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11)
宗闕放下叉子,看着他脣角處略微沾染的奶油,抽出紙巾輕輕擦拭。
“沾上了?”相樂握住他的手腕,覺得臉上有點兒熱。
“嗯,一點點。”宗闕擡眸,看着他略微閃躲的視線,放下紙巾時輕托起臉頰吻上了他的脣。
這個吻來的有些猝不及防,卻充斥着蛋糕和奶油的香氣。
一吻分開時,相樂扶着他的肩膀輕輕喘勻着氣,臉頰上一片滾燙:“哪有人一言不合就親人的。”
就算是那夫妻感情好的,也沒有說一天對着嘴巴親來親去的,生活又不是演偶像劇。
“戀愛就是這樣的。”宗闕看着他說道。
他得到了這個人,喜歡他,所以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喜歡跟他的每一次接觸。
有些事情非親身經歷不能明白。
相樂擡眸輕輕看他:“說的你好像談過戀愛一樣。”
“看過。”宗闕扣住他的腰身道。
“學校裏情侶還會這樣?”相樂已經在思索見多了這樣的會不會帶壞孩子。
“電視劇是這樣演的。”宗闕扣住他的腿彎將人抱進了懷裏。
相樂坐進他的懷裏有些訝然,扶住他的肩膀就想要下去:“別胡鬧,不能照電視劇那麼來。”
坐腿上也太羞恥了,沒有這麼來的,電視劇真是把孩子都教壞了,以前那小夥小姑娘遞個情書都羞澀,現在那是親來親去。
“沙發太硬了,你坐上面應該不太舒服。”宗闕扣住他的腰身道。
相樂略有消停,糾結道:“那我也不能坐你腿上。”
“爲什麼不能?”宗闕看着他問道。
相樂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優秀出色到極致的人,即使他現在事業有成,但一路走來青年給他的幫扶很多,否則他很可能在省城前就退縮了,也很難鋪開這麼的生意,見識這麼廣闊的天地。
他看似照顧着宗闕,其實也是青年帶着他一步步從小山溝裏走出來,他是他的精神支柱。
優秀,俊美,學識廣博又謙遜,這樣的人不管他未來想走哪一條路,都會是順風順水的,唯獨這一條,會在他光鮮的履歷上添上晦暗的一筆。
昨夜情緒翻涌,他根本顧及不到其他,只知道自己捨不得他離開,也不敢去想沒有他存在的未來,別人總是在追求刺激,可相樂想要的也不過是一個家,一個有着宗闕的家。
而這份感情不管是友情也好,親情也好,又或是愛情也好,他似乎都寄託在了這一個人的身上,也都從他一個人的身上萌發。
他什麼都割捨得掉,即使讓他失去現在的生意和身家來換眼前這個人,他都是願意的。
可昨晚得知他的情感時第一個燃起的顧慮卻不能不重視。
他們是兩個男人,沒有人會祝福他們在一起,別的情侶可以在外面親密無間,甚至放開膽子親吻,可他們如果敢告訴外人,一定會被唾罵神經病,在很久以前的村子裏,他們這樣的是會被戳脊梁骨的。
“宗闕,如果被人知道,你知道後果嗎?”相樂輕輕嘆氣道,“我們會被所有人戳着脊樑骨罵的。”
不管如不如他們的,這都是一個可以攻訐的點,他們會被扣上神經病的帽子,宗闕的前途甚至有可能就此終止。
現在的時代還不夠開放,宗闕知道這一點,男女纔是正道,陰陽纔是相合,因爲是大多數,所以少數性向不同者就會被視爲離經叛道,因爲不瞭解,所以甚至可能打上精神病的稱號。
