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混战(下) 作者:万俟司灵 “二太太有所不知,那小丫鬟吃了老奴我好些吃食,沒钱抵了那些吃食這才将棉花月钱什么的抵给了老奴。” 麻婆子敢发誓,這是她這辈子脑子转的最快的时候。 “你一個烧火婆子有多少吃的?這么值钱?棉花和月钱都抵了?” 說的越多错的越多,這大冷天麻婆子被二太太问的汗都从额头冒了出来。 說值钱,這就涉及到了她哪来那么多钱弄這些吃食,這又免不得将大厨房裡那点子龌龊事說了出来,那她以后要不要在大厨房混了? 可要說不值钱,她坑人家小丫鬟這事又衬得她人品低劣,后续什么棉花偷不偷的,有沒有這事還两說。 麻婆子跪在地上,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她不說话不要紧,有人却要說了:“麻婆子那些吃的虽說不值什么钱,但是相比于如今府裡下人们的吃食,那也是還不错的。” 听见這般“不要命”的话,麻婆子听了顿时整個人被人拿着锤子敲了脑壳似的忽然整個人就瘫了下去,趴在那裡后背冷汗直冒。 完了。 麻婆子心中哀嚎。 “這位妈妈可不要乱說,府中为下人日日提供膳食,一個小丫鬟哪裡能吃的了那些?” 蒋氏又一次开口了,她明明像是在帮韩氏刚才的话,可她這话一出,已经瘫在地上的麻婆子身子更是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麻婆子僵硬地抬起头,看了眼一脸适才开口的大太太,她的心仿佛泡进了冰水之中。 麻婆子终于意识到今日這事是她被人做了筏子。 很快,麻婆子的身后再次响起那道声音:“大太太有所不知,自打二太太掌家之后苛待我等,不仅是吃食,就连其他各项都有所缩减。 我們虽然都是奴仆,那也是官家老爷家的,廉耻礼仪我們分得清楚。 若不是真到了那一步,谁会這样豁出面子做出這种事情?” 话音刚落,院子裡刺骨寒风刮過。 风吹的苏媛坐在绣凳上微微侧脸低下了头来; 与此同时,先前被下人点到名字的韩氏却忽然抬头,眼底燃起了一场大火。 而這场大火一烧,便是大半夜…… 夜长昼短。 清晨天還黑着,柳致远便早早起身打算出门方便。 他披着长袍下床,一开门,便被屋外的寒风吹得打了一個喷嚏。 “阿嚏!” 将门猛地关上,柳致远抹了一把脸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听着那砸在窗门上那淅沥沥的声音,這才反应過来屋外怎么了。 “怎么了?” 被柳致远的动静打扰醒的吴幼兰缓缓坐起身,伸了個懒腰,揉了揉眼睛,只听柳致远說道:“外面下了盐粒子,說不得等会天亮了這雪花也要落下了。” “真的?” 吴幼兰听了也立刻披了袄子下床打算出门看看,又被柳致远拉住,叮嘱她将衣服穿好穿厚实了再出去。 這样刚入冬就下雪的时候夫妻二人也只有小时候曾见過,等到长大了为人父母,莺莺想看雪的时候,他们還得花钱专程去一趟北方。 夫妻就着并不怎么温柔的盐粒子感慨了几句之后,柳致远這才想起来自己還有事沒办,吴幼兰将热水烧上之后這边也将炕上,与他们夫妻睡觉隔着一张竹制小炕屏的女儿喊醒。 因为昨晚他们一家睡得太晚了,加上冬天的被窝实在太舒服了些,柳闻莺卷着被子怎么都不愿睁眼。 “赶紧起来,今天你這双丫髻要重新梳了。” 吴幼兰嘴上哄着手裡薅着,不一会半梦半醒的就坐在炕边上任凭亲娘给自己梳头。 时不时地,因为头发打结拉扯间柳闻莺抽气吃痛彻底清醒了。 吴幼兰耳边听着闺女吃痛的抽气声,又盯着闺女那干枯的头发說道:“過些日子让你爹买些黑芝麻,核桃什么的。到时候一起磨成粉给你吃,补一补。免得每次梳头遭罪。” 先前红袖建议過可以买头油,只是柳致远在市面上看了,普通些的桂花油一小盒价就能要了他们家一家子的月例。 与其靠着那些头油,在吴幼兰眼裡不如食补,给家闺女吃些好的由内而外的改善不好么? 柳闻莺這边和母亲梳头的功夫又转到了吃食上,那边出门方便的柳致远也发来了消息。 老爸(柳致远):我和你们說,今早這院裡好些個人家屋裡已经空了。 妈妈(吴幼兰):哎? 女儿(柳闻莺):不是吧,就因为昨晚打架的事? 母女二人问着,柳致远的几秒小视频就发了過来,那张视频柳致远路過了几间屋子。 這会儿天虽然還沒亮,可是這時間段柳致远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 从茅房那边回来的一路上,往常這时候可沒這么冷清,稍微注意一下,有些人家的屋子已经空了。 這些屋子不仅窗户上沒有透光,甚至還有些已经屋门大敞开来。 那黑洞洞的门裡竟瞧着透不出一丝热乎气。 柳闻莺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最后的那一间大门都敞着了的就是麻婆子的家。 柳致远這边消息发完了,便看着隔壁篱笆裡屋门忽然打开。 屋裡面走出几個人来,大包小包的還挎着篮子,這下雪天的他们倒是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柳致远见状,立刻很是熟稔似的问道:“你们這么早這是做什么?” “回庄子上。” 汉子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回答這几個字算是客气了。 “那隔壁呢?我咋记得這原先麻婆子住的,他人呢?” 柳致远又指了指麻婆子那边。 “发卖了。” 那汉子說完便立刻背過身去了,语气忽然急促起来,催促着老母妻儿趁着天還沒亮透收拾好就离开。 只是刚才被柳致远那么一问,汉子收拾院裡家当的时候,他眼角余光便又忍不住往麻婆子那已经空了的屋子看去。 好似昨晚发生的一切還都历历在目。 谁知道…… 這般想着,汉子心中戚然。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一家老小就要和麻婆子那些人一样,被灌了哑药发卖出去。 柳致远站在篱笆外看着這一家子收拾行李也不离开,任凭雪花落下,柳致远又侧過脸看向了对面屋子。 那屋裡依旧点着烛火,屋裡的人似乎也都刚起床,好像无事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