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合約夫夫(11)
杜嶽落座,小機器人擺上了碗碟說道:“主人,您昨晚沒喫東西,今早要喫的清淡一些。”
杜嶽手指一頓,目光微移,瞟向了屏幕中正襟危坐的男人,試圖解釋道:“我昨晚回來稍微有些困,就先睡覺了。”
宗闕看着青年泛紅的耳垂道:“最近工作很累?”
“也沒有,都是熟悉的事。”杜嶽頂着他的目光說道。
很好,明知道對方極能看透人心他還有勇氣撒謊。
“先喫早飯。”宗闕說道。
“好。”杜嶽笑了一下,執起筷子夾着菜。
早餐雖然有些清淡,但味道還不錯,只是多了個人看着,好像更憑添了幾分滋味。
家裏並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定,但喫飯的時候一直說話確實會有些不雅觀,杜嶽低頭喫着,偶爾擡頭時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讓人臉紅心跳。
“您那邊的事還有多久能結束?”杜嶽在喫過早飯後詢問道,“方便告訴我嗎?”
“時間不確定,必須處理好首尾才能回去。”宗闕說道。
“好吧。”杜嶽起身去漱了口,坐在了陽臺邊上,給他展示着新整過的花園,“原本的花園看起來不太規整,我把裏面的雜草拔了,種下了一些新的花種,現在看起來有些禿,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冒芽,到時候我看看出芽狀況,再補種一次。”
宗闕順着他光屏調轉的方向看了一眼花園,他對那裏其實不太上心,野草也好,花束也好,一應都是機器人在打理的,可是現在其中卻多了幾分修整過的痕跡,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太好看,但佈局還算不錯,行走在其中的青年眸中更是有着溫柔期待的光暈:“都種了什麼?”
“這裏種的是太陽花,據說灑下去就能活,牆邊這裏種的是薔薇,過段時間支個架子就能爬上去。”杜嶽一一介紹道,明明是生活瑣事,可是再跟他重複一遍,卻覺得心情格外的好,整個人好像都處於了一種放鬆平靜的狀態。
“安排的很好。”宗闕說道。
“我心裏其實也沒什麼底,先種一段時間看看。”杜嶽用棍子戳了戳土笑道,“萬一沒種活,您可不能笑話我。”
“不會。”宗闕看着在晨光中格外明亮的青年道,“種的開心就好。”
杜嶽歪頭看他,輕輕抿脣,提着棍子走到了小花園的另外一方空地道:“這裏種的是蘋果和橘子的種子,買的花種倒是有可能長出來,這裏就不確定了。”
宗闕看着那方土地道:“種的有些密,樹的間距要再大一些。”
“唔……”杜嶽用棍子戳了戳已經有些乾的土道,“找不到種子在哪裏了。”
宗闕沉默了一下:“這樣也很好。”
杜嶽笑了一下,起身將那根棍子靠在了牆邊,上陽臺時換了一雙鞋:“沒關係,反正種子很多,前段時間小琦過來了一趟,送來了一個很大的果籃,各種種子我都留了一些。”
他進了客廳,坐在了沙發上看着屏幕中端正坐着的男人問道:“您這樣一直保持一個坐姿會累嗎?”
“不會。”宗闕說道。
這是養成的習慣,在這個世界待了數年,這種習慣更是形成了肌肉記憶。
“好吧,那我要躺着了,反正您現在沒辦法批評我。”杜嶽拿過沙發上的軟枕靠在了那裏笑道。
“你可以怎麼舒服怎麼來。”宗闕看着他略帶了些懶洋洋的姿勢道。
“好。”杜嶽側撐着頰看着他,不對視還好,一對視便覺得面紅心熱,他微微錯開了視線道,“小琦家裏養了只小狗,叫糰子,康上校可能也是怕他以後自己一個人待着無聊。”
宗闕看着他道:“你想養什麼寵物嗎?”
