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喬遊重生
而那人的聲音嘶啞溫柔,完全陌生的聲音,卻讓他心頭微微一顫,不知道是不是被騙怕了,現在遇到這種事情,他第一反應就是烏行白。
“季公子,你醒了?”
侍女端着盤子走過來,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上前準備扶着季觀棋,然而他卻下意識退開,禮貌而疏離地問道:“這裏是?”
“魔宗。”侍女微微笑着,季觀棋這才注意到她的脖頸處有着一道符文,這道符文比較淺,因而第一眼季觀棋沒有發現。
比起這道符文,更讓季觀棋驚訝的則是這人所說的話,他下意識起身,卻心口驟然一疼,臉色頓時蒼白下來,坐回了牀上,額頭冒出了細密的冷汗,道:“魔宗?”
“季公子,你怎麼了?”侍女被他驟然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卻聽到身後的門直接被推開,有人大跨步走了進來,她連忙退至一旁,恭敬道:“宗主。”
來人身着黑色長袍,暗紋涌動,就連袖口都是金絲銀線纏繞着的,走進來時日光照在上門,有一種淡淡的金色,季觀棋隱約覺得這個穿衣風格……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來人極爲熟稔地半蹲下身子,去查看季觀棋身上的傷勢,可這一動作卻讓對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季觀棋皺起眉頭看着這人,道:“閣下便是魔宗宗主?”
“嗯。”戴着面具的人看着季觀棋,明明是看不出他面上表情的,但是季觀棋就是感覺到對方眼中盛滿了笑意。
“你退下吧。”來人頭也不回地對着侍女說道。
侍女顯然是有些畏懼他,立刻退出了屋子,順便將門關上,一下子裏面便只剩下季觀棋和這位素未謀面的魔宗宗主了。
“烏行白。”季觀棋皺起眉頭,他試探着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招?”
“烏行白?鎮南仙尊。”來人笑了一聲,聲音低沉道:“手下敗將,你對他很感興趣吧。”
“……”季觀棋覺得有種強烈的違和感,但一時間也說不上來問題在哪,他環顧四周,而後道:“把我弄過來關在這裏,而不是地牢,我可以理解爲你有事想要找我談談?”
季觀棋半靠着,他心口有些絞痛,不知道是不是天譴將近的緣故,有種莫名的感覺,形容不出來,只是目光輕飄飄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對方的回答。
來人聞言,輕輕笑了一聲,而後道:“你一定是覺得我要用你威脅那些名門正派,又或者是要對你威逼利誘,讓你說出什麼玄天宗或者萬獸宗的祕密。”
季觀棋眼神微微一動,挪開了眼神,顯然是這人猜對了。
面具人笑了起來,他道:“放心吧,本座不是這種人,本座帶你來,不是爲了別的,只是想要跟你成爲道侶而已。”
季觀棋的臉色驟然驚變,扭過頭看向了他。
“本座愛慕你很久了。”面具人頓了頓,道:“我喜歡你。”
如果說之前烏行白向他告白,最後強行壓着他成親,季觀棋覺得荒謬,那現在季觀棋只覺得對方是在拿他做消遣。
他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聲調都冷淡了幾分,道:“請宗主不要開玩笑。”
“本座從不開玩笑,本座可以對着天道起誓。”面具人眼神溫和,帶着笑意,道:“本座要和你成親,婚期已定,就在三日之後,到時必然遍邀修真界各大宗門,,如今喜帖已經發出去了,觀棋,你可高興點了?”
季觀棋沒有半點高興的感覺,除了荒唐之外,他想不出任何的形容了。
“我不能跟你成親。”季觀棋微微垂眸,他收回目光,平靜道:“我已經是別人的道侶了。”
“誰?”面具人語氣裏帶着一絲笑意,開口問道。
“烏行白。”季觀棋迴應道。
“……”面具人似乎是有些詫異,他沉默了一下,而後擺手道:“你又不喜歡他,這門親事便不作數,和他成親還不如和本座成親,本座會好好待你。”
“他和你一樣,是強迫我的,但既然已成道侶,便不是想要毀約便毀約的。”季觀棋扯動了一下脣角,道:“更何況,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和我成爲道侶,對你沒有什麼好處。”
面具下的人臉色沉了沉,他道:“你受傷?傷的很嚴重?”
“不是。”季觀棋一直在觀察對方,他似乎是想要透過這個面具,看破面具下到底是誰,道:“不過你既然想要和我成爲道侶,卻從頭到尾都戴着面具,沒有半點真心。”
面具人愣怔一下,他擡手撫摸上了自己的面具,道:“你想看看?”
