泡麪,麻辣的味道直接開始瀰漫,引得不少人回頭去看。
宗闕沒什麼反應,窗邊的風足以將味道驅散,相樂卻是回頭去探了探,那人帶了飯缸,不僅用熱水泡了泡麪,還剝開雞蛋放了進去,看起來比火車上賣的飯都香。
“我收拾喫的時候就忘帶泡麪了。”相樂回過頭取出了雞蛋,看着前方即將到的站點笑道,“闕寶,等會兒咱們也買盒泡麪。”
那東西對於很多人而言還是個稀罕東西,平時不至於喫,但在火車上,啓開那麼一袋泡麪,好像就是會有不一樣的意義,宗闕開口道:“兩盒。”
“好。”相樂笑道。
火車到站,外面駐紮的小販不少,車上的人大多是買瓜子花生或是煙的,泡麪那東西只有零散幾人買。
“媽,我想喫泡麪!”
“那東西不健康,好好喫飯,喫什麼泡麪。”
“師傅,給我們來兩盒。”相樂從窗邊打着招呼。
小販推着車走了過來道:“哎,來了,要什麼口味的?”
“我要香辣的,闕寶,你要什麼口味的?”相樂問道。
“一樣。”宗闕說道。
“兩盒香辣的。”相樂說道。
“好嘞,一桶兩塊五,收您五塊。”小販遞過來了兩桶道。
相樂付了錢,接過兩盒泡麪拆封,往裏面擠着料包,然後起身去接熱水了。
火車慢慢出行,相樂端着盒子過來放在了桌子上,宗闕則遞給了他一枚剝好的雞蛋。
“得等上分鐘。”相樂將一盒泡麪推到了他的面前,往自己裏面加了一枚蛋道,“現在的物價真是不比以前了。”
以前買東西都是論分,現在卻是卻是論元,錢賺的越多,越是感覺經不住花。
“確實。”宗闕說道。
物價在上漲,而且是持續不斷的上漲。
“不過東西也越做越稀罕了。”相樂卡着時間門道,“好了,可以吃了。”
泡麪的盒子掀開,香氣溢散,直接勾動了很多人的饞蟲。
火車行駛的時間門不算太久,他們上午上的車,到了下午也就到了,算起來比之前開汽車還要快一些,但當時道路翻修,需要繞道,火車卻是直達,且不用勞心勞力的開。
宗闕提上了包,兩個人一起出了站口,這個在宗闕印象中總是充斥着兩層小樓的縣城,現在卻有些像他們初見的省城模樣了。
公交和出租車等在外面,一擡眼就能夠看到拔地而起的高樓。
“是不是變化很大?”相樂在他的身旁問道。
兩年的時間門他回來過不少次,但每一次回來都會被這裏的變化震驚到。
“嗯。”宗闕應道。
“我們在縣裏的房子也被徵地拆了。”相樂看着擠了很多人的公交車道,“我們坐出租車,今晚先在縣城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好。”宗闕跟上了他的步伐,坐上了迎客的出租車。
說是縣城,其實規模早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市,且向外擴展的速度很快,酒店賓館也在向省城看齊。
在這裏休息了一晚,他們坐上了通向鎮上的汽車,車子有些老式,但很新,而這一路的道路不再是石子鋪成,而是柏油馬路。一路很是暢通,路過村鎮時,曾經帶杆的自行車已經退了下來,連路過的小朋友都有了屬於自己的小自行車。
以往很遠的路,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車子在街道輾轉,鎮子同樣有了以往縣城的規模。
“那裏是新修的小學。”相樂坐在他的旁邊給他指着。
層的小樓,刷了綠色的油漆,貼了潔白的瓦片,雖然因爲在車上一閃而過,但早已退去了舊時代的影子,變得青蔥而鮮明。
一切都在變好。
“那是我們家的超市。”相樂同樣給他指着。
巨大的匾額上掛着霓虹燈,歡樂超市幾個字在廣場上成排的建築裏十分亮眼,那裏的人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很厲害。”宗闕看着那裏的遠去。
從前的小賣部拓展,同樣順應了時代的發展。
“還是闕寶你比較厲害。”相樂笑道,“這叫聽人勸,喫飽飯。”
車子到站,兩個人下了車,在車站外等了公交車,坐往了河口站。
鎮子具有了城市的規模,而這樣的不斷外擴還在繼續,許多通往河邊的村子被囊括了進來,連那沿岸都有了居住的人。
河道寬闊,在遠處有輪船航行,河邊停泊的船也不再是從前的扁舟船艙,而是鋼鐵製成,相當的具有份量。
“小心點兒。”相樂看着上船的少年提醒道。
他們坐進了船艙,船準點發往了對面,人雖然不算多,卻很是熱鬧。
“聽說政府要修橋嘞。”
“這麼寬的河也能修橋?”