“我養寵物您不會喫醋嗎?”杜嶽手臂撐在抱枕上詢問道。
宗闕沉默了一下:“不會。”
【宿主,您上個世界對樂樂身邊的靈鹿和仙鶴都喫醋來的。】1314提醒道,【而且一個寵物起碼能活幾十年。】
它要提醒到位,以免宿主嘴硬,讓老婆身邊真的多了個分散注意力的寵物。
宗闕手指輕動,杜嶽撐在拉過來的抱枕上問道:“您真的不喫醋嗎?”
“我沒辦法長久的陪你。”宗闕說道。
他也希望能夠一直陪伴在對方的身邊,但有的責任拿起來,不能隨意的去放下,愛情很重要,但他想對方應該不會喜歡一個爲愛情去毫無顧忌拋棄所有責任的人,那樣太不理智。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他陪伴他的時間減少,靈獸太通人性,甚至可以化人,但寵物只是寵物,他希望他能夠在沒有他陪伴的日子裏也是開心的。
分別並不可怕,因爲每一天都會在期待重逢。
“所以還是會喫醋的對嗎?”杜嶽笑着問道,然後得到了男人的斂眸輕應,“嗯。”
他總是很沉穩的,但感情也很直白,只需要幾句話,就能夠將暖流融匯到人心底裏去。
這個看起來沉穩平靜,卻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所向披靡的男人,這個被無數人所敬畏只敢遠觀的人,誰能想象到有一天他也會爲一個人而喫醋。
“宗先生,我很喜歡您,很想您。”杜嶽開口時臉上已熱,卻沒有錯開跟男人對視的目光,而被那樣漆黑深邃的眸注視着,就好像被冷靜的猛獸盯上一樣讓人背後發汗,心口發滯,卻沉迷於他的冷靜和樣貌而無法後退。
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很想他,想讓他時時刻刻都陪伴在自己的身邊,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這種混雜了甜意的沉悶和思念,感受起來卻並不覺得難過。
宗闕看着光屏對面直白訴說心意的青年,放在腿上的手指握住了,面對這樣的訴諸心意,應該將人擁入懷中,但此刻卻是最無能爲力的。
“嶽。”
杜嶽聽到那邊的聲音時耳朵輕動了一下:“什麼?”
宗闕看着青年滿目期待的模樣,將話頭壓了下去:“我也很想你。”
杜嶽的心跳砰砰跳了起來,那一瞬間渾身都有些發汗,彷彿直接來到下一個發情期,他深呼吸了幾下,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笑道:“您犯規。”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着屏幕戀愛,但這種感覺其實還不賴,原來幺弟之前所說的視頻一類的事情,也會這麼讓人期許心動。
“我們這樣有點兒像網戀。”杜嶽笑道。
“你在家裏需要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宗闕看着他道。
“暫時想不起來,等我想起來了再告訴您。”杜嶽輕輕攥緊手指詢問道,“您匆匆離開的時候東西都帶夠了嗎?”
