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冷宮皇子的隱身幕僚44

作者:席曲因
帝王面色緩和下來,似乎真的是十分厭惡那些背後彈劾凌肆的人。

  李庭言看破不說破,默默收拾桌上的奏摺,提醒帝王太過乏累可以先行休息,一些分出的奏摺他可以先行處理。

  帝王親暱得拍了拍他的肩,笑呵呵道:“愛卿能力出衆,朕信得過!”

  李庭言面露驚異,眼中有些受寵若驚,“願爲陛下分憂。”

  一聲悶雷劃破夜空,殿裏的燈被吹滅一些,太監宮女悉數下跪,先是告罪,然後又去點燃。

  福貴匆匆忙忙走入殿中,湊在皇帝身邊說了什麼,李庭言識趣低頭,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之乎者也上。

  皇帝看向福貴,福貴微微頷首,“褚將軍求見。”

  從始至終李庭言只聽到這樣一句話,福貴垂下頭之前還看了他一眼,皇帝讓人通傳進來,似乎並不着急李庭言的去留。李庭言從中讀出些什麼,對皇上道:“陛下,武將之事臣知之甚少,臣就先退下了。”

  說罷,行了一禮,起身欲離開。

  皇帝制止了他,“愛卿沒見過,這本就是個見識的好時機。留下吧。”

  皇帝隨即帶着他去了偏殿,那裏沒有點燈,雷點劈閃而下,照亮了殿中人身影。來人身穿甲冑,一身血腥氣,李庭言腳步頓住,目光看向對方手上一個黑色的包裹,底部似乎粘稠地滴着什麼東西。

  是血。

  李庭言看到褚望對皇帝行禮,和他對視一眼問好,然後將黑色包袱放在地上拆開。

  又是一道閃電,直直照在地面上,黑漆漆一團頭髮包裹着一張臉,李庭言摔到在地,目光驚懼,卻將細節看得清清楚楚。

  地上那人分明就是王丞相。

  他早知道這樣的結果,但沒想到皇帝這麼重口味,非要帶到大殿中欣賞,自己欣賞也就算了,還要帶上他。

  褚望抱拳,面無表情宣佈了王丞相的死訊。

  皇帝捂住口鼻,褚望用刀挑開遮掩的頭髮,露出下面那張慘敗的臉,帝王露出滿意的笑容。

  “有愛卿替朕排憂,朕甚是欣慰。”

  褚望依舊冷着一張臉,這麼多年對於皇帝的專有話術耳朵早就聽起了繭子,但還是得迴應,不然皇帝薄弱的自尊心會受不住,然後便是無止境的懷疑。

  “是微臣內在職責。”

  皇帝微微頷首,宣佈了王丞相的死因:“王丞相告老還鄉,一家在途中不幸遭遇劫匪,搶奪財物之後被誤殺,朕甚心痛,特賜王氏餘族財帛以安撫。”

  在場幾人都覺得諷刺,所謂的安撫,不過是封口,王丞相對於王氏一族的分支格外不看好。平日裏只是給一些蠅頭小利,默許他們打着丞相的名號處事,但只要涉及實際利益,王丞相就會立即捨棄他們。所以他們之間的利益牽絆和情感沒有那麼深。

  這件事是帝王下令,王家人收了好處,自然會閉嘴。但至於之後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帝王是如何想的。

  帝王看完王丞相的死狀,突然沒了興趣,面露疲憊,揉了揉頭眉心,揮揮手讓兩人都下去。

  福貴趕緊來扶他:“陛下。”

  皇帝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感覺眼前有些花:“最近怎麼了,老是容易疲憊,終歸是老了......”

  ——

  凌肆和溫向沂在寨子裏安穩生活了兩日,愣是沒讓人看出一點破綻,凌肆的生活習性和之前山匪頭子十分相似,日常和那些寨子裏的人打聽消息,基本將寨子摸了個遍。

  溫向沂方向感很強,經由凌肆帶着人走了一圈,就能將地方完全認熟,回到屋子裏立馬將圖紙劃了出來。

  山匪頭子之前就是一個草莽,根本不識字,也就沒有書房一說,紙筆還是凌肆對外宣稱對溫向沂的獨寵,“迫不得已”從搶來的東西里找出來的。

  這些山匪對溫向沂也是越來越尊敬,不過看他的眼神很像迷惑君王的妖妃一般。

  “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凌肆杵在桌角看他專心致志畫圖。

  溫向沂畫的不是平面圖,而是細緻到每一棟建築的輪廓都畫出,無論對寨子熟不熟悉,都能一眼認出,筆法熟練,速度也不慢。

  溫向沂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君子六藝,老大也沒學嗎?”

