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祂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害怕蘇蕉拒絕似的,在他給出答案之前,立刻又說,“沒有關係。”
“這裏,確實比山裏好。”祂的目光掃過了美麗的花園,精緻的宮殿和建築——
祂見識過人的貪婪,欲求,爭奪,血腥與痛苦,死亡與掙扎。
祂見過貧苦的人爲一塊黑麪包出賣尊嚴,也見過富貴的人將白軟的麪包和大罐的牛奶扔進垃圾桶。
祂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兔子神了。
祂現在,時時刻刻都能聽到那些紛擾的祈禱聲,嘈雜而混亂的響在祂耳邊。
祂能從這些聲音中獲得龐大的知識,如果迴應,還會得到巨大的力量,但有些時候,祂感覺自己似乎有了很多的變化。
……
祂不知道這些變化是好是壞,但祂也不知道怎麼讓它們停下來。
祂又去看埋在祂懷裏的少年,柔軟的銀髮披在身後,在祂指縫中悄悄流動,隱約露出白嫩的脖頸,像朦朧山霧下堆疊的雪,稍微用力,就能浮出雪下莓果般的紅痕。
祂忽然覺得貧瘠的山野配不上這樣蒼白美麗的人類。
人類是脆弱的,他們不像祂那樣,喝風飲露就可以生存。
他們無法忍受飢餓,無法抵禦炎熱和寒冷,他們需要食物,需要衣服,如果沒有這些,他們很難生存下來。
他們在白天活動,夜晚就需要房屋來休息。
祂注視着少年,祂想到了他在寒風中的瑟瑟。
山中的風霜,會讓他受傷。
如果祂沒有看好他,一些野獸也可能會傷到他……
他在祂懷裏微微顫動,似乎是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一心一意哭得很厲害,祂的胸口都被他哭溼了。
祂很想把人從懷裏挖出來,親親他帶着淚痕的眼睛。
是太冷了,所以要哭得這樣難過嗎?
祂又覺得,他這樣愛哭,冷一點點就要哭成這樣子,山上的冬天又比這裏更早,他一定會很難過啊。
祂應該有像這樣的偌大又溫暖的宮殿,有很多聽話的奴僕,有更才能細心的安置,妥善的存放他。
……
於是祂繼續說:“但是我……”
等到那一天,我也會有很大的宮殿的——
“好。”
祂一怔,卻正對上了少年微微泛紅的眼睛。
他金色的眼瞳那樣漂亮,含着脆弱的水光,卻明亮又溫柔。
一剎間。
兔子神大腦嗡了一下,血液逆流。
砰砰砰——
祂聽到了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那聲音太大了,蓋過了祂耳邊所有祈禱的喧囂與吵鬧。
蘇蕉輕聲說:“如果我做完了我的事情,又沒有離開的話。”
他輕聲說:“我就跟你回山中吧。”
蘇蕉想。
他是可以陪伴兔子神的。
爲什麼不可以呢。
就算……就算他回到了現實世界,只要這個天災世界的天災消失,文明延續,屆時他在山中建立一個小小的天使神廟,設立自己的「名」,無論他身在何方,都可以回來。
現實世界,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可是,山裏很冷。”
兔子神吶吶的說,“有,有很多野獸。”
過會又很難受似的說,“沒有……沒有花園裏的這種花,也沒有……沒有書。”
蘇蕉歪歪頭,笑吟吟的看着祂,“那可怎麼辦呀。”
他說:“那麼冷,也沒有書,還有野獸,那麼不好,我爲什麼還要去呢。”
“會有的。”
兔子神語速很快的說:“都會有的!你來就有了,有……會有很大的宮殿,有花,有你想要的……什麼都會有的。”
蘇蕉看祂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小聲的埋怨說。
“笨死了。”
是爲了你啊。
兔子神看他彎起的眉眼,只覺他黃金般的眼瞳盈盈閃光,比肩祂生來見過的所有星辰與月光。
祂情不自禁般,輕輕吻了他的眼睛。
過會,又匆匆擡起頭,對上蘇蕉驚訝的目光。
祂立刻別開臉,做壞事一樣,蒼白的辯解說:“我見過……朋友,嗯,也會這樣的。”
蘇蕉眼裏漾着淺淺的笑意,他順從的點點頭,“是的。”
彷彿是爲他的不好意思解圍,他眨眨眼,還強調了一下:“朋友是這樣的。”
於是兔子神彷彿佔到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一樣,眼睛亮亮的:“那我可以再親一下嗎?”