世人的口誅筆伐,肆意排擠,甚至可能會讓鮮活的人失去自己的性命。
但大勢滾滾,時代的洪流不捨晝夜的向前,人們不斷學習着,認知着,思想也會更自由,人裹挾在其中,終究會有迎來光明的那一日。
“相樂,如果有一天暴露了,周圍的人都不接受,你願意跟我換個地方居住嗎?”宗闕看着他問道。
“不是換地方的問題,你的前途也會受到影響的。”相樂蹙眉道。
他一直很努力,這樣繼續下去,他本可以受到無數人的崇拜和敬仰。
“那只是工作,不是前途。”宗闕說道,“離開了研究院,我可以成立自己的私人研究所,要是你受不了周圍人的目光和話語,有個國家已經通過了同性婚姻法,我們可以去那裏。”
他們一路走來,積累了無數的資本,也讓他們可以自由的決定未來去哪裏。
“同,同性婚姻?”相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嗯。”宗闕應道,“這不是一種病,只是喜歡的人剛好是同性而已。”
相樂看着他,深深吸着氣,同性婚姻法,也就意味着已經有人承認了同性在一起的合法性。
原來是他認知的不夠清晰,原來這個世界也會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原來不是他們錯了。
“你想跟我在一起嗎?”宗闕看着他問道。
不是所謂的親緣聯繫,也不必去考慮未來住的遠近,而是作爲伴侶共度餘生,互相屬於彼此。
相樂的心跳在他認真的目光中砰砰作響,每一次跳動都在告訴他,他想,他想跟他在一起,可以肆無忌憚的親吻擁抱佔有,不必去考慮未來有可能的分別,他們會理所當然的在一起。
相樂有點兒激動,也有點兒怕:“不會再分開嗎?”
“不會。”宗闕說道。
“不會分手對嗎?”相樂捧着他的臉輕聲問道。
他們沒有婚姻作爲保障,在很久之前,人們在一起就是一生,可現在卻有可能分手,他也會擔心如果有一天沒了愛情,他們還能不能相守在一起。
“不會。”宗闕給了他答案。
他的目光很平靜,也很堅定,看不出絲毫的退縮,相樂摟上了他的脖頸輕聲道:“好,我相信你。”
即使他不過剛剛成年,他也相信他不是個隨意許諾的人。
一次諾言許出,是要用一生來兌現的。
額頭相抵,宗闕輕輕吻上了他的脣,這一次不用他阻攔他離開,懷裏的人就主動的給出了迴應。
親吻水到渠成,纏綿悱惻。
一吻分開時,彼此的氣息都有些不穩,相樂輕顫着眸光看着他,閉上眼睛擁抱在了一處,心中所有的不安好像都在這樣的擁抱和親暱中消弭了。
戀愛中的人似乎總是不自覺的膩在一處,相樂說着生活不能像偶像劇一樣,可是自己看電視和被抱着看電視就是不一樣的。
自己看電視在那裏靠着,墊多軟的抱枕也只是自己一個人看,以往宗闕對電視劇並不熱衷,說是陪他看電視,其實不過是他在看,對方在看書,即使宗闕覺得不打擾,他也會下意識調低聲音,連放到精彩的地方也沒辦法跟人討論。
畢竟街里街坊的無非是打個招呼,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討論電視的家長裏短,跟商界的夥伴就更不可能了,他媽倒是願意聽他說一切事,但對方的性格其實跟宗闕有點兒像,一心都撲在事業上,很少對電視劇感興趣。
