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顧燃拿着早餐的手停滯了一瞬,然後繼續把冒着熱氣的鮮奶包遞給段瑾,語氣如常:你昨天說這個好喫,我今天又買了。
段瑾沒接,只是沉默地看着顧燃,纖長濃密的眼睫向上翹起,讓本就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此時像淬着冰渣。
顧燃瞳孔縮了縮,突然有些害怕。他第一次知道,那溫柔多情的桃花眼能這麼冷淡,連淡粉的上挑眼尾都變得鋒利起來。
他不敢再想着糊弄過去,僵直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放在桌面——這是一個被審訊的動作。
儘管他體型比段瑾大上兩圈,軍訓制服下流暢的肌肉線條充滿攻擊性,只是坐着,也彰顯出頂級哨兵帶給其他人強烈的壓迫感,但此時在生氣的段瑾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有些緊張的抿着薄脣,看着段瑾的眼神裏都是心虛與不安。
你發現了?
段瑾聲音很冷:你也沒想瞞。
後頸腺體紅腫脹滿,只要段瑾不是個傻子,早晚都會發現。
顧燃按了按手心,語氣發虛:不是沒想瞞,是沒忍住。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段瑾微擰起眉,聲音更冷:如果我沒發現呢?你打算瞞我多久。
我——
段瑾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覺得給我灌注精神力對我有益無害,所以我就算知道了,你道個歉我就不該繼續生氣了?
明明是承你的情,還要對你生氣,不識好歹是嗎?段瑾閉了閉眼,聲音變得很輕,爲什麼就不能和我說一下呢?
小瑾,顧燃急急說道,都是我的錯。那天你身上沾滿了你哥哥的精神力,在你睡着後我沒忍住……和你精神力交融的感覺實在太好,這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無時無刻都想往你哨兵腺裏灌注精神力,甚至……想標記你。
哨兵標記哨兵太離奇,我也不像你哥哥,和你有血緣關係,我怕告訴你會惹你反感然後被疏遠,所以一直沒敢說。顧燃聲線顫抖,我再也不敢了……
所以你就不告訴我嗎?一點也不尊重我。段瑾語氣裏充滿了失望,我會申請換宿舍。
不行。顧燃站了起來,椅子腿刮過地板,發出尖銳的摩擦聲。走過來半跪在段瑾面前,抓住他的手,我真的知道錯了,小瑾,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不好?
段瑾緩緩把手抽出來,搖了搖頭:你是我在這個學校裏唯一的一個朋友,但現在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你。冷靜一段時間,也許日後還能繼續做朋友。
顧燃臉色白了白,按住段瑾雙腿,懇求道:你隨便打我罰我都行,不要搬出去,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做朋友的,絕對不會再冒犯你了。
顧燃雙手有如鐵鏈,牢牢束縛住段瑾,好像他不同意就絕不會讓他起身。
段瑾皺起眉,語氣冷淡陌生:不要逼我討厭你。
顧燃臉色變得慘白,手抖了一下,緩緩鬆開了段瑾。
他依舊跪在地上,沉默的看着段瑾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隨着房間裏段瑾的東西越來越少,顧燃的心也越來越空,一種強烈焦慮不安席捲了他的身體,讓他無比煩躁。顧燃搓了搓手指,很想抽菸來緩解,但立即止住了這種想法。
不行,小瑾討厭煙味,他不能抽菸。
咚咚一個勤務兵敲了敲門,段瑾同學在嗎?段副團讓我帶您去新寢室。
在。段瑾應道,從椅子上站起,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我送你去。顧燃聲音沙啞不堪,房間裏這些東西我拿過去,不然你住不慣。
牀墊,小毯子,地毯,抱枕,小電扇,都是和段瑾一起買的。
把這些東西一件件安置在房裏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當時他什麼心情?
