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梧高自有鳳凰棲(12)
“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相婕問道。
相樂輕怔,笑道:“沒有,最近這幾天一直在家休息,可能是不怎麼動彈,喫的少了些。”
只不過是前幾天一直喫的清淡,雖然不愛動,人也稍微瘦了些。
“雖然是休息,還是不能老待着,要出來活動活動。”相婕說道,“要是不願意出來,現在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材也方便,可以給家裏買上一臺。”
“好。”相樂笑道,“媽,這道老鴨湯燉的很好喝。”
“是嗎,我跟廚師特意學的,你喜歡就多喝點兒。”相婕臉上滿是笑意。
相樂嚐了鴨湯,又嚐了幾道菜,目光轉向了正在安靜喫飯的宗闕,給他夾了些菜道:“你嚐嚐這個,做的很好喫。”
“謝謝。”宗闕擡眸看了他一眼道。
飯桌上倒是其樂融融,兩兩互相照應,唯獨宋人傑默默喫飯,以往還會照應他兩下的媽除了讓他拿東西,其他時候目光就沒往他身上放過。
而被他媽想念了十幾年的哥已經有個弟弟了,還比他優秀懂事大方得體,他爸?他爸不說他兩句就不錯了。
總而言之,大少爺有那麼點兒不爽。
一頓飯結束,相樂試圖幫忙收拾被阻攔了。
“樂樂,宗闕,過來喝點兒茶。”相婕招呼。
宋人傑默默站起收拾東西進廚房,看着人家坐在沙發上喝茶,覺得自己是個屁的大少爺。
“這個是送給您的禮物。”相樂落座,捧過了宗闕取過來的東西道,“這個是送給宋叔您的。”
“你這孩子……”相婕雖然嘴上說着,接過禮物時卻很欣喜。
其中的禮物不算特別貴重,是一串十分圓潤的珍珠項鍊。
相婕向來不愛戴首飾,看見時卻是滿目的喜歡:“真好看,樂樂眼光真好。”
相樂送宋鈞的同樣不算貴重,是一套茶具,宋鈞看了兩眼沒有推辭:“謝謝。”
以他的位置而言是不能亂收禮物的,但這種東西剛剛好。
“這是送給人傑的。”相樂將那個盒子拿了過來道。
“還有我的?”宋人傑從廚房出來時愣了一下,接過禮物,嘴裏轉了個來回道,“謝謝哥。”
盒子打開,他看着裏面的籃球疑惑了一下,取出來時卻看到了上面的簽名,眼睛一亮嘴裏的話禿嚕出來了:“臥槽,這簽名可不好……”
他的話在對上他爸的目光時一頓,清晰的看見了他爸的手在皮帶的扣上摸了一下。
“咳,我是說這簽名可不好弄,謝謝哥。”宋人傑還是挺喜歡這個禮物的。
他家雖然富裕,他也有一點兒小的投資,但是他家裏教的嚴,父母也是勤儉過來的,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應不能出現在家裏,當然也包括一個簽了名字只能擺在家裏看的籃球。
“喜歡就好。”相樂也是輕輕鬆了口氣,他也怕自己摸不準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喜好。
閒談的時間並不長,宋鈞有事要出去,相樂也趁此機會帶着宗闕告辭了。
只是他來的時候提了一手的東西,走的時候同樣提了滿手。
車子啓動,沿着道路緩緩離開,相婕招了招手,看着跟隨在旁邊的兒子道:“這就認識了,以後多打電話常來往,就熟了知道嗎?”
“知道了。”宋人傑稍微拉長了一些語調,“我哥一來,我在您眼裏就沒影了。”
“沒影了?”相婕拍了一下他的背笑道,“行,你正值寒假,那就去我公司實習去,我天天盯着你。”
宋人傑那一瞬間體會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用了,沒影挺好的。”
“行了,今天表現不錯,去玩吧。”相婕進屋說道。
……
車子轉向,後視鏡中的身影消失,相樂轉向了道路,看了一眼副駕駛的人道:“等會兒回家想喫點兒什麼?”