但現在不一樣了,相樂本來也就覺得自己比宗闕矮了一點兒,畢竟他家闕寶天天出去跑步,風雨無阻的,長個大高個也正常,可這麼被抱着,卻發現自己的骨架好像都比對方要小上一圈,坐在懷裏剛剛好,後仰的時候還能靠在肩膀上。
坐在腿上其實是很舒服的,雖然屋裏暖氣很足,但相樂以往每每坐的久了還是會覺得腳涼,想蓋條毯子,可現在身後的人就像個人形的火爐,腰身被扣着,手被握着,暖意源源不斷,再沒有比這更親暱的了。
“今天倒真是老老實實的陪我看電視劇。”相樂輕輕側頭,看向了身後的人,對上對方側過來的目光就覺得心緒起伏。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是以前沒有細看,又或是以前沒往這方面想,現在看人會發現青年的眼角眉梢都長的特別好看,特別合心意。
“嗯。”宗闕應了一聲,看着懷裏目光不轉的人,親在了他的眼側。
相樂因爲他的吻而眼睛輕眨,輕輕跟他蹭了蹭臉頰,心裏異樣的感情翻涌着,帶着些迫切的味道,讓他喜歡極了現在的親暱。
他終於明白了度假時那一晚宗闕看他的眼神是爲何,也有些明白喜歡一個人真的是無時無刻不想跟他親暱,可即使這樣縱容,那些因爲羞澀而不得不忍耐的感覺,也會有些微的痛苦感覺,而他的闕寶卻忍了那麼久。
早知道談戀愛是這樣的,他昨晚何必退縮不前,讓彼此傷心難過。
電視劇已經進行到了片尾曲,相樂回神,才發現一集電視劇壓根沒看進去什麼,廣告播放,噪音遍天,相樂拿過了遙控板換着臺,找到了剛纔那部電視劇的另外一集接着看。
“能銜接上?”宗闕問道。
“能,慢慢換着臺,最後就全看完了。”相樂放下了遙控板,手嘗試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腕時心跳加速,狀似無意的問道,“我們中午喫什麼?”
“跟早上差不多。”宗闕說道。
“我是跟早上差不多,你還在長身體,還是要喫的營養均衡。”相樂轉頭看着他道。
要是頓頓清粥小菜,對身體可不好。
宗闕想着菜筐裏剩下的菜道:“那就做一葷一素,我再買點蘿蔔和冬瓜回來燉湯。”
“好。”相樂輕輕沉着氣看着他問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這兩天你先待家裏。”宗闕說道。
昨晚有些倉促,他得多觀察幾天他的身體狀況。
“好吧。”相樂從他懷裏起身時還有些依依不捨,“出門穿厚點兒,這兩天融雪冷的很。”
“好。”宗闕想要轉身,手腕卻沒被鬆開,轉眸去看,青年彷彿燙手般鬆開了他的手腕道,“早去早回。”
“嗯。”宗闕應了一聲,將他攬入懷裏抱緊了一下,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道,“我很快回來。”
“嗯。”相樂鬆開了他的腰,看着青年走到門口拿下了大衣,本想到門口去送送他,卻聽宗闕說道,“別到門口來,當心着涼。”
“好。”相樂站在原地看着他換鞋出門的身影,發現以他們家闕寶的身材真的很適合穿大衣。
門輕輕掩上落鎖,相樂也無心看電視劇了,他轉身去了菜筐邊,挑揀着中午能用到的配料,清洗後刮掉了上面的皮,放在案板上切成了絲。
早上的粥還剩一些,相樂加熱的同時,拿了另外一個鍋蒸上了大米。
一應前期的工作做好,門口也傳來了開門的聲音,相樂從廚房探頭,看着提着東西進來的青年問道:“絲瓜還剩一個,要用上嗎?”
