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蘇蕉被帶到了蘇艾克城的王殿。
精緻華麗的巴洛克式建築巍峨矗立,每一處的建築細節都極盡藝術性。
蘇蕉被重重的衛兵,請到了一處房間「做客」。
當然,也並非白來,路易答應了給克里奧治療的事。
恭謹的僕人跪在地上,額頭貼着手背,並不敢直視他,只低聲請求他去沐浴。
浴池極大,極其奢華,蒸騰的霧氣朦朧視線,蘇蕉脫下衣服,浸到了水中,腦子裏紛亂的想着一些事情。
柳涵一依然毫無下落。
克里奧被帶走。
路易卡埃爾不懷好意。
少年把自己完全浸沒在了水中,銀色的髮絲如蛇一般在水中蜿蜒,他悶了一會又忽得起來,剔透的水珠滑下嫩白的肩膀,滑向深處的同時,又留下了惹人遐想的水漬。
……
蘇蕉洗完澡出來,僕人蒙着眼睛,向他奉上華服。
蘇蕉眉頭緊蹙:“你站起來說話。”
“不……不可以。”僕人發出了恐懼的聲音,“路易殿下說,如果我直視您,會被挖去眼睛。”
蘇蕉:“……”
他用更加謙卑,可憐的語氣說:“您可以換上這件乾淨舒適的衣服嗎?”
蘇蕉沒吭聲。
僕人以爲蘇蕉不滿意,聲音恐懼的幾乎在顫抖了:“請您開恩……如果我不能好好的服侍您,那我就會被路易殿下扒掉衣服,施以絞刑的。”
蘇蕉:“……”
……
蘇蕉換上了路易爲他準備的衣服。
這是一套雪白的制服,剪裁極其精良,銀質的鈕釦被扣到脖頸,勾出他的肩膀和瘦腰。
水銀鏡裏的少年銀髮披散,金瞳微眯,耳垂上的流蘇珍珠墜熠熠閃光。
而後不久,有人來請他。
“路易殿下請您去前殿。”
他一來到前殿,就發現了很多人侍立在那裏。
而盡頭主座上的男人手裏捏着一隻白手套,半眯的眼睛閃着鋒利的光芒,在蘇蕉進來的一瞬間,直白利落的刺過來。
看到蘇蕉的打扮後,他脣角勾起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他愉悅的開口:“過來。”
蘇蕉站在原地沒有動。
男人用很散漫的,甚至微帶笑意的口氣說:“鬧什麼脾氣呢?”
蘇蕉沒動。
“我不小心弄傷了你的侍從,你就要這樣生氣?”路易擺弄着手裏的那隻手套,輕慢的說:“這麼寶貝,要是死了可怎麼辦。”
——他在用克里奧威脅他。
蘇蕉走了過去,在他身前三步的位置站定。
他歪歪頭:“這麼遠,我怎麼被天使的聖光淨化呀。”
蘇蕉:“……”
路易:“像我這麼窮兇極惡的壞蛋,沒天使的聖光救贖着,一不小心草菅人命了可怎麼辦。”
蘇蕉額頭青筋微跳,又朝着他走了一步——誰知,剛一靠近,路易就灑然一笑,手裏玩了半天的手套隨手一扔,上來就抓他的腰。
蘇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困在了對方懷裏。
蘇蕉用力掙扎,結果都被那雙鐵臂按下。
周遭的人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看到這回事。
“給大家介紹一下。”路易用鼻子哼了一聲,懶洋洋的說:“這位是我主行於地上的天使,「血腥之神」的眷者……”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也是讓你們如今屈服於我的大功臣。”
蘇蕉下意識的回頭去看那些人,然而在場的,他一個都不認識。
但從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涉及一些戰備內容,和……
他模糊猜到,眼前這些人之前似乎是另外一派「王子」的支持者,只是現在,「王子」和他的親信都莫名失蹤了,而很快王族要對外發動戰爭,缺少「王子」這位指揮官,軍隊的指揮權已完全落在了路易手中。
有人懷疑是路易卡埃爾綁架——或者謀殺了「王子」。
但是現在王子和支持他的那一派掌權的親信都一個一個不知所蹤,路易大權在握,自然沒人敢在老虎嘴邊拔毛。
只是有人不停的偷偷窺視着那個美貌的少年。
男人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大手卻緊緊錮着少年的腰肢。
少年有着精緻到見之難忘的臉,銀髮披在肩頭,有幾縷落在了男人的腿上,在陽光下閃着微光,他側眼望向衆人,金瞳瀲灩發光,只是見一眼,就會忍不住生出一種貪婪的意動。
這場會議——或者說威懾,非常短暫,很快大家都作鳥獸散。
而路易也終於鬆開了蘇蕉。
蘇蕉立刻跳起來,瞪着他,“克里奧呢?”