蘇蕉歪歪頭,似乎有些爲難的說:“啊,還要再親一下嗎。”
祂不知所措起來,憋紅了臉:“我……我看到有些……朋友,他們會親兩隻眼睛!”
真拙劣啊,這個藉口。
蘇蕉心裏憋着笑,卻沒有辦法不覺得祂可愛。
“啊,是這樣嗎?”他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夠了兔子神躲躲閃閃的眼神,才假裝大度的說:“那好吧,再親一下哦。”
祂一下就高興起來了,毫不掩飾,就在蘇蕉閉上眼睛,等他親下來的時候,他卻沒有着急,只是輕輕攏了攏他微微散開的圍巾。
脖頸上貼着柔軟的絨毛,輕柔的暖意實實在在的蔓延開來。
蘇蕉一怔,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輕柔的吻蜻蜓點水一般落在了他睫毛上。
彷彿怕把他從沉眠中驚醒的力道,十足溫柔。
……
兩個人對視着,一瞬間氛圍似乎曖昧起來。
蘇蕉心臟噗通跳動一下。
他年紀還小,卻早早被生活的苦難磨平了骨子裏的脾氣。
所以他動用神性,讓失去了脾氣的自己不去顧忌他們的心情,肆無忌憚的做一位無情的神明。
他可以對欺辱他的親人冷酷無情,對虧欠他的人蠻不講理,在那些對他不好的人面前,他可以驕縱可以放肆,肆無忌憚的做一個傲慢的孩子。
因爲他知道那些人,要麼是貪圖他的美貌,要麼是覬覦他的身份,要麼是心懷虧欠,滿腹自以爲是的驕橫。
他們的對他的每一分好,都沾着他的血和淚。
他流血的時候,沒人在乎他疼不疼,後來他不疼了,快忘了,他們又過來噓寒問暖。
一個一個,落井下石,錦上添花。
蘇蕉以爲……他已經對感情這種東西,徹底失望了。
直到現在。
他受不了有人……無條件的對他好。
果然少年人的悸動,最怕溫柔。
蘇蕉微微別過頭,輕聲問:“你最近,有聽到過不好的祈禱嗎?”
他別開了眼,所以未曾發現兔子神驟變的眼神。
“沒有。”
蘇蕉聽見他疑惑的聲音,“什麼不好的祈禱?”
蘇蕉回過頭,兔子神疑惑的看着他,似乎非常好奇。
蘇蕉:“真的沒有嗎?”
祂紅色的眼睛眨了眨,搖搖頭:“沒有呢。”
祂不可能讓蘇知道的。
他知道,蘇討厭傷害,討厭血,討厭戰爭和死亡,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蘇會拋下祂吧。
但因爲心底某些不可言說的恐懼,祂無師自通了撒謊。
面上卻沒有一點破綻。
“呃……”蘇蕉的眉頭皺起來,“不對啊,「猩紅」的名還有一層「血腥」的含義,路易又故意在教義里加上了「戰爭」……”
祂明白了什麼,立刻說:“這樣說的話,確實有聽到一些不好的聲音。”
蘇蕉緊張的問:“什麼聲音?”
“就是要我去幫他們去詛咒一些人。”祂歪頭,含糊不清的說:“做一些壞事……”
蘇蕉立刻問:“你迴應了嗎?”
祂搖頭:“我沒有理會那些。”
蘇蕉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認真的說:“不要理會那些聲音……也不要去迴應他們。”
祂緩緩的眨眨眼,說:“好呀。”
蘇蕉問他:“你不問爲什麼嗎?”