“嗯。”宗闕已經嗅到了些許米粥的香氣,帶上門應道。
“好,你出門還帶鑰匙了?”相樂看着他在玄關放下鑰匙換鞋的動作道。
“嗯,免得你來開門。”宗闕脫下了外套,提上菜進了廚房,將買到的菜分類放進了菜筐,又拿了一根絲瓜清洗了一下,看着正在切菜的人道,“我來吧。”
“我手又沒事,你真當我是豌豆公主呢?”相樂切菜很快,將切好的放進碗裏,拿過了另外一根。
切好的配料也整整齊齊的分佈在碗裏,小火燃燒,刀聲連成一片,家裏充斥着煙火氣。
又切好的一根也放進了碗裏,相樂放下刀準備去看看時間,卻被人從身後擁住了,氣息落在耳後,讓他的心跳瞬間有些加速。
“你幹嘛?”相樂輕輕轉頭,看着攬着他的人試圖擡手,卻發現手上全是水,他的聲音有些輕,“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喜歡抱人。”
“以前怕嚇到你。”宗闕說道。
“現在不怕了?”相樂輕輕抿脣笑道,“你剛剛就嚇到我了。”
“抱歉。”宗闕說道。
“我們家闕寶道歉就是乾脆利落,那下次打算怎麼辦?”相樂看着他道。
“下次打個招呼再抱。”宗闕說道。
這個人很溫暖,即使他一路身負記憶,也會被他的溫度慢慢的滲透到身體裏。
這樣的溫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長長久久,浸潤無聲。
“這種事哪有打招呼的。”相樂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道,“好了,我去看一下時間,看飯蒸好了沒有。”
“嗯。”宗闕輕輕親吻了一下他的臉側鬆開了他。
相樂輕沉了一下呼吸,被鬆開時輕抿着脣角道:“真是小孩子。”
再成熟穩重,談戀愛膩在一塊也是親暱不斷,讓他也是跟着心跳不斷,時不時就呼吸不暢。
宗闕看着他帶着笑意的脣角,轉身去處理中午的菜了。
一葷一素,再加一碗素湯,噴香的米飯上桌,宗闕喫着自己的菜,那碗湯則放在了相樂的面前。
湯中佐料有些少,但冬瓜燉的很軟,入口也是鮮香的,只是再鮮香還是比不上小炒肉看着有食慾。
“以後每次都需要這樣嗎?”相樂舀着湯送進口中,問出這個問題時耳朵已經紅了。
昨晚雖然有些衝動,但每一個回想起來的細節都是讓人臉紅心跳的。
雖然他之前對那方面很淡,但從宗闕的初中課本上多少也瞭解過男女的生理差異,他們跟異性戀多少還是有些區別的,可要是每次都得這樣歇上三天,頓頓清湯寡水,那也是一項挑戰。
宗闕看向了他發紅的耳垂,眸光輕動:“不用,第一次準備工作不足,以後只要用中藥調養着,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嗯?”相樂有些疑惑。
飯後收拾完東西,宗闕拆開了買回家的藥,相樂看着那盆盆罐罐和各種草藥問道:“這些是要喝嗎?”
“不用,要看你後續的情況,喝的是膠囊。”宗闕處理着藥草道。
相樂有些疑惑:“那怎麼用?”
這種東西不能內服,總不能是外敷?
宗闕停下手頭的工作看了他一眼,相樂眨了一下眼睛臉紅了:“不行!”
“可以不用,但每次要歇三天。”宗闕說道。
“我們可以……不做。”相樂磕巴到差點兒咬上自己的舌頭。
反正他對那方面很淡薄,大不了就不做。
宗闕看着他,轉眸繼續處理自己的藥草了:“結果都一樣的。”
“怎麼可能一樣?!”相樂按住了他的手腕道,“別,別弄這個了。”
他心有點兒慌。
“你忍不住。”宗闕說道。
正是熱戀期,又總是毫無顧忌的膩在一起,怎麼可能時時心如止水。
“你瞧不起誰呢?!”相樂這就有些不服氣了。
他怎麼就忍不住了,他可是二十多年都沒往那方面想過。