“嗯,一切都是配備齊全的。”宗闕說道。“不用擔心。”
“哦,對了,你在休息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在那邊尋覓一下看有沒有什麼稀奇的花種,我想試試。”杜嶽想起了一茬道。
“好。”宗闕應道。
他們的通話持續了很久,細數起來很多都是無意義的廢話,可是在宗闕起身整理着裝時,他才發現時間竟然過的那麼快。
不捨的情緒在心中激盪,杜嶽有點兒不捨這最後的幾分鐘時間:“時間過的好快。”
“會議結束我給你發消息。”宗闕對着鏡子整理好了衣襟,看着光屏上依依不捨的青年說道。
“也不用那麼匆忙,還是要認真工作……”杜嶽的話說到了一半,看着男人轉身過來看着他的眸道,“好。”
他想讓對方忙完了給他發消息,很想。
“嗯,掛吧。”宗闕說道。
杜嶽有些捨不得,輕抿了一下脣道:“您掛吧。”
“好。”宗闕的手越過了光屏,按下了掛斷鍵道,“在家乖一點兒。”
“喂!”杜嶽看着熄滅的光屏,臉頰紅的幾乎可以滴血。
他這麼大個人了被人這麼哄,卻心動成這樣,實在是沒辦法說出去。
“我哪裏不乖了?”杜嶽喃喃自語嘆道。
“主人您昨晚沒喫晚飯。”小機器人說道。
“我……”杜嶽反駁不能,枕在了沙發上的軟枕上反覆品味着那句話,將它悄悄的又帶着些許羞澀味道的藏進了心底深處。
他沒辦法不對那個人心動,戀愛這種東西真是讓人心醉又失去理智。
……
宗闕則在關掉光屏後走出了休息室,帶着副官前往了總會議室。
將領匯聚,互相敬禮示意,第四軍團長則站在總指揮的屏幕前看着其上的光點分散匯聚。
所有將領站定時,他才轉身開口道:“清掃工作進行了大半,此次戰役獲得了十分迅捷且壓倒性的勝利,這是諸位不捨晝夜換來的,大家辛苦!”
“應該的。”諸將領開口道。
“各方的指揮數據已經提交,損傷狀況和數據也在這裏,作戰很重要,戰後的總結也很重要。”第四軍團長說道,“諸位開始吧。”
“是。”所有人齊聲應道。
戰後會議有關於指揮的,自然也有蟲巢留存原因和後續部署的,會議開了很久,所有指揮作戰一一覆盤,有功自然該賞,因大意判斷失誤冒進者自然也會予以處罰。
近十個小時的高度會議開下來,氣氛略微有些凝重。
“好了,散會。”第四軍團長起身,在所有人起身時說道,“宗闕留下。”
其他人的目光略微轉向,宗闕停下了步伐道:“是。”
會議室的其他人散去,門緩緩合上,宗闕未動聲色,第四軍團長看着立在原地十分平靜的男人道:“這次左翼的進攻指揮的很好,傷亡也最低。”
宗闕未接話,第四軍團長看着他道:“你的能力很出衆,未來的目標定好沒有?”
“嗯。”宗闕應道。
“那就好,只是再想往上走,有些矛盾不僅僅存在於軍部,你要有心理準備。”第四軍團長說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爭權奪勢在哪裏都不可避免,少將銜有人判定,但想再往上,軍團長,元帥,這些都不僅僅是有軍功就能坐到的位置,資歷,年齡,經驗,人脈以及政治正確,缺一不可。
“明白。”宗闕說道。
“明白就好。”第四軍團長走到了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年輕人就是要有衝勁,好了,回去吧。”
宗闕看了他一眼,敬禮後轉身離開。
【宿主,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1314問道。
【扶持的意思。】宗闕說道。
其他的事情上可以藏拙,唯獨戰爭不行,生死之事上任何藏拙都有可能造成無數生命的離開,所以每一次都要盡力。
功勳加身,會被人崇拜,自然也會被人忌憚。
路只有一條,卻有無數個人想走,就會有人被擠下去。
【哦……】1314不明白,【宿主,您該給樂樂發消息了。】