  帶着調侃的話落到凌肆耳中,他也用同樣的方式迴應:“草莽出身,大字不識,哪裏懂得什麼君子六藝?”

  沉默幾秒,溫向沂又說:“就像我也不知道你還有後手一樣。”

  “我有封地不是人盡皆知的嗎?”凌肆毫不心虛。

  “嗯,是我不如老大有謀略。”

  “不敢當,”這樣的話再進行下去就有些危險了,凌肆強行轉了話題,“還記得之前看守官兵的那個中年男人嗎?”

  溫向沂大致回憶了一下,“記得。提他做什麼?”

  “新婚之夜在門外伺候的另一個老婦人,是他娘,那人原本只是山裏的獵戶,能夠以此爲生,山下的村民落草爲寇,逼他降服,就將他母親擄來了。”

  “你想要我收買他?”溫向沂落筆的手一頓,微微偏頭看他。

  “明日我帶一些人出寨子,到時候會有一批人接應你,能說服他最好,說服不了就動用武力。”

  凌肆將一個青色玉牌放在他手心,玉質溫潤,乍一看沒什麼特別之處,對着燭火的時候能夠看到裏面綻開的花,設計十分巧妙。

  凌肆:“到時候你去後山,就帶着這塊玉佩。”

  “倘若我武力不及那人呢?”畢竟是獵戶,人高馬大,他雖然練過,但實戰經驗太少,心裏也沒有準頭。

  “誰說要你動武了?談不攏逃跑的本事還是有的吧?”凌肆挑眉。

  溫向沂垂下眼,將玉牌塞進胸口衣襟,“這是自然。”

  一刻鐘過後,溫向沂的地圖徹底畫好了,展示給身旁人看,“需要我拓印一份嗎?”

  “溫大人妙筆,凌某一下子就記住了。”

  溫向沂面無表情,折起,被凌肆擋住:“開玩笑的,小溫大人,我知道,和你接應的那批人不知道啊。”

  凌肆屈起手指,從溫向沂手中輕巧抽出,“此次行動,還要多虧溫大人支持。”

  “合作愉快。”

  溫向沂被他叫的耳熱,又重新搶了回來,“......得了吧。”

  夜深了,來到每日必備的環節。爲了讓山匪相信兩人的關係,他們每天晚上都要斷斷續續搖一個小時的牀,然後每日溫向沂再裝出十分虛弱的模樣。

  “寨主,我們得到消息,今日又有一隊商隊途經徐州。咱們......”放哨的人僅傳話就已經讓凌肆手下幾人興致勃勃。

  有人問那個得知消息的人:“靠譜嗎?是去哪的商隊?”

  “好像說是去梁州做生意的,這些商戶囤了很多米,就等着這一刻。”

  幾人哈哈大笑:“劫的就是這些沒良心的商戶,囤積居奇,自己倒是賺的盆滿鉢滿。”

  凌肆聽到這樣的話,拍了一下桌子,聲響喚回這些人的注意力。他道:“還等什麼,現在就出發!”

  “好!”

  “老大英明!”

  臨走的時候,凌肆想起什麼,囑咐門前伺候的老嫗:“我夫人正在屋內休息,昨夜太累了,就不要叫他了。”

  老嫗連聲應是,暗道山匪頭子是個畜生,把人家清白的官家公子都玷污了,還裝出這番令人作嘔的模樣。

  凌肆帶着人剛走不久,溫向沂就從房內出來了,正好看到嘀嘀咕咕的老婦人:“阿婆,我有些餓了,你去替我找些喫食來可以嗎?”

  “誒好,”老婦人應聲,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拉住溫向沂的手,低聲道:“孩子,今天大部分人都被那人帶出去了,你要走還是快走吧。”

  溫向沂笑了笑,“多謝阿婆,您不用擔心,我是自願留下的,因爲我的同伴也在這裏。”

  老婦人以爲他被山匪頭子洗腦了,還提到之前被虐殺的人,“孩子,你還看不清那人的作風嗎?跟着他,遲早要......那麼俊俏的孩子都讓他給糟蹋了.......”