宗闕手上一頓,開口道:“我忍不住。”
相樂神色一頓,心底的熱意泛起,呼吸又有些不暢了。
“我想要你。”宗闕靠近,親了一下他的脣道,“不好好調養會很難受的。”
相樂手指微微收緊,眸光輕輕別開道:“知,知道了……”
他也不是不想,但年輕人的直白真是讓人招架不住,所以他是被迫的,纔沒有想要用那種東西。
栓劑做好,兩個人回房了一趟,相樂被抱出來時連脖子都是紅的。
“我自己可以走。”相樂待在他的懷裏說道。
“嗯。”宗闕應了一聲,直到坐在沙發上都沒把他放下來。
“我們家沙發是不是該換了?”相樂有些自暴自棄的靠在他的肩頭道。
這樣抱着是很不錯,但他倆不能長一塊去。
“嗯。”宗闕應道,“過了元旦我們可以去挑一款新的回來。”
“元旦……”相樂想起了這茬,“對了,元旦我們要去喫飯。”
“你真的想融入那個家裏?”宗闕單刀直入的問道。
他們一路走來沒什麼拘束,相婕的家庭看起來是和諧的,從她的狀態和性情上能夠窺見一些,但那樣的家庭不僅僅涉商,從那一代走過來的長輩多少會有些代溝。
一旦融入那個家庭,就有可能受其約束,或者不受其約束,這樣的性向就很難被他們接受,原世界線中宋人傑和喬帆在一起,也是經歷過一番磨難的,首先喬帆的爺爺就堅決反對這種事情,即使講通道理,對方也無法理解,不能接受。
“也不算是融入,我媽對我還是不錯的。”相樂看着他平靜的神色,伸手揉了揉他的臉頰笑道,“闕寶好久都不讓我碰你臉了……我就說你很在意。”
“嗯,很在意。”宗闕握住了他的手腕道。
“我都這麼大了,也能獨立自主了,也不可能真的去加入那個家庭,只是去認認人。”相樂看着他笑道,“一起喫個飯,也去見見我弟……咳,就去見一面,你跟他年齡差不多,可以當朋友,我跟我媽也只是往來,逢年過節走一走,但他們現在已經無法干涉我的決定了。”
他們有血脈在,但終究隔了這麼多年,可以聯絡感情,但無權干涉他的人生,如果彼此不滿意,也可以不再聯絡。
對於這段重逢,相樂珍惜,但也可以放手,因爲跟他一起走過來的是宗闕,只有宗闕能夠置喙和干預他的人生,其他人都是越不過他的。
他會不安,他們家闕寶也會不安,他們相互取暖,當然要讓他心安。
宗闕將他攬入了懷裏,沉聲道:“抱歉,是我小氣了。”
“這種情況小氣纔是正常的。”相樂看着他笑道,“要是闕寶你的親人找過來,我也小氣。”
“我沒有親人,只有你。”宗闕說道。
“我知道。”相樂摸着他的臉頰笑道,“元旦後我們買了沙發去哪兒玩?”
“不是說想去滑雪?”宗闕說道。
“我也就那麼一說,我不會那個。”相樂說道。
“我教你。”宗闕說道。
“你會?!”相樂驚訝道,“你應該沒有滑過雪吧?”
“現學以後教你。”宗闕說道。
“咱倆還不知道誰先學會呢,雖然闕寶你很聰明,但是滑雪這種事靠的是身體的平衡能力。”相樂說道。
“你學會後教我。”宗闕改口道。
相樂看着他,半晌後嘶了一聲道:“我發現談戀愛以後你話都變多了。”
宗闕:“……”
“怎麼這麼區別對待呢?”相樂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道,這讓他一邊心氣有那麼一點兒不順,一邊又覺得心口有點兒甜。
“對待戀人就是不一樣的。”宗闕說道。
不是他高看愛情,而是即使親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也會慢慢避諱,子避母,女避父,不再會有如幼時一樣親密的舉動,而伴侶是不同的,那種相濡以沫的親暱註定很多話可以開口。
相樂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怕我反悔啊?”