【嗯。】宗闕應了一聲,打開了對外的信號連接,一連串分佈於各個時間段的消息發了過來。
[11時31分29秒]杜嶽:[終於把這本書讀完了,寫的還不錯,放一段時間我可以再讀一遍。
[12時30分13秒]杜嶽:[自己做了午餐,時間不夠長,這個菜燉的不是太好,但味道還不錯,多做幾次,下次你回來就完美了。
[13時16分45秒]杜嶽:[飯後犯困,小憩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宗先生,起來發現更困。
[16時11分51秒]杜嶽:[下午茶配了草莓,這家的草莓很甜,可惜保質期不夠長,沒辦法給你寄。
[18時06分23秒]杜嶽:[下午茶喫的有點兒多,不是太餓,一會兒出去散會兒步。
[19時23分53秒]杜嶽:[散了二十分鐘步,發現了一條薔薇花道,下次你回來了我們一起去。
消息停在了19時的最後一條,宗闕一條一條細細看過,略微加快了步伐,在進了休息室時點下了通訊文字錄入。
……
杜嶽並不知道宗闕那邊的事情,非節假日放假一天,在婚前,或者說在沒有變成oga前,他可以自己一個人消磨一天,自娛自樂,但現在好像有些不同,生活瑣事一一發出去,雖然有點兒擔心對方會煩,但是就是手癢心癢,即使對方沒有回覆,也覺得心裏太平的很。
外面天色已黑,他散完步回來衝了個澡,取了一本畫冊坐在沙發上翻閱着。
其中的畫十分具有藝術性,但於他而言就是很漂亮,分不清屬於哪個流派,只是流於表面的欣賞,只有在看到某一個漂亮到讓人驚豔的畫時他纔會去搜尋一下這副畫的背景。
很悠閒,因爲他不需要這種愛好給他帶來任何的利益,也不需要去向任何人科普炫耀去證明自己的學識,只是純粹的喜歡而已。
他翻看着畫面,將覺得十分驚豔的畫面打算記錄下來時看到了新的通訊消息。
宗闕:[書的內容是什麼?
宗闕:[菜做的很好。
宗闕:[小憩的時間不要超過半小時,大腦進入深度睡眠被喚醒會不舒服。
宗闕:[店名記下,草莓回去嘗。
宗闕:[飯後小坐一會兒再出去散步,不會對腸胃造成負擔。
宗闕:[好。
杜嶽看着一條條發過來的消息,呼吸微微屏住,對照着他之前一條條發過去的消息,原本安靜的心一下子跳躍了起來,那種手癢心癢的感覺愈發劇烈了起來。
哪有人回消息這麼會的?
通訊撥了過來,其上的人名浮現。
他的手撫過了畫冊,點下了通訊鍵,看着呈現在光屏上摘了軍帽的男人笑道:“您的事情結束了?”
溫馨的暖光下,一身棉質家居服的青年交疊着雙腿坐在看起來十分舒適的沙發上,眉眼安靜溫和,暖意幾乎溢出屏幕,讓看着他的人也能夠隨之平靜下來,不忍去打破。
宗闕看着這一幕停下了解着腰帶的手道:“會議結束了。”
“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杜嶽詢問道。
“一份計劃書,不着急。”宗闕解下了腰帶,脫下外套後進了洗手間清洗着雙手問道,“那本書是什麼?”
“嗯?這個嗎?”杜嶽拿起畫冊問道。
“不,早上讀過的。”宗闕問道。
“那個我之後再慢慢回您,寫一篇讀後感給您好不好?”杜嶽笑着問道。
他不知道該如何言說心中的這份溫暖,但他知道他發過去的每一句話,每一幅圖,對方都有放在心上好好看過一遍,然後給出迴應。
“好。”宗闕拿過毛巾擦着手。
杜嶽的目光則落在他的身上,看着隨他的動作而舒展的腰背手臂,心中一熱別過了頭,目光落在畫冊上,卻發現剛纔還覺得驚豔的畫,現在恨不得直接變成宗先生的照片。
“在看什麼?”宗闕問道。
“畫冊,發現了一幅不錯的,也很有故事性。”杜嶽將那副畫展現給他看。
宗闕細細打量着道:“星元2536年新興的畫法。”
“您知道?!”杜嶽有些驚訝。
“只瞭解過一些歷史。”宗闕說道。
他在這個世界很忙,剛來的時候幾乎是連軸轉,但相應時代的歷史背景以及各個家族的起伏由來,時代技術水平都需要做充足的瞭解,纔不會因爲信息短缺而措手不及,其中相應的會有一些畫作,只是順便記憶。