“從哪兒修?壩上那邊呢?”
“壩上那邊好像也在整修,修完了就到這邊了,到時候岸對面的地可就貴嘍。”
“年輕人就愛往城裏跑,要說我,還是村裏寬展,到時候又嚷嚷着要回來。”
河水被推開,船身雖有些輕晃,卻很平穩。
“村子裏估計也翻新了。”相樂眺望着遠處山林中隱隱透出來的紅牆綠瓦說道,“也不知道咱們的小院怎麼樣了?”
“應該沒辦法住人了。”宗闕說道。
“也不一定,咱家那房子結實着呢。”相樂說道。
然後兩個人提着包站在了院牆外,木門被腐蝕的簡直一推就倒,到處都是土,開門的時候土紛紛揚揚,要不是宗闕拉了他一把,相樂就得被淋個滿頭滿臉。
“咳咳咳……”相樂用手驅着飛揚的塵土,發現曾經寬敞的小院變得狹小了很多,院子裏倒是沒有荒廢,只是被雜草長滿了,草深的直接掩蓋了後面門的一半,門洞裏是漆黑的,窗戶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破損了,別說住了,看着就像是鬼屋。
有時候記憶就只是記憶,真的去尋,就會發現還不如是記憶就挺好。
“要不就不進去了。”相樂看着那成堆的雜草說道,總覺得裏面會藏蛇。
房頂上的瓦都破了,即使收拾了,也沒法住人了。
“嗯。”宗闕應道。
“咱們去溪邊看看吧。”相樂屏着呼吸關上了門,好容易上了那鏽跡斑斑的鎖,一扇門吱呀一聲,倒了下去。
相樂:“……”
村子裏很多地方已經發生了改變,用泥草堆成的房子大多都被拆了,道路翻修,新蓋起的很多房子都是紅磚,大紅的鐵門,雪白的瓷磚,偶爾看一眼門庭,裏面還是用瓷磚貼成的壁畫。
相樂帶着宗闕去找了家裏的墳祭奠灑掃了一番,什麼也沒有說,只在火盡後離開。
村子裏年輕人不多,偶爾來往的都是中年的,或是上了年紀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人。
兩個人路過,很多人打量,卻已經很難辨認了,唯有那條小溪還在潺潺的流淌着。
只是以往看起來很寬的地方,如今伸手就能夠碰到底。
相樂蹲在旁邊洗着手,似乎想起了什麼笑道:“我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很怕你掉這裏面直接被沖走。”
宗闕關於那時的記憶並沒有模糊,那個時候的青年還是少年,很是瘦削,蹲在溪邊洗衣服的時候同樣顯得很嬌小。
只是慢慢的,周圍在變,他們也在變。
“現在不會了。”宗闕說道。
“現在?”相樂擡頭看他笑道,“以前我還能直接把你抱起來放進筐裏,現在拉都拉不動了。”
即使回到故土,很多記憶也只是記憶,相樂從行囊裏拿出了一個罐子,在溪邊挖了一個深坑,然後將其埋進了裏面。
他們的故居估計再過不久就會被拆掉了,但是這條溪流還是會慢慢的流淌着,比起大城市的繁華,大黑應該會更喜歡這裏的青山綠水。
土堆掩埋,相樂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攬上了宗闕的肩膀笑道:“走吧。”
“不再看看別的地方?”宗闕問道。
“再晚趕不上船,我們今晚就只能住鬼屋了。”相樂說道,“我們到鎮上去看看王叔家的餅子鋪還開不開,我真惦記那個。”
他的根在這裏,每年還是會回來祭奠,但家不在這裏了。
因爲他的記憶很多都是跟身旁的少年相關的,他會看着他長大,成家立業,說不定晚年了還能一起出來曬太陽。
“在想什麼?”宗闕留意到他欣慰嚮往的眼神問道。
“沒什麼,想的有點兒遠。”相樂揉了揉他的頭髮笑道,“對了,你決定學什麼專業了嗎?”