宗闕略有思索應道:“嗯。”
其實他不怕,因爲這樣的親暱註定不會反悔,但這樣回答對方會高興。
“傻,我不會反悔的。”相樂笑道,“原來我們闕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因爲不確定……”
“以後就確定了。”相樂摸了摸他的頭髮安撫道。
親暱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中午喫過飯,看一會兒電視說一會兒話又到了晚上,新聞播過,黃金檔播完,已經到了快睡覺的點。
昨晚是跌跌撞撞回的房,睡着了也是迷迷糊糊的,今晚卻有些不同,他們自幼分房,只偶爾一起出去旅行時會住在同一間房,但那也兩張牀,而現在這種情況,再住兩間明顯沒必要。
房門關上,親吻接踵而至,漆黑的房間裏燈都沒有來得及打開,兩個人相擁親吻,親密無間。
直到一吻分開,牀頭暈黃的燈光亮起,相樂看着撐在身上的人,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笑道:“想不到我們闕寶還是個急色鬼。”
宗闕低頭,輕輕啜吻着他的脣,不像之前那樣的深吻,只是在享受着彼此的親暱。
相樂雖然面頰微紅,但後背灼熱滾燙,心也在這樣的親暱中砰砰作響,卻又慢慢的安撫了下來。
熱戀。
他以前也想過自己結婚的狀態,但看別人結婚是熱鬧,掛在自己身上,卻好像哪裏都不合適,這麼多年也見過不少很漂亮,很溫柔甚至很知性的女性,知道很漂亮是一回事,但從來沒想過有什麼親密的狀態。
他在外看起來好像越來越光鮮亮麗了,但內裏仍然記着自己的根,而在獨處的時候或是跟宗闕相處的時候都是最輕鬆隨意的,想做菜就做菜,想賴牀就賴牀,砍價,改毛衣,勾毯子,或是看電視劇,這些都與他在外的形象不符。
他覺得無所謂,也覺得自己大概是沒辦法跟別人建立太親密的關係的,連躺在同一張牀上恐怕都沒辦法接受,但原來不是不能的。
隨着那一次次輕吻,他的心好像沉浸在糖漿之中,毫不需要避諱和防備,只需要沉浸其中就可以了。
原來這就是熱戀,比他想象的美好無數倍,讓他好像都要融化在那糖漿之中化爲一體了。
“哎,我們這樣會不會磨破皮啊?”相樂在親吻停下時摸着他的臉頰輕聲問道。
宗闕:“……不會,人體沒有那麼脆弱。”
“人體可真神奇。”相樂跟他躺在一處小聲說着話,明明嘴脣用來喫飯都不會有什麼感覺,可是親吻卻讓人那麼上癮。
“困嗎?”宗闕拉上了被子看着他問道。
青年穿着暖白的睡衣,看起來柔軟又舒適,眸光中有些純粹的愛意,染着些許朦朧,卻能夠將情緒傳遞過來,讓人想好好愛惜。
“不困,精神特別好。”相樂的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鼻樑,然後墜到了脣上。
這種感覺應該叫心潮澎湃,完全壓不住的。
宗闕說的沒錯,他就不可能忍得住,因爲感情完全就不受理智的控制,只有心臟滾燙的跳動不停的告訴他,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宗闕握住了他的手指,靠近時被制止了,青年紅着臉頰道:“不能再親了,會出事的。”
“我有分寸。”宗闕吻上了他道。
室內暖融,外面冷風呼嘯,1314本該看着溫暖的室內,因爲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個家,但它卻在看着外面樹枝上停留的麻雀和飄落的樹葉,因爲它覺得自己就該在這裏!
它曾經以剋制爲美德的宿主成功的丟掉了他的美德,證明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才是永恆的真理,還讓昨天還在擔憂的它暴喫狗糧,而屋裏沒有它的容身之地。
寒冬麻雀不少,很多已經還巢了,但總會遺留那麼幾隻,或是單隻站着,或是兩隻親親密密的擠在一起,夫妻雙雙還巢,擠在一個窩裏!
天地這麼大,肯定有宿主的容身之地,但沒有單身統的!
