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生我氣
因爲誤會了梁哲是他的小情人,所以纔會覺得他苟且行之,居心不淨。
霍聞聲簡直啼笑皆非,先前他以爲是蘇南太過敏銳,察覺到了他那一點微末的意動,到頭來卻是這傢伙笨頭笨腦,一通腦補,補出了個牛頭對馬嘴。
霍聞聲瞥了一眼一旁還懵懵然的梁哲,眼裏閃過一絲嫌棄。
蘇南眼裏的他就這麼飢不擇食嗎?
被嫌棄的梁哲懵然無覺,懷疑自己可能酒喝多了,又或是喝了假酒。
不是,怎麼就小情人了?誰是誰的小情人?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裏,反應慢半拍的梁哲終於理清楚了方纔兩人說了什麼,他震驚地看向蘇南:“所以你以爲我是我大表哥的小情人?”
梁哲聲音不低,好在周圍沒什麼其他人,只是此時的一個霍聞聲就已經抵得上千萬人了,蘇南覺得自己在萬衆矚目下被扒了一遍衣服,然後還有個傻子在旁邊驚呼:“快看,這人穿着海綿寶寶的內褲!太黃了!”
“不是,沒有,我沒說。”他徒勞地解釋,從前每次見面都能端出來的禮貌體面這會兒不知道被霍聞聲嚇到哪兒去了。
又在心裏想着如果這是誤會,那霍聞聲和那位影帝會不會也是誤會?
如果是這樣,那他可真是……
蘇南眼尾不自覺去瞟霍聞聲的神色,撞上對方居高臨下的視線,心下一顫。
要不還是跳樓吧。
這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而始作俑者倒是好整以暇,欣賞他緋紅臉,讚了一句:“想象力倒是豐富。”話鋒一轉,又說,“只是未免有些齷齪了。”
蘇南被這句重話砸得一愣,右側鎖骨曾被傘柄撞擊的痛感好像又復甦過來,叫他更加無地自容。
看見他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無措和內疚,以及一點微末的難受,霍聞聲滿意地轉身離開。
餘光裏蘇南似欲言又止,他卻沒有停下腳步。
蘇南心道完蛋,太子爺顯然是生他氣了,還不小。
他情緒複雜地看着霍聞聲走遠,然後聽到身旁響起梁哲哈哈哈的大笑聲。
“天,南哥你想象力是真的挺豐富的哎,怎麼會覺得我和大表哥是那種關係啊?”梁哲心很大地說,“真是要笑死我了。”
蘇南木着臉,擡手捏住了梁哲呱呱呱的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說:“要不你報警吧,讓我進去清醒清醒。”
梁哲頓時笑聲更大了。
“雖然大表哥的確是gay,但他肯定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他喜歡聰明人,你這樣的還差不多,也不對,你也不聰明啊,不然怎麼會……”
蘇南:“……”你可閉嘴吧。
見他一臉挫敗,梁哲笑着笑着也不敢再笑,寬慰他:“這沒什麼,我又不會生氣。”
可是你大表哥生氣了啊!
蘇南在心裏嘆了口氣兒,忍不住又回想起慈善晚宴那晚他對霍聞聲說的話。
還他媽上車還是上牀,他怕是想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霍聞聲不應該拿傘砸他,應該戳死他纔對。
胡思亂想間,蘇南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另一件事,梁哲曾說過他能記住nanshansu這個名字是因爲他大表哥買了他畢業時做的那幅碎寶石作品。
所以,那個酷得飛起的和蘇南一樣喜歡男人的大表哥就是霍聞聲。
霍聞聲大抵是一早就認出他了,所以纔會買他的袖釦,對他親近,鼓勵他,幫助他,想要挖他去lynx。
然而蘇南卻誤會他的企圖,以爲他是要睡自己。
代入一下霍聞聲的視角,他不僅思想齷齪,還相當自作多情。
霍聞聲當時顯然是動了怒,還好心地把傘留給蘇南,可見霍聞聲是真的紳士有禮,人美心善。
可惜蘇南沒領情,把傘給了別人。
蘇南慚愧極了,這事兒若是不能好好賠禮道歉,他睡到半夜估計會坐起來抽自己嘴巴子。
不多時,梁若回來,梁哲熱情地向梁若介紹了蘇南的身份。
麗斯酒店的大老闆意外的年輕,看起來要比霍聞聲年紀還要小個六七歲的樣子,實際上只小兩歲,眉眼和梁哲十分相似,是個面相溫柔的清麗美人。
有梁哲在,蘇南和梁若會面的氛圍很輕鬆,霍聞聲不在,蘇南又找回了端莊和有禮,不忘爲空手而來向梁若致歉。
梁若不甚在意,說她一般都過農曆的生日,今天只是湊巧爲了給度假山莊之後的正式開業預熱,請了一些好朋友過來隨便玩玩,還說蘇南若是覺得沒有禮物過意不去,就多住幾天,跟她說說居住體驗是否有哪裏可以改進就好。
蘇南自然是沒打算在這裏多住幾天,來之前也沒打算久留,但是現在他改主意了。只是想要和霍聞聲說上話並不容易。
太子爺這次沒和趙自寒在一塊,身邊的人是港區立法會的議員,來來往往都是身居高位之人。
蘇南不好貿然過去打擾,只能在一個不遠不近地地方等待太子爺空閒。
但顯然,霍聞聲不管在哪裏都是香餑餑,蘇南等了十分鐘左右都不見他旁邊那位議員有離開的趨勢,最後被梁哲拉着去一旁的休閒區玩遊戲去了。