好像是無比開心與期待的,在段瑾舒服的躺在由他鋪好的牀上時,好像終於讓美麗的神鳥落入他的巢穴一般,內心的滿足感達到了巔峯。
謝謝。段瑾對他禮貌的一點頭,不過不用了,我哥哥會準備好的。
段瓏在知道帝國學院改了軍訓時間後的第二天就申請了手機攜帶權,讓段瑾有事就給他發短信。
站在門口的勤務兵疑惑地看了眼一直跪在地上的高大哨兵,沒有多嘴,主動接過行李箱,請隨我來。
小瑾。段瑾走出房門時,顧燃輕聲喊道。
段瑾回頭看了一眼,顧燃嘴脣動了動,段瑾微垂下眼,輕輕帶上了門。
隨着門鎖落下的聲音,顧燃表情也冷了下來,雙拳緊握,指甲嵌進肉裏也感覺不到疼。
房間裏明明哪都還有段瑾的氣息,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卻不見了。
顧燃沉着雙眸,用力給了自己一巴掌,脣角洇出血跡。
隊裏的哨兵們都發現,段瑾和那個唯一被允許接近他的哨兵鬧矛盾了。
或者說,不知道那個哨兵做錯了什麼事,讓段瑾單方面疏遠了他。
送水,送飯,訓練結束後提出揹他回去……段瑾並沒有冷臉不理,而是客氣有禮的謝絕了對方。
——就像對待不熟的陌生人一樣,比冷臉賭氣更爲冷漠。
謝謝,不用了。段瑾搖搖頭,禮貌拒絕,然後走回了位置上。
其他哨兵不禁看向顧燃。
只是一天不到,這個強大到讓他們嫉妒都生不起來的哨兵就迅速憔悴了下去,眼裏滿是紅血絲,眼下青黑,英俊面孔變得陰鷙起來。
顧燃懸在空中的手停了停,緩緩收回身側,明明是陰沉狠戾的表情,卻顯得有些可憐。
或者說,非常可憐。
但也沒人同情他,畢竟最開始的三天裏,他像雄獅守護自己的領地一般守護在段瑾身邊,不給其他任何哨兵靠近的機會,完全斷絕了他們獻殷勤的可能。而現在顧燃被趕走,他們才獲得了能和段瑾說上兩句話的機會。
隨着訓練進程進行,基礎項目的訓練時間越來越少,今天只站了半個小時軍姿就開始訓練近身格鬥了。
顧燃,你怎麼回事,又在分心?武習教官皺起
眉,本該被輕易躲過的一拳打中了顧燃下肋,如果不是他及時放輕力度,這個年輕哨兵現在已經骨折了。
想到他之前訓練裏的出色表現,武習教官放緩了語氣:如果訓練強度太高,可以休息半小時,不會扣分的。
顧燃甩了甩腦袋,看了一眼站在樹下的段瑾,聲音低澀:繼續。
……武習教官想勸勸他,但看着顧燃失魂落魄的陰沉模樣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又過了幾招,武習教官發現顧燃時不時走神也就算了,還毫無攻擊意圖,簡直是站着捱打。但每當他提出休息會,又會被顧燃拒絕,只好收斂力氣,沒滋沒味的陪打下去。
還好總教官的集合口哨解救了他。
衆人歸隊站齊,四日不見的司川出現在教官旁邊。
他應該是剛結束了一項困難的項目就直接過來了,身上還穿着出任務時的軍服。不同於穿制服時的有型挺拔,這身淺灰色軍服袖口,腰,腳踝都收束着,合身又保持了最大靈活性,把司川寬肩窄腰的好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哨兵們崇拜地看着這個頂級嚮導,明明是以精神力爲長的嚮導,體格看起來卻比他們這些哨兵還強悍。
司川面色冷淡,冷聲命令道:全體都有——立正!向右看齊。
正步——走,一。
哨兵們同時擡起右臂,踢出左腿。
司川肅着眉眼,走進隊伍裏,不時冷聲糾正學生的動作,他身後副官拿着名單挨個打分記錄。
段瑾微微低頭,讓帽檐遮住大半眉眼,手心緊張的浸出冷汗。
很快,司川來到了他這一排。
腿。
段瑾餘光看了眼旁邊同學的腿,擡高了些。
司川卻沒像對其他人一樣只用語言指導,而是彎下腰,把段瑾腿壓低了兩釐米。
和冷漠聲線不同,司川手心熾熱,隔着薄薄的褲子傳到段瑾腿上,驚得他抖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司川扶了一下他肩,站不穩?
段瑾調整了一下平衡,不敢出聲,雙拳緊捏才剋制住露怯。
好在司川沒繼續停留,這句話說完後就去了下一位學生身前。
段瑾悄悄鬆了口氣。
看樣子應該是沒發現他。
評完軍姿正步後,就開始評其他幾項段瑾沒參與訓練的項目,第一個就是剛訓練完的近身格鬥。
他右手邊的哨兵看段瑾沒按以往一樣離隊,以爲他不想放棄這項評分,小聲提議道:你要和我一隊嗎?
段瑾想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
在這五天訓練中,哨兵們早就組好了固定隊,他和這個哨兵一隊,哨兵的固定隊友就找不到人了。
但他也確實不想做唯一離隊的人,那太顯眼了。
我沒有固定隊友,可以和我一隊嗎?顧燃聲音在身後響起。
段瑾回頭看他,蹙了蹙眉,此時也沒別的辦法,於是點點頭。
段瑾是完全不懂近身格鬥的,唯一會的幾招都是站在樹邊無聊時總教官教的,完全是花架子。
好在顧燃精通格鬥,帶着他打,看起來也不至於冷場而突兀。
顧燃微不可察地扶了一下他的拳頭,腳步後撤,彷彿被打中一拳又及時後退撤力。比起其他組偶爾的交流聲,他們一句交談都沒有,顧燃只沉默着盡職盡責的帶着他對打。
段瑾顫了顫眼睫,輕聲說:謝謝。
儘管依舊禮貌客氣,語氣中卻有了分冰雪消融之意。
顧燃眼神亮了起來,聲音同樣很輕:沒事。
其他人繼續,第二列右手第三組停下。隊伍前方的司川冷聲道,記上,假打。
段瑾擔憂看向顧燃,他完全不在乎評分,但顧燃在軍訓中的努力程度有目共睹,他被記了怎麼辦?
