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溯離之河（下）
莫凡感覺有些毛骨悚然，親人被困、愛人逝去、肩上重擔、強敵環伺等等，這些不正是他的經歷嗎？
尤其愛人逝去，這件事發生在天威祕境當中，知道的人何其之少，從一個陌生的老者嘴裏講出來，讓他很難接受。
老者臉上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變化，嘴角淡淡的微笑，給人感覺非常慈祥：“小朋友，現在你相信了吧？我是受到天道指引，纔來到這裏，你的事，我自然是瞭如指掌。”
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讓莫凡很是不適，他皺了皺眉頭：“就算你說得對，我有心魔，那又如何？”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老者伸出手臂，指尖流淌出點點星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匯聚成幕布。
幕布上，慢慢出現畫面，並傳出莫凡的聲音。
“魔主，今日你想要踏足人域，先過了我這一關吧！”
“桀桀桀……新人皇，你是阻擋不了我的！”
魔主？新人皇？
這些字眼，讓莫凡心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水面上的光幕。
畫面上，莫凡看見自己雙手各持一把長劍，左爲冰火，右爲人皇劍，而且還是完整狀態下的人皇劍。
而與他相對的，正是那道令無數人膽寒的龐大身影，漆黑的軀體遮天蔽日，在其周圍，濃厚的魔氣甚至讓天道都選擇避讓。
看到這些，莫凡呆呆地問：“這是什麼？”
老者笑着說：“這是未來！”
“未來？”
畫面動了，只見“莫凡”發出一聲長嘯，恢弘的劍氣從西天而至，如隕石墜落、如星辰乍現，可怕的威勢催山滅地，畫面中的所有事物，都在劍氣出現的一刻化爲灰燼。
如此可怕的劍術，已然非人力可爲，說是仙人一擊都不爲過。
看着劍氣將至，莫凡的呼吸不由得停滯下來，因爲他不知道這一劍，能否創造奇蹟。
但是，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光幕中的魔主徒然變大，本就龐大的身軀，此刻更是讓整個世界陷入無盡黑暗當中。
它張開深淵巨口，主動將如虹光般的劍氣吞噬。
看到這一幕，一股絕望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莫凡張着嘴巴，目光呆滯地看着魔主將劍氣吞下。
這麼強大的一擊，在魔主面前竟然依舊如此不堪，莫凡實在想不到，究竟還有誰，能阻擋魔主前進的步伐。
接下來的畫面，和莫凡所預想的一樣。
魔主吞下劍氣後，輕鬆地砍下“莫凡”的人頭，再之後，便是它帶着漫天魔氣，將人域剩下幾州席捲一空。
在這個過程？中，莫凡看見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已成長起來的秦玉、陳青青、涼曦、徐悠悠，以及人類聯盟的衆人，他們無一例外的，最後都倒在魔主面前。
畫面最後，出現的兩道身影，更是讓莫凡不禁叫出了聲。
“爹，娘！”
隔着光幕，莫凡眼睜睜看着他們被魔主撕碎，連逃逸出來的靈魂，都慘遭毒手。
雖然明知道只是畫面，但依舊讓莫凡感受到心痛，強烈的悲傷讓他不禁流下眼淚。
“不，不，不會的……”
莫凡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溜走，他慢慢蹲下身體，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咻！
水面上的光幕消失，重新化作星光，回到老者的手中。
老者踩着河水，慢慢走到莫凡身邊，手輕輕地摩挲他的後背：“小朋友，有些事情，不論你如何努力，最終結局都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如此，何不選擇放棄？讓自己的餘生，過得自在一些。”
莫凡擡起頭，眼眶泛紅：“放棄？我應該如何放棄。”
老者嘴角微微上揚，他從懷裏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說：“喫下這顆溯離心丹，你就能擺脫宿命，掙脫心魔束縛，成爲一個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人。”
“真，真的嗎？”莫凡接過藥丸。
“真的，世上英雄無數，爲何非要你去承受這種痛苦？喫下它，非但你不用赴死，連你的父母也會存活下來。”
莫凡拿起藥丸，幾乎要放進嘴裏。
老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藥丸上，看到他快要喫下的時候，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喜意。
“不，不行，我還是有點想不明白。”莫凡捏着藥丸，竟在臨近一刻突然放下。
