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作者:青竹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嘲諷,也沒有冷漠——蘇蕉甚至從裏面聽出了一種深邃的,壓抑的柔軟。

  是宴無咎。

  “你……”

  蘇蕉:“你這是做什麼?”

  他這一身的裝扮……

  宴無咎怎麼會知道他……不,不可能。

  宴無咎:“你喜歡嗎?”

  蘇蕉定了定神,他皺眉說:“難看。”

  說着就有要把耳墜扯下來。

  但他的手被宴無咎攥着,扯不動,蘇蕉忍不住發惱,脫口道:“你鬆開!”

  蘇蕉說完,心裏又有點慌,只能強撐着傲慢,小心的用鏡子的反光,覷着宴無咎的臉色。

  宴無咎的半張臉隱藏在黑暗裏,看不清神色。

  但手卻緩緩的鬆開了,很順服的模樣。

  蘇蕉要去摘耳墜,卻感覺耳垂微微一熱,宴無咎說:“我幫你。”

  蘇蕉下意識搖頭,宴無咎低喝道:“別動!”

  少年似是被他嚇到,僵着身體不動了。

  宴無咎深深的吸氣,平穩自己不正常的反應,但感受到蘇蕉僵硬的身體,他意識到自己剛剛語調似乎太兇,嚇到了他。

  他眸光暗沉,爲自己找了個藉口:“這顆珠子很貴。”

  他語調平靜極了:“有什麼閃失,你想怎麼賠?”

  蘇蕉:“……”

  蘇蕉想起了浮世東珠4kw英鎊的身價。

  嗯,就現實來說,他確實是賠不起的,但……

  “我又沒讓你戴上。”蘇蕉說:“壞了也是你活該。”

  他這樣說着,卻沒再亂動了。

  宴無咎並沒有反駁他,只是去摘那顆珍珠。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蕉感覺他的手甚至在微微戰慄,呼吸也粗重,以至於幾次都沒給他摘下來。

  蘇蕉忍不住了:“你行不行啊,好癢……不行我就自己摘,不會給你弄壞的。”

  宴無咎頓了頓,給他摘下來。

  蘇蕉就看見他摘下來後,把那昂貴的東珠隨手放到了一邊的桌上,一點都沒有對待珍貴之物的模樣。

  蘇蕉:“……”不是很貴嗎?

  他頓了頓,壓着心底些微的不安說:“你……你做什麼把我打扮成這樣?”

  蘇蕉想到他之前去的那個雪崩的天災世界,他救了一個很像宴無咎的小孩……

  但那也不意味着那就是宴無咎啊……

  不過天災世界的時間也是……

  難道宴無咎信奉的那個神是他??不,不對啊,應該是平行世界纔對啊。

  蘇蕉各種想法和猜測在腦海裏紛亂沉浮,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宴無咎知道那個神明是他嗎?

  對於他的問題,宴無咎卻只是沉默,那雙墨茶色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顯得莫測。

  “你是不是在玩什麼奇怪的角色扮演遊戲啊。”

  蘇蕉想到自己天災神明的身份會暴露,就十分不安。

  就目前而言,他在現實世界沒有任何保護自己的能力。

  他咳嗽了兩聲,決定試探一下:“我聽宴憐說,我那個背影什麼的,是有些像你……你很在乎的那個什麼神……”

  “所以……你現在就把我打扮成這樣?”

  宴無咎沒有表態。

  一剎間,蘇蕉心中的不安幾乎攀至頂點。

  所以宴無咎……他是知道了嗎?

  他知道的話,該怎麼辦?

  宴無咎不是他的供奉者,也沒有那份約束在,把他揉圓搓扁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他會不會被送去解剖?

  就算他以前救過宴無咎,但從過往種種來看,蘇蕉並不覺得,宴無咎會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就在他以爲宴無咎不會回答的時候——

  “是。”

  宴無咎忽然開口:“你很像他。”

  蘇蕉心中的大石一下就落地了,原來只是想玩替身play,不是發現他的身份了啊。

  “但你知道我不是的。”蘇蕉故意強調說,“再說你這樣,不是對神的褻瀆嗎?”

  宴無咎說:“我以爲你很喜歡扮神。”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沒有嘲諷,也沒有冷漠——蘇蕉甚至從裏面聽出了一種深邃的,壓抑的柔軟。

  蘇蕉:“怎麼可能,誰沒事喜歡裝神弄鬼啊。”

  宴無咎說:“你讓我供奉你。”

  蘇蕉別開眼睛:“我那就是玩,沒冒犯的意思。”

  蘇蕉說完,宴無咎的氣息似乎更壓抑了些。

  宴無咎:“你覺得我這樣,是對神的褻瀆?”