“醫學。”宗闕說道。
這是他最擅長的領域,雖然很難學到什麼東西,但安穩,而青年所想要的不過是安穩。
“醫生啊,聽說那個很難學的,不過醫生都很厲害。”相樂讚歎道。
在他的印象中,那種穿着白大褂,拿着手術刀的人救死扶傷的人跟神沒有什麼區別。
“我還記得當時鎮上的人都說你會當大官。”相樂笑道,“沒想到你會對醫學感興趣。”
“嗯。”宗闕應道。
走哪條路對他而言無所謂,他曾經也想過將這裏建設的更好,但建設這條路沒了他也會一路向前,卻會讓他受限。
他們坐船過了河,這一次卻是坐上了出租車,直奔原本老院子的附近,在那裏找到了那家店。
門面雖然新翻,但是那個人和招牌沒有變。
“王叔,兩個餅子加肉,都加辣椒,一份要蒜一份不要。”相樂笑道。
那正從爐子裏拿出烤餅的男人擡頭,在看到兩個人時辨認了一下,冒着汗的臉上露出了笑意:“哎呦,這是醜娃回來了,這是你家闕寶?好傢伙,長這麼大了,大小夥子真帥。”
“可不是。”相樂就愛聽別人誇他們家小孩兒。
“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口味。”王叔撈着滷肉切着,“半大小子喫窮老子,兩個夠你倆喫嗎?”
“一會兒還想去馮家喫碗燴菜。”相樂說道,“過幾天走的時候再買幾個。”
“得嘞,過幾天就走啊?這次回來是辦事來了?”王叔熟稔的問道。
“嗯,回來祭拜一下。”相樂說道。
王叔將兩個餅子用油紙包好遞了過來:“哎,這個是有蒜的,你的,這個是闕寶的,闕寶現在上高中了吧?”
“他今年要上大學了。”相樂接過付錢道。
“大學?他才十四五吧,你家闕寶就是這個。”王叔豎起了大拇指,推拒着道,“哎哎哎不用,你這剛回來,算我請你們的,這我以後出去都能吹吹,大學生都愛喫我這裏的餅子夾肉。”
他一直推拒,相樂也沒硬給。
“這是考上哪兒的大學了?”王叔問道。
“首都大學。”相樂想抿住脣角,愣是沒抿住。
“那可真是厲害,這真是文曲星下凡吶,啊。”王叔驚歎道,“那這次回來請客嗎?我給封點兒禮。”
“不用不用,就是回來轉轉。”相樂拉上了宗闕的手臂,慌忙跟對方揮別,待到走遠了以後鬆了一口氣道,“看來這事不能跟人說了。”
雖然時代變了,但首都大學的大學生仍然是稀罕的不得了。
他雖這樣說着,臉上卻是開心的,宗闕捏着自己有些燙手的餅子道:“沒關係。”
相樂回眸看他,拉上他的手臂笑道:“走吧。”
返鄉一趟,他們在鎮上住了幾天,也找到了不少家以往喫過的美食。
那個時候的肉很少,現在變多了,味道也一如既往的地道。
回省城他們仍然坐的火車,這一趟返回,相樂休息了幾日,再度開始整理起了兩個人的行囊。
宗闕的開學沒有那麼快,但相樂的打算跟來省城時是一樣的,先去找好地兒,哪怕生意開不過去,起碼出行是方便的。
而這一次他們去首都不是坐火車,因爲旅途太遠,坐火車需要轉車,起碼一天一夜,宗闕直接買了飛機票。
省城的機場很大,飛機也很大,但相樂從趕往那裏時就在坐立不安,直到坐上了飛機也沒放鬆下來:“闕寶,真的不會掉下去嗎?”
