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古代(10)
白藏狼狽地翻身下牀,隨手披上了外衣。
只要再晚一點被叫醒,那隻泛粉的小腳就會踢到他的胸口或者腹部。
如果再哄哄小少爺,說不定更下面也能被賞上兩腳。
白藏忍不住極其粗魯地低罵了一句,滿身火氣拉開門。
管事在門口等了好一會才見白藏出來,不耐煩地抱怨道:“怎麼這麼慢?”
白藏緊繃着臉,皺着眉,眼裏滿是兇狠不耐。
“……”管事被嚇得哽住了一下,莫名覺得如果自己沒什麼要緊事的話,可能會被白藏殺了,“怎麼了,一大早這麼大火氣。都這個時辰了還沒起?快收拾收拾去小少爺那裏,以後你就在小少爺身邊伺候了,仔細着點,千萬別像今天這樣睡這麼晚了。你東西也別收了,別耽誤小少爺去國子學的時辰,晚點給你配套新的。”
白藏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僵滯地重複了一遍:“去小少爺那裏?”
然後渾身血氣翻騰,心越跳越快,最後幾乎要蹦出來。
“你這是還沒睡醒?小少爺讓你去他身邊伺候,以後你就是他的貼身小廝了,去去去,快去洗漱穿衣然後去小少爺院子門口候着。”
馬車上,段瑾皺着眉看着白藏。
白藏怎麼回事?一直一臉癡怔的樣子,坐上馬車後更是僵住了一樣,到現在一下都沒動過,叫他也沒反應。
不會是還沒睡醒吧?
段瑾身體前傾,湊過去拍了下白藏的肩膀,然後被白藏劇烈一抖,驚得也嚇了一跳。
……看來是真沒睡醒。
段瑾坐直身子,離白藏遠了一點,漂亮的桃花眼睜的又圓又大,像被嚇了一跳的小貓,不滿地問道:“你怎麼回事?”
白藏身體比剛剛更僵,過了一會才用低啞的聲音回道:“……沒事,昨天沒睡好。”
白藏是吹夠了冷風纔去見段瑾的。
夢裏還被他欺負的眼尾通紅,眼淚要掉不掉,脣瓣紅腫,閉都閉不上,只能委屈又氣惱地任他作爲。
此時卻清清冷冷,豔麗的五官籠着病氣,美麗,脆弱,又不可侵犯。
白藏被那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居高臨下地輕飄飄一瞥,就和被小鉤子鉤了一下似的,心癢的厲害,身體瞬間燥熱起來。
比他夢裏誘人的多。
想跪段瑾。
想只有他能跪在段瑾腳邊。
因爲怕段瑾冷,車廂座椅底下塞了好幾個熱暖爐,整個車廂都暖烘烘的。段瑾進去就脫下了外衣,半倚在靠枕上,腰身柔韌纖細,比他夢裏的還要不堪一握。
白藏盯着段瑾的腰,心想,這麼細,如果用夢裏那麼大的力氣,怕是會折斷。
“白藏?”段瑾手在白藏眼前晃了晃,又細又長,蔥段一樣,皮膚白的透明,隱約可見指間黛青色的血管,指尖偏又泛着淡淡粉色。
段瑾又喊了白藏兩三次。白藏還是不說話,只是盯着段瑾看,目光炙熱危險,狹長鳳眸隱約可見眸底暗紅色翻涌。
段瑾皺了皺眉,白藏這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在走神。
“你不舒服嗎?允你休息一天,等會讓車伕送你回去。”
聽到要送他回去,白藏纔回過神,“不用,沒有不舒服。”
段瑾看了他兩眼,見他確實沒有不舒服的樣子,緩緩說道:“崇志堂可帶書僮,等下課上若是再這樣走神,別怪我罰你。”
“是。”白藏低低應道。
遲疑了一會,聲音比剛纔還低,問道:“會怎麼罰我?”
“?”
這是還沒上課就覺得自己會走神?