祂心臟一跳,但很快眨眨眼睛:“不爲什麼呀。”
“因爲是你說的話。”
蘇蕉微微怔住,心中一片柔軟。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裏,蘇蕉輕聲說:“你說的哦。”
“不要騙我。”
少年仰頭,銀髮逶迤,他的金瞳水潤誘人,他望着兔子神,語調很柔軟:“這是……我向神,許下的第一個願望。”
……
祂看着在懷裏好像很放鬆的蘇,看他無意垂下的濃密睫毛,白瓷一樣的皮膚。
祂對祂的天使撒謊了。
祂歉疚的想。
祂的天使有脆弱的身體,和柔軟的心腸,如果他知道祂迴應了那些不好的祈禱……會發生什麼呢?
也許他就不會做祂的天使了……甚至,也不會做祂的朋友了。
只是想想,兔子神便很恐懼。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爲可怕了吧。
就這一次。
祂握住他的手,用很輕的聲音說:“從今往後。”
歷史無法更改,做過的事也無從挽回,但從今往後……祂會很聽話。
……
天光破曉。
蘇蕉跟兔子神告了別,輕輕摸了摸脖頸上柔軟的絨毛,覺得心裏暖暖的。
他想,他這是有喜歡的人的感覺嗎?
……
蘇蕉臉微微泛紅。
這似乎不是害羞,只是覺得……很不錯。
他這樣想着,一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在破曉中安靜矗立着的影子。
蘇蕉微微僵住。
是加爾。
他站在陰影處,也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
與蘇蕉對上視線後,他露出了一抹微笑,意味深長:“早安……天使閣下。”
……
蘇蕉很快鎮靜了下來,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加爾不置可否,恭敬的跟上。
他假裝逛花園,在花園裏走了兩圈,一邊走一邊想,加爾看到了嗎?
但是普通人似乎是看不到兔子神的。
可剛剛加爾的表現,又似乎並非什麼都沒看見。
正當蘇蕉思索的時候,他聽見早起僕人發出的驚歎:“這花怎麼都開了,現在可是秋天!”
蘇蕉駐足。
“天哪……簡直是……神蹟……”
“噓,你忘了,這裏住着的可是……”
“呃……”於是那聲音就又更低了下來,竊竊私語着,“因爲「神的眼瞳」,天使殿下在這裏嗎……”
“神……一直在注視着我們嗎……”
……
「神的眼瞳」?蘇蕉眉頭一皺,他什麼時候有了這個稱號?
來不及細想,他又聽見他們說:“有天使殿下在這裏,戰爭一定會勝利吧!”
他們的聲音,興奮中夾帶着恐懼,他們繼續說。
“聽說那些蠻子們指控說路易殿下囚禁了王子殿下,要爲王子復仇……太可笑了,他們這些人哪裏來的臉插手我們的事情……”
加爾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前,冷不丁的開口說,“路易殿下已經決定開戰了。”
蘇蕉頓了一會,“爲什麼突然這樣急?”
“因爲邊城想要路易殿下交出王子。”加爾微笑着,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外城背後的勢力韶然若揭,即便發動戰爭,也是出師有名。”
蘇蕉眉頭皺起:“出師有名?”
“路易殿下雖然有着王族血脈,但只是剛剛得到國王的承認,還沒有來及加冕,順理成章的迴歸王族……國王便中風了。”
蘇蕉:“沒有國王便不能加冕?”
“理論上是可以的。”加爾說:“加冕儀式便是路易殿下的生日,一年一次,彰顯王族的刻板與莊重。”
加爾娓娓道來,“但不幸的是,在加冕前一天,路易殿下失蹤了。”
“加冕儀式,便不了了之。”
路易……失蹤了?
難道?