“不會,很安全。”宗闕說道。
“可要是掉下去了,我們跳車都沒法跳。”相樂渾身緊繃,小聲說道。
他在電視裏看過飛機,但看人家飛和自己坐是兩回事,那飛到那麼高的空中,確實是讓人害怕。
宗闕沉默了一下道:“你坐火車也沒法跳。”
“但火車好歹在地上。”相樂深吸氣道。
他就是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宗闕看着他緊張的神色,拉上了他的安全帶道:“你要是實在害怕,就閉上眼睛睡一覺。”
“會不會再也醒不來了?”相樂問道。
宗闕眉頭輕動:“要相信國家的實力。”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相樂怔了一下,緊張的情緒略微放鬆了:“確實,你看那麼多人都沒事,咱們……”
“好了,睡覺。”宗闕捂住他的眼睛,打斷了他的flag。
相樂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放鬆了身體。
這樣緊張的狀況並不僅他一人,新嘗試坐飛機的人不少,人人都驚慌,反而減少了自己的慌亂感。
飛機起飛,剛開始會有一些震動,後來卻趨於了平穩,睫毛在掌心輕顫,宗闕收回手,打開了窗戶的遮光板。
青年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向了外面的雲層時眸中露出了驚歎。
不過兩個多小時,遮光板重新合上時,飛機緩緩落了地。
兩個人拿了行李,相樂還在不斷的回眸驚歎:“這也太快了!”
他們當時開輪車去縣城就要一兩個小時,這跨了好幾個省,盹都沒打一個就到了。
“科技的力量。”宗闕問道,“以後還會更快。”
“還能更快?!”相樂驚歎道,“真厲害,不過有了飛機,我們以後回省城就方便多了。”
“嗯。”宗闕拉上了行李箱道,“走吧。”
“好。”相樂跟上了他的步伐。
有了去省城的經驗,他們在首都定居輕車熟路了很多。
先去看過大學,然後在附近買房子,這個時候的地價雖然翻漲了不少,可以往他們想都不敢想的院子,現在卻能眼都不眨的就買下了。
“好像也沒有那麼貴,古董的話好像能保值,咱們要不多買幾套?”相樂琢磨着這個事。
買地皮這種事他從鎮上時就已經嚐到了穩賺不賠的甜頭,城市修建,不斷有人口涌入,首都這地方人只會越來越多,地價也只會越漲越高。
“嗯。”宗闕應道。
生意慢慢做大,青年對市場也會了解更深,很多時候已經不需要他來引導了。
相樂買房,要的就是大,多,房子買進,晚上睡覺都覺得踏實。
他買了好幾套後停了手,以免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首都看起來扎眼。
房子定好後,兩個人開始探索這個城市,這裏比省城更繁華,小喫的種類也更多,名勝古蹟更是多到數不勝數,只是物價比省城貴了很多。
“那個好像是外國人。”相樂跟宗闕過道時眼神沒瞥,直到路過了才小聲說道,“闕寶,活的外國人。”
他的驚奇有時候讓宗闕會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太不好奇了。
“神奇。”宗闕附和道。
相樂瞟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學了外語能跟他對話嗎?”
