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以血還血
中午時分，天上下起了大雨，林暖駕駛着一輛白色路虎，載着鹿小雨離開了喬家大宅。\r
天空陰沉着，雨下的很大，電閃雷鳴。\r
鹿小雨靠在座椅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心裏安靜的出奇。自從認識何巖以來，她幾乎每天都被刷新，都被顛覆。單純的人總要成長，而成長必要經歷，這是每個人發現自我的必然過程。跟了何巖，鹿小雨無怨無悔，不管經歷什麼樣的考驗，她都不改初心。只是這個發現自我的過程，對她來說來的太快，太猛了，她那單純的心靈在如此高頻率的重擊之下，已經近乎停滯，有些喫不消了。\r
可是她知道，她必須迅速適應，迅速成長，因爲這是她的命運。從她愛上何巖那一刻起，她的命，就註定了。\r
良久之後，她輕輕舒了口氣，伸出手，畫靈趣÷閣瞬間顯現出來。有了幽冥沃石強大的冥界煞氣的加持，畫靈趣÷閣變成了一道光，與她幾乎合爲一體了，她只需動一下心念，畫靈趣÷閣就會在手心裏顯現出來。\r
她看着手中的畫靈趣÷閣，看着趣÷閣杆上那金藍色的流光，心裏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暖，心情這才慢慢踏實了下來。\r
這時，林暖說話了，“鹿小姐，我們去哪兒？”\r
鹿小雨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先找地方住下吧。”\r
“找地方住下？”林暖不解，“巖爺不是說，讓我們去追殺龍豔楠麼？”\r
“昨晚他們剛用了雙頭釘，今天不能用巫術，一定會藏起來”，鹿小雨看着風擋玻璃上的雨水，“我們不急着找她們，等她們回來之後再說。”\r
“等她們回來？”林暖一皺眉，“她們不在西安了麼？”\r
鹿小雨看着外面，“何巖的感知力很強，如果不受傷的話，只要他想，周圍幾十公里內發生的一切，他都可以感知到。所以她們要躲，就一定會躲遠點，逃出何巖的感知範圍，她們纔會覺得安全。”\r
“那她們什麼時候回來？”林暖問。\r
“明天天亮之前，她們兩個一定會回來”，鹿小雨嘴角微微一翹，“因爲她們還要繼續攻擊何巖，攻擊我。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養精蓄銳，休息好了，等她們回來了，咱們再出擊！”\r
林暖有些不敢相信，鹿小雨說話的神情，自信而冷靜，和她在何巖面前時的單純可愛完全不是一個路數，她有些不習慣了。\r
“鹿小姐，您確定她們是這麼想的？”林暖忍不住問道。\r
“對！”鹿小雨自信的說。\r
林暖心裏沒底，“巖爺跟您說的？”\r
“你不信我？”鹿小雨看着她。\r
林暖略一遲疑，“不是，我只是不太習慣。”\r
鹿小雨輕輕一笑，“如果信不過我，你可以用巫術追蹤她們，看我說的對不對。”\r
林暖有些尷尬，一指外面的天氣，“雷雨天，陰陽二氣交互激烈，用巫術的話，極容易被反噬。另外，我不是不信您！”\r
“你今年也是十九歲吧？”鹿小雨問。\r
“嗯！”林暖點點頭。\r
“咱倆同歲，別一口一個鹿小姐”，鹿小雨說，“你就叫我小雨吧。”\r
“那不行”，林暖搖頭，“您是巖爺的女朋友，巖爺是我師叔的朋友，規矩不能亂。”\r
“我是他的女朋友，就不能是你的朋友了麼？”鹿小雨問。\r
“您是我師叔的朋友”，林暖不卑不亢的說。\r
鹿小雨無語了，清清嗓子，“那好吧，我能問你個問題麼？”\r
“您說！”林暖看着路。\r
“何巖跟我說，五鬼門的神主是鬼使”，鹿小雨說，“他說巫師是藉助神主的力量來使用巫術的，是麼？”\r
“對！”林暖點點頭。\r
“那如果巫師使用巫術做壞事，對付神主的朋友，是不是神主也無可奈何？”鹿小雨問。\r
林暖略一沉思，“不能說無可奈何，是神主根本就不會干涉。”\r
“不會干涉？”鹿小雨不太明白，“可那巫師對付的是他的朋友啊！”\r
“那不會干涉”，林暖說，“就好比當初，我們三神教分爲南北兩宗，勢同水火，經常同室操戈。大家都是三神娘娘的弟子，有共同的神主，可是打起來，也沒見誰的巫術突然失靈。神主與巫師之間的感應，全在巫師是不是足夠虔誠，只要這一點滿足了，他用巫術做什麼，對付誰，神主是不會管的。”\r
“哦……”鹿小雨明白了，“難怪……”\r
“鹿小姐，您問這個做什麼？”林暖納悶。\r
“五鬼門的神主，是冥界的一位大神，聽說很厲害”，鹿小雨說，“何巖好像是認識那個大神，可是我看他那麼擔心，心裏也不免有些沒底了。你知道麼，我認識他這麼久了，他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挑戰，都是那麼自信，從來沒慌亂過，可是這次，他的心好像有點亂了……”\r