“去菜市場再看。”宗闕說道。
“行。”相樂笑着問道,“今天是不是沒喫好?”
宗闕看着他逐漸放鬆的情緒應道:“嗯。”
飯菜很豐盛,氣氛對他沒影響,但明顯對相樂有一些影響,再好喫的飯在面對領導時都是喫不下多少的。
“那晚上咱們做豐盛一點兒,我是真沒喫好。”相樂說道。
他一個小老百姓還是適合在家裏喫飯,而不是跟領導坐一塊,喫的感覺胃都在抽筋。
“好。”宗闕應道。
相樂看着前方,脣角笑意微揚,雖然喫的不是很好,但那個家裏的氛圍還是很和諧的,他媽這麼多年來明顯過的很好,讓他的心好像也就此安定下來了。
宗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後調轉向了窗外涌動的車流,叫了系統的名字:【1314。】
【在,怎麼了宿主?】1314問道。
它的宿主今天終於沒有沉迷談戀愛,而是想起了它來。
【相樂在原世界線中到底是怎麼死的?】宗闕問道。
他已經一一排除了所有的危害點,但還是沒有找到能夠危及他性命的點。
【關於世界線之外的記錄要花星幣。】1314說道。
【嗯。】宗闕應道。
1314購買查閱道:【宿主,樂樂危險的時間已經度過了。】
【是什麼?】宗闕問道。
【其實不知道會比較好。】1314猶豫了一下道,【原世界線沒有您,他在得知自己母親的消息時嘗試過來首都,就是您上初中那一年,他沒有當時那麼富裕,也不認識幾個字……】
系統沒有說完,宗闕卻已經領會到了,相樂曾經以編筐爲生,頻繁往返于山村和鎮子之間,他在努力生活,也在努力適應時代的發展,但僅僅生活就已經消磨掉他幾乎全部的精力了。
他們來到鎮上是因爲他要上學,但他不在,當時的少年不會輕易放棄他的家,即使隨着發展去了鎮上,能夠把握住機緣,可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他一個人踽踽獨行。
沒有親人,只有一條大狼狗陪伴,在得知唯一親人消息的時候應該高興壞了,所以纔會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想要去見上一面。
他看起來很堅強,骨子裏很有韌性,其實只是將內心的那個孩子藏了起來,努力的去認知這個世界。
不識字,積蓄不多,在那個時代從遙遠的山村去往首都,路上有可能遇到各種各樣的變故,即使到了首都,這個繁華之地也足夠讓他迷茫了。
【死因是什麼?】宗闕問道。
【在火車上有偷東西的,他發現後幫忙攔了。】1314語氣有些低落,【其實那輛火車到站,他就進首都了。】
但就差那麼一點兒,那個換乘着牛車,爲了省錢走了很久,到處問人辨認着方向,滿懷期待的青年死在了衆人的包圍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因爲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一段時間無人認領,他就那麼久埋在了那個地方,連故土都沒能回去。
宗闕的拳頭收緊,如果他進了京,即使他一身貧寒,以相婕的性情也絕對不會嫌棄,只會心疼。
一步之遙,她曾經認知的謊言成爲了真實,而青年躺在了無人知曉的地方。
宗闕的氣息漸沉,他的心口感受到了疼痛的滋味,沉悶,窒息,讓他想要將那個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抱起來,似乎也是無能爲力的。
“感覺現在車真是越來越多了。”相樂停在了車流的後方,看着前面成排的車輛道,“記得以前出租車還是小黃面,現在都換成轎車的樣子了。”
他的聲音溫和中帶着輕鬆,宗闕沉了一口氣開口道:“先回家。”
“不是說先去買菜?”相樂看向了他,察覺了他的情緒有些許不對,在前面車輛起行時跟上,瞟了一眼旁邊靜坐看向窗外的青年,試探問道,“怎麼了?”
