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迴應他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路易用舌尖頂了頂腮,可以看出來,少年這一下沒有留情。
少年瞪着他,金色的眼瞳終於有了少年人的憤慨。
路易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按住蘇蕉的後腦,深深的吻了上去。
“唔——”
大抵是沒有想到路易會再來,他用力掙扎着。
然而路易壓制他就彷彿壓制一隻胡亂伸爪子的白貓,雖然會冒着被撓傷的危險,但本質不費吹灰之力。
“你這樣看起來好多了。”路易在蘇蕉耳邊低笑着說:“我喜歡。”
他忽然知道自己之前爲何會不高興了,也知道自己此時又爲何而歡喜。
——不是高高在上的,慈悲的,大發善心的,彷彿永遠也觸碰不到的無情之物。
而是會哭會笑會憤怒會難受會恐懼的……
“你叫蘇,是嗎?”路易輕輕咬着他的耳朵:“很好聽的名字。”
他用動人而誘惑的,低啞的聲線說:“我不動你,你讓我親一親,好不好?”
蘇蕉的拳頭微微攥緊,衣料幾乎被他扯爛,恐懼過後,是無與倫比的憤怒,他擡起眼,“滾!!”
可是很美啊。
路易近乎癡迷的凝視着少年燃燒的眼瞳——這片大陸的人多是金髮藍瞳,即使是最美的美人,眼睛也是蔚藍沉靜的色澤。
可是蘇蕉不一樣,他平靜的時候,眼瞳如同泛着冷澤的黃金,情緒稍有波動時,瀲灩的微光猶如正午大片被太陽染金的雲彩邊緣,而此時憤怒——更彷彿燒起來金色火焰。
蘇蕉憤怒的抵抗換來的是更深的親吻,和循循善誘一般的勸導——
“你有想要的東西,對嗎?”
“當然,也許你對權利,金錢這些不是很感興趣,但你會來到這裏,自然有想要的東西……比如那個受了傷的人,比如想要更改的教義……”
寬厚的手掌撫在蘇蕉單薄的胸口,“我聽見了心動的聲音……”
比思考更快的,是蘇蕉身體的迴應:“滾你媽的!”
負責侍奉路易卡埃爾的人眼觀鼻鼻觀心,恭謹的把新衣服送進了殿裏。
但眼角餘光還是看到了地上破碎的布料,在起身的時候,更是不小心看到了路易臉頰上那鮮紅的巴掌印。
……
蘇蕉想,事實上,就算系統不在,「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被動技能,偶爾也會被觸發啊。
當然這是一件好事。
這場示威一般的會議過去後,誰都知道,「天使」被路易卡埃爾帶回了王殿。
這件事很快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大陸。
但同時也有着流言,說神偏愛路易,將天使賜予他,成爲他的情人。
也有人說,路易瀆神,故意將「天使」當做禁/臠。
但是第二種顯然流傳不廣——畢竟「血腥之神」是王族——也就是路易本人推崇的宗教,他沒必要自打臉。
顯然第一種說法更多。
……
深夜繁星鋪滿銀河。
蘇蕉從圖書館的窗看外面,可以看到花園裏各種奇花異草在爭相開放。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兔子神模糊的影子。
祂來看他了。
看見蘇,祂很高興的過來,然而下一刻。
他有些茫然的推了推,卻沒有推動。
……
圖書館的玻璃太過透明,他大概是因爲可以直接走過來……
蘇蕉被他逗笑了。
一直以來壓抑的心情似乎輕鬆了不少。
祂也沒有不滿,整個趴在了玻璃窗上,紅色的眼睛注視着他的微笑。
祂似乎不覺得手掌和柔軟的臉蛋都印在玻璃上很滑稽。
蘇蕉玩鬧一般,把自己的手貼了上去,和他的手隔着玻璃,在同一個位置。
蘇蕉這才發現,和兔子神的手比起來,他的手似乎太過秀氣了。
“笑……”兔子神說:“你笑起來,很漂亮。”
蘇蕉看到祂的頭髮有些微的潮溼。
身上的制服似乎沾染了一點露水。
祂收穫的信仰越來越多,所以存在也越來越凝實了。
所以玻璃會阻隔祂,露水會親吻祂,祂的存在會越來越像一個人。
蘇蕉想,很神奇的變化,卻莫名的給他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你可以穿過來吧。”蘇蕉說,“外面不冷嗎?”