路易說:“你這麼聽話,他當然很安全。”
蘇蕉眉頭緊緊的皺起來。
“天使也會皺眉嗎?”路易有趣似的伸手,似乎是想撫平他的眉峯,卻被蘇蕉側臉躲開。
路易也不強迫他,悠然的說:“怎麼,是在生氣?”
“因爲什麼?”
蘇蕉冷聲說:“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
路易好整以暇的說:“畢竟我犯下的瀆神之罪那樣多,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生的哪門子氣?”
蘇蕉:“……”
“我有聽聞過那些愚民對於「信仰」的描述。”
路易說:“他們說,「神」全知全能。”
“祂洞悉人的心靈,看得透一個人的來龍去脈,可以更改災厄的命運,爲善良的信徒賜予祝福。”
路易笑着說:“既然如此,神一定知道,我都做了什麼好事,又何必我再多言?”
蘇蕉想,其實路易說的基本沒有錯,在他擁有神力的時候,他確實擁有着看穿靈魂,更改命運的力量。
但是現在顯然不行。
蘇蕉:“我沒這樣神通廣大的能力,但我大概可以猜一猜你做了什麼。”
他其實一開始沒有想這麼多,但克里奧給了他很多思路。
“據我所知,王族即將對外發動戰爭。”
“而那麼恰好,前不久,利格城出現了兔子病,而且,據我所知,不受王族控制的類似邊城,都出現了這種現像。”
“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測,是你故意把兔子病毒放在了諸如利格城之類,不受王族控制的邊城。”蘇蕉冷靜的說:“你讓邊城的人感染病毒,這樣就可以不攻自破。”
路易又給他鼓掌,“很好的思路,可是這樣不是很沒意思嗎?”
“可我爲什麼要那麼多充斥着病毒和災厄的死城呢?”
蘇蕉一頓,他似乎想通了什麼,猛然看向了路易:“你在利用我!!”
路易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臉都紅了,竟少了很多的陰翳,帶上了一些爽朗。
他揉亂了蘇蕉的一頭銀髮,“啊,終於想明白了?笨蛋小天使?”
蘇蕉急促的呼吸了一下,他冷靜的說:“你故意——篡改了神的教義……”
這份扭曲的教義……只要傳達到了他的耳朵裏,他必然會離開深山,去找罪魁禍首,或者,去試圖修正教義。
“沒有天使不會爲神明被褻瀆而憤怒。”路易翹起二郎腿,堪稱悠閒的說,“你必然會來找我。”
“不過,不來找我,也沒有關係,畢竟天使……很善良。”
路易含笑說:“善良的天使一定不會對殘忍的疾病視而不見……”
蘇蕉沉默了一下:“如果我沒有出山呢?”
利格城——還有巴圖城,那些人就死了嗎?
蘇蕉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路易。
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利格城和巴圖城之類的城市,這種自治城市的存在,並不能給王族帶來任何利益。
對於這個人來說——
死了就死了,死了又怎樣呢?
不過是多了一座,不在王族管轄下的死城罷了。
如果他視而不見,那就是少了幾座與王族對立的死城;如果他拜託兔子神出手救下城衆,那麼——已經成爲王族推崇宗教的「猩紅之神」,無疑會得到自治城城民的瘋狂崇拜。
而他故意扭曲教義,在「猩紅之神」的權柄裏添上了「戰爭」,用以威懾。
來自「猩紅之神」的恩威並施。
——王族會兵不血刃的拿下自治城的民心。
……
眼前這個人的心裏,哪怕被神拯救,也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激。
他是連神明也能利用,骨子裏逐利而生的虎豹豺狼。
他滿心都是阻止毀滅文明的天災,卻從未思考過這樣的人禍。
蘇蕉推開他,皺着眉頭整理自己的頭髮。
路易看着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的說:“說起來,在那些無聊教義的描述裏,靈魂是天平,善惡是砝碼……”
“既然如此。”路易摸了摸下巴,“當我積善行德,用一輩子的良善求得神明救贖後,再以神之名,爲惡加碼……”
路易直白的望着蘇蕉,脣角的笑帶着惡意,“神會因拯救我後悔嗎?”