難道是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了?最近也沒發生什麼事啊。
宗闕未答,相樂在街區轉向,將車子停在了家門口,解開安全帶看向了身旁的青年,但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已經被對方傾身過來緊緊擁在了懷中。
他抱的有些緊,情緒波動明顯有些大,相樂手微頓,一手扣住了他的背,一手輕輕摸着他的頭問道:“怎麼了?因爲我今天在飯桌上忽略你了?”
可是出來的時候都好好的,他家闕寶也不是會因爲這種事就情緒波動成這樣的。
“還是做錯事了?”相樂輕聲問道,卻察覺懷抱愈發收緊了一些。
“沒有。”宗闕抱着他溫暖的身體回答道。
他只是有些後怕,如果他沒有來,懷中的人是否會按照原來的路走下去,他死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一種心境?
“好了,乖,不難受,出什麼事了?”相樂問道。
“如果你沒有來到首都遇到他們,會覺得遺憾嗎?”宗闕問道。
相樂有些疑惑,抱着他認真思索道:“或許會有一點點吧,但我已經有你了,不能太貪婪。”
他與那個家庭不相認,他們也會過的很好,他也會過的很好,認識是錦上添花,但如果沒有遇到,也只是心裏會多一份掛念,僅此而已。
“如果沒有我呢?”宗闕感受着懷裏人的輕怔問道。
“你要去哪兒?”相樂的心神慌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緊道,“你要離開我嗎?”
“不離開。”宗闕安撫着他道,“我只是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跟你回家,會是什麼樣子?”
相樂得到他的答案,深呼吸了幾下安定了下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用這種事嚇我。”
“抱歉。”宗闕說道。
“你沒跟我回家……”相樂抱着他,頭埋進了他的肩膀裏覺得有些怕。
當時將小孩兒帶回家是有一些衝動的,但絕沒有一絲的後悔。
那個記憶的小院除了他,只有一條大狼狗,在小孩兒沒有來之前,一直都是他一個人,一個人起牀喫飯,一個人做活待上一天,沒有人盼望他回去,喫飯也就是填飽肚子就行。
那個時候的記憶其實有些久遠,能夠記得的事情其實不太多,記憶深刻的無非是寂靜又有些雜音的夜晚,最開始自己一個人入睡的時候總是懷疑能夠聽到人的腳步聲或者開門的聲音,然後一夜反覆入睡,後來大黑來了,睡得會沉一些。
那個時候雖然有鄰居說話,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待着,閒暇的時候都是在跟大黑說話。
但從闕寶來了之後,記憶卻清晰了很多,他記得關於他很多很多的細節,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是開心的,即使去鎮子上很累,但只要想着家裏有個小人兒在等他,就會不自覺的加快步伐,那些漆黑的夜他知道他要保護好小傢伙,就再也沒有害怕過。
他們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即使一個工作,一個上學,但好像一直跟這個世界是有聯繫的,也是有記掛的。
但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把他抱回家,那麼或許他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生活,即使想去學點兒字,恐怕也只能待在學校的院牆外看一看,或許會爲了更好的生活在村子裏開一個賣貨的地方,在成年之後用家裏的地辛勤勞作,卻很難離開山村,因爲他唯一的牽掛就在那裏。
生活這種事,無非是一日三餐,勤勤懇懇,在哪裏都能生活,但牽掛不是。
所以他無數次慶幸那一日黃昏時的相遇,慶幸他在離開時又回了頭,將他領回了家。
“如果我沒有陪你一起,你一個人聽到了母親的消息,會想來跟她一起生活嗎?”宗闕沉聲問道,“沒見到她會覺得遺憾嗎?”