“那是因爲巖爺關心您”，林暖看她一眼，“其實冥界大神又怎麼樣？神主厲害，未必她五鬼門就厲害！昨天是我一時大意，中了她的結界，交手的時候又被她搶先用了巫術，所以才吃了虧。等再遇上，您不用出手，我林暖要是連她龍豔楠都收拾不了，我也就沒臉做三神教的弟子了！”\r
鹿小雨淡淡一笑，“我信你，龍豔楠，不是你的對手！”\r
此時此刻，林暖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的肯定，她衝鹿小雨一笑，眼神裏帶着感激，“謝謝鹿小姐！”\r
“別這麼說，我不是鼓勵你，我是真的相信你”，鹿小雨頓了頓，問她，“你殺過人麼？”\r
“殺過”，林暖說，“蒙古的那個阿勒吉，是我殺的第六個人！”\r
“都是壞人麼？”\r
“都是該死的人！”\r
鹿小雨沉默了一會，無奈的一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這對我來說，有點難……”\r
“巖爺說了，您指揮，我行動”，林暖看看她，“殺人的事您不用動手，我來！”\r
“可我是譚門地藏王的女人，如果我連壞人都不敢殺，那我以後還會壞他的事……”，鹿小雨平靜的看着外面的雨，輕輕舒了口氣，“我不能再這麼沒用了……”\r
“當初我也不敢殺人”，林暖說，“然後，我眼睜睜的看着那個畜生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爲這件事，我自責了很多年，至今沒法原諒自己。對壞人仁慈，就是對好人的殘忍。我師父對我說，我們是巫師，巫師沒有那麼多束縛，我們只信仰一個真理，別人欺負你，就一定要以血還血！只有這樣，別人纔不敢欺負你！”\r
鹿小雨沒說話，她在傾聽，在沉思。\r
“就比如說張迪吧”，林暖冷冷一笑，“她和阿勒吉都沒見過面，可阿勒吉卻那麼對她，你知道她傷的多重麼？身上的傷雖然可以養好，可是背上的疤痕，心裏的疤痕，去的掉麼？如果我們放過阿勒吉，那以後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張迪被外人欺負！如果我們放過九頭鳥，那以後江湖上的其它門派，也會跟着欺負我們！因爲他們會認爲，惹怒三神教的代價很小，他們可以碰觸這個底線，因爲他們不在乎！”\r
她輕輕舒了口氣，繼續說，“我師父給我講過一個道理，她說當初蒙古人征戰天下，誰敢強烈抵抗，他們就屠城。這種做法看上去滅絕人性，其實是有他們自己的道理的。因爲蒙古人少，如果每座城市都抵抗，都惡戰，那蒙古人會被打的亡國滅種。他們屠城，就是爲了震懾天下，讓天下人不敢抵抗，主動歸降！我們三神教也是一樣，江湖上的人不敢惹我們，是因爲他們明白，一旦惹了三神教，那是要死人的！就像我這次來之前，我們長老說的，別說是我三神教的女弟子，就是我三神教的一條狗，別人想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r
鹿小雨覺得有道理，默默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r
“不是我們霸道，是這個世界太骯髒，總有壞人可以傷害別人，卻逍遙法外。我們是操控黑暗之力的巫師，不是柔弱無力的羔羊。世間不能給與我們的公正，我們靠自己的力量，自己找回來！”\r
林暖的這番話，深深地觸動了鹿小雨。\r
是啊，世界就是這麼骯髒，人們總說好人有好報，可是現實中呢？好人往往容易被人欺負，而哭訴無門。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本質，所有看似公平的規則，制度甚至法律，說到底都是給弱小而善良的人們的一個安慰而已。她自己不也是這樣麼？\r
她想到了之前在學校的日子，就因爲她不喜歡馮寧，所以馮寧就用一張無形的網將她監控起來。就因爲她不讓馮寧抱自己，陳詩文打了她，沈鵬派人來綁架她，還連累了她的姐妹杜冉。如果不是何巖有神通，及時趕到，她的清白，她的幸福只怕早已在千龍湖的那座別墅中，被永遠的毀掉了……\r
越是天真，就越是脆弱；越是善良，就越容易受傷！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女大學生了，現在的她，是潭門五小姐，地藏王何巖的女朋友，是畫靈趣÷閣的主人！\r
她怕什麼？\r
她需要怕什麼？\r
她還能怕什麼？\r
鹿小雨彷彿瞬間清醒了過來，她輕輕的舒了口氣，衝林暖一笑，“謝謝你，我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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