“能。”宗闕說道。
“真厲害,我是不是也應該學一下外語?”相樂琢磨着這個事,“萬一以後做生意遇到外國人聽不懂,那丟的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臉。”
“我教你。”宗闕對他學習的事情不勉強,他想學,他就教。
“好。”相樂笑道。
……
宗闕的開學是在九月,即使是在首都大學,人才濟濟的地方天才很多,他的入學仍然引來了側目,十四歲,這個年齡的人很多人還在初中,他卻已經被首都大學直接錄取。
光環附加,師長器重,他的每一步都沒有愧對天才之名。
不管是成績還是競賽,他一出現,所有人的心就好像能夠定下來。
大一剛進入後半學期,宗闕碩博連讀的資格就被確定下來了,各路都在盯着這個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在過去的半年裏,相樂並沒有貿然將超市開到這裏來,他的生活除了追隨省城的腳步讓超市輻射周邊外,基本上都在學習。
是的,學習。
因爲他曾經以爲,世界上的語言怎麼都能用自己學到的這些稍微理解一點兒的,然而在跟宗闕出去後發現,即使同樣長着白皮膚金頭髮的外國人,說的語言也可能不是同一種。
他們家闕寶應答如流,就像喫飯喝水一樣簡單,而他卻一點兒!都!聽不懂!
再想從小學上起已經不可能了,但這裏卻有專門針對成人的培訓課程,不僅有外語的,還有經濟管理的。
系統的去接受過學習,相樂才發覺他一路走來很多時候都繞了彎路,也有很多時候差點兒就沒有抓住機會,能有現在的生活,運氣成分真的佔了很多。
時代紅利還未退去,但接下來如果再貿然投資,將不再會是是穩賺不賠。
相樂沉下了心來讀書,也沒有忘記關注市場。
當基本的衣食住行滿足之後,人們就開始追逐精神上的。
宗闕也在他的書案上看到了新的計劃書,一項是關於隨身聽的,一項是關於數字手機的。
“你覺得哪個好?”相樂走到他的身邊問道。
前者在於價格低,能隨時聽音樂,但後者卻能通訊,只是價格偏高。
“以前者爲跳板,主研後者。”宗闕說道,“後者能夠將前者的功能囊括進去,即使價格高,但它是剛需。”
“好。”相樂看着面前身量已經超過他的少年,心突然就定下來了。
前者的壽命取決於後者,但在短期內的推行可以積累大量的財富。
“好了,細節之後再對,我買了烤鴨。”相樂拉了他的手臂道,“先喫飯,放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宗闕將計劃書放在了一旁。
這兩份計劃已經相當具有前瞻性了,而在具有前瞻性的同時,他還有了做這件事的資本。
“這家的烤鴨做的特別好喫。”相樂幫他捲了一個餅遞了過去笑道,“嚐嚐。”
宗闕接過送進了口中,青年滿目期待的看着他笑道:“怎麼樣?”
“好喫。”宗闕拿起了筷子道,“我自己來,喜歡可以多買。”
“還是挺貴的,我研究研究做法。”相樂說道。
“嗯。”宗闕應道。
即使擁有了錢財,這個人的骨子裏仍然有着艱苦樸素的純粹。
在那之後相樂的計劃再度覈對修改,調動了省城的一些人,招募人手開始投資。
隨身聽和手機一經上市,迅速被搶購一空,前者的銷售量持續上漲,很多年輕人也喜歡在耳朵上佩戴上耳機,不管是運動還是閒暇,都愛上了聽歌。
市場迅速鋪開,隨之而來的資金翻滾早已經不是存摺能裝得下的了。
招募進研究室的人學歷越來越高,相樂對此的投資力度也十分大,因爲科技掌握在人的手中,而有了科技,錢財也會源源不斷的再賺進來,這纔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生意越大,合作的夥伴就越多,經歷過省城的事,他其實很少在生意夥伴面前怯場,但隨着見識越來越廣博,那種拘謹感也在慢慢退去,只是也因爲見識的越多,他越知道自己纔不過觸碰到了冰山一角,也越是謙遜的去認知着這個世界。
相樂這個名字在首都有了名號是在宗闕大結束的時候。
而那張印着他照片的報紙和參與會談的照片擺放在相婕面前時,這個一向以幹練著稱的女強人瞬間門紅了眼眶:“你說他叫什麼?!”