  蘇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是啊,你要是對神明有敬意,那就不要整這些有的沒的……沒事上上香,心意到了就好了。”

  他聽見宴無咎極其短促的笑了一下,然而聲音裏卻沒什麼笑意的樣子:“不是的。”

  “不是褻瀆。”

  他的手指撫到蘇蕉柔軟的頭髮,手掌幾乎籠着少年半個後腦勺,“是信奉……”

  “信徒信奉神明,會爲他建立神廟,爲他畫像,收集與神明有關的故事,信到了極致,也會請人來扮演他……這是很正常的事。”

  蘇蕉:“……”聽起來跟追紙片人很像呢。

  蘇蕉好好跟他講道理:“那我也不能在這給你當coser啊。”

  他說:“宴憐找不到我會生氣的。”

  蘇蕉這話一出來,總覺得宴無咎的氣息似乎又冷了些。

  宴無咎神態平靜:“他不會生氣的。”

  “他也不會找到你了。”

  蘇蕉心裏莫名發慌:“你什麼意思?”

  宴無咎定定的看他,忽然一笑:“你緊張什麼。”

  宴無咎隨意的扯了張椅子坐下,他穿着的襯衫繃起了肌肉的弧線。

  瞧着蘇蕉警惕的目光,他脣角彎起,拿根菸在手裏,“我又沒有生病,不會像阿憐一樣,把你關起來的。”

  他似乎有點想點菸,但又忍住了,只是說:“再說,阿憐的病還沒好,療養院很適合他。”

  蘇蕉:“……”

  蘇蕉:“那既然這樣,我就回去了……”

  宴無咎說:“你想去哪?”

  蘇蕉:“回去上學啊。”

  宴無咎莫名笑了。

  蘇蕉:“你笑什麼?”

  “沒什麼。”

  宴無咎語氣平淡說:“只是想起來一個事兒,關於你的。”

  他也沒賣關子,“蘇苪雪出了車禍,正在搶救,蘇家懷疑是你在搞鬼,正在發了瘋的找你。”

  蘇蕉:“啊?”

  他瞪大眼睛:“他出車禍關我什麼事兒?”

  “司機肇事逃逸,找不到蹤跡,無法定責。”

  宴無咎捏着根菸,手指摩挲着:“他出事之前,只和你發生過口角。”

  蘇蕉離離原上譜:“那這事兒也不能賴我啊?”

  宴無咎眉峯一挑:“他出事前後,你剛好失蹤,很難說不是畏罪。”

  蘇蕉簡直了:“我那不是被你弟弟關起來了嗎!!而且怎麼能是我呢,我一窮二白的——”

  “你確實一窮二白。”宴無咎說:“但蘇苪雪被撞,是阿憐爲你發的瘋。”

  蘇蕉不可置信:“你說車禍……是……宴憐做的?”

  宴無咎並沒有否認。

  蘇蕉:“宴憐做的找宴憐啊!找我做什麼?你管不好你弟弟關我什麼事兒??”

  “讓他這樣放縱,我確實有責任。”

  宴無咎不緊不慢:“所以,他已經被我送到醫院了。”

  蘇蕉:“。”

  宴憐揉了揉太陽穴,“但你也知道,精神病患者做事不好定責。”

  蘇蕉:“不是,肇事者既然已經去醫院了,那還有我什麼事兒?”

  “唔,本來是沒事兒的。”

  宴無咎:“但蘇家認爲你有教唆阿憐欺負蘇苪雪的嫌疑。”

  “他們對阿憐沒有辦法,但可能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蘇蕉沉默了。

  他知道宴無咎說的對,蘇家的所有人都不喜歡他,蘇苪雪出事,宴憐有宴家撐着,最後蘇家矛頭指着的只會是他。

  宴無咎瞧着蘇蕉難看的臉色,很快察覺了自己似乎是嚇到了這位無助的小神明。

  他的語氣不自覺的柔和下來,“當然,我會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的。”

  蘇蕉警惕的看他,他不信宴無咎會那麼好心。

  宴無咎:“條件只有一個……”

  房間裏的燈光混着玻璃風雪,讓他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你留在這裏。”

  漫天雪光裏,宴無咎不再是那個任由天災擺佈的無力少年。

  他是熟諳城市叢林法則的野獸。

  “我留在這裏幹嘛。”蘇蕉有種強烈的不安,他搖頭說:“我可不要穿這麼亂七八糟的衣服,給你當什麼coser……”

  “你不喜歡就算了。”

  宴無咎意外的好說話,“我不會強迫你。”

  他在蘇蕉警惕又不信任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說:“你什麼也不需要操心,對我來說,這些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麻煩。”

  蘇蕉深吸一口氣,虛僞的推脫說:“那我留在這不太好吧,我什麼忙也幫不上,還能喫能喝的……”

  宴無咎:“沒關係。”

  蘇蕉心裏煩躁,直接挑釁:“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可是個難伺候的祖宗,可不會聽你的話。”

