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路小池,小天道

作者:九流書生
深夜的水牢裏傳來了陣陣慘叫聲,路小池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次的疼痛都讓他無法控制地顫抖。

  “這麼打下去,不會死吧?”一名弟子說道:“這要是死了可不好交差。”

  “今天大師兄還來看過他,也不知道這小子和大師兄是什麼關係。”另一名弟子說道:“如今季師兄可是名聲在外。”

  “可惜了,有個勾結魔宗的師尊。”一開始說話的那名弟子攤開手,道:“你說鎮南仙尊真的勾結魔宗了嗎?”

  “宗主是這麼說的,咱們就當是……”這弟子的話說到了一半,只覺得頭暈,他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發現對方也是這樣,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雙雙倒地了。

  一隻鳥直接從旁邊飛了出來,嘴裏依舊叼着那根樹枝。

  萬花宗的東西,果然效果非常好。

  季觀棋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他確定這兩人暈了之後,便立刻上前將掛在了上面的路小池解救下來,而後給他吞下解藥,路小池悠悠轉醒,季觀棋低聲道:“小池?小池?你的師尊和師弟師妹在哪?”

  路小池剛要說話,眼神卻忽然露出了驚恐之色,季觀棋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反手擡劍,擋住了身後一擊,手臂震得有些發麻,但好歹擋住了攻擊,於是便看到了從陰影處走出來的喬天衣,對方一臉慈愛道:“觀棋,你怎麼不聽話呢?和烏行白待久了,果然也學會他那一套邪魔歪道的做法了,這可不行啊。”

  話是這麼說,可喬天衣手中的攻勢卻根本沒有放水的意思,招招緊逼季觀棋,季觀棋的修爲雖然算得上青年一輩的頂級,但比起喬天衣而言還是遜色不少,被一掌擊在了胸口之後,忍不住扶劍半跪在了地上,嘔了口血。

  “觀棋,之前的傷勢如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你這可不行。”喬天衣收了攻勢,道:“乖乖認錯,告訴天下烏行白勾結魔宗,以後本座便擁護你爲鎮南殿的新主人,如何?”

  季觀棋冷着臉沒有回答,他脣角溢血,眼神微冷。

  “觀棋,這對你而言百利而無一害,難道行白那樣對你,你還不忍心傷害他?”喬天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道:“若真是如此,本座只能說你會被那樣對待,都是咎由自取的,都對你那樣過分了,你居然還不忍心對他動手,這樣着實是自輕自賤。”

  “若烏行白真的做出了勾結魔宗之事,我自然會將此事公之於衆,但若他沒有,我也不會將這污水扣在他的頭上。”季觀棋很少撒謊,這算是他爲數不多的謊言之一,因爲他太清楚魔宗宗主就是烏行白,可如今他卻在此爲對方辯駁,季觀棋擡手擦去了脣角血痕,道:“若他是邪魔歪道,那屈打成招,殘害普通修士的喬宗主,又算是什麼名門正派嗎?”

  “季觀棋。”喬天衣脣角下壓,眼神陰冷地從季觀棋的臉上掠過,他道:“慎言。”

  季觀棋扯了扯脣角,覺得可笑極了,他將路小池擋在了身後,看着眼前這個曾經自己敬愛的尊長,重生回來之時還曾經想要改變對方必死的命運,如今卻得知他纔是最卑鄙的那個人。

  無論是他季觀棋還是烏行白,一切不幸因喬天衣而起。

  “觀棋,識時務者爲俊傑,如今烏行白已經不會回來了,而你風頭正盛,若是此時進入鎮南殿,定然能穩住跟腳,你不想成爲更高的人嗎,不想擁有更高的地位嗎?”喬天衣擡步走到了季觀棋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施捨般地說道:“還是說,即便烏行白那般瞧不上你,你依舊一副軟骨頭的樣子,任他欺辱?”

  “又或者說……”喬天衣陰冷道:“身爲徒弟的你,對你的師尊,抱有不該有的心思?”