“相樂,歡樂的樂。”送來的助理問道,“要不要我去調查一下?”
“不用。”相婕捂了一下額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幫我問一下他現在住在哪裏,我親自去見他。”
不會錯的,母子連心,她怎麼都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
“好的。”助理轉身離開,關上門時聽到了裏面難以自制的啜泣聲。
……
七月的豔陽高照,路上的樹葉略微有些打蔫,校園裏的人不比以往多,隨着每一次考試結束,都有一批學子拉着行李箱離開校園,或是迎來畢業,或是迎來自己的暑假。
雪白的轎車駛進了學校,雖然車型低調,但在陽光下還是格外的吸引人注目。
“還是你們教授好,暑假還能讓你跑了。”男生揹着自己的包走在林蔭道上說道。
“我們研究做完了。”宗闕說道。
“宗闕可是孟教授的心頭寶,生怕累着了,你這皮糙肉厚的能比?”旁邊的男生打趣道。
“我怎麼了?我雖然沒有宗闕長的這麼帥吧,但也是小鮮肉一枚好吧,你哪兒看出來皮糙肉厚了?!”那男生不服。
“不行,我隔夜飯要吐出來了。”另外一個男生扶住了宗闕的肩膀,在追趕打鬧了一圈問道,“哎,你這暑假去哪兒玩?”
“看家裏怎麼安排。”宗闕摸出了手機撥出了電話,在對方未接後收了起來。
“你就沒想着趁着暑假談談戀愛?”旁邊的男生問道。
“你可別誘導祖國的大好禾苗了,你別看他跟你同級,他這可還未成年呢。”那男生說道,“家裏管的嚴。”
“今年冬天就成年了。”宗闕轉道,走向了宿舍門口。
“怎麼滴?想談戀愛了?”男生打趣道。
校園這種地方總是充斥着活力,而在並行的人中,相樂一眼就從後視鏡裏看到了行走在中間門的青年。
樹蔭環繞,朋友嘻笑打鬧,只有他家那位神色平靜,眉眼如墨,挺拔如鬆。
宗闕在看到那輛白色的車時加快了步伐:“我先走了。”
兩個男生被落下半截,掃了一眼那個車道:“那好像是他家的車。”
“我說還沒有長大呢吧。”一個男生聳了聳肩道。
“說的好像你有人接一樣。”
“我告訴你,我纔不稀罕,不稀罕懂嗎?”
兩個人止步,遠遠繞進了宿舍門,宗闕走到車前時,坐在駕駛位的青年正開了車門下來,潔白的襯衫,得體的西褲,帶了些莊重得體,可眉宇間門的笑意卻帶着他獨有的溫柔和純淨。
宗闕步伐停住道:“剛纔沒接電話?”
“給你一個驚喜。”相樂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我們家小孩兒放暑假,我能不來接嗎?”
宗闕不言。
相樂側頭看他笑道:“不會吧,生氣了?人家說這叫失望之後又開心,驚喜加倍。”
“沒生氣。”宗闕打開後車門將書包放了進去道,“等會兒,我去收拾一下東西。”
“好。”相樂笑着目送他進門。
宗闕收拾東西很快,行李放進了後車廂,坐進副駕駛時青年正在打電話。
他扣上了安全帶,拿過一旁的玻璃杯喝水時,相樂掛斷電話,合上了手機問道:“你們今年暑假還做研究嗎?”