  他是在嘲諷宴無咎之前帶他走的話。

  “你聽不聽話,難不難伺候……”

  宴無咎把搓壞的煙直接丟進了垃圾桶,定定的瞧着蘇蕉:“都沒關係。”

  甭管怎樣,蘇蕉也確實只能在宴無咎這裏住下來。

  他強烈要求自己不住那個奇怪的房間。

  宴無咎也順從的給他換了其他屋子。

  蘇蕉住到了一個採光極好,面積足有幾百平的主臥。

  其實蘇蕉並不想留在宴無咎這。

  宴無咎之前對他的所作所爲,他可一個都沒忘。

  會答應暫時留下來,一是外面蘇家的麻煩,二是想借機把逐家之仇報復回來,三是他修補城市,再加上更改命運,神力值幾乎掉完了,除了宴無咎這,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其他能回覆神力值的地方。

  但宴無咎並不是他的供奉者,在他這裏除了回覆神力值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處了。

  可蘇家的事情,如果宴無咎不出面解決的話也很困難……

  蘇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留在這裏看看情況。

  不然一走就被蘇家的人請去喝茶就尷尬了。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去蘇家拆穿鄭鳳,但是奈何蘇國棟到處出差,那個知道血型的大哥又在漂亮國不知道猴年馬月纔會回來,現在蘇家管事的是現在估計恨不得撕了他的鄭鳳,他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倒不如讓宴無咎先處理着。

  也許是因爲宴憐的事情,宴無咎這幾天一直很忙,神龍見首不見尾。

  蘇蕉整天在他的書房蹲守,聽說他回來就黏上去,問他蘇家事情的處理進度。

  少年眼巴巴的,像可憐的小羊羔——當然,他自己可能沒這個感覺,大抵還覺得自己很有底氣,很傲慢的樣子。

  但骨子裏柔軟的氣質泄出了他的不安。

  宴無咎有點想笑,伸手想摸摸他的腦袋。

  蘇蕉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皺着眉頭:“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啊。”

  宴無咎頓了頓,非常自然的收回手:“很快,彆着急。”

  對於事情的進度,他卻語焉不詳。

  這一個很快,半個月就過去了。

  蘇蕉的神力值回滿之後,就有點待不住了,他開始懷疑宴無咎是不是在故意拖進度,想要把他留在這裏。

  但究其根本,蘇蕉忍不住又想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他發現了。

  “發沒發現,試試就知道了嘛。”系統說。

  蘇蕉:“怎麼試?”

  “如果他沒發現你的身份的話,你可以無法無天一點。”系統說:“把他惹毛了,沒耐心留你了,那就有兩個結果,一他加快解決蘇家的進度,二是你可以直接走了。”

  蘇蕉:“我走了幹嘛,會被鄭鳳抓走扒了皮吧?”

  系統卻振振有詞:“你被鄭鳳帶走,不是正好可以偷她的頭髮驗dna嗎?再借着給蘇苪雪道歉的藉口,拿到蘇苪雪的頭髮,然後你再想辦法做個dna比對,證據就到手啦。”

  “到時候你直接回蘇家當小少爺,也不用寄人籬下了。”

  蘇蕉覺得他說的該死的有道理。

  “而且……”系統說:“宴無咎之前那樣對您,您不想報復回來嗎?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蘇蕉:“嗯……你說的對。”

  但是,如果能再恰好一點就好了,就比如,如果,他拿到鄭鳳dna之後,大哥剛好回來……

  過了一會,他撕了一張紙條,凝聚自身神性在筆尖,唰唰寫下——

  【宴無咎不會發現我的神明身份。】

  然而,每一個字都寫的十分艱澀,在他寫完後,紙條忽然自燃了,猝不及防,差點燒到了蘇蕉的手指。

  蘇蕉:“?”

  系統:“嗯,這意味着這件事有些困難……”

  蘇蕉目光一凝,那就意味着,如果在這裏呆久了——他的神明身份遲早會被發現嗎?

  蘇蕉咬了咬脣,眼瞳泛起金色,神性凝聚,重新寫。

  【我會順利離開宴家,並且,在離開後,我會遇到大哥蘇遲眠……】

  ——大哥會幫助我。

  然而那神性卻似乎是耗盡了。

  凝聚神性的時候,他會感覺到溫暖,善意,充滿了憐憫心和善良。而神性耗盡的表現也很簡單,他感覺疲憊,冷漠,骨子裏都在散發着寒意,彷彿靈魂都要被凍死了,似乎連人性也要失去。

  蘇蕉感覺到了極致的疲憊,幾乎一個字也寫不動了,他閉了閉眼,用神力燒掉了紙條。

  ……

  西郊別墅的管家覺得宴總帶回來的這位小少爺,突然難伺候了很多。

  “這個被子一點也不舒服,香薰什麼味兒啊,能不能換個?!”