  喬天衣話音剛落,君子劍的劍氣裹挾着靈力直撲他的門面,喬天衣幾乎是立刻後退了一步,他又擡手猛擊上去,本該退讓的季觀棋此刻卻一咬牙選擇迎難而上,他伸手攥住了喬天衣,強忍着靈力直擊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砸在了石壁上,猛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而喬天衣卻是飛快的掀開了自己的衣袖,果然看到了傷口。

  就在他再次看向季觀棋,試圖奪走季觀棋手中的萬靈草時,季觀棋卻將萬靈草直接吞嚥了下去。

  “修真界最後一株萬靈草。”季觀棋扯動脣角,道:“如果還想要,只能請宗主親自去一趟四象兩儀了,但是……那可是祕境,兩大頂級祕境之一,宗主,你敢去嗎?”

  季觀棋曾經去過,如今他詢問喬天衣,喬天衣的臉色陰沉無比,他擡起手直接捏住了季觀棋的下巴,然而萬靈草吞嚥下去,直接化爲了藥力,喬天衣一字一句道:“你很好。”

  他猛地將季觀棋甩開,一直纏在手臂上的蛇骨索飛出,狠狠纏在了季觀棋的脖頸上,季觀棋被他用力拉扯,摔在地上,狼狽極了。

  “蛇骨索。”季觀棋一眼便認出了這是誰的武器,他震驚地看向了喬天衣。

  “你該死。”喬天衣的蛇骨索纏在了季觀棋的脖子上,一直收緊,季觀棋痛苦地微微仰起頭,躺在地上,他試圖去拿自己的劍,想要將這蛇骨索斬開,卻被喬天衣踩住了手,狠狠碾在腳下,他道:“原來你的意圖在這裏,季觀棋,你先殺了我?可笑啊,你居然能放過對你那般欺辱的烏行白,卻要來殺我一個爲你出頭的尊長,季觀棋,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你算什麼君子劍?”

  “烏行白爲何如此,你比我更清楚。”季觀棋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了,他眼前陣陣昏暗,卻咬着牙道:“你……不配……”

  季觀棋後面的話都沒能說出口,便被喬天衣直接擰碎了右手的骨頭,疼得直接昏死過去。

  他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今對他而言,該做的已經做了,他的目的達成了,多活一天就是賺一天。

  正如曾經烏行白對他的評價一樣,他季觀棋其實才是一個真正的賭徒,他季觀棋纔是真正的性格執拗,不畏生死。

  如果足夠幸運,他就能活着出去,如果不夠幸運,真的死在這裏,那拖着一個喬天衣來一起上路,季觀棋也不覺得虧。

  他在劇痛之中陷入了昏迷,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原本掛着路小池的鎖鏈都纏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卻比路小池更慘,兩根鎖鏈直接穿透了他的琵琶骨,鮮血淋漓,傷痕累累,讓人不忍去看。

  四周都被封鎖了,一個弟子都沒有,季觀棋醒來就看到一人站在眼前,他聽到對方說:“醒了?我本想直接殺了你的,可是仔細想想,若是這樣就弄死你,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喬天衣就站在季觀棋的面前,他道:“萬靈草……你倒是真的不怕死啊。”

  季觀棋沒有吭聲,他渾身劇疼難忍,垂着腦袋,此刻活着的每一秒對於他而言都是折磨。

  “不過即便是萬靈草,毒素也能壓制一段時間,一個月,足夠我殺遍修真界,讓所有人都爲我陪葬,我要他們記住,他們是因你而死。”喬天衣說道。

  “三天。”季觀棋有氣無力道。

  “什麼?”喬天衣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最多……還能活三天。”季觀棋笑了一聲,血從他的口鼻淌下來,他道:“那根樹枝是白枝,本身無毒無害,但唯一的作用就是讓所有搭配的藥草效果強上十倍不止。”

  若非喬天衣急着動手,也不至於會在這裏中招,季觀棋笑了起來,不得不說惡人惡報。

  喬天衣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蛇骨索再次纏上了季觀棋的脖頸,在他脖頸處勒出了一道猙獰的血痕,他道:“三天,也足夠我殺不少人了。”