蘇蕉想,兔子神總是隨心所欲的活着,祂大概沒有後悔這種情緒。
蘇蕉淡淡說:“拯救你的不是神。”
他說:“是我。”
是他請求兔子神救下了路易。
蘇蕉說:“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知道被自己拯救的是好人還是惡鬼,我只是在做那個時候,應該做的事情。”
蘇蕉:“我救了你,可能會後悔,但視而不見,讓你那樣死去,我一定會後悔。”
路易緊緊盯着蘇蕉:“所以現在,你在後悔嗎?”
路易也說不上來自己爲什麼會在乎「天使」的心情。
明明他是個連褻瀆神這樣的事都手到擒來的人。
可是他還是卑鄙的希望……
希望天使不要因救他後悔。
蘇蕉看他一眼,搖搖頭。
就在路易心中微微一鬆的時候。
他聽見蘇蕉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疲憊的說:“救的人太多了,人各有命,落到你手裏是你禪精竭慮終有所得,技不如人成了棋子也要願賭服輸……朝前看的話,我要做的事還很多,沒有這樣的閒心一一去後悔的。”
路易捏着杯子的手僵硬了,過會,他似笑非笑說:“天使的大愛,善良的令人感動。”
他站起來,捏住了蘇蕉的下巴,笑容不變,眼神卻極其陰鬱,“但既然願賭服輸,想來無論我要什麼,你都會願意的吧。”
他的手緩緩的撫摸着蘇蕉逐漸僵硬的頸項,粗糙的手指沒入衣領,溫熱的指尖觸碰着少年滑膩的皮膚。
銀質釦子被一顆一顆解開,逐漸露出了制服下白嫩的皮膚,和臥玉似的鎖骨。
路易的呼吸微微加重。
蘇蕉猛得就要推開他,卻被他扯住了手,拉到了自己懷裏,趁機吻住了那鮮豔的紅脣。
“唔——”
“撕拉——”
掙扎中,布料被粗暴的撕扯成了破布,露出了少年滑膩的雪白皮膚,路易被那片白色閃了眼睛,緊接着心底浮現出了極其貪婪的……醜惡的慾望。
想要撕碎他,想要看他哭紅了眼睛,想要聽他嘶啞的喊救命——但是誰也救不了他,他只能無助的,絕望的與他一起在地獄沉淪……
天使?教義?
——從來不存在這種東西。
從出生到如今他所走的每一步都由鮮血和陰謀鋪就,喜歡的東西就要掠奪,討厭的存在就毀滅,他的權柄和榮耀皆因此而來。
他沒行過善,也不會積德,如果靈魂是天平,善惡是砝碼,那他的惡碼能拉着他下地獄——
他確實,下了地獄。
在那個時刻。
黏糊糊的淤泥,潮溼的森林,咆哮的野獸,被兔子疾病纏繞的身體,在陰謀糾纏下,不甘而憤怒的,無可救藥的靈魂——
在那個沒有星星的深夜,他睜着一雙猩紅卻無法視物的眼睛,卻看到了一個……
溫柔的靈魂。
……
他擡頭,就對上了蘇蕉極其驚惶的眼。
少年如同深林中被射中了大腿的白鹿,金色的眼睛裏寫滿了無助的悽惶。
他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他茫然的察覺到。
那個深夜裏溫柔的靈魂,在戰慄,在恐懼。
它把他帶回了人間,卻揹負他所有惡的砝碼,下本應屬於他的地獄。
它很害怕。
……
蘇蕉顫抖的身體被抱住了。
破爛的衣服碎片落了一地,他抱住了他的身體,少年白嫩的皮膚緊貼他的制服,被他象徵榮耀的勳章咯得皮膚髮紅。
也許是因爲敏感的疼痛,少年的眼尾染上了紅意。
路易攥着他瘦弱的腰,輕輕吻他的脣,鼻樑,最後是他藏在眼皮下的那顆小痣,像是上了癮。
他嘆息似的,感慨似的,又憐惜似的說。
“我的天使。”
神也並非,百無一用。
“願賭服輸……”路易吻着他的耳垂,嗓音低啞:“你這樣講,未免對我太過無情了,小天使。”
作者有話說
蘇蕉:滾;
我以爲我寫了五千,結果只有四千?
至少比擺爛好,對吧(感謝在2022-05-1123:49:07-2022-05-1223:57:55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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