顧燃給了段瑾一個安撫的眼神,眼底隱約有抑制不住的開心與欣喜。
總教官打圓場道:段同學身體不好,所以一直沒參加格鬥訓練,所以同組的顧同學沒法和其他組一樣對招。
司川走到他們面前,淡聲問:有病假單?
總教官臉色變了變,繼續打圓場:他們學校本來軍訓日期定在開學一週後,臨時改在第二天。段同學的病假單還沒來得及開就過來了,本來是讓他回學校後再補過來。你看看他這身板臉色,和其他哨兵一起訓練也受不住不是。
王隊長,紀律就是紀律,我想比我更瞭解這點。司川寒聲說道。又對段瑾說:出列,你和我對。小張,你和顧同學對。
總教官看了眼小張,發現他並沒有給段瑾記過,也就沒再繼續打圓場。
顧燃皺眉:報告!我和你對就行了,小瑾沒參加過格鬥訓練,並不需要這項評分。
司川目光依舊在段瑾身上,說道:沒有病假單就要同其他學生一樣,出列。
顧燃還想說什麼,卻聽見身邊人深吸了一口氣,頭垂的更低,往前邁了一步。
顧燃眼神沉了沉,雙拳捏緊。
司川的副官比總教官和武習教官都強的多,下手也狠,加上顧燃總擔心段瑾的情況而分心,竟打了個有來有回。
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和我們隊長比?做夢吧你。張副官忿忿說道,除了會動關係把我們隊長調走還會幹嘛?我們隊長一回來就沒你的事了,小朋友。
顧燃聞言眉眼一厲,看向段瑾那邊。
司川把人帶去了樹蔭下對打。
與其說對打,倒不如說在引導段瑾活動身體。
而且,因爲能直接出言指揮,司川比他做的更好、更溫柔,十分鐘不到,段瑾臉上已經染上了健康的薄紅,額角有淋淋薄汗,襯着冷白的皮膚,讓他看起來美豔動人至極。
比段瑾離開那天更強烈的不安席捲了顧燃。
——在他被段瑾疏遠的日子,有不比他差的男人也在追求段瑾。
那人剋制守禮,也許是段瑾喜歡的類型。
而且還是個嚮導。
怎麼想,也比他配得上得多。
顧燃沉下臉,身上突然暴漲的暴戾氣息把小張驚得後退一步,喂,想什麼呢?
顧燃眉頭深皺,四肢百骸都沾上了強烈的焦慮與煩躁,
心裏像有一股鬱氣吐不出去,滿心都是強烈的破壞慾與攻擊欲。
想把這些人都打死,這樣就沒人和他搶小瑾了。
後頸哨兵腺蠢蠢欲動。
顧燃閉了閉眼,不行,要冷靜,小瑾不會想和殺/人犯在一起。
與此同時,段瑾那邊——
夏日炎炎,儘管在樹蔭下,但按着司川的指揮打拳還是讓他出了滿身大汗。
段瑾喘息着,他第一次這樣出汗,身體倒沒有累的難受,反而有種徹底活動開的舒暢。
就是實在太熱了……
背挺直。
司川聲音不冷不熱。讓他出列後,司川並沒有苛責他,而是教起招式來,但又沒有太過熱絡,好像只是對學生盡職盡責的教官。
一滴汗滴在眼睫上,還好段瑾眼睫又密又長,纔沒蟄進眼裏。
段瑾眯起眼,眼睫向下壓了壓,除開臉頰外,眼尾眼周也染上了誘人的暈紅。
餐巾紙輕柔地從他眼睫上拂過,然後依次擦過他額頭、鬢角、臉頰,脖子。
段瑾擡起眼皮,看向司川。
司川和他目光對上,黑漆漆眼底在夏日都沾着冷,轉瞬又移開,把段瑾右手往上擡,與肩同高。
段瑾抿了抿脣,他都不知道該不該緊張了。
應該不用緊張了吧,要認出來早就認出來了。
待段瑾累的開始搖晃,司川才拍了拍他肩膀讓他停下,回去用熱水洗澡,多睡覺,不要和其他同學玩鬧。
段瑾點點頭,心想他什麼時候和其他同學玩鬧了,訓練這麼累,他休息時間多,但怎麼好意思佔用其他同學的休息時間,讓他們陪他逛。
也就最開始的兩天飯後被顧燃揹着出去遛過彎,也就在宿舍樓下走了兩圈,很快就回去了。
司川看了他兩秒,然後走到隊伍前列,命令大家集合。
作者有話要說:一隻笨寶
作息正常了,以後都是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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