  “除非你得在這三天內能直接壓制烏行白。”季觀棋眼中帶笑,他道:“可惜你做不到,不然你早就囚禁他了,何必等到今日。”

  “事到如今,你還想着烏行白?”喬天衣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他道:“你不會還指望他來救你吧,若是他能來救你,早就來了,如今卻沒有半點動靜,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的生死對他而言,無足輕重,你太高估自己了,季觀棋。”

  “我應該叫你宗主,奚堯,還是……天道石碑呢?”季觀棋輕輕扯動脣角,道:“一個早就該死,卻靠着虐殺親生兒子苟活的……畜生。”

  季觀棋還是第一次罵人“畜生”。

  這次是爲了烏行白而罵的。

  “你知道什麼?”喬天衣臉色頓時一變,他道:“烏行白告訴你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三天,宗主,若是你現在殺了我,三天後,我在黃泉路上等你。”季觀棋氣若游絲,他強撐着精神,扯動脣角笑着道:“你早就該死了。”

  只要喬天衣死了,就順應了他本來的命運,烏行白身上屬於喬天衣的天譴自然解開了,而只要他季觀棋死了,他轉移到烏行白身上的天譴也自然可以解開了。

  季觀棋略微垂眸,心中嘆了口氣。

  若是真的到了這一步……若是真的到了這一步……

  那也算是命了。

  季觀棋將每一步都算得很好,時間這樣倉促,他幾乎是絞盡腦汁將能想到的都考慮到了,他甚至都未曾來得及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然而,總有事情是超出他的預料,當路小池站在他面前的時候,季觀棋下意識愣怔了一下。

  “觀棋,你說你和路小池是至交好友。”喬天衣,又或者是奚堯,他站在季觀棋的面前,輕輕拉扯着足以讓季觀棋有些喘不上氣地蛇骨索,而後道:“難道你不知道路小池到底是誰嗎?”

  “我的同類,告訴他吧,告訴他……你到底是誰。”喬天衣看向了路小池,他道:“別忘了你的師尊,你的師弟師妹,你是要一個至交好友呢,還是要五個至親呢?”

  路小池渾身都在微微發顫,他甚至頭都不敢擡起。

  “不願意說是吧?”喬天衣嘆了口氣,他上前一步,從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棵藥草,輕輕在季觀棋面前晃悠,他捏着季觀棋的下巴,強迫季觀棋擡起頭看向他。

  鮮血從季觀棋的額頭流進了眼睛裏,眼前一片血紅,但不妨礙他能辨認出這是萬靈草。

  季觀棋猛地瞪大了眼睛,他震驚地看向了喬天衣,隨後意識到了什麼,眼底頓時涌上來無法抑制的絕望。

  “別難過,後面還有更難過的事情呢。”喬天衣輕輕摸了摸季觀棋的臉,道:“猜猜這個萬靈草怎麼得來的,當然是我的同類,四象兩儀的小天道之一,路小池,他特地回了四象兩儀爲我拿到的,季觀棋,驚訝嗎?你說……你們是至交好友?”

  這話實在是不像是喬天衣能說出的話,更像是奚堯。

  現在的喬天衣,已經和奚堯融爲一體了,他看上去怪異極了。

  可季觀棋已經顧不上這個,他死死盯着一言不發低着頭的路小池,啞聲道:“小池。”

  “對……對不起,季公子。”路小池根本不敢擡頭,他不敢去看季觀棋的眼睛,顫聲道:“我沒打算瞞着你的,我也是從四象兩儀裏偷偷跑出來,我想過普通修士的生活,我沒想到作惡的,我……我只有一個師尊,我只有東西南北他們,我……我沒有辦法,他用他們威脅我,我真的沒辦法了,我真的……”

  路小池說話顛三倒四,季觀棋卻已經聽明白了,他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復而睜開,忽而低低笑了起來,他聲音嘶啞,透着濃重的血氣,道:“騙子。”