“其實我不太明白畫法,只覺得很漂亮,筆觸很細膩,然後去翻看了一下故事,那是金剛石開始大量出現的一年。”杜嶽說道,“天然金剛石和人工的趨於一致,女孩子的裙襬和發上都會有這些裝飾,很難再像從前那樣用金剛石戒指去求愛,所以這位紳士被趕了出來……”
他細細講述着,宗闕坐在了書桌之後順着他手指點向的地方傾聽着,青年指上的戒指在暖光下閃爍着。
款式很簡約大氣,並無金剛石的點綴,但因爲材質的特殊性,即使是蟲族也無法將其啃噬,在那修長細膩的手指看起來極爲好看。
“很有趣吧?”杜嶽講完後朝他笑道。
“嗯,很有趣。”宗闕說道。
很具有諷刺意味,但金剛石被替代掉,還是有新的材料涌現,那一枚小小的戒指,就好像足夠將這個人的心套牢一樣。
“您要忙了嗎?”杜嶽看着他的位置詢問道。
“不着急。”宗闕說道。
“沒關係,您忙就是了。”杜嶽的手指在畫冊上輕輕點過,“只不過能不能不關光屏?這樣會不會打擾到您?”
智腦是專屬的,光屏上的消息直接連接人體,有三種模式選擇,一種是光屏根本不出現,人眼直接讀取,另外一種是光屏出現,但是可以不被其他人看到其上的內容,第三種則是將其上內容展示給其他人。
“可以,不會。”宗闕打開了智腦道。
“嗯,我動作很輕,不會打擾到您的。”杜嶽笑道。
“沒關係,不會打擾。”宗闕說完,開始書寫具體的計劃。
蟲族的巢穴之前巡查並未發現,說明部署是有缺失的,只是他目前的權力還不夠大,想要調動整個軍團,必須將計劃提交上去,獲得覈准後才能實行。
他做的很是專注,杜嶽的目光原本落在畫冊上,翻了兩頁卻是沒忍住看向了正在認真工作的男人,對方書寫時很流暢,明顯早已胸有成竹,即使偶有思索,他的神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只是這樣近的距離……杜嶽看着對方偶爾眨動的眼睛,發現對方的眼睛之所以漆黑深邃,睫毛佔了不小的功勞。
他的目光停下了一瞬連忙收回,以免被察覺打擾到對方。
雙方都很安靜,杜嶽原本屏着呼吸看着,在睡覺的時間提醒時小心起身合上了畫冊,放回了書架後輕輕打開了臥室的門,屏着呼吸上了牀。
他的每一步動作都在留意着對方的動靜,在發現沒有打擾到時躺在了牀上,看着對方認真工作的眉眼。
軍方的事情緊急,據說有時候幾天幾夜不睡都是常事,杜嶽沒有貿然打斷對方讓他去休息,只是安靜看了許久,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穩的夢境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宗闕轉眸時只見單獨放在一旁的光屏上的畫面已經轉爲了安穩的睡顏。
那是一樓臥室的佈置,青年深陷在看起來十分舒適的牀上,一隻手搭在枕頭上,呼吸清淺,身體隨着綿長的呼吸略微起伏,因爲室內未滅掉的燈光,垂下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安靜祥和的讓人覺得好像對方就躺在自己的身邊,只可惜只能觀看,卻不能觸碰。
宗闕看了半晌,打開智腦連接了家裏的控制系統,牀頭的燈光緩緩熄滅了下去,牀上的人很難再看清,只剩下了些許輪廓和淺淡的呼吸聲。
【宿主,爲什麼不跟樂樂說隨行軍屬的事?】1314問道。
軍團長期駐紮,很難經常返回家所在的星球,但在軍團駐紮的星域往往都有宜居星球的存在,而結婚的oga是可以隨軍定居在軍團後方的宜居星上的。
一個是防止長期分離,婚姻名不副實,感情破裂,另外一個則是一旦alpha受到精神創傷,可以很快的找到oga予以撫慰,還有發情期,易感期都可以因爲距離而平安度過。
而且宿主明顯很想樂樂在身邊,宿主他想老婆了!