相樂的身體還是有些受了第一次的影響,老老實實的在家待了幾天,宗闕除了每天晨練和買菜,其餘的時間都在家陪他。
“這臺相機我是讓人從國外訂購的,說是最好的。”相樂準備的生日禮物在茶几上遺落了幾天終於送了出去,“你能看出好壞嗎?”
“確實是頂配。”宗闕研究着各項性能道,“謝謝。”
“跟我還道什麼謝?喜歡就好。”相樂笑道。
宗闕起身,鏡頭對上了坐在沙發上的人。
相樂頓時手腳有些僵硬:“你要拍我啊?”
“已經拍好了。”宗闕坐了過去給他看着照片,“旅遊的時候可以帶上。”
“拍的真清晰。”相樂看着畫面中被拍的十分不錯的自己道,“這張洗出來吧。”
“好。”宗闕問道,“你給宋人傑準備了什麼禮物?”
“就你當初說的,簽了球星名字的籃球,我也不太瞭解,就聽說那個球星挺出名的……”相樂說着,話頭止住了一下起身道,“完了,我說了前兩天要去取的,我給忘了。”
“要出門?”宗闕問道。
“不用,我給助理打個電話讓他取一下就行,希望人沒有放假。”相樂唸叨着,坐在一旁撥通了電話。
宗闕擡起相機,將他打電話的模樣拍了下來。
……
首都的元旦還是很熱鬧的,雖不像春節那麼歡歌達旦,但道路上已經在爲年節準備彩燈,燈帶掛上,道路上車流如潮,新建的商城外人聲鼎沸。
“咱們家附近好像新開了一家電影院。”相樂在路口停下,看着那家商城道,“春節好像要上一部新電影。”
“一起去看。”宗闕說道。
“好。”相樂在綠燈亮起時驅車穿過了路口問道,“你想不想學車?”
這樣去哪裏都方便。
“年後去考。”宗闕說道,他去的地方不多,但拿到駕照還是會方便很多。
“等你拿到駕照,我給你買輛車。”相樂笑道,“想要什麼樣的,到時候自己挑。”
“不用了,開家裏這一輛就行。”宗闕說道。
“這車都有點兒老舊了,你不是說年輕人都喜歡車嗎?不用給我省錢。”相樂說道。
“好,到時候一起去看。”宗闕想起了他那時的問詢。
什麼參考意見當然都是因爲他,那個所謂的弟弟不過是附帶的。
這輛車確實有些老舊了,換輛性能更好更安全的也不錯。
“嗯。”相樂笑道。
車子停在了一個小區外,這裏幾乎處於首都的中心,守備很是森嚴,相樂撥通了電話,半晌後有人過來記錄姓名和身份證,然後打開了大門。
這片小區稍微有些舊,卻是獨院獨棟,車子開到了一家門口附近,已經看到了相婕等候的身影,而她的旁邊還站着一個眉眼跟她有幾分相似的男生。
相樂找到車位停下,兩個人似乎看到了,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到了,別緊張。”相樂解開安全帶下車,對宗闕說道。
宗闕同樣下車,那兩個人已經到了近前,相婕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相樂的身上,滿目都是笑意:“我還說着你們什麼時候來呢,這就來了,外面冷,快到家裏來。”
“媽,等一下,我帶了些東西。”相樂走到了車後廂那裏道。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相婕招呼着身後的人道,“人傑,快幫忙提一下。”
“嗯。”宋人傑看着面前很是清俊溫柔的青年,那句在嘴裏來回的哥愣是沒叫出口。
“不用,沒有多少東西。”相樂將東西取出,一部分交給了宗闕,另外一部分自己提着,看着面前有些桀驁,卻跟他有三分相似的青年,覺得血脈真是很神奇。
同母異父,生活在遙遠世界的兩個人,竟然會長的有幾分相似。
“你好。”相樂打着招呼笑道。
宋人傑卡了一下殼道:“你好。”
“什麼你好,叫哥。”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
“哥。”宗闕合上了後車廂走到了相樂的身側,看着相婕道,“相阿姨。”