  幾萬塊一克的高級真絲被被蘇蕉踹到了地上。

  少年容顏極豔,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輝,哪怕做這樣的事情,也分毫不惹人生厭,反而多了一些讓人偏愛的嬌縱。

  彷彿上天就是要讓他肆無忌憚,千嬌萬寵的活在人間,所以才賜予他驚豔衆生的容顏。

  stangby管家想起了宴總的叮囑。

  無論眼前這個少年做了什麼,有什麼有求,統統滿足他。

  管家從來都沒見過宴總對人這樣。

  所以他溫順的低頭,“是。”

  蘇蕉:“……”

  蘇蕉本來覺得這已經很挑釁了,宴無咎定然受不住他在這裏瞎胡鬧。

  但是不到第二天,屋子裏的香薰全換了,被子也換的更舒服了,衣帽間裏的衣服也全部換了一個材質。

  一直得過且過的蘇蕉竟然找不到發作的點了。

  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作點,開始嫌棄衣帽間裏的衣服難看,不符合他的審美和氣質。

  於是當天就有專人來給蘇蕉衣單,讓蘇蕉挑名流的定製設計師,設計師上門給蘇蕉定製。

  另又有人專門給他打理頭髮。

  因爲定製的成衣需要一段時間,目前衣服穿的是巴黎定製最新款。

  而食物也是各色菜系,很長的一串菜單讓蘇蕉自選。

  着實是奢靡至極的生活了。

  管家彬彬有禮的問:“請問您今天感覺如何?”

  蘇蕉愛答不理的說:“還行吧。”

  今天蘇蕉是運動風,他穿着雪白的衛衣,水藍色牛仔褲,和一雙設計感十足的鞋子,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

  他耷拉着眼皮,不緊不慢說:“我手機舊了,要換新的。”

  管家愣了一下,忙不迭的說:“好。”

  這邊拿了最頂配定製機的蘇蕉玩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

  他神性耗盡後,對一切都興致缺缺,骨子裏散發出一種漠然,幾乎變得不太像自己。

  他提出的這些要求似乎還不足夠,甚至連管家都沒有困擾到,別提宴無咎了。

  系統可見不得他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他出謀劃策:“不如把想做的事情都提出來呀。”

  “殿下一定有很多想做,但沒有辦法完成的事情吧。”

  “宴無咎既然不限制你的活動範圍,那就趁現在隨便做嘛,反正你的目的是困擾到宴無咎,所以要求不管多昂貴,多麼離譜,都沒有關係——如果能困擾到對方的同時滿足您的願望,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啦。”

  蘇蕉覺得它說的很有道理。

  系統:“所以殿下的願望是什麼呢?”

  蘇蕉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系統以爲是蘇蕉不敢想,在一邊加油鼓勁:“多離譜都沒關係!世界有多大夢就有多大呀殿下!”

  “殿下是不是想過上月球?或者去南極看企鵝?去北海道賞櫻花?去哈爾濱看冰雕,去三亞曬太陽……”

  系統洋洋不絕的列舉了很多地方。

  這些地方確實足夠遙遠,足夠浪漫,也確實能足夠困擾到工作繁忙的宴無咎。

  但……

  “我想去遊樂園。”

  這個「夢想」太過卑微,甚至不能稱之爲夢想,系統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啊?”

  蘇蕉:“我以前……小的時候,很想去。”

  也許是提起以前的事情太過羞恥,又或是其他緣由,蘇蕉把手放到兜裏,拇指不自覺的摳着食指。

  但他感覺那種骨子裏的漠然似乎消減了很多。

  他因爲過度消耗神性而喪失不少的東西,似乎因爲這些回憶,在慢慢的復甦。

  系統:“。”

  誰不喜歡遊樂園呢,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也許這個世界足夠廣袤無際,蔚藍的海洋和天空總是藏着很多天工造物般令人驚豔的奇蹟。

  但那些都是與蘇蕉無關的故事。

  與年幼蘇蕉有關的,只是一張小小的,綠色的遊樂園門票。

  那是他年幼的時候,最渴望得到的東西。

  a市有一個很大的遊樂園,蘇蕉跟着鄭鳳來到蘇家後,經常會在上學路上看到那高高的彩色摩天輪。

  小小的遊樂園,有着年幼蘇蕉所有的美夢。

  他在想是不是童話故事都是真的。

  他會幻想在摩天輪上發生的奇異故事,有厲害的超人,或者藏着一位萬能的仙女——超人會英勇無敵的打跑所有欺負他的壞人,而仙女會用萬能的仙女棒,拯救他在火災後毀掉的臉,讓大家看見他不再害怕,讓他也像蘇苪雪那樣有很漂亮的朋友。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內褲外穿的超人,仙女教母是不是真的有仙女棒,他是不是也可以像故事的主人公那樣,只要坐過瘋狂的過山車,就會發生改變一切的奇蹟。

