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把藥劑給我
盛圓剛想再說點什麼，就被陳奚更加激烈的否決了。
“我陳奚絕不會讓自己隊員獨自一人爲了隊伍受委屈，更何況是去求江離！如果我不在，就江離那個脾氣，一定會百般羞辱你的！”
頓了頓，陳奚又說：“我們都過去，帶上傷員。”
眼看着陳奚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盛圓連忙點頭說道：“好，那我們都一起去吧。”
過河的過程並不難，他們帶着傷員花費了不到半小時就過去了，他們到河對面的時候，河對面正熱鬧着，霍啓的營地亮起了篝火。
河岸旁紮了一個大帳篷，霍啓準備在帳篷前煮肉湯，正在拿壓縮餅乾和飲用水，屠夫在帳篷外巡邏，鬼手在帳篷內左側休息，江離正在右側做藥劑。
帝國內部一直稱呼藥劑師爲神的聖光，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就是神，帝國上有太多各種各樣的輻射病和變異病了，而這些病症只能依靠於藥劑師的藥劑治療，所以他們製作藥劑的過程就是創造奇蹟的過程。
不過鬼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講究的“奇蹟”。
一般的藥劑師製作藥劑都會要求清場，不讓外人圍觀自己製作藥劑的過程，避免被偷師，因爲每一個藥方都是藥劑師辛苦琢磨出來的，除了清場以外，還會要求各種條件。
比如無菌環境，全員消毒，專業器具，各種藥材，這些東西都要提前備好，稍有那點不滿足條件，那些藥劑師就會大發雷霆，說這些條件會導致藥劑製作失敗。
而鬼手現在看見的這位藥劑師連手套都沒戴，更別提什麼器具了，提煉直接用手捏碎草藥，消毒這一環節壓根就沒出現過，甚至徒手把各種藥粉混合在一起，跟街邊小攤販炒麪扔調味料差不多，動作行雲流水像是排練過幾百次一樣，做出來後甚至不需要檢驗，把手中的藥劑之後直接往桌上一放：“成了，你試試。”
鬼手：？？？
這他孃的誰敢試啊？
這年頭的藥劑師也太隨便了點吧！
攤個捲餅都沒你速度快啊！
“嗯？”見鬼手沒動，江離看向他：“怎麼不用。”
他的藥劑一向千金難求，在藥劑前還能這麼淡定的，目前還只有鬼手一個。
“這麼珍貴的東西我想先給我老大用。”
片刻後，鬼手嘶啞的聲音響起。
“都可以，誰下去就給誰打就行。”江離隨口說：“只是一個解毒和防毒的藥劑，如果中毒太多的話還需要再打一針，不是什麼珍貴東西。”
鬼手點頭，拿着藥劑離開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江離不由得感嘆：霍啓會給他們倆帶話梅糖，鬼手有東西第一時間想到霍啓，他們真是一對好兄弟啊。
正在江離低頭製作第二支藥劑的時候，帳篷的簾子被拉起，門外響起了一道渾厚到如同悶雷的聲音：“喫、飯。”
江離擡頭，就看見一座小山堵在門口，一雙碩大的眼睛透過面具看着他。
是屠夫。
“來了。”江離放下手裏的藥劑，跟着屠夫出了帳篷的門。
才一走出帳篷裏，江離就嗅到了一股肉香，應該是壓縮肉乾被煮開後散發出來的味道，向前走幾步，他正瞧見霍啓坐在火堆前，垂眸看着那支藥劑。
火堆是用固體燃料引燃的，橘色的火舌上方架着一個小鍋，鍋里正在咕嚕咕嚕的響，肉湯被煮的醇亮，鬼手坐在霍啓左側，屠夫坐在霍啓右側，江離走過來，坐在霍啓對面。
江離以前出任務的時候都沒喫過東西，陳奚覺得這浪費時間，他們所有小隊成員都是喫營養液的，這次喫上了肉食，竟然有些期待。
四人圍着火堆剛剛坐下，河對岸就響起了一聲慘叫。
江離正在拿壓縮餅乾的手一頓。
他沒聽錯的話，這應該是陳奚隊伍裏那位精神體爲鱷魚的a級單兵。
在上輩子，這個單兵是第一個下去的，他上來後受傷極重，隨時都有可能死亡，爲了救他，江離日日夜夜都撲在做藥劑上。
但就在他拼死做出藥劑、累的幾近虛脫，搖搖晃晃的拿着藥劑去尋找陳奚的時候，卻看見陳奚和盛圓膩在一起。
那時候陳奚赤着後背坐在地上，盛圓在他背後給他塗藥，聲音輕柔地說：“陳奚哥哥不要急，你一定能行的，江離哥已經在做藥劑了。”
陳奚嘆了口氣，說：“江離如果有你一半聽話乖巧就好了。”
江離當時聽見這句話就炸了，從暗處跳出來跟陳奚大吵一架，他爲了救隊伍裏的隊員日夜顛倒，自己的命都快壓進去了，不斷地測試，才終於製作出藥劑，陳奚卻在這裏跟別人調情，還用嫌棄的口吻說他。
陳奚當時自知理虧，只能匆匆拿了藥劑離開，盛圓倒是假模假樣的過來給他道歉，被江離罵過之後哭着跑了，當時隊伍裏的其他人都在安慰盛圓，包括後來被救醒的鱷魚單兵。
江離也是在這輩子才明白過來的，這些人把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所以毫不珍惜，甚至棄如敝履。