“沒有如果,我看到你肯定會把你帶回去的。”相樂輕輕蹭了蹭他道,“會有遺憾吧,但其實有沒有遇到你,我跟他們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都不大。”
沒有宗闕的話,他恐怕很難跟那樣的家庭有共同的認知,他會去找,但或許只是爲了見一面,遠遠看上一眼知道她過的好就知足了,而有宗闕,他們自己就是一個家。
“好了,我真的不會扔下你的,你不相信我嗎?”相樂托住他的臉分開問道。
宗闕看着他,他的青年俊秀溫柔,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樣。
讓他深陷局中,也甘願爲他沉淪。
“我相信你。”宗闕扣住他的後頸,吻上了他的脣。
相樂眼睛微顫,輕輕垂眸,啜吻之間輕聲道:“現在在外面……回家再……”
“抱歉。”宗闕深吻上了他的脣。
一吻分開時,相樂看着他微深的眸,輕輕抵着鼻尖笑道:“我說你是小孩子吧……一天天的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嗯。”宗闕應道。
“我肚子餓了。”相樂的手指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道。
其實他有點兒擔心他,也有點兒微妙的開心,他在意的人很在意他,會讓他覺得他在他心中的份量很重很重。
他喜歡他這麼認真的看着他,喜歡他的吻,喜歡這樣小聲說話的親暱。
“我們去買東西。”宗闕說道。
“再等一會兒。”相樂扣住他的肩膀制止道,“等會兒天黑一點兒再出去,別人看不出來。”
他現在臉頰熱的很,這麼出去一定會被看出來的。
“先回家給你煮個荷包蛋喫。”宗闕說道。
“不用,也沒有那麼餓。”相樂眉眼彎起。
宗闕摸了摸他的臉頰:“好。”
“這個操作杆還挺礙事的。”相樂輕聲說道。
雖然礙事,但他不想下去。
車內的空間很小,但這樣真的很親密。
宗闕垂眸,扣住他的腰身,將人抱起挪了過來:“低頭。”
“嗯?”相樂有些猝不及防,卻已經越過了中間坐在了他的腿上,被抱了滿懷,“喂!”
“我們這邊沒有人過路。”宗闕攬着他道。
這裏也是獨門獨戶,相隔較遠,出行的人基本都會騎車或者開車出去,除了前面,其他玻璃都是黑的,更不會有人注意到。
“年輕人就是會玩。”相樂坐在他的腿上,靠近了他的懷裏笑道,要是他絕對想不到這一招。
“你教的好。”宗闕扣住他的腰說道。
“什麼我教的好?我什麼時候教你這個了?”相樂捏上了他的臉道,“還學會甩鍋了。”
宗闕看着他,相樂輕蹭在了他的臉側:“有時候我都會懷疑咱倆到底誰年齡比較大。”
“差不了多少。”宗闕說道。
“還是差很多的。”相樂看着他笑道,輕呼了一口氣道,“真想就這麼一直待着。”
他其實是個很嚮往安逸的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就想時光停留。
“那就待着。”宗闕說道。
相樂握住了他的手指道:“可我們還得喫飯吶,總不能咱倆有情飲水飽,一口氣成仙?嗯?”
宗闕垂眸看着他。
“怎麼了?”相樂有些莫名的問道。
“話都讓你說完了。”宗闕說道。
相樂:“……”
他們家闕寶這種說話方式,真的很容易找不到對象。
夜色漸沉,兩個人一起去了菜市場,晚餐做的豐盛,相樂的胃口也很好,一夜相擁而眠,早晨起來時兩個人開始收拾行李,然後驅車開往了早已訂好的酒店。
那家滑雪場開在度假區裏,雖然消費不低,但建的很漂亮,而且人不算多。
白茫茫的雪從山坡上滑下,窗戶打開,甚至不需要開燈,整個屋子裏就亮堂到了極致。
“雪鏡帶了嗎?”相樂看着外面的景象,收拾着東西問道。
“帶了。”宗闕說道。
“那就沒了,走吧,出發。”相樂提上東西,拉上了他的手臂。
雪山上稍微有些冷,兩個人都穿的很厚,各項專業的裝備配套,宗闕即使穿戴完備,走的也很穩,相樂卻在慢慢的挪動着:“等我一下。”
“要依次擡,儘量不要蹭到。”宗闕給他示範道。
“你等一下。”相樂腦子記住了,身體卻不受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隨時撐住,然後站在了雪坡上。
這裏人不多,但遠遠的已經有人滑行出去了很遠,在目光之中不斷縮小的身影,看起來暢快至極。
宗闕等着他,看着略帶着些笨拙站定的青年道:“做的很好。”
“然後呢?我們真的不用請一個教練嗎?”相樂問道。
“我教的比他專業。”宗闕說道。
相樂笑道:“好,知道了,快教我。”
反正穿了防具,大不了他們就在這裏摔一天。
“腿打開,與肩同寬。”宗闕站在他的旁邊講述着基礎,“腿放鬆,膝蓋彎曲,不要過彎,處於腳背上方正好……”
“僵住了。”相樂說道。
“沒關係,慢慢嘗試。”宗闕說道,“不着急。”
“嗯……”相樂餘光偷瞄着他,青年戴着雪鏡,眼睛看的不太清晰,但露出的鼻樑和下頜卻線條分明,很是好看。
不管學不學的會滑雪,看這麼兩眼也值了。
“別看我,看腳下。”宗闕對上他的目光道。
相樂臉頰微熱,收回了目光嘟囔道:“長的好看看兩眼怎麼了?”