  但因爲他見不得人的身份,和那張人人看見都會嚇一跳的臉,他在蘇家是不被允許出門的。

  蘇苪雪卻會去很多次遊樂場,驕傲的像個小孔雀,然後回來後一臉厭煩的說沒有那裏什麼好玩的。

  而蘇蕉只會在偶爾路過遊樂園時,躲在陰暗不爲人注意的角落裏,悄悄從垃圾桶裏撿到一張被撕掉票根的門票,藏在兜裏帶回家,放到自己集郵的相冊裏。

  這是年幼蘇蕉藏着的,有關幼時最珍貴的夢想。

  不過那個相冊被蘇苪雪發現了,等他發現的時候,蘇苪雪正拿着他的相冊在和他的朋友譏笑他。

  “他居然還收集這些破爛,我的天吶,他上輩子不會是撿垃圾的吧?”

  “真丟人。”

  “讓我看看都有什麼,哇,這不是大哥用過的郵票嗎?我們蘇家沒給你零花錢嗎——啊,我知道,你有零花錢,但是你是個醜八怪,有錢也沒臉花呀哈哈哈。”

  “哎呦,這是什麼?遊樂園的門票?蘇蕉你居然偷偷的去遊樂園!!我要跟爸爸說!”

  蘇蕉當時不是個能忍的脾氣,“還給我!”

  在撕扯間,他最珍視的集郵冊被撕成了碎片,他最喜歡的那些東西,雪花一樣嘩啦啦的撒了一地。

  他氣不過,打了蘇苪雪。

  結果鄭鳳回來,只關心蘇苪雪的傷勢,並且讓蘇蕉給蘇苪雪道歉。

  那個時候,他還是天真的以爲鄭鳳一個外來者,在蘇家立足並不容易,他大概又給鄭鳳闖了禍,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道了歉。

  鄭鳳是幼年蘇蕉唯一的親人。

  得了道歉的蘇苪雪更是趾高氣揚,污衊蘇蕉偷偷去遊樂園,用那張臉給蘇家丟人。

  後來這件事被蘇國棟知道了,他就再也沒有了零用錢,也不許再出門。

  而鄭鳳默許了這件事。

  所有人都相信蘇苪雪,沒人在乎蘇蕉。

  那一刻,他就長大了。

  他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仙女,也沒有超人。

  除了他自己,沒人站在他這邊。

  他也漸漸熄了這個夢。

  系統很不滿意:“去遊樂園是什麼幼稚的想法啦!!你現在是尊貴的神明殿下呀!神明殿下也會想去遊樂園嗎!”

  蘇蕉被他說的有些羞郝,他吶吶的說:“不可以嗎?”

  他低聲說:“成爲神明殿下,就不可以去遊樂園玩過山車和旋轉木馬了嗎?”

  系統:“不是不可以啦!”

  系統大聲說:“但是,但是這樣太便宜宴無咎了!!您不可以這樣!欺負過您的人,您要狠狠欺負回去纔行!”

  蘇蕉忍不住笑了一聲,他覺得系統很可愛,他覺得自己好像正常了很多:“我沒有欺負過別人呢,我不會,你教教我吧?”

  系統:“……”

  系統:“宴無咎……宴無咎,你等等啊,我翻翻他的資料!”

  過一會,系統說:“你去跟管家說,你想開車!他最喜歡豪車了,你把他的豪車都弄壞……不是,反正他肯定會心疼的!”

  蘇蕉:“啊……可是我不會開車啊,我也沒駕照……”

  系統:“你就這樣說嘛!快點,不然我就要扣你神力值哦。”

  蘇蕉倒是不怕他扣神力值,畢竟他在這裏神力值無論扣多少都會回滿,但是他並不介意滿足系統的要求。

  蘇蕉跟管家說:“我想開車。”

  管家遲疑了一下:“您有駕照嗎?”

  蘇蕉眨眨眼:“我沒有,但是想開。”

  這個要求足夠無理,想來能困擾到管家。

  管家略一思索,很快眼睛一亮:“請您稍等。”

  他背對着蘇蕉,打了個電話,交代了些什麼。

  很快,蘇蕉就被管家開車,帶到了一處極其空曠的地方,這裏似乎是一個賽車場地。

  空氣中翻滾着氣浪,他聽見巨大的,轟隆的聲音,蘇蕉擡眼看到了嗡嗡作響的私人直升飛機。

  它往下空運了各種卡丁車,氣浪翻飛,場面極其壯觀。

  蘇蕉:“……”

  管家彬彬有禮又十分真誠:“您看這樣如何呢?”