爲了讓生日會不那麼無聊,梁若準備了很多娛樂項目,有紙牌類遊戲道具,也有球類運動和游泳比賽,獎品十分豐厚,諸如麗斯酒店的空中畫廊晚餐券,客房vip金卡,還有珍珠項鍊、名貴紅酒,以及一票難求的港區知名畫家姜粒的私人畫展邀請函。
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朋友圈子,蘇南在這場宴會裏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好幾次他都被當成了侍應生。
蘇南不是很在意,他留下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好好跟霍聞聲道個歉,對那些遊戲和獎品也都沒什麼興趣,只是架不住梁哲熱情,拉着他去打檯球。
一開始,蘇南打得並不專心,他還在分神注意樓上霍聞聲,後來隨着他打出漂亮的連續進球,檯球桌邊圍看的人倒是多了起來,偶爾會響起喝彩的歡呼聲。
樓上的霍聞聲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或者說在他早就將注意力投了過來,在蘇南開始在他身邊晃來晃去,視線似有似無地尋找他的時候。
蘇南站在臺球桌邊,垂眸看着幾乎貼着球桌邊緣的庫邊球,然後脫掉了身上的外套,轉過身,背對着球桌,讓球杆從腰後穿過。
挺胸,壓肩,長身挺立,猶如一道緊繃的弓弦,溫潤的側顏被明亮的燈光照如白雪,即便只穿着簡單的白t和西褲,也有種攝人心魄的冷銳之感。
一聲清脆的擊球聲響起,母球毫無阻擋地將目標球擊入角袋。
然後風雪飛散,蘇南的眼尾浮起放鬆的笑意。
霍聞聲被風眯了眼,恍覺自己似已入了冬末春來。
球局仍在繼續。梁哲技術不差,在進球數落後的時候打出了很好的防守球,使母球和那顆象徵着勝利的黑八都處於球桌中央位置,且被己方球圍困。
蘇南啞然失笑,說梁哲這球打得刁鑽。
梁哲哼哼兩聲,等着蘇南擊球失誤,好絕地反擊。
左右不過是遊戲,蘇南打得放鬆,準備以讓出自由球的代價,隨便擊球破局的時候,忽然瞥見樓上露臺上原本坐着的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視線落點正是他們這方。
他和霍聞聲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一瞬間的觸碰。
說不清爲什麼,蘇南念頭一轉,覺得也不是非要讓出自由球來破局,他或許可以一擊制勝。
他耐心地觀察球桌上的局勢,然後找準角度,將上半身完全俯下緊貼桌面,同時擡起一側長腿輕至桌面,球杆輕壓在手橋上。
然後瞄準,全力一擊。
啪啪啪的擊球聲接連響起,桌面上的檯球四處亂滾,黑八不出意外地落入球袋。
周圍響起一陣歡呼,霍聞聲視線停在另一處渾圓之上,喉結滾動,眸光深不見底。
蘇南今天這身衣服穿得休閒,t恤和西褲都是較爲寬鬆的款式,站直身體時腰臀線並不明顯,可當他俯身趴在臺球桌上,甚至於擡起了一條腿時,衣襬上移,西褲緊繃,渾圓的臀峯和那截勁瘦的腰身便顯露無遺,惹眼非常。
而他這一球更是打得漂亮極了,絕境中峯迴路轉,直接贏下比賽。
圍觀羣衆中不少人看向蘇南的目光都帶上了不同的興味。
視線中心的蘇南似無所覺,笑着擡眼看向樓上露臺,然後心頭一滯,喜悅與自得都化作了疑惑。
怎麼突然覺得太子爺的臉色好像更難看了啊?
我這球打得不好嗎?
正當蘇南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忽覺後腰上傳來微妙觸碰。
一位身形富態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過來,戴着金錶的手裏還捏着幾張港幣,正試圖往蘇南屁股口袋塞。
蘇南連忙挺腰閃躲,聽到男人用粵語誇他打得不錯,讓他陪自己玩玩。
濃郁的酒氣撲鼻,蘇南皺了皺眉,意識到對方大概是把他當成侍應生了。
蘇南用粵語回了一句抱歉,然後叫來一旁真正的侍應生,讓他扶喝醉了中年男人去旁邊休息。
中年男人被拒絕得很不爽,嘴裏還在嚷嚷着什麼“我就要你服務我”,蘇南不欲與對方糾纏,禮貌地往旁邊退開,但那中年男人沒有罷休,直到梁哲走過來擋了一下。
霍聞聲將一切盡收眼底,回頭看了一眼一旁的管家。
管家當即心領神會,吩咐侍者好好安置醉酒的來賓,把人送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霍聞聲又說:“帶他去換身衣服。”
省得又有人不長眼。
管家一聽就知道這說的是誰,微笑着應了,尚未轉身,就聽他家少爺又提醒了一句:“你別出面。”
“好。”管家應了,心裏想着他先前的判斷似乎下得有些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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