“回去再看。”宗闕扶住了他的手道,“杆一般在這個位置。”
“唔。”相樂看着距離,聽着他說的內容道,“我試試。”
“嗯。”宗闕講完了要領鬆開了他的手。
相樂一一記憶着他說的點,撐杆試探時,腳下的板已經滑了出去。
身體比腦子快,呲溜一下,剛纔記得的要領已經忘了個精光。
相樂試圖以杆阻止,結果收勢不及直接啪嘰摔在了地上,杆都飛了出去。
他從雪地上撐起,一個人影撐着杆子輕鬆自如的側身停在了他的面前,杆子換手朝他伸出了手。
茫茫大雪之中,帥的有些過分。
相樂握住了他的手努力站了起來,看着宗闕穩穩當當的身影道:“你一下子就學會了?!”
“嗯。”宗闕應道。
他原來探險的時候學過,要領不多,主要是要身體平衡,初學的時候思維要冷靜,形成習慣以後自然而然就知道遇到哪種情況要怎麼處理。
“真厲害。”相樂拍了拍身上的雪,覺得自己跟他們家闕寶比誰學的快,確實是有點兒想不開了。
“慢慢來,彆着急。”宗闕將他的杆撿了回來道。
“不行,一出去身體不受控制。”相樂說道。
“只是速度變快你會心慌,跟剛開始學自行車的時候是一樣的。”宗闕重新給他糾正。
“啊!”滑雪場的遠處,又一個人摔了一跤。
相樂學習之餘偷偷瞄,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摔倒沒有那麼丟人了。
“初學者很多,摔倒不奇怪。”宗闕說道。
這項運動在國內也是剛剛興起沒多久。
“好吧,再來。”相樂在他鬆開時再一次複習要點,這一次滑出去的時候操作了兩下,然後身體再次習慣按自己的方式來,再次摔倒,又再次被扶起來。
“疼嗎?”宗闕問道。
“不疼。”相樂聽着遠處摔倒時的笑聲,覺得心情是暢快的,“再來。”
他就不信他學不會了。
一個下午摔倒了無數次,相樂還了滑雪裝備回酒店的時候都是被揹着回去的。
“我覺得我明天需要休息一天。”相樂趴在他的背上,覺得屁股還在隱隱作痛。
雖然穿的挺厚,勇氣可嘉,但滑雪這種事就是不靠勇氣。
“好。”宗闕應道。
“我腳好冷。”相樂攬着他的肩膀說道。
玩了半天是很開心,但快樂總是伴隨那麼一點點痛苦。
“回去泡腳。”宗闕說道。
“揹着我重不重?”相樂貼在他的耳邊問道。
“不重。”宗闕說道。
“你的耳朵有點兒涼,我給你捂捂。”相樂用一邊臉貼住了他的耳朵,另外一邊手捂住了。
“抓好。”宗闕說道。
“我是不是你帶過最差勁的學生?”相樂揉了揉他的耳朵,重新抓好問道。
宗闕回眸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不是就不是,爲什麼要停頓?”相樂眯着眼睛問道。
“因爲要想想誰比你優秀。”宗闕面不改色。
相樂探頭看他,臉上笑容洋溢:“闕寶你好會說話。”
雖然是哄他的,但是聽着真開心。
“聽說這裏有西餐,我們去嚐嚐吧。”相樂說道,“我還沒有正經喫過呢。”
他雖然去過一些宴會,但是去那裏都是談生意和交情的,比起那裏的糕點,他更喜歡家裏的飯。
“好。”宗闕應道。
進了度假酒店,所到之處皆是溫暖了起來,他們脫下了厚實的防寒服,宗闕將衣服收起來,看着一到房間就趴在沙發上起不來的人,按上了他的腿。
“幹什麼?”相樂側頭看着坐在身旁的問道。
“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宗闕摸着他的身上道。