蘇蕉想到了山野裏,得了兔子病,差點魂歸西天的路易,隱隱似乎摸到了什麼。
加爾繼續不緊不慢的陳述:“加冕失敗,路易便算不得正統王族,而名正言順能繼承王權的,只有王子殿下一個人。”
但是王子殿下也失蹤了。
而路易卻回來了,不僅回來了,而且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在國王中風,王子失蹤,羣龍無首的亂境中掌握了主導地位,甚至有條不紊的整治了城市,推行了宗教。
王子一脈遭受了巨大的打壓。
但無論如何,未曾加冕的王族來掌權,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外城背後有王子的勢力在支持,他們這些天接連散佈路易囚禁王子的謠言……民衆是很容易被煽動的。”加爾說。
蘇蕉側眼:“但王子的失蹤確實跟路易脫不了干係吧。”
加爾:“這就不清楚了。”
蘇蕉抿起了脣。
加爾的目光落在了蘇蕉身上,輕聲說:“但其實,這是沒有關係的。”
蘇蕉:“?”
“路易殿下雖然沒有國王的支持,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順,但是那又怎樣呢。”加爾說:“有您這位戰爭之神的「天使」在……無論外城有什麼勢力支持,無論他們的宣戰多麼的名正言順,他們的民心都是動搖不安的呢。”
他說話的時候是微笑着的。
蘇蕉:“……”
加爾無視蘇蕉複雜的表情,繼續說:“而且這些天,神明一直在顯露他的神蹟。”
蘇蕉一怔,“神蹟?”
“是的。”他含笑說:“前些日子,有些關於您的謠言不太中聽,我個人覺得那是外城想要污名化神明的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蘇蕉:“……”
蘇蕉脣微微抿起,他知道謠言有多麼可怕,尤其對神明這樣依賴着信仰塑造「自我」的存在來說:“謠言說什麼?”
“謠言說什麼其實不太重要。”加爾說,“重要的是……”
——“造謠的人要麼得了無藥可救的疾病,要麼死於心臟驟停。”
蘇蕉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
“所以人們將您稱之爲「神之眼瞳」。”
“他們說。”加爾說:“神在用您的眼睛注視着人間。”
……
是……兔子神做的?
不不不,兔子神……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一定不是他。
一瞬間的心慌過後,蘇蕉鎮靜了下來。
他強迫自己回想夜晚兔子神的種種細節——他記得,自己迴應「冰雪之魔」的祈禱時,他的氣息是壓抑陰沉的……但兔子神身上沒有任何這種氣息。
只要迴應了那些認爲他是「血腥之神」的負面祈禱,就會慢慢成爲信徒所祈禱的模樣。
雖然有「血腥」之名……但祂說了,對於那些事情,祂沒有迴應。
他無意捲入人間的紛爭,所以不會做這樣殘忍的事情。
而且兔子神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很偏執的性格。
祂生於山野,骨子裏的有着孩子氣的天真和單純,不會因爲一時口舌就奪走他人的生命……
這樣想了之後,蘇蕉又開始想。
可如果不是兔子神的話……
那會是誰呢?
“爲什麼一定要向他們宣戰?”
巴圖城亂作一團,從兔子病中恢復過來的城衆們接連遊行,向城主發起抗議。
“那是被「血腥之神」保佑的國家!!王城還有天使坐鎮!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神明嚴厲懲罰了褻瀆天使的狂徒!”
“我們已經擁有足夠的土地和自由,我們不想參與戰爭,成爲你們爭權奪利的工具,我們不想身患疾病,成爲神明的棄子!”
……
但這場抗議遊行,很快就被強制鎮壓了。
……
“如果你們不向神祈禱,神自然聽不到你們的褻瀆。”
“路易不過是藉着僞神名義的跳樑小醜,謠言矇蔽了你們的眼睛!我們纔是正義的一方!”
“他褻瀆王權,也在褻瀆神明守護的國家,他將神明最眷顧的天使囚在深殿,他褻瀆了神明,很快天使會離開王殿,迴歸天上……神不會永遠站在他那邊!”