  管家貼心的解釋:“這裏是宴總以前試車的地方,您可以隨意使用……”

  這邊方圓十里都沒什麼人,他盯着那些嶄新的卡丁車,稍微有點子心動。

  可以隨便開着玩嗎,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呀。

  系統:“不行!!開什麼卡丁車!您要開就要開世界頂級豪車!!拒絕他!拒絕他!”

  蘇蕉:“……”

  系統目標明確,義正言辭:“您是來爲難宴無咎的,不是讓他逗您開心的!讓他給您地下車庫的車開!”

  蘇蕉收回心動,咳嗽兩聲,義正嚴詞的說:“我不想開這樣的車。”

  管家:“那您想要什麼的款式呢?”

  蘇蕉眼睛都不眨:“地下車庫的那些車,我都要開。”

  地下車庫的車極其昂貴,包括不限於那些豪車定製版和唯一限定版,宴無咎年輕時極喜歡玩車,那些藏車幾乎是宴無咎的命根子了。

  都說車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蘇蕉以前聽說宴無咎爲了得到某輛國外的限定豪車,不僅一擲千金,甚至還會百忙之中親自抽時間去參加車展,把心儀的車送上輪渡,交付了高昂的關稅,漂洋過海,親自把它從遙遠的國家迎回家裏。

  管家的表情終於凝固了些許:“……”

  宴無咎的交代過管家,無論蘇蕉提出什麼要求,都要滿足。

  但是這個車……

  蘇蕉:“不行嗎?”

  管家:“我……嗯,我可能需要請示一下宴總……”

  誰不知道地下車庫那些豪車是宴無咎的珍藏?

  蘇蕉瞧着撥電話的管家,想,這下宴無咎可要好好的爲難一陣子了。

  他這個要求提的着實無理,宴無咎不可能會答應他。

  但他心裏這樣想,臉上卻十足的不動聲色,見對方電話好像沒接通,甚至冷哼了一聲,故意說:“說着怎麼都供得起,連幾輛車都得問他的意見。”

  管家尷尬的看了他一眼,蘇蕉發現他的手機顯示「通話中」,可能是剛剛接通的,管家都沒來及說話。

  蘇蕉忽然意識到,對方電話未必沒有接通,只是沒開免提。

  他目光凝住,宴無咎這人不是忙的要死嗎?怎麼接電話接那麼快。

  似乎是宴無咎的要求,管家打開了免提。

  宴無咎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你想開車?”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開什麼車?”

  蘇蕉緩緩的眨了眨眼,“你地下車庫那些就挺好的,我想開。”

  宴無咎:“你有駕照?”

  他似乎只是在疑惑一個事實,大抵是沒有嘲諷的意思在的。

  但蘇蕉結合之前種種,這聲音一旦帶着質疑響起,他就總能從他說話的口吻裏聽出那種像是本能的,天生自帶的譏嘲,以至於讓蘇蕉的內心控制不住的,生出卑怯的軟弱。

  如果是以前,蘇蕉大概會唯唯諾諾,小心翼翼,不敢吭聲了。

  蘇蕉頓了頓,聽見自己緩緩說:“我沒有,就不能開嗎?”

  宴無咎那邊沉默了一下,半晌,他說:“沒有駕照,不能開。”

  他的語氣很是生冷。

  蘇蕉感覺宴無咎似乎是生氣了。

  蘇蕉把管家的電話接過來:“我就要開。”

  蘇蕉:“你說無論怎樣都供得起,結果幾輛車都不讓我開,你說話怎麼總是出爾反爾呢!”

  少年彷彿是在無理取鬧,然而那句「你總是出爾反爾」又似意有所指。

  他彷彿是在故意提醒宴無咎,之前說好了收留蘇蕉,卻轉手把他還給弟弟這件事。

  宴無咎喉結微微滾動,他對着電話說:“沒說不讓你開。”

  他說:“你沒有駕照,開這種車會受傷。”

  “你少在那裏假惺惺,不開就不開。”蘇蕉說:“誰稀罕,就這吧。”

  “嘟——”

  那邊把電話掛了。

  宴無咎對着手機,眉頭緊緊的皺起來,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道更是讓他心情不暢。

  “哥哥。”

  宴無咎擡起眼。

  因爲注射過過量的鎮定劑,宴憐說話的聲音有些慢吞吞的,“蕉蕉聽起來,非常討厭你呀。”

  一字一句,聽起來十足嘲諷。

  宴無咎的視線緩緩掠過醫院被刷的雪白的牆壁,以及身上綁着重重束縛帶的宴憐。

  宴憐穿着病號服,茶褐色的眼睛彎彎的,似乎還帶着笑意,只是不達眼底。

  宴無咎沒回答他的挑釁,只是問:“爲什麼病沒好就要回來。”

  “因爲很思念哥哥啊。”宴憐說:“哥哥對我好,所以我很想回來看看哥哥。”

  宴無咎目光變冷了。

  宴憐說:“好吧。”

  他微微側過頭,“因爲國外太無聊啦。”

  宴無咎:“好。”

  宴無咎拿出一枚護身符。

  宴憐的目光定在了上面,眼神一瞬變了。

  宴無咎:“這是蘇蕉給你的護身符吧。”

  宴憐這次沒有說話。

  “你早就就知道他是誰。”宴無咎說:“你對我故意隱瞞,並且蓄意欺騙。”

  宴憐輕出了一口氣:“啊……是呀。”

  宴無咎:“爲什麼?”