【現在不合適。】宗闕看向了自己的光屏道。
他的確很想對方能來,但一旦停留在拉亞星域的宜居星上,就很難再回去首都星,除非後續職位變遷,否則對方一旦作爲軍屬隨行就要捨棄在首都星上的事業。
他不能放棄,卻要求對方放棄,這無疑是不公平的。
而一旦言說,這個愛胡思亂想的人一定會給自己再加上重重枷鎖,有些事情只能一步一步來,一步一步讓彼此的距離縮短,決定關乎一生,不能着急。
【我覺得樂樂肯定很願意來!】1314興致勃勃道。
【你覺得。】宗闕說道。
1314在宿主這裏得不到認可,轉身就去找01:【一一你覺得呢?】
【不覺得。】01說道。
1314沉默了一下神祕道:【一一你跟宿主說了一樣的字數哎,有進步!】
01:【……】
……
清晨到來時杜嶽緩緩睜開了眼睛,思緒一時有些茫然,他起身打開了一旁的燈,思索了一下打開了通訊頁面,發現通訊是在早上掛斷的,但他昨晚好像沒關燈?
他翻了一下家庭系統,查看了一下關燈時間,就在他睡後不久。
所以烏漆麻黑的到底能看見什麼?
杜嶽思索了一下,發過去了一句問候:[宗先生,早上好。
預料之中的沒有回覆,他直接起身開了窗簾伸了下懶腰,這才進了洗手間。
洗漱收拾,新的一天連擦身而過的飛行器看起來都是新奇的。
杜嶽:[早上看到了一架紅色的飛行器,顏色很漂亮,就是飛在天上很醒目。
杜嶽:[合作達成了,中午一起吃了烤肉,味道很不錯,宗先生休息期間有沒有正常喫飯?
……
宗闕:[這個顏色確實很醒目,戰鬥或是滅火用的飛行器大多用這個顏色,你喜歡可以更換。
宗闕:[恭喜合作達成,還在喫營養劑。
……
杜嶽:[還是算了,我還是喜歡飛行器現在的顏色。
杜嶽:[合約達成賺了不少,宗先生想要什麼禮物,可以直接從拉亞星域訂飯菜給您嗎?
……
宗闕:[喜歡就好。
宗闕:[送什麼禮物都可以,不能訂飯菜,送不到。
宗闕:[收集了三十種拉亞星域特有花種,已寄出。
……
杜嶽看着消息,即使用手指壓着,也無法抑制住脣邊的笑意,他看着自己手寫的讀後感,將那本書和讀後感封在了一起,然後發了消息:[想不到什麼合適的禮物,就將書和讀後感送給您吧。
那邊暫時沒有回覆,杜嶽將封裝好的書放進了快郵出口,起身打開了室內的氛圍燈,從櫃子中取出了一瓶梅酒,坐在了陽臺邊上。
他雖然不好酒,但偶爾也會小酌,梅酒注入玉杯中,顏色極其的透亮和漂亮。
有些酸甜的味道泛了出來,他端起了杯子遞到脣邊聞了聞,然後品嚐了一下,入口酸甜,雖然有些許酒味,但回味綿長。
梅酒輕品,有些溫柔的樂聲在房間裏響着,杜嶽沒有去翻畫冊,而是一點一點翻看着這些天的聊天信息。
他的話看起來有一點兒多,遇到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瑣事都不由自主的想告訴對方,比如花園裏的種子冒芽了,就是看起來苗好像不太一樣,不知道是雜草還是花苗,再比如發現了一首不錯的曲子,有在練習彈奏,雖然不能表演,但足以自愉。
新的書,新的畫冊,新的工作進程,好喫的菜,家裏添置的東西……一點一滴都記錄在了其中。