“唔。”相樂趴在那裏打了個哈欠道,“我好累,不想動了。”
“那就點餐,讓他們送來。”宗闕說道。
“好。”相樂笑道。
宗闕將厚重的菜譜拿了過來,放在了他的面前,檢查骨頭沒有損傷,將他的褲腿推了上去,在一些磕碰到的地方上着藥。
相樂摔得倒是不重,患處上藥的些微痛處反而帶着一些舒適。
他趴在那裏翻着菜譜,也弄不清到底有什麼講究,翻了好幾頁,當看到情侶套餐時眼睛亮了:“我們要不要點一份情侶套餐?”
“好。”宗闕說道。
“但這樣會不會被發現?”相樂有些遲疑。
“不會,有些兩個人點情侶套餐是爲了划算。”宗闕說道。
“那就點這個。”相樂撐起了身,拿過了放在茶几上的電話,對着菜單撥通,報着自己想要的套餐,“牛排幾分熟?你要幾分?”
“七分。”宗闕說道。
“那我要全熟。”相樂報完菜單掛上了電話。
宗闕放下了他的褲腿,撩起了他的衣襬繼續上藥。
相樂趴在那裏看他,動了動鼻頭道:“這個藥味還挺好聞的。”
宗闕看着他道:“喜歡這個味道?”
“不喜歡。”相樂笑道,“你可別往家裏買。”
“嗯。”宗闕應了一聲。
他按的不重,相樂被這麼輕輕晃着,眼睛慢慢眯了起來。
宗闕撩下了他的衣襬,起身洗過手,看着已經入睡的人給他蓋上了薄毯。
酒店做菜的速度很快,也不過半個小時,門就被敲響了,宗闕開門很快,但那躺在沙發上淺眠的人還是輕輕翻了個身,在他將餐車推進來時睜開了眼睛。
“好香。”相樂撐住手臂起身,推開身上的被子走了過去,看着一一上桌的食物,覺得有些目不暇接,“他們還送了花。”
“嗯,還能開幾天。”宗闕將插着玫瑰的花瓶也擺上了餐桌。
“那蠟燭呢?”相樂看着這個燭臺,覺得挺好看。
“燭光晚餐。”宗闕划動火柴將其點燃,然後開始醒酒,“你把坐墊拿過來。”
“好。”相樂去取了兩個坐墊,放在椅子上時,頭頂的光暗了下來,只剩下燭火照亮這方寸之地,溫暖浪漫。
相樂眸光輕動,坐了下來,看着走過來坐在對面的人,燭火的氤氳似染着曖昧的氛圍,勾勒着青年俊美分明的輪廓,讓他一向平靜的眸中好像都多了幾分溫度。
花香瀰漫,相樂深吸了一口氣,拿過了一旁的刀叉,覺得燭火晚餐果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桌上擺了不少食物,但他們喫飯並沒有什麼講究,刀叉輕碰,牛肉的味道溢散,相樂嚼着自己的,看着青年盤子裏好像帶了幾分沒熟感覺的有些好奇:“我想嚐嚐你的。”
宗闕切下幾塊,將餐盤推了過去。
相樂叉起一塊送進口中道:“你的感覺好像更好喫。”
“來換。”宗闕說道。
“不要不要,我嘗兩口就行。”相樂從他那裏拿了兩塊,將自己這邊兩塊放了過去,“下次我也要七分的。”
“嗯。”宗闕將醒好的紅酒放在了他的面前。
高腳杯在燭光下很是漂亮,相樂端起,跟他輕輕碰杯,酒水入喉,回甘綿長。
晚餐吃了七分,餐盤放在桌上,落地窗外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落下,被風吹着微斜,外面冷風呼嘯,室內卻很溫暖。
兩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相樂看着外面的大雪道:“看來我明天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嗯。”宗闕從身後抱着他,看着青年臉頰上因爲紅酒而起的紅暈問道,“還要嗎?”