  溫向沂想起披着凌肆皮的山匪頭子,眼中冷光更甚,“阿婆,你想見你兒子嗎?”

  老婦人愣住了,隨後就被溫向沂帶到了關押官兵的牢房,那人站在陰涼處,正朝四周看着什麼,目光一下子定格在老婦人身上。

  “娘。”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老婦人,然後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溫向沂。

  “你真的有辦法讓我和我娘平安離開?”

  老婦人顯然不相信,甚至有些害怕,溫向沂自己都還是一個被控制的人,“兒啊,你可別做出冒險的事,娘只要你好好活着。”

  “兩位放心,既然你們不相信,可以先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等到我叫你們再出來。”

  中年男人濃眉橫豎,鋥亮的大刀在石頭上磕了一下,“我暫且相信你一次。”

  然後中年男人將鑰匙遞給溫向沂,帶着老婦人轉身離開。

  溫向沂打開牢房門走了進去。

  中年男人帶着母親走了一會兒,在路上看到巡邏的幾個人,他們指着中年男人,顯然是認得他:“你不是在看守牢房嗎?在這裏做什麼?”

  “老大換了人看,我老孃今日犯了癡症,腿腳走不開,我帶出來走走。”

  爲首的人雖然懷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人的神態放兩人離開了。

  中年男人回頭看他們的方向是朝着牢房去的,心下一沉,他已經留足了時間,能不能逃出來就靠他們自己了。

  溫向沂將鑰匙拆開,分了下去,官兵紛紛打開門出來,大夥兒精神頭還不錯,神情有些迷茫。

  “溫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溫向沂掃視全場,確保聲音大家都能聽見:“援軍要來了,賑災的物資在另一側,走過兩個道,我現在要你們去守住那些糧草,那裏有山匪把守,將他們都殺了,我很快就會帶人來。”

  估摸着凌肆所說的時間,溫向沂朝後山走去,不多幾刻,溫向沂就聽見了林間沙沙的響聲,高臺上的幾個山匪相繼被射殺,一羣身穿黑衣的人從圍牆翻了進來,不過幾秒,就站在溫向沂面前。

  “您就是溫公子?”爲首的蒙面人抱拳。

  溫向沂手心沁汗,還以爲要周旋一下子,“是我。”

  蒙面人問:“溫公子需要多少人?”

  “一半和我去護住糧草,一半人清洗青龍寨。”

  “明白!”

  一衆官兵出來就遇到幾個山匪,和他們拼殺起來,其餘人飛快奔向溫向沂所說的位置,到了出逃的時候,所有人的膽子都變得格外大。或許是有溫向沂那句——援兵來了,他們才能更加無後顧之憂。

  守寨子的山匪不過幾十人,悉數被蒙面人打暈帶到廣場上。溫向沂則在清點物資,發現還有一部分糧草不在這個地方。

  溫向沂讓人潑醒昏迷的山匪,挨個詢問:“你們還有其他儲藏的地方呢?”

  山匪還很神氣,覺得這些人攻破寨子只是一時的,等他們老大回來了,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呸,你都是我們老大的人了,還想着胳膊肘往外拐,等老大回來,有你好果子喫。”

  溫向沂公然被人造謠,一時間覺得那些不知情的黑衣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誰知道山匪口中所說的老大是凌肆啊。

  見人實在問不出什麼,溫向沂也不再強求,等到他們口中的老大回來,他們就知道真相了。

  不多時,凌肆就帶着人回來了,那些跟着一起去的山匪被五花大綁,精神萎靡地跟在黑衣人身後。

  而凌肆則已經解除了易容,恢復了原本的樣子,他們當中有些人見了他跟見鬼一樣,“你,你不是第一晚的時候就死了嗎?我們寨主呢?”

  凌肆搬了椅子坐下,勾起嘴角,看着幾乎崩潰的幾個山匪:“我不就是你們的寨主嗎?難道不像嗎?”

  “哦,忘了說了,他第一晚就死了,死得挺輕易的,我就給他換上我的衣服,然後讓你們埋了啊,忘記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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