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三頭蛟眯着眼睛,它瞧了瞧季觀棋,又瞧了眼後面半跪在地上吐血了的烏行白,而後揚起了巨大的腦袋,趾高氣揚地往回溜達,尾巴在身後擺動着,顯然是十分得意。
“仙尊。”稽星洲連忙上前試圖扶起烏行白,旁邊的季觀棋無奈只能搭把手,卻沒想到烏行白只是眼神恍惚地看了下他,季觀棋心中頓時一跳,果然只見眼前人直接腳下一軟,一頭栽在了自己的身上。
季觀棋:……
三頭蛟站在門口發出了嘲笑聲,道:“讓你多管閒事。”
烏行白的的確確是暈倒的,這一點還真不是做戲,他解開了身上小半數的符文,用了三道畫地爲牢直接將喬天衣禁錮之後,又重新用符文封住了自己的神識裂縫,兩次遠距離傳送陣法,已經讓他精疲力盡。
這一覺就是三天三夜,一開始季觀棋以爲自己被碰瓷了,後來發現這人是真的傷的太重了。
“還沒睡嗎?”稽星洲看到季觀棋坐在院子裏,便走過去道:“三天了,仙尊還沒醒來。”
季觀棋是坐在自己的院落裏,這三天他都沒有去看過烏行白,一是覺得沒必要,二是不想面對,他想起那日烏行白倒在自己懷裏,身上的確是有些濃烈的血氣,不難猜測這傷處不是去四象兩儀弄的,就是被他一劍穿胸的,他自己的君子劍他自己最清楚其中劍氣如何凜冽。
兩次了,換做上一輩子,這是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喝酒嗎?”季觀棋從乾坤袋中拿出了酒,遞給了稽星洲,說道:“他會在這裏待多久?”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仙尊,就算他要住上一輩子,我都沒資格趕他。”稽星洲嘆了口氣,道:“所幸,還有一個月就宗門大會了。”
季觀棋也不是沒想過去外面,但是這一個月,他還得跟稽星洲練習一下配合,畢竟在此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道彼此的路數。
“估計他也就待上幾天吧。”季觀棋垂眸道。
“三頭蛟的攻擊不弱,但對於仙尊而言,也不過只是一頭靈獸。”稽星洲頓了頓,又道:“說實話,觀棋,你有沒有覺得仙尊有點不對勁?我的意思是……他實力下降了很多。”
這一點其實稽星洲早就有所懷疑,但是一直無法確定,直到這次,他感覺烏行白的靈力比起之前真的下降了很多,只是他有些拿捏不準是真的下降了,還是因爲重傷所致的。
季觀棋沉默了下來。
“江相南傳音給我,說赤煉蛇好像要冬眠了,我去看一下怎麼回事。”稽星洲有些歉意道:“最近這邊可能要交給你了看一下了。”
季觀棋無奈看了眼稽星洲,說道:“赤煉蛇?江相南?”
“對,我也沒想到赤煉蛇竟然找到他那兒了。”稽星洲拍了拍季觀棋的肩膀,道:“最多十天我就回來。”
說起江相南,季觀棋微微皺眉,如果他記得沒錯,江相南是在宗門大會後沒幾天就去了一個小祕境,然後突然身隕,其實江相南的實力不差,按道理一個小祕境不至於讓他隕落,但具體情況,季觀棋就不知道了。
不過上輩子的事情和這輩子中間還是有些差距的,比如上輩子早就死了的宗主如今卻依舊活着,而活到最後的奚堯卻早早就死了,而且還是被烏行白殺了的。
想起烏行白,季觀棋就覺得頭疼,一旦稽星洲走了,這院子裏也就剩下他和烏行白。
果然,第二天稽星洲就走了,而當天傍晚,烏行白也就醒了過來,季觀棋聽到門外響動聲的時候,下意識轉頭看去,就瞧見那人站在門口。
“觀棋。”烏行白神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似乎是有些擔心季觀棋會趕他走,低低咳嗽了幾聲後,道:“我能進來嗎?”