“嗯。”季觀棋應道,他倒是沒想到面具人竟然願意給他看面具下的真容,然而眼前人卻忽然起身道:“那你說,你喜歡我,願意和我成親。”
“……”季觀棋覺得眼前人的性格是真的很熟悉。
“算了,知道你不想說,但是你和許劍三比試的時候傷的太重,昏睡了三天才醒,身上傷處不少,特別是右臂……”提起這個,面具人眼神陰冷了一瞬,而後道:“險些傷及筋骨了。”
“險些……那就是僥倖沒有傷到筋骨。”季觀棋靠着,他的確是有些疲憊,身體不適,微微闔眼道:“隨便你。”
反正他快死了,現在估計這人以爲他開玩笑。
面具人總覺得季觀棋的狀態不太對勁,他起身上前,就想握住對方的手腕,查探一下傷勢,卻不想季觀棋眼神微微一凜,擡手便要去摘下面具人的面具,然而對方反應速度極快,輕而易舉便擋住了。
“這翻作爲可不是君子劍所爲。”面具人略微挑眉,道:“觀棋。”
季觀棋一招不中便知道對方的實力恐怕遠在自己之上,他靠着牀頭,胸口處的鈍疼還在持續,並不理會眼前人說些什麼,任由對方有些聒噪地在一旁說話。
“你說你和烏行白成親了,可本座卻從未聽過,你莫不是誆我的?”面具人笑着道:“烏行白受了重傷,是本座的手下敗將,你與其與他成親,不如和本座在一起。”
季觀棋依舊不說話。
“哎,觀棋。”面具人絮絮叨叨許久,還要繼續說的時候,季觀棋卻微微皺眉,而後忽然伸手推開了他,一口血吐了出來,臉色猛然煞白,面具人本來還在樂呵呵地和季觀棋說着話,驟然見到對方吐血,頓時臉色微變,立刻上前將人攬到懷中,靈力傾泄,涌入了季觀棋的體內,爲他療傷。
“觀棋,你別動。”面具人輕輕摁着季觀棋的肩頭,防止他亂動,目光落在了季觀棋胸前的傷處,隱隱往外滲血,道:“沒事的,有我在。”
季觀棋還是太累了,那一戰消耗了他太多的靈力,經脈裏靈力幾乎乾涸,而後又身受重傷,渾身浴血,纔將養幾天,剛剛醒來就被這人拉着說話,整個人疲憊不堪,沒一會兒就靠着昏睡過去。
“觀棋。”面具人在確定季觀棋已經睡過去之後,他擡手輕輕擦拭了對方脣角殘留的血痕,啞聲道:“還有三天,就不疼了。”
還有三天,他就能讓季觀棋實現完完全全的重生,再也不用受天道挾制,不用承受天譴帶來的不安與痛苦。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烏行白自己的模樣。
他低下頭,輕輕吻在了季觀棋的脣角,而後將頭埋在了季觀棋的頸窩,小聲道:“第二次成親,上次不夠隆重,這次給你補上,不過這次我死了,咱們的道侶關係就解除了,你等會我,我還會給你第三次的。”
“如果你不喜歡烏行白,那我就是李行舟,你不喜歡李行舟,那我就是面具人,你喜歡誰,我就是誰。”他輕聲說道:“你不能喜歡除我以外的人,不然我就殺了他。”
“騙你的。”烏行白頓了頓,補充道:“我沒動你在乎的任何一個人。”
顯然上次威脅季觀棋,結果造成季觀棋吐血這件事情給烏行白都快留下心理陰影了。
門外傳來蕭堂情的聲音,他低聲道:“宗主,喜帖已經全部發下去了。”
“嗯。你退下吧。”烏行白的面容微微變換,成了一張陌生的臉,而後再次戴上面具,道:“不要讓人靠近這裏了。”
“……是。”蕭堂情應道。
他走開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眼神裏掠過了一絲憂慮,原本以爲對方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竟然是真的要和季觀棋結爲道侶。
蕭堂情直覺這場婚禮恐怕要砸,別的不說,至少季觀棋的性格他還是瞭解幾分的,簡單點說就是——
寧死不屈。
“還有三天。”蕭堂情低聲喃喃道:“你真的願意和他結爲道侶嗎?如果你不願意……”
他沒有再說,可心中卻有了打算。
這是他欠季觀棋的,他曾經說過,只要季觀棋想要做什麼,他定會盡力幫他完成,如果季觀棋不想要和這人成親,即便是冒着風險,他也要阻止這場婚禮。
除了爲了償還季觀棋,也許是還爲了自己心中某些隱祕的,不可爲外人所知的心思。
季觀棋這樣的人,但凡願意多瞭解一下他,多接觸一下他,誰能不喜歡他,不想要他。
而此刻,玄天宗內,某個被帶回了玄天宗的人躺在牀上頭疼欲裂,喬遊猛然驚醒,看向窗外,還未從夢境中完全抽離。
“少宗主?”一名弟子聽到聲音走了進來,道:“你怎麼了?”
“這是……”喬遊看着自己手邊完好無損的追月弓,他臉色變了一下,猛的拿起來看,眼裏露出了一絲驚疑不定:“這是什麼時候?我怎麼會在這裏……”
“宗門大會被邪修破壞,少宗主你被送回了玄天宗。”這名弟子說道。
聽到這話,喬遊才恍惚回憶起是怎麼一回事,他頭疼得要命,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出去,徑自一人坐在了牀上,好一會兒才找回到了實感。
對,是宗門大會結束,可是和上輩子的完全不同了。
在夢境裏,他看到季觀棋死了,他看到在季觀棋死後,自己無意間才得知了一些事情,曾經他以爲父親寵愛,師尊嚴厲,他自己也知道其實在宗門裏沒人喜歡他。
他曾經以爲季觀棋應該是最討厭他的,卻沒想到,季觀棋是唯一一個直接爲他承受了兩百鞭刑,以至於差點下不了牀的人。
他以爲那次是師尊心軟,是自己幸運,卻唯獨沒想到是另一個人爲自己承擔了刑罰,丟掉了半條命換來的寬恕。
可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季觀棋已經死了,連屍首都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