  他心中一堆話想要說,想要質問,想要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然知道計劃失敗了,再無出路,匯聚成了最後兩個字,也無非就是“騙子”二字而已。

  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在重生一世的時候,他曾經信誓旦旦,非常執拗地相信着路小池,因爲上輩子的事情,因爲這輩子的事情,兩輩子加在一起,足以讓季觀棋對路小池非常信任,甚至比信任烏行白他們都要信任得多。

  路小池可以說是直到目前爲止,他唯一一個全心全意從未懷疑過的人的。

  結果……騙子。

  他閉上了眼睛,只覺得異常疲憊,原本強撐的那股勁忽然卸了,他幾乎看到了自己必死的下場。

  “季公子……”路小池想要上前又不敢,他抖着身子,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事到如今,他似乎只會說“對不起”了。

  “滾。”季觀棋啞聲道:“都是騙子。”

  他的血順着蛇骨索往下淌,卻連半點掙扎都沒有,喬天衣仔細看了眼他,而後收回了蛇骨索,又恢復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道:“我要是你,現在就不想活了。”

  季觀棋沒有理會他。

  “對了,觀棋。”喬天衣忽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了眼季觀棋,笑着道:“我那不成器的大兒子一定沒有告訴過你,當年無論是你從福地洞天裏出來,重傷回到玄天宗的時候,其實他都知道的,因爲在裏面引動三頭蛟對你進行攻擊,想要殺掉你的,就是他。”

  “你應該知道他十三歲時就進入了福地洞天了吧,對於那頭三頭蛟,他可是熟悉得很。”喬天衣語調平靜,甚至稱得上溫和,他道:“你應該要感謝我,若非當時我及時趕回來,你早就被他殺了。”

  因爲當時的烏行白以爲季觀棋是喬天衣的人。

  不過直到現在爲止,他的確沒有將這些告知季觀棋。

  “除了福地洞天以外,幾年前的剿滅魔宗一事,你手臂骨折碎裂,也是拜他所賜;一年前外出遭遇襲擊,以至於肩胛骨粉碎骨折,更是他親自做的,還有你一直以爲之前在混戰中朝你射出的追月箭,是喬遊射出的。”喬天衣頓了頓,笑道:“其實錯了,是他親自搭箭射出的,可惜了,你當時救人側身了一下,這纔沒有被他一劍穿心,命喪當場,可以說自從你進入玄天宗以來,一切的重傷幾乎都與他有關,這個他敢告訴你嗎?”

  季觀棋聽着喬天衣的話,等對方說完了,才道:“這其中,你又有多少手筆?”

  喬天衣愣怔了一下。

  “你故意誤導他,讓他以爲我是你安插在他身邊的人。”季觀棋扯動脣角,他嘆了口氣,道:“他的確沒說這些,他也的確做了這些,所以我恨他,但……這不影響我想讓你死,可惜了,棋差一籌,沒防到身邊人,哈哈哈……喬天衣,殺了我吧。”

  路小池身子一抖,倉皇擡頭看向季觀棋,而後立刻跪在了喬天衣面前道:“不……不要,你放過季公子。”

  季觀棋偏過頭,不願意再多看路小池一眼。

  他能理解路小池爲了師尊和師弟師妹而背叛他,但他不能接受這麼長時間,明明路小池有這麼多機會可以坦白,可他卻從頭到尾都在欺騙。

  “你真的缺那棵萬靈草嗎?路小池。”季觀棋輕輕扯動了脣角,他自嘲般地說道:“殺了我吧,給我一個痛快。”

  他不知道應該是恨烏行白,還是怨路小池,又或者是喬遊,蕭堂情,還是喬天衣……

  他有些累了。

  他真的很痛,渾身上下都在痛,但或許是因爲疼到麻木了,在某一刻,他忽然又覺得渾身彷彿什麼疼痛也感覺不到了,似乎已經麻木,沒有任何痛覺了。

  季觀棋有些無奈,第一次覺得死了真好。

  死了就什麼都不用去面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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