他臉色依舊蒼白,薄脣微抿,眼神裏透着一絲不安。
季觀棋是不想讓他進入院子的,但是來來往往的萬獸宗弟子也不少,爲了避免他人口舌,他只能道:“進來吧。”
深秋季節了,葉子幾乎都快要落光了,院子裏也是一片蕭條,往常還有稽星洲過來飲酒,如今稽星洲不在這邊,院子裏顯得有些蕭條。
烏行白雖然走的很穩,但季觀棋看得出他腳步略有點虛浮,應該是剛剛醒來傷勢尚未痊癒,季觀棋收了劍之後,道:“你這樣的傷勢,其實最好是在屋內養傷,不宜出來走動。”
他語氣很平靜,不像是在對待師尊,也不像是在對待仇人,彷彿只是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正是因爲這樣,烏行白纔會腳步一頓,他站在了原地,片刻後低聲道:“我擔心因爲我來了這裏,所以你會走了。”
季觀棋斜睨了他一眼,而後道:“憑什麼?就算要走,也是你走。”
他夾槍帶棒的話讓烏行白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季觀棋似乎也覺得這樣有些沒意思,每次看到烏行白,就算再如何告誡自己要心平氣和,他也無法做到完全一點恨意都沒有。
他是季觀棋,他又不是聖人,誰能在遭遇這些還被騙之後依舊能心平氣和地面對着罪魁禍首。
“我不走。”烏行白微微偏過頭,他有些執拗道:“我走了,你就不想看到我了。”
季觀棋本來是準備收劍回屋子的,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甚至有些氣笑了,他道:“你在這裏,難道我就想要看你嗎?”
他在烏行白身上又看到了那種割裂感,彷彿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是烏行白,而是李行舟。
到底哪一個纔是這人真實的模樣,還是說兩種都不是。
烏行白在聽到這話之後,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他早就猜到季觀棋會說這話,只是猜到和聽到是兩回事,心頭下意識微微一疼。
“你說你靈力盡失,那就不要出來走動了,好好養傷吧。”季觀棋也不詢問其他,只是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回了屋子裏,獨留下烏行白一人站在了院子裏。
他在屋子裏坐在椅子上擦拭劍刃,一直到傍晚時刻,接到了稽星洲的傳音,說是城外有一隻靈獸作亂,萬獸宗弟子不敵,拜託他前去一趟,季觀棋這才起身推開門準備出去,卻見烏行白依舊站在門外,他神情平靜,只有在聽到聲音的時候纔會擡頭看向站在臺階上的季觀棋。
季觀棋腳步下意識微微一頓,他沒有理會走上前的烏行白,徑自從他面前走過去,以至於烏行白有些愣怔一下,問道:“觀棋,你去哪裏?”
季觀棋依舊懶得搭理他,直接御劍而行,前往城外。
既然烏行白說他靈力全無,那必然無法御劍,也無法跟隨,若是他能御劍而行,則證明他又撒謊了,季觀棋冷冷瞥視了他一眼,絲毫沒管對方有些踉蹌的步伐。
城外一大片樹林的樹幹都被砸斷了,一條巨大的白蛇在其中瘋狂擺尾,旁邊的萬獸宗弟子有的受了傷,有的則是躊躇不前,忽然有人喊道:“是君子劍!”
一道劍氣直接斬在了白蛇的面前,剛準備繼續攻擊的白蛇被嚇了一下,下意識往回縮瑟了一點。
季觀棋御劍而下,他手握君子劍,回頭看了眼摔在地上的萬獸宗弟子,問道:“你們如何?有弟子受重傷嗎?”
“季師兄。”有人上前道:“只是受了些皮外傷,不妨事,只是這白蛇和赤煉蛇乃是兄弟,應該是因爲赤煉蛇長時間不在這裏,白蛇找不到它,所以有些狂躁不安了。”
“這白蛇也是稽星洲的靈獸?”季觀棋微微蹙眉。
“不是。”這名弟子捂着胸口道:“少宗主本來是想要收服它的,但是並未成功,只收服了赤煉蛇。”
這條白蛇顯然是聽懂了這名弟子的話,它仰起頭髮出了嘶嘶的聲音,蛇瞳裏透着冷意,尾巴不耐煩地擺動,季觀棋有些頭疼,這頭靈獸雖說等級和赤煉蛇差不多,但想要收服起來也不是什麼好辦的事情,他有些無奈這稽星洲還真是給他找了個麻煩事兒。
果然這白蛇見季觀棋不出聲,立刻就發動了襲擊,季觀棋擡劍抵擋,他的靈力比其他人高出很多,一擊不成之後白蛇也意識到了季觀棋的不一般,它目光掃過了衆人,最後落在了不遠處,季觀棋將它眼神忽然落在了其他地方,心中微微一頓,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還真跟過來了,只是對方顯然是有點喫力。
然而正是因爲這點,才被白蛇認定爲這麼多修士之中最弱小的一個。
它猛地朝着烏行白襲擊過去,他微微半眯了一下眼睛,脣角下壓,打下靈獸印記的法決隨手一掐,然而一動靈力,本就不穩的神識便重重一顫,劇痛不已,他輕輕悶哼了一聲,擡眸卻發現季觀棋看向他的眼神裏帶着一絲考量。
烏行白無奈苦笑,對方根本不信他真的靈力全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