“暑假前已經出成果了,另一個項目要等開學再開啓。”宗闕擰上了玻璃杯的鐵蓋,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這麼多年,車型升級,豪車進駐,青年卻還是喜歡最簡單的,至於原本的麪包車,那是因爲沒有空調,而首都的夏天太熱才被放棄的。
“那就好,去年一個夏天我都沒見到你的人影。”相樂發動了車子問道,“今年夏天想去哪兒玩?”
“你有主意了。”宗闕說道。
相樂笑了一下:“什麼都瞞不過你,夏天太熱了,我想着咱們找個避暑的地方,空調房總吹容易生病。”
“嗯。”對於這一點,宗闕是認同的。
“那我就訂機票了。”相樂開車出了學校問道,“中午想在外面喫還是家裏喫?”
“家裏。”宗闕說道。
“那中午想想做什麼。”相樂思索道,“做個土豆牛腩,再炒兩個素的,然後拍個黃瓜怎麼樣?”
“好。”宗闕說道。
車子停在了菜市場外,這裏離家不遠,兩個人也都是這裏的熟客。
只是之前定好的菜譜,總有容易在看到菜時變化。
“新進的大蝦,看看不?”老闆招呼道。
相樂的步伐停下,看着那十分活潑的大蝦道:“怎麼賣?”
“35。”老闆報了數,“這蝦可大的很。”
“給個實價。”相樂撈起了一隻道,“我可是老顧客了。”
“這不就是老顧客,纔給你這個價……”
兩個人一來一回,相樂買了一大袋活蹦亂跳的蝦,宗闕幫忙提着:“買這麼多回去做什麼?”
“一部分炸蝦球,還有一部分做香辣的,剩下的做成蝦滑。”相樂帶着他在菜市場裏採購着。
宗闕跟上,看着他撿着菜跟人討價還價,雖然這附近有超市,但青年更喜歡來這裏,因爲實惠,而且熱鬧。
菜採購完,明顯有些超標,一應放進了後車廂,一路上相樂都在盤算着怎麼在他們旅遊之前喫完。
車子轉進林蔭道,繞到了一座被柵欄圍起的別墅前。
在宗闕入學的第二年他們就搬到了這裏,不是相樂不喜歡住老院子,而是他們搬到一個院子沒多久就開始拆,搬一個拆一個,後來索性找了這種類似於院子的別墅,省的一直不停的搬家。
然而以往暢通無阻的門口這一次卻停了一輛車,一輛漆黑厚重且單看車牌就十分貴重的車。
宗闕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手指輕動,相樂卻有些無知無覺,在看到車上有人時鳴了一下笛,探頭喊道:“您好,讓一些路。”
對方沒動,相樂打開車門,解下安全帶道:“我去看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宗闕同樣解開安全帶下車,那邊的車門幾乎同時打開,西裝革履的男人下來,拉開了車門,從其中下來的人穿着一雙女士的鞋子,同樣的西裝西褲顯得十分乾練,只是人從車門後走出來時相樂的身影頓在了原地。
四目相對,即使一個已經步入了中年,卻難掩眉眼間門的那種相似,任誰看到他們都不會覺得毫無關係。
“樂樂。”相婕在見到人時更加確定了。
相樂張口,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沒有喊出來。
……
“您請坐。”相樂說道。
從外面是怎麼進到裏面的,他的大腦都有些空白。
宗闕打開爐竈燒着熱水,火焰的聲音給這家裏添了一份聲音。
“謝謝。”相婕坐在了沙發上,看着對面的青年道,“這次來,我想確認一件事,你知道我這次的來意嗎?”