對方回覆的時間總是會隔一段,但只要回覆了,就是他所發的每一條都會看到,並給出有用,但他不一定聽的建議。
對方分享的瑣事稍微有些少,軍方的消息他不便探聽,但其他的只要他問,對方總會給出答覆,比如幾點睡覺,吃了什麼,很無趣的問題,但對方一一都給了作答,再後來他自己就會給出作息的時間。
只是看起來一點兒都不規律嚴謹。
一條又一條的翻看,酒香在脣邊溢着,明明度數很低,渾身卻覺得暖洋洋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嶽翻看到了底,杯中的酒水也見了底,他靜坐在原處,心中的情感也像是那酒水一樣發酵着,溢出讓人舌尖發甜的感覺。
但越是覺得甜蜜,就越是想他,想他如果在身邊,如果能夠觸碰到就好了。
可是不行,他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回來,牀單更換,其上屬於對方的信息素都快沒了,整個屋子裏屬於對方的味道好像也在慢慢消逝着。
杜嶽又倒了一杯酒入口,這次卻是直接喝了進去,酒水甘甜,也讓身體有些放鬆,腦袋略帶了些昏沉。
他打了個哈欠,扶住了桌子起身走向了臥室,步履略遲疑,到底是推開門坐在了牀上,仰躺了下去,隨後側過了身。
牀單上充斥的是洗衣液清新的味道,卻沒了對方信息素的味道。
想他,真的很想他……
杜嶽輕輕摩挲着被套,睜開眼睛時餘光落在了衣櫃上,心驀然砰砰跳了起來。
燈光氤氳,躺在牀上的人緩緩起身,手指觸碰到了衣櫃,卻驀然收了一下,看向了左右,然後轉身帶上了臥室的門。
門咔噠一聲合上,那隻手落在了鎖釦上,將門反鎖了起來。
再次咔噠一聲,站在門口的人輕吐了一口氣,轉身停在了衣櫃前,喉結輕輕吞嚥,到底是打開了。
衣服整齊的掛在其中,都是清洗乾淨的,可是卻留着家裏另外一位主人的痕跡。
其中的一件外套到底被取了下來,關上衣櫃的人屏着呼吸躺在了牀上,用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露出的耳廓卻已紅透了。
……
宗闕結束部署時進了休息室,摘下帽子放在了一旁,看向了智腦中的消息。
消息不多,但樁樁件件都在詮釋着對方的所見所得,所分享的幾乎都是生活中的趣事,即使有一二不順心的,他也早有了解決方案。
宗闕一一看過,思忖後給了回覆,目光落在了最後一件禮物上。
從拉亞星域到首都星有數條航線,只是從軍方到首都星大多是通過運輸艦,非戰時的運輸艦沒有那麼快,需要三五天時間才能抵達,他這邊工作收尾的差不多,這兩天就能回去一趟。
他既然發了消息,應該就是發出去了。
宗闕看了一下時間,首都星的晚九點,應該還醒着,只是通訊撥了過去,卻半晌沒有接通。
他眉頭微動,那邊卻顯示接通了,只是呈現出的畫面卻是在牀上,青年坐在牀上,髮絲卻有些凌亂,室內開着暖光,卻可見他透着紅暈的臉頰,那雙眸中更是透着氤氳,不似平常那麼清醒,還帶着些許不自在。
“宗先生,您怎麼這個時候撥通訊過來了?”青年眼神略微閃躲。
宗闕看着他的狀態詢問道:“喝酒了?”