  “因爲……”

  宴憐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

  那是一張完全沒有表情的臉,屬於人類的情緒一下就消失了,彷彿揭下了一層面具,看着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怖。

  “因爲他很喜歡勾引你呀,哥哥。”

  宴憐擺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幽幽的說:“他明明是我的,可是一次一次當着我的面勾引哥哥。”

  “我很生氣啊。”

  “哪怕我跟他說,哥哥喜歡他,只是因爲他長得跟哥哥喜歡的神明很相似,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呢,做了壞事,受了欺負,第一時間,還是想着要跟哥哥求救。”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連情緒也沒有。

  “可是哥哥被勾引了,也很開心呢,嘴上罵着蕉蕉,說他賤,說他水性楊花,不知廉恥,可是身體卻很誠實,從沒有推開過蕉蕉呢。”

  宴憐茶褐色的眼睛完全覆上了濃濃的陰鬱,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有了可怕的情緒。

  他無意識的在用力,以至於肌肉繃緊,束縛帶在他身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跡。

  宴無咎的臉色很難看。

  “哥哥也很喜歡蕉蕉呢,所以他偷偷從我這裏溜走以後,哥哥從我這裏截了胡,也很開心吧。”

  “哥哥還會來安慰我。”宴憐輕輕的笑了,“哥哥對我那麼好……我似乎不應該生哥哥的氣,可是沒辦法……”

  “我真的很生氣啊。”宴憐睜圓了眼睛,那雙茶褐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視着宴無咎,幽冷的說:“哥哥明明說過,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好好的照顧我。願意把什麼東西都讓給我……”

  “我很乖,從來不要哥哥的東西,可是爲什麼哥哥還要跟我搶蕉蕉呢?”

  “我太生氣了。”

  “所以我就故意跟你說,他想做你的神。”宴憐輕輕的說:“哥哥是不會容忍自己心愛的神明……被一個玷污的吧。”

  “讓我猜猜哥哥會對他做什麼呢……”

  宴無咎一直沉默的聽着,骨頭用力,太陽穴青筋鼓起。

  宴憐自顧自的說着,“啊,我知道,哥哥肯定狠狠的羞辱了他。”

  “太好啦,他終於知道哥哥不要他了,徹底死心了呢。”

  宴憐又笑了,目光含着沒有溫度的笑意:“他終於是我一個人的了。”

  宴無咎突然說:“阿憐,你恨我。”

  此話一出,病房裏陷入了極端的安靜,宴無咎從宴憐眼裏,再次窺見了那絲閃現的恨意。

  這種恨在宴憐的眼裏,似乎已經蟄伏了很多很多年。

  他與弟弟相處的時候,偶爾似乎能窺見這樣的目光。

  他一直都認爲這是錯覺,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無比的確定,宴憐是恨他的。

  其實在過去的很多時光裏,宴無咎也問過宴憐恨不恨他。

  在天災來臨的那一刻,恨不恨他拋下他。

  宴憐都會露出十分乖巧的模樣,說:“哥哥對我好,我不恨哥哥。”

  “那些事情,阿憐早就忘記了。”

  那只是謊言——只有宴無咎一個人願意一廂情願相信的謊言。

  宴憐在報復他。

  宴憐:“我沒有恨哥哥呢。”

  少年茶褐色的眼睛微微彎起來:“哥哥那麼厲害。”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無關的事情,自顧自的說:“在那場雪災過後,我臥牀不起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裏,總能從旁人那裏,聽到哥哥的事。”

  “我聽說哥哥開始迷戀各種極限運動,去參加比賽,拿了很多獎。”

  “哥哥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每天泡在拳擊館,健身館……”

  宴憐望着窗外,語氣很輕:“真是耀眼啊。”

  他好像回到了那段非常年幼的時光。

  宴憐側了側臉,“和我這樣的人不一樣,哥哥是健康的,正常的,揹負着所有人期待,生長在耀眼地方的人。”

  “我很喜歡哥哥的耀眼……”宴憐說:“哥哥也很關心我……”

  “但是,不夠呀。”宴憐說:“爲什麼我要躺在這個地方,看着你成爲耀眼的人呢?”