“知道。”相樂察覺了她話裏的試探和緊張,看着她微紅的眼眶和緊握的手道,“只是有點兒突然。”
他其實想見她一面,但來了這裏多少也知道她不僅有了自己的家,還有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沒想去打擾,只是沒想到她會突然來。
跟多年前對比,她的樣貌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反而更加的優雅和知性,但他們之間門到底是很多年沒有相處的陌生人。
“我知道這樣很冒昧。”相婕不住眼的看他,輕輕吸了口氣道,“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相樂說道。
“我當年以爲你……沒了。”相婕說着,掩了一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的。”
“我知道。”相樂的拳頭收緊,抑制着自己的情緒道,“我知道你回去找過我。”
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更不想去打擾。
“你……”相婕看着他,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你這些年過的好嗎?你怎麼來的這裏?”
怎麼沒去找她?
“挺好的。”相樂收攏着情緒笑了一下。
宗闕將茶放在了兩側,相婕擡眸接了一把:“謝謝。”
“您客氣。”宗闕走到了一旁,將買回來的東西提進了廚房,沒有去打擾他們的敘話。
聽這樣的話頭,她明顯沒打算將孩子扔下,當年的事很可能是相樂父親那一方的隱瞞。
“那你……”相婕話語裏帶着斟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以爲已經死去的孩子突然死而復生,還長的這麼大,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
想問的太多,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您想問什麼?”相樂看着她的緊張和無措,心裏反而有些釋然了。
“你喫飯了嗎?”相婕躊躇了一下看着表問道,“你這個點回來,應該還沒有喫飯吧,我們要不先去喫個飯。”
相樂聽着廚房裏的動靜起身道:“家裏正做着飯呢,我去幫把手,您先坐一會兒,飯馬上就好。”
“我來吧。”相婕起身道。
“不用,本來就打算做午飯。”相樂阻止了一下,走進了廚房關上門,在看到那正在剔着蝦的青年時輕輕鬆了一口氣。
宗闕回眸,看到他時問道:“走了?”
“沒,要留下來喫個午飯。”相樂挽起了袖子道,“這麼多夠了,你幫我把土豆削一下皮。”
宗闕手指一頓,放下蝦清洗着工具,然後拿過了土豆。
相樂清洗着蝦,有些疑惑的看着正在垂眸削着土豆的青年,對方的神情很平靜,跟平時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總感覺好像有點兒不太高興。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宗闕擡眸看向他道:“怎麼了?”
“沒什麼。”相樂將蝦撈出,用刀開着背,覺得可能是錯覺。
那一頓飯喫的雖然有些拘謹,但一頓飯過後,母子二人之間門還是多了些溫情。
“你爸沒跟你一起來嗎?”相婕提起那個人時言語間門帶了些隱藏不住的冷漠。
“他沒來。”相樂無從去處理他們之間門的關係,他知道他的母親對他父親是怨恨的,至少關於他的事情上無法釋懷。
“哦。”相婕輕沉了一口氣,神情鬆緩了下來,她站在門口問道,“我有空就來看你,你有空來家裏好不好?”
相樂看着她期待的神情問道:“不會打擾到您嗎?”
“當然不會。”相婕看着他道,“你就是怕打擾到我才一直沒來找我嗎?”
“您已經有了新的家庭。”相樂說道。
“你放心,你宋叔知道我有過你,而且這麼多年也沒放下。”相婕伸了一下手,還是放了回去笑道,“他雖然有些不苟言笑,但對於我們相認只會贊成,不會反對的,人傑小時候也一直說想有個哥哥,別擔心。”
相樂抿了抿脣,輕輕應道:“好。”
如果只是一起喫飯的話沒問題,雖然有些陌生,但見到她他還是很高興。
“那我先走了。”相婕笑了一下,打開車門坐上了車道,“你快回去吧。”
“好。”相樂看着車門關上,目送着車輛遠行後,將自己的車開進了車庫。
宗闕清洗完了碗,收拾完垃圾出來時,還沒有見青年進來。
垃圾袋被放在了牆角,宗闕洗過手進了書房,翻開了書卻發現有些看不進去。
【宿主不開心嗎?】1314小心問道。
【沒有。】宗闕說道。
母子相認是一件高興的事,相樂是開心的,他也應該爲他高興,這是理智告訴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