“再喝就醉了。”相樂將空了的杯子放在旁邊,摟上他的肩膀,輕輕仰頭跟他交錯着呼吸笑道,“說,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
“沒有。”宗闕將手裏的杯子放在了一旁,摟住了他的腰道。
“真的?”相樂問道。
“嗯。”宗闕應道。
他想做什麼不需要酒精。
“但我想……”相樂略微擡眸,輕碰上了他的脣。
或許是酒意上頭,或許是花香太濃,又或是燭火太過氤氳,這個人看着他的樣子迷人的讓人忍不住。
“可以想。”宗闕托住他的頰吻住了他。
外面大雪紛飛,落地窗前兩個人卻正是情濃。
大雪下了一天,雖然不能外出滑雪,卻有其他項目可以體驗。
檯球,射擊,保齡球,泡腳以及看電影。
室內電影,幕布直接拉下,投影播放,這樣的技術直接讓相樂決定給自己家也安上一臺。
而當雪停以後,相樂繼續在厚厚的雪堆裏玩摔跤,摔着摔着還真會了不少,雖然還不會拐彎,但是直直滑沒什麼問題了。
他第一次下了坡,在有些料峭的寒風中體會那種周遭風景迅速後退的感覺,宗闕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一路下到了林間。
遠處的坡體上有些凌亂,但是林間的雪卻是一片的純白,除了滑動的軌跡,其他地方的雪相對厚實。
“要不要在這裏拍照?”宗闕問道。
“好,快給我拍。”相樂撐着滑雪杆,本來是看着前方的,但那餘光卻不住的往鏡頭上掃。
“你滑雪的我拍過了。”宗闕說道,“可以看鏡頭。”
相樂臉上微紅,將雪鏡推了上去,比了個耶。
他們避開了主道,解下了滑雪的裝備,相樂蹲在地上隨手刨了刨,團了個球出來,又在上面壓了個小球:“感覺這幾年在首都雪都沒有以前大了。”
宗闕拍下了他的身影,蹲在他的面前問道:“打算做個什麼?”
“雪人。”相樂戴着手套團了團,在之前團好的雪人旁又放了一個球,堆上了頭道,“這是我,這是你。”
宗闕只看到了一堆:“……”
“像不像?”相樂擡眸看他。
宗闕微微垂眸應了一聲:“嗯。”
相樂努力下彎了一下脣角,還是沒忍住笑了起來,手套的雪直接掛上了宗闕的鼻尖:“闕寶你這睜眼說瞎話的能力見長啊。”
宗闕下意識摸上鼻子,那剛纔還在搗亂的人直接起身,沒了滑雪設備的束縛,溜的的飛快。
宗闕本來沒打算追他,但還未起身,一個雪球飛了過來,穩穩的散落在他的肩膀上,而人已經躲在了樹後朝他探頭。
雪球紛飛,相樂躲在了樹後嚷嚷:“你怎麼準頭這麼好?!”
雪球飛了過來。
相樂看着雪地上靠近的影子,想要溜的時候卻被拉住了手臂。
“錯了,知道錯了!”相樂掙脫不了,看着他抿着脣認錯。
宗闕看着他,相樂笑着從他的手上撥掉了那個雪球道:“別這麼計較嘛,男子漢一定要胸寬似海,那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宰相肚裏能撐船!”