對於有些人，你的溫和和善意並不能換來同等的對待，反而會讓這些人認爲自己很厲害，認爲你是在依附和討好他們。
江離也是用命明白了這些道理——善良可以，但你的善良要有鋒芒，愛人也可以，但你的愛不能無窮無盡的砸過去，因爲你不知道你愛的人是個人，還是一匹狼。
江離的手指剛摸到壓縮餅乾的時候，面前出現了一碗湯，順着那碗湯，江離看見了他右側的霍啓。
不知道什麼時候，霍啓跟鬼手換了個方向，鬼手坐在他的對面，正望着他們。
“喝湯，喫完早點休息，調整狀態，八小時後準備下河。”
霍啓說。
這暗星上空常年漂浮着血色的霧氣，所以沒有太陽，看不見白天黑夜，遺蹟獵人就用自己的方式計時，從到暗星上後開始計時，他們已經活動了將近六個小時了。
確實需要休息。
江離抿了一口肉湯，入口鹹香醇厚，肉塊有嚼勁，意外的和他的胃口。
坐在他對面的鬼手和屠夫最開始都沒動，是霍啓說了一句“喫飯”之後，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起摘下了面具。
鬼手摘下面具時，江離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臉，只是一眼江離就知道了，鬼手以前肯定是被輻射照射過，產生過某種基因變異。
遺蹟獵人的工作是在宇宙各處穿梭，尋找各種物品，難免會接觸到一些具有輻射的東西，事實上，宇宙內部有百分之八十的礦石都自帶輻射，這些輻射會對人的身體產生影響，好一點的是讓人上吐下瀉掉頭髮，不危及生命，壞一點的照上幾天就從內部開始腐爛，五臟六腑都化成肉泥。
而鬼手整個人的皮膚都和他裸露出來的手一樣烏青泛黑，一張臉上一點肉都沒有，像是骷髏上掛了一張皮，一雙眼睛倒是亮的嚇人。
摘下面具時，鬼手透過火光望了江離一眼，見江離沒什麼反應，他才低頭喝湯。
而在江離右側的屠夫摘下面具後先是粗粗的喘了一口氣，然後就開始低頭猛喫，江離眼角余光中彷彿看見了兩根獠牙，他側頭一看，屠夫卻突然端起飯碗，抱起面具跑了。
“阿釗是混血種，混的獸人野豬一脈。”霍啓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江離收回視線，先是下意識地說了一聲“抱歉”，然後又補了一句：“我不是種族歧視者。”
宇宙裏生物種類繁多，獸人，人魚族，魅族，蟲族，精靈族，帝國人，矮人族，都有各自的專長，不過大部分帝國人都歧視獸人、蟲族和矮人族，特別是這三個種族的混血種。
混血種是指帝國人和其餘種族雜交出來的孩子，包括但不限於獸族，江離知道的種族就有十幾個，他的老師就是研究這個方向的——精神體是純種帝國人才有的，這種混血種都沒有精神體，怪不得公會裏的人都沒人見過屠夫的精神體。
和獸人雜交出來的人類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會同時覺醒出精神體和擁有獸人基因，但是大多數的混血種都無法覺醒精神體，只會帶有一點獸人基因。
如果獸人基因優良，那生下來的混血種就可以在獸形和人形之間自由轉換，如果獸人基因很差，那這個混血種生下來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獸形，有些混血種會長尾巴長耳朵，阿釗是長出來兩根獠牙。
這可能也是他體型異常龐大的原因。
這也就在側面說明，阿釗的混血種在獸人之中也是很低級的血脈，他是一個不被帝國人所喜、也不被獸人族所喜的混血種。
這樣的混血種在帝國生存尤爲艱難。
“我知道。”霍啓垂下眼瞼，聲線低沉醇厚：“阿釗只是不習慣，過一段時間，他就知道你不歧視他了。”
“阿釗只是看着嚇人些，但實際上性子蠢笨易怒，又怕別人看他，日後，還需要你多擔待他。”
江離的指尖被碗壁燙的有點發麻，他的指尖摩擦了下碗壁，心裏有些許發熱。
霍啓讓他們摘掉面具喫飯，就是讓他們當着江離的面兒摘掉了那一層阻礙，將江離納進了他們的圈子裏。
這是他們承認他的方式，無聲而又溫和。
這一隊果然都是性格和善的好人啊。
正在江離感嘆着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他以爲是跑掉的阿釗又回來了，正要放下碗的時候，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離，你製作瞭解毒的藥劑對吧？把藥劑給我，你提出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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