“哎,宗闕感覺好像比之前高了不少。”相婕仰頭看着他也是喜歡的,不說對方的優秀,就單論多年陪伴,她始終都有感念,愛屋及烏,但也難免產生對比。
人家孩子成熟穩重,大大方方,她這個兒子能把自己彆扭死。
“我也總說他長高了不少。”相樂看着宗闕,眉目中溢出了笑意。
“走吧,外面冷,別在這裏說話。”相婕招呼道,“我跟你宋叔今天下廚,做了一桌子的菜,就等你了。”
“謝謝媽。”相樂說道。
“跟我就別客氣了。”相婕引路,相樂拎了東西,回眸看了一眼宗闕,兩人跟上。
宋人傑站在原地,看着跟他哥走在一起的人,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排擠了。
宋人傑匆匆跟上,宗闕的餘光只是從他身上掃過,就沒有再分神給他了。
男生眉眼中雖然有些桀驁,但被相婕教養的不錯,眼中無戾氣,對於相樂的回來雖然有些彆扭,但明顯是期待的。
家門打開,相婕帶着人進門,讓宋人傑把一應東西接下時,廚房裏的男人聽到聲音走了出來問道:“接到人了?”
這個家很是規整,充滿了書香氣息,可相樂在看到走過來的中年男人時,卻是不自覺拘謹了幾分,無他,主要是太威嚴,即使對方試圖表達親切,看起來氣場也很強大。
“嗯,接到了,這就是樂樂。”相婕介紹道,“這是你宋叔。”
“宋叔好。”相樂開口道。
“你好,來家裏別拘謹,就當自己家。”宋鈞打量了一
“好的好的。”相樂跟他握了一下手。
“真是,握什麼手。”相婕嘆了一口氣失笑道,“這個是宗闕,樂樂的弟弟,這是宋叔。”
“宋叔您好。”宗闕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收回目光問好道。
“你好。”宋鈞的目光落在了宗闕的身上,眼睛輕輕斂了一下。
面前的青年看起來很年輕,雖然身量很高,但樣貌還是略有幾分尚未完全長開的青澀感,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或是朝氣蓬勃,或是乳臭未乾,即使性情沉穩,也不該有這樣的氣場。
他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見過動盪和鮮血,所以一般見他的年輕人都會腿肚子有些軟,但面前的年輕人給人的感覺很平靜。
宋鈞的目光停留的稍微有些久,相樂有些疑惑,相婕動了動他的胳膊道:“哎,快讓人進去,別堵門口了。”
“來,都先進來。”宋鈞讓開了玄關道,“今天怎麼過來的?”
“開車來的。”相樂神經不敢鬆,明明已經見過不少商界大佬了,可是看見對方仍然有一種幼年時見宗闕校長的感覺。
“現在開車可得仔細一點兒。”宋鈞說道,“你先坐,人傑,給端茶。”
“來了。”宋人傑放下東西,看着這一屋子的人,莫名有一種自己排到老末的感覺。
“我來吧,先喝點兒熱水暖暖。”相婕招呼着倒上了熱水。
宗闕接過道:“謝謝。”
他低頭輕輕吹着杯子裏的熱氣喝着水,將那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視若無物。
對方的氣場很強,明顯不僅僅是久居高位,他的骨子裏有着硬朗,但同樣沒有喪失敏銳,這是對有過相似經歷的人所具有的敏銳。
宗闕在這個世界過了很久,從幼時長大,很多東西可以漸漸隱藏起來,即使是相婕也沒有看出來,但對方卻看出來了。
不過他也只是猜測,而宗闕只需要確定他對相樂沒有惡意就可以,至於其他的,對方是探查不出來的。
這樣的人不會對相樂一個孩子出手,以他的地位,也不會有人敢越過他去對相樂動手,那原世界線中他的青年又是怎麼發生變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