兔子神搖搖頭。
玻璃冷冷的,祂能看到玻璃後,室內蜿蜒扭轉的階梯,櫻桃木的書架上擺放的滿滿的書籍,銀髮的少年穿着精緻的雪白禮服,身上搭着駝色的柔軟毛毯,一邊擺着兩本書。
其實兔子神在來之前,在森林裏用水鏡偷看了很久。
每當祂看到蘇雪白的指尖翻過陳舊的書頁,就忍不住想象,如果那指尖觸摸他的臉頰時會有的溫度。
他收穫的信仰越來越多。
他會爲人療傷,也會深陷屠戮,鮮血與救贖將他兩兩分割。
他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只是覺得天使知道了,可能會生氣。
一想到他會生氣,他就覺得夜晚的森林很黑,可能是冬日將至,不下雨的夜空也漸漸很冷。
而每當凝視水鏡裏的少年翻開一頁書。
他就如同凝視着一個飛舞着螢火的美夢。
……
他終於忍不住來到了夢中。
於是那遙遠的,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人,就恰好擡起了眼睛。
與他對視。
天使彎起了脣,笑得像一場美夢。
那一刻。
兔子神想,想吻他。
這一層玻璃包裹着一個乾燥溫暖的夢。
祂已經染上了溼漉漉的血與罪,祂怕染溼他,祂不敢碰。
而且。
——如果玻璃碎了。
他一定會吻他。
可是他們,是……朋友。
祂拿了他的懷錶,就不能吻他。
“沒關係。”祂說:“我喜歡,在外面。”
蘇蕉並沒有生疑,因爲畢竟兔子神是兔子神,是野外生物。
也許屋子反而有點悶,他想。
“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兔子神的語氣有點委屈的樣子:“這裏,離山,很遠。”
“因爲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蘇蕉解釋說,“所以會到這裏來。”
“可是,你說,你會離開。”兔子神又說:“冬天的夜晚,又很短暫。”
蘇蕉想了想:“我們是朋友。”
蘇蕉說了一句自己都不太信的話:“朋友的話,遠隔千里,心也是在一起的。”
“好吧。”兔子神說,“這裏,是什麼地方?”
祂的眼睛微微眨動了一下,“這裏的氣息……”
是很濃重的,深厚的,鮮血的味道。
讓祂覺得,很舒服的味道……
牙齒在發癢,想要很多的血……和供奉,想要戰爭……和屠殺……想要……不,不可以。
蘇蕉沒注意到兔子神似乎變得更加血紅的眼睛,他說:“這裏是圖書館。”
……
自從那次過去之後,路易似乎是爲了賠罪,帶他到王殿四處轉了幾圈,給他介紹王殿裏的各種建築。
有奢靡的大畫廊——足足有幾百米長的走廊,牆壁上掛着很多畫作,似乎是這片大陸的名家所作。
“這可是很著名的畫廊。”路易笑着說:“據說國王在這裏藏了不少祕密……希望神能寬恕行於此地之人的罪行。”
蘇蕉總感覺路易說這話的時候,總有種深長的嘲諷意味。
也有造型奇特而優雅的圖書館,被奇花異草包圍着。
“這是王族藏書的地方。”路易說:“聽說記錄了很多外面不知道的歷史。”
……
只是蘇蕉心煩,沒有心情,草草的逛了一圈,只記住了圖書館,和路易的那一句——記錄了很多歷史。
路易顯然是忙碌的,之後不知是爲了彰顯歉意,還是彰顯對神的誠意,很多珍奇異寶不要錢的往他殿裏送,自己卻沒有再過來了。
他不過來正好,蘇蕉也不是很想看見他,只是一有空就去圖書館,其一是因爲他的通用語並不熟練,很多字都是從村長那裏借書學習來的。
只是村子避世隱居很多年,村長的書也都陳舊了,有些字型和變化到了現今甚至發展出了截然相反的含義。
蘇蕉能很快的學會通用語,並熟練的和人進行交流,一是因爲他擁有可以立刻聽懂通用語的金手指,二是因爲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但畢竟學的單詞還是有限。
其二,則是很在意這片大陸潛藏的歷史。
這片大陸的歷史是缺失的。
……
兔子神之後又纏着他聊了會,但很快就回去了。
蘇蕉注意到他似乎很不自在,彷彿在壓抑着什麼。
……
蘇蕉放下了厚厚的歷史書,揉了揉眼睛,翻開了一邊厚厚的詞典。
他的通用語等級還不夠高,一個單詞在不同的語法中又喜歡錶達不同的含義,而歷史書的用詞很晦澀,很多時候容易望文生義——而更讓他覺得無奈的是,望文生義也沒辦法,因爲不可能有漢語譯本給他比照學習。
蘇蕉想,要是誰能讀給他聽就好了,他也不用這樣艱苦的翻詞典。
他能直接聽懂別人說正經的通用語。
在村子裏的時候都是讓小男孩讀給他聽的。
他這樣想着,翻着詞典的手忽然一頓。
他看到了一個詞。
【猩紅】
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兔子神,本着複習的心情,他隨意掃了一眼解釋。
……
蘇蕉表情僵硬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個「釋義」——
【血色的,介於紅色與橙色之間的,血的顏色;也多用於形容戰爭,屠殺的殘酷,後者等譯於(血腥)。】
蘇蕉呼吸一下窒住,他快速的翻詞典,直接去查「血腥」。
按照目錄索引出的詞,那個詞的形狀和讀音,與「猩紅」一模一樣。
【血腥】:多用於形容戰爭,屠殺的殘酷;同時有血色的,介於紅色與橙色之間的,血的顏色,後者等譯於【猩紅】。
蘇蕉猛然合上了詞典,臉色發白。
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05-1223:57:55-2022-05-1323:55:59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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