他的話音落,直接一腳踹向了旁邊的樹,宗闕阻止未及,上前抱住了他,兩個人齊齊被淋了個滿頭滿臉。
雪落盡,相樂緩緩擡頭,看着青年頭頂的雪沉默了一下,伸手幫他弄掉:“我這是不是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自損一千。”宗闕說道。
相樂撣盡了他身上的雪,捧着他的臉笑道:“好了好了,不生氣了,這麼帥的臉生了氣多可惜。”
“沒有。”宗闕看着他道,他只是想起了他們初識不久的事,這個人似乎永遠都是這麼鮮活的。
相樂對上他的目光,跟他湊近輕輕蹭了蹭鼻尖道:“那你親我一下。”
宗闕垂眸,卻有一抹冰涼順着後頸滑下,面前的人要溜,被宗闕一把拉進了懷裏,扣住後頸吻上了脣。
“唔……”
“我們家闕寶真是言而有信。”相樂跟他分開時道,“一點虧都不喫……啊!你別太過分。”
相樂察覺腰間的一抹冰涼飛速後退,在發現掙脫不能時迅速求饒:“不玩了,不玩了……”
不僅言而有信,還小心眼,有仇當場就報。
林間的笑聲持續了很久,兩個人慢慢滑下了山,還了裝備往酒店走去。
“我覺得你戴墨鏡應該很好看。”相樂看着宗闕頭頂的雪鏡道,“年前去給你買一個,偶爾開車時用怎麼樣?”
“好。”宗闕應道。
天色還很亮,周圍空曠無人,相樂搭上了他的肩膀,在青年側眸時示意了一下,略微仰頭,雙方雪鏡輕輕互碰。
相樂笑了一下,將雪鏡輕輕上扶,得到了一個吻:“看來戴墨鏡應該會有……”不方便的時候。
他的話沒說完,被滑雪板落地的聲音打斷了。
兩個人看了過去,宋人傑和另外一個男生站在原地,一向桀驁的眼睛瞪的很大。
相樂手指輕輕一頓,宗闕則看到了宋人傑旁邊若有所思的男生,開口道:“好巧。”
“你,你們……”宋人傑張着嘴卻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剛剛看見這兩個人還覺得他們關係真是好的不行,然而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就見他們親了一下!
親!了!一下!!!
兩個男人親了一下!!!
宋人傑明明穿着防護服,卻覺得自己汗毛都炸了,整個世界觀都有些搖搖欲墜。
“人傑,你怎麼來這裏了?”相樂整理了一下呼吸,覺得他跟宋家可能要斷了,但現在最緊要的是不能讓這事傳出去。
“現在放假,我們來這裏滑雪。”喬帆撿起了地上的滑雪設備笑道,“您就是宋人傑的哥哥吧?我是他的發小,我叫喬帆。”
“你好。”相樂看着瞠目結舌的宋人傑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們不要說出去。”
他正色的時候還是比學生有威嚴的。
宋人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措辭道:“不是,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我們是戀人。”宗闕開口道。
“很抱歉讓你看到這一幕,玩的開心。”相樂看着青年驚詫難解的神情,拉上了宗闕的手臂笑道,“我們先走了。”
如果對方不說出去是好事,但說出去也無可奈何,畢竟事實既定,他可沒打算因爲任何人跟宗闕分開。
他們倆相攜遠去,宋人傑回頭看着他們,然後腰腹被喬帆用手肘頂了一下,嗷的一聲回頭:“幹什麼?!”
“沒出息。”喬帆嗤了一聲,將他的滑雪板還給了他,“走吧。”
“不是,那兩個男的!”宋人傑看着他淡定的神態,那一刻竟然覺得好像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兩個男的怎麼了?怎麼?你歧視同性戀?”喬帆回頭看他,皮笑肉不笑道。
“我沒歧視!”宋人傑下意識反駁,卻沒有注意到喬帆輕輕鬆下的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