  “我那個時候……”宴憐說:“就很想要讓哥哥消失了。”

  “但是……”宴憐說:“哥哥很乖,無論我要什麼都會給我,哥哥的耀眼,好像也照耀在了我的身上呢。”

  他這樣說着,輕輕的,幽幽的:“可是……爲什麼我要在哥哥的光芒下,搖尾乞憐的活着呢。”

  宴無咎說:“搖尾乞憐?”

  “是呀。”宴憐彎起眼睛,這一瞬間他又變得無害可愛了起來,“像這樣,可愛的,悄悄的笑,所有人都會偏愛我,哥哥尤其如此——”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呀。”他還是可愛的笑着,眼睛卻冷了下來:“原來可以不必如此的吧,宴無咎。”

  在實驗課,他把小白兔丟進毒蛇的保溫箱,看着毒蛇即將吞掉小白兔,他覺得十分興奮。

  在周圍人驚慌的眼神中,他意識到自己也許是個怪物,爲了讓自己正常起來,他收斂微笑,佯裝恐慌的走到哥哥身邊,跟他說自己不小心把小白兔扔進了保溫箱——也許那個小白兔會死掉——

  哥哥卻會皺着眉頭,打開保溫箱的蓋子,掐住蛇的脖子,把蛇扔到一邊,捏住瑟瑟發抖的小白兔,把小白兔放回屬於他的地方。

  很多人誇哥哥勇敢。

  他站在哥哥楠\楓的光芒下,保持着可愛的微笑,和那些人一起鼓掌,但心裏卻在陰暗的想。

  蛇怎麼沒把兔子喫掉呢,張開帶着毒牙的嘴巴,直白有力的吞嚥,蛇流暢優雅的軀體會鼓起兔子掙扎的包,然後那象徵着生命的一團,被蛇堅硬的骨骼壓成碎片——

  哥哥是個正常人,而他不是。

  哥哥勇敢,堅強,正義,而他不是。

  在得知自己是母親和舅舅罪惡的果實之後,他生了一場大病。

  近親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果然,是個怪物……

  但是沒關係,哥哥是善良的正常人,他只要跟哥哥一樣就好了,像個正常人一樣,規矩自己的行爲,做應該做的事情。

  ——“媽媽,兔子在黑夜迷了路,又沒有月亮,該怎麼辦呢?”

  ——“沒有月亮的話,記得看星星,北極星在夜空的最北方哦。”

  那段時間,宴無咎是他的北極星。

  是黑夜唯一的明路。

  直到那場大雪,宴無咎拋棄了他。

  他的北極星熄滅了。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永遠善良正義,也不會永遠勇敢悍然。

  人是會犯錯的。

  只要沒有人知道那個錯誤。

  那錯誤就像被雪花淹沒的屍體一樣,是無可尋覓的。

  黑夜無星無月,少年被冰冷的雪花覆蓋的那一刻,繁星永滅,心魔頓生。

  “阿憐。”

  宴無咎說:“我知道,你從小都很聰明。”

  “你遭逢意外,體弱多病,總是能得到宴家長輩和我多餘的憐愛。”

  “之前無論你闖什麼禍,我都會給你擔着。”

  宴無咎說:“你知道我對你心懷愧疚,所以肆無忌憚。”

  “當然你肆無忌憚的並非全無道理,蘇苪雪那邊的事情我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媽媽是讓我照顧你。”宴無咎把那枚護身符拿起來,望着被束縛帶捆縛的宴憐,緩緩說:“我當然會好好的照顧你,不讓你再闖禍的。”

  “哈。”

  宴無咎走的時候,聽見宴憐在他身後的笑,那笑聲很小,漸漸的卻大了起來,最後像是笑得喘不過氣來一般。

  宴無咎聽見他在笑後,冷冷的聲音。

  “小神明看着溫柔,其實最是心硬如鐵。”

  宴憐笑着說:“哥哥,你命該如此啊。”

  宴無咎回頭看宴憐,眉峯如刀,“阿憐,你知道,我從不信命。”

  蘇蕉啪嗒把電話掛了。

  他掛完電話,就往門口走。

  宴無咎油鹽不進,作來作去好像沒什麼用處,而且似乎還有被發現身份的危險……總之現在神力值也恢復了,他沒必要再在這裏跟他胡鬧下去,蘇家如果找事的話,那也正好。

  管家連忙跟上:“小少爺,您這是……”

  “我要回家了。”蘇蕉說,“這邊一點意思也沒有。”

  管家急了:“您,這,您這可不能回去,宴總會生氣的……”

  “他怎麼會生氣呢?他不會生氣的。”蘇蕉說:“他巴不得我走呢。”

  蘇蕉:“讓開。”

  沒人敢攔他。

  蘇蕉當然是故意的,他琢磨着,蘇家找他來報復也好,他正好拿到鄭鳳的dna搞點事兒。

  蘇蕉順利出了別墅後,拿起最新款的手機就開始打車,他要去蘇家……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忽然後頸一痛,整個就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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