“嗯,小酌了兩杯,有點兒困。”青年梳理了一下頭髮,整理了一下衣領道。
【報告宿主,家裏沒有野男人!樂樂是清白的。】1314誓死捍衛宿主的愛情,但下一刻卻被關進了小黑屋,整個統都震驚了,【爲什麼?!】
01:【……】
傻子。
1314抽抽搭搭的哭:【一一,我委屈,我不服。】
01:【你覺得他偷情看得上誰?】
1314下意識回答:【宿主!這個小黑屋該關,你幫忙告訴宿主,我自罰三天!】
01:【……】
“剛纔睡着了?”宗闕停下了解開衣釦的手坐在了一旁詢問道。
他的語氣未見變化,杜嶽遲疑了一下道:“喝酒犯困,就睡的有點兒早,不是故意接這麼遲的。”
“嗯,喝的什麼酒?”宗闕問道。
“梅酒,去年自己釀的,您回來可以嚐嚐。”杜嶽輕抿着脣笑道。
“梅酒裏應該放了不少糖,刷牙了嗎?”宗闕看着他問道。
杜嶽滯了一下,清楚宗先生潔癖又發作了,他揉了揉眉心起身道:“沒,我馬上去。”
然而他起身時被角外翻,下意識想要將被子壓住時,宗闕已經看清了他藏在被子裏的東西,那是一件外套,一件他的外套。
宗闕眸色微斂,杜嶽慌忙的遮掩了一番,對上他的神色時下意識解釋道:“我,我沒幹什麼?!”
這種狀況實在太尷尬了,alpha不在家,oga把外套藏進了被子裏,這種事怎麼想都不太對勁。
“我,我就是聞了聞,其他什麼也沒幹……”杜嶽的聲音卡殼,覺得自己渾身都能冒出熱氣來,臉頰更是紅的心慌,“真的!”
他真的只是抱着聞了聞而已。
可他解釋了一通,卻不聞光屏對面人的話語,擡頭時對上了對方極沉的目光,讓杜嶽一瞬間想起了自己發情期的遭遇,喉結輕輕吞嚥:“宗……”
“我過兩天回去。”宗闕看着光屏中面頰紅透的青年,沉了一口氣道。
他本以爲對方是有些不耐,自行解決,卻沒想到是這種方式。
情感上的依偎往往比撩撥更能牽動人的心絃,酒後大腦不會不清醒,只是酒壯慫人膽而已。
“哦……我真的只是……”杜嶽這一刻有點兒期待,卻好像又有點兒怕對方回來了。
這種事真是一輩子的尷尬現場,怎麼解釋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如果時光重開,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早點休息。”宗闕說道。
“哦…啊?唔……”杜嶽覺得這個走向不對,“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我還不至於做那樣的事情。”
這種衣服是不容褻瀆的,他真的只是抱在懷裏聞一下。
“嗯,我相信你。”宗闕說道。
“我覺得你沒信。”杜嶽下意識覺得他在撒謊。
這個人長這麼一張臉,睜眼說瞎話都沒人能察覺出來。
宗闕看着坐在牀上有些忐忑的人,搭在腿上的手握的很緊:“嶽,這個時候刨根究底對你沒好處。”
杜嶽對上他的眸色,渾身瞬間緊繃了一下,已經開始思索自己回家住幾天的可能性,沒有發情期的存儲體力,他真的能熬過去嗎?
“早點休息。”宗闕說道。
“哦……”杜嶽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那我睡覺了,您也早點休息,晚安。”
“嗯。”宗闕應道。
杜嶽躺在牀上半晌,略微睜開眼睛,卻不見光屏熄滅:“您不睡嗎?”
“你睡着了我再睡。”宗闕說道。
杜嶽:“……”
那他們兩個今晚都別睡了。
他在被子裏略微顧涌了兩下,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還藏在被子裏的衣服,耳朵微動,卻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抓住了,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結果就那樣,他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再嚴重就是再經歷一次發情期。
人被逼到絕境的意志力是相當強大的,杜嶽抓緊了外套,酒意翻涌,直接進入了夢鄉。
宗闕看着睡得昏昏沉沉在被子里拉扯着,將外套抱進懷裏,鼻尖埋在上面蹭了蹭的青年,起身進了浴室。
冷氣從其中泛出,持續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