老者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偷偷做了一個深呼吸，溫和地問道：“你想不明白什麼呢？”
“我也是一名煉藥師，但是我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顆藥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它是如何做到的？原理是什麼？需要什麼材料去煉製呢？”
莫凡一連問出幾個問題，仰着頭，臉上還掛着淚痕，只是眼神裏的悲傷被好學所取代。
“這……”老者有些措手不及，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些問題。
老者頓了頓，硬着頭皮解釋道：“溯離心丹乃溯離之河孕育而成的仙丹，並非人力煉製。它能夠改寫一個人的宿命，切斷天道的掌控，自然就能改變一個人的未來。”
“這麼神奇嗎？那溯離之河又是從何而來，爲什麼能孕育出這麼逆天的東西？”
老者眼皮跳了跳，強忍着怒氣，繼續解釋：“溯離之河來自九天之上，是仙界之水，流落人間，承載萬千過往。你看水裏那些花，就是世人的羈絆。”
莫凡伸出手，在水裏撈起一朵紅色小花，然後手指輕輕用力，鮮花瞬間破碎成粉末，微風吹過，花粉在空中消散。
做完這些，他擡起頭，臉上寫滿了好奇：“我剛剛是不是把某個人的羈絆捏碎了，他是不是就不會產生心魔了？”
“你……”
老者徹底無語了，這跳脫的性格，讓他完全無法招架。
兩人大眼瞪小眼，沉默良久，最後老者帶着怒氣，低沉地說道：“你究竟喫不喫？！不喫，你的朋友、爹媽，統統難逃一死，難道你不害怕嗎？”
“哦，哦，對，我喫，我喫。”
莫凡愣了一下，拿起藥丸，作勢便要放進嘴裏。
“這纔對嘛，喫下去，你就擺脫……”
“你這是做什麼？！”
老者睚眥欲裂，莫凡竟然直接將藥丸捏碎，動作與剛剛毀花一模一樣。
“啊？不好意思，手指抽筋了，沒想到它這麼脆弱，竟然直接碎了。”
莫凡撓撓頭，滿是歉意地說着。
老者臉色變得陰沉：“你不相信我？”
“呵呵，你終於發現了？”
“你剛纔那個樣子，也是故意裝給我看的？”
“哎，你都不知道，我演得有多累。”莫凡攤了攤手，無奈地說：“不過，看到自己爹媽的時候，我的心情還是十分難過的……要不然，我也沒辦法演得那麼投入。”
“爲什麼？關於你的每件事，我都瞭如指掌，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哎呀，你不懂。”
老者差點被口水噎住，額頭上青筋直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說道：“煩請小友解釋！”
莫凡神祕兮兮地說：“告訴你一個祕密……其實，我會復活！”
“哈？什麼？”老者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莫凡稍微湊近一些，然後突然提高音量，聲音中還夾雜一絲真氣，“我會復活！”
嗡！
聲音之大，震得老者眼冒金星，連連後退幾步。
“瘋子，瘋子，真是一個瘋子！”
老者罵罵咧咧地掏着耳蝸，他很想一巴掌拍死莫凡，出於某種原因，他並不能這麼做，只能強壓住怒火。
“小友爲何要戲耍貧道？這個世上，就算是仙人，也沒辦法起死回生，你說這種話，是在侮辱貧道嗎？”
莫凡失望地搖搖頭：“哎，我都說了，你不懂，你偏不信，你看看，自己沒見識，還亂髮脾氣。”
其實他並沒有胡說八道，擁有系統的他，的確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只要帥氣值充足的情況下，他就是不死的存在。
雖然他不明白對方爲什麼會知道自己這麼多事情，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可以相信這個人。
因爲這個世界上，有不少窺探天機的存在，如人類聯盟的天命道人。這些人，大多都擁有一些特殊手段，可以探查出別人的祕密。
而且莫凡篤定，眼前這個神祕老者，必然不敢對自己動手，極有可能是帶着某種目的，想要誘騙他喫下剛纔那顆紅色藥丸。
只要對方不動手，擁有再強大的修爲也只是擺設，莫凡心裏沒有半點畏懼。
“好，好，好！”
老者點了點頭，連說三個好。然後他猛地擡起頭，眼睛如星辰般閃爍出光芒，張開嘴，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從虛空中傳出來一樣。
“小傢伙，既然你選擇承擔英雄的使命，那便祝願你日後，能懷揣着勇氣、自信與希望，擊退外敵，造福人類！”
話音落下，老者的身體突然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
莫凡張了張嘴，話剛到嘴邊，意識便被一股巨力拉扯進黑暗當中，再一次暈了過去。
“日後，日誰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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