段瑾皺了皺眉,冷聲道:“挑一個月糞桶。”
挑糞桶會弄得身上污髒難聞,若是被罰了,這一個月,甚至更久,都不能靠近小少爺,更別說在他身邊伺候。
白藏收起了故意領罰的想法。
段瑾到教室時剛結束晨讀,他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白藏,面容冷峻,高大挺拔,不像書僮,倒像個年輕將軍。
若是坐在原來的位置,肯定會擋住後面的學生。
段瑾溫聲和坐窗邊的同窗商量了一下,對方二話沒說就讓書僮收拾好東西,和段瑾換了座位。
臺上講課的是張博士,老先生鬍子花白,慈眉善目,脾氣極好。他教的這門課以前在皇宮裏段瑾已經上過一遍,段瑾打起精神聽了幾句,發現所教內容自己滾瓜爛熟,就沒興趣聽了。
春日陽光暖融融的,透過窗戶照在段瑾臉上,纖長濃密的睫毛彷彿鍍上了層金色。
段瑾有些犯困,睫毛半遮雙瞳,掩面打了個呵欠,桃花眼裏似乎有水光流轉。他拽了下白藏衣角,小聲命令道:“跪過來點,擋着點光。”直到白藏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段瑾才滿意地鬆開了手,靠在白藏手臂上。
感覺白藏手臂上肌肉硬邦邦的,靠着很不舒服,段瑾隱蔽地戳了一下,不耐煩地抱怨道:“你手臂太硬了,靠着沒哥哥的舒服。”
白藏被他戳的差點腰軟,閉了閉眼,忍耐地深深吸了口氣,放鬆手臂上的肌肉。
免得這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嫌他肌肉太硬,以後只願意靠在他哥哥身上。
同窗們都在認真聽講,並沒有人發現靠窗坐的嬌縱小少爺看起來腰背挺直,實際上半閉着眼,靠在高大俊朗的僕從身上快睡着了。
張博士倒是發現了,但他向來把段瑾當孫孫寵,笑眯眯地看了段瑾一眼,就任由他小貓打盹。
段瑾一開始只是想靠一靠,後面竟不知不覺睡着了。他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連講臺上換人了都不知道。
講臺上聲音清冷又熟悉,段瑾睫毛微顫,醒了過來,林鐘竟冷着臉站在臺上講課。
段瑾揉了揉眼睛,一瞬間以爲自己看錯了。
“頭暈嗎?”身旁白藏拉過段瑾的手,粗糙指腹輕輕按着段瑾虎口,“按合谷穴可以提神醒腦。”
段瑾把手抽回來,打了一下白藏的手。
“沒我允許別碰我。”
白藏看着自己手背,舔了舔後槽牙,跪得更直了些。
林鐘好像沒發現他這邊的動靜一樣,面色平靜,聲音都沒停頓一下。
只是垂在講臺下方的左手緊緊握着,像感覺不到痛一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一下課,段瑾讓白藏在教室裏待着,自己直往李掌教所在的育德室去。
李掌教正在泡茶,看見段瑾進來,絲毫不意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和林鐘有矛盾,但他教崇志堂是陛下特許的。”
段瑾微微睜大了眼,“陛下怎麼會……”
“邊關戰事喫緊,林家捐了十萬石糧草支援邊關將士。陛下大喜,直誇林家是義商,問林家要什麼賞賜。林鐘只說他想換個班教人,陛下準了。”
段瑾抿了抿脣。
他和林鐘的齟齬皇上並不知道,他也不可能把這種小事告訴皇上。現在林家雪中送炭,給邊關捐那麼多糧食,林鐘卻只提了這麼個要求,皇上只會認爲林鐘忠義,無償支援國家。
他到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爲林鐘捐糧是爲了他,只是林鐘又來做他的講師,實在是讓他彆扭。
見段瑾抿脣不語,李掌教問道:“你與林鐘是什麼矛盾,可否化解?”
段瑾不好把林鐘認爲他養男寵,還出言羞辱他的事告訴李掌教,只能搖了搖頭,然後寒暄了幾句就告辭回崇志堂了。
回崇志堂的路上不出所料碰見了站在樹下的林鐘。
林鐘一身藍白色錦服,眼底青色還是很重,垂着眼,竟有些落寞的樣子。
見段瑾目不斜視,只往教室走,林鐘不自禁想伸手拉住段瑾。但又怕惹他生氣,手伸了一半,僵在半空中,低聲說道:“段瑾,你別生氣,除上課外我不會來煩你。我自請換到崇志堂教課,是博士們講的內容你都學過了,只有我講的這門你沒學過。”
確實如林鐘所說。
但段瑾又不打算參加科考,這門課學不學於他而言毫無影響。
這種強塞給他的好並不會讓段瑾心生感激。
段瑾表情平靜:“你若是想爲在醉仙樓裏的事道歉,那我接受了。”
林鐘眼睛一亮,微微笑了起來,冰雪消融一般,“那……”
段瑾打斷了林鐘的話,直視林鐘的眼睛。
漂亮的桃花眼多情又溫柔,認真看一個人的時候彷彿滿眼都是深情。
林鐘的臉色卻慢慢蒼白下去。
“我會把你當老師尊重,但朋友,我們性格不合。”
沒有再給林鐘說什麼的機會,段瑾直接進了教室。
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太多,想靠近他的人太多。
段瑾從來都沒必要給一個人第二次靠近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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