……
巴圖城城主憤怒的扔掉了手裏的文件。
厚厚的文件落在桌子上,發出暴躁的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不遠處的人:“現在城裏一片混亂,對於宣戰這個決定民衆的抗議聲很大。”
那人藏在陰影中,模糊的看不清臉,他的聲音也是沙啞的:“但你已經遞了戰書。”
“朝令夕改並不是什麼好習慣。”
巴圖城城主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
“我想知道王子殿下的祕密武器是什麼。”巴圖城城主穩了一下氣息,輕出了一口氣,“如果不是當時您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證……”
“我現在也可以和你保證。”
那人漫不經心的說,“不要稱呼我王子殿下,我可不是什麼王子殿下……”
“不過在開戰之前……王城裏,確實有個大麻煩,需要處理掉。”
巴圖城城主臉色一變。
眼前身在王城,對他們而言,能稱得上「麻煩」的。
也只有那位「天使」了。
巴圖城城主雖然對「天使」多有忌憚,甚至是恐懼痛恨,但他從未想過要對這位「天使」怎麼樣。
因爲治癒的兔子疾病,得到迴應的祈禱,還有種種可怕的神蹟,都證明着一件事——
神注視着世間。
……
男人卻絲毫沒有在意城主的臉色,他從陰影中走出來,他渾身上下都蒙着厚厚的斗篷。
厚厚的斗篷中伸出了一隻蒼白勁瘦的手,捏起了那張夾在文件中的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
裏面的少年窩在柔軟的懶人沙發上,銀白的頭髮在身後慵懶的逶迤,耳垂上造型奇特的珍珠流蘇耳墜讓他看起來有種神祕的氣質。
他骨骼均勻纖細,看起來有些瘦,懷裏抱着一本書,眼皮半掀,一雙淺色的眼瞳,即使黑白照片,也不減半分驚豔。
別說是落入人間的天使,哪怕說是誤入塵世的神明,也會有人前赴後繼的去相信吧。
他定定的凝視了照片很久。
巴圖城城主看着他的動作,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他說。
“在一些很古老的傳說裏。”
男人的聲音很淡:“神派遣天使,拯救陷入苦難中的凡人。”
“從未聽說。”巴圖城城主搖頭,但停頓一會又說:“但這聽起來很不錯。”
“是這樣的。”男人似乎是笑了,“是很不錯的故事。”
所以,天使和這裏的人都一樣。
他們都只適合活在神明編織的故事裏。
而不是現實。
男人緩慢的把照片掀過來,背面朝上的擱在桌上,遮住了少年那美麗的臉。
他嘆息一聲,說:“是時候找到「王子」了。”
蘇蕉去見了路易。
他在書房裏,看起來有些疲憊。
路易最近在整備軍隊,很忙。
蘇蕉在來的路上已經斟酌了他應該說的話,比如說,應該怎樣停止戰爭,但覺得這種話聽起來很天真很愚蠢,估計下場是被路易趕出去。
但從另一個角度,他也許可以用一種更聰明的方法,提出這個問題。
目前外城開戰似乎是用的王子失蹤的這個藉口……其實蘇蕉覺得這聽起來很怪,不夠名正言順,畢竟無論怎樣外城都是外城,發動戰爭干預他國內務怎麼想都很怪。
但外城有王子一脈支持,這又是民衆們心照不宣的事,外城的支持就變成了……王子請來的援助?在支持王子的民衆眼裏,大概是這樣子。
那麼只要把失蹤的王子找出來——那邊的藉口就不存在了。
當然,想要發動戰爭的話什麼藉口都可以,蘇蕉也沒天真到覺得找到王子那邊就能熄戰,但是卻足夠拖延一段時間了,在他們找到新的,合適的開戰理由之前。
在這段時間裏,他要把「血腥之神」的「名」和教義,以及在信徒中間的印象改回來!
於是路易抽出時間見了這位被他藏在王殿裏的美人天使。
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
“王子在哪裏?”
路易:“?”
他放下手裏厚厚的文件,似乎覺得有趣,湛藍的眼睛含笑望着他,眼裏卻沒什麼笑意:“所以你突然跑過來。”
他頓了頓:“就是要來問我另一個男人的下落?”
作者有話說
蘇:似乎選了另一種意義上不太聰明的問法(
甜甜的戀愛真讓人心情都美好了呢。
但我似乎是狗血文。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