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好還是壞
柳夢卿蹙眉，似乎是察覺到身邊人不對勁，她一把抽回手，警惕的盯着葉翡：“你抓我的手幹什麼？”
“……我剛剛瞧夫人身體不適，我又正好會些醫術，故而斗膽給夫人診脈。”葉翡張口就來：“本來只想看看自己可能幫上夫人，給夫人治病，卻不想，診出了別的東西。”
“什麼？”
柳夢卿依舊警惕，顯然不太相信她的話。
葉翡淡定開口：“恭喜夫人，您有身孕了，剛滿一月。”
“你……你說什麼？”柳夢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下意識將手放在了小腹的位置，忍不住瞪大眼睛，呢喃道：“我有身孕了……這，這怎麼可能……明明之前都沒有……”
她話說到一半，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忽然閉嘴了。
先前，她的身體因爲早年顛沛流離，早就不能生育了，因此她跟凜淵在一起多年，不曾有孕。
而如今這個身體，雖然是個病秧子，但是這麼多年各種補藥喫下來，身體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生育方面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現在懷上，那可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您的身體比較弱，加上是頭一個月，脈象症狀不會太明顯，很多醫者都會忽略，誤認爲您是最近身體好了一些才如此。”
葉翡細細觀察她的神色：“他們沒發現也是正常，夫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再過三日，自己再請醫者來診脈，一定可以發現。”
這話葉翡說的是實話，情況確實是這樣沒錯，隱瞞和不隱瞞對葉翡關係都不大，故而她直接就告知了。
她這是實話實話，柳夢卿卻是錯愕，她深吸了一口氣，好半晌纔開口道：
“不……不必了，我相信你。”
柳夢卿心情複雜，其實她這幾日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比平常更容易疲累，她原以爲是舊疾復發，但沒想到竟是因爲……
懷有身孕。
魔宗之內臥虎藏龍，眼前這個人雖然說是被找來當侍從的，但瞧着也是實打實的金丹修爲，能到這個修爲境界的，多半也不是什麼無能之輩。
而且這麼多醫者都沒看出來她有孕，這個侍從摸一把就知道了，可見醫術也比其他人高明一些。
倒也是能相信幾分的。
柳夢卿篤定眼前人不敢用這樣的事情來騙她，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思緒百轉千回，這會兒終於開始正視葉翡，她道：“讓你當個侍女，實在是委屈你了，你叫什麼名字，我瞧着你不錯，不如日後就當我身邊的藥師吧。”
“我名牛青，夫人叫我大牛就好了。”葉翡誠懇開口。
柳夢卿聞言點頭，下意識張口要喊人，只是那看着面前身形單薄，面容清秀的姑娘，怎麼都喊不出大牛兩個字，她沉默了片刻，最終才道：
“我還是叫你青藥師吧，我有孕的事情，我還沒想好，你暫時不要告訴尊上。”
“好。”
葉翡不明白她在想什麼，這會兒也沒多問，十分爽快的就應了聲。
柳夢卿這會兒心情複雜，腦中思緒混亂，也忘了自己剛剛要幹什麼，只是她開口讓葉翡當了藥師，她也自是不把人當侍從，自己在牀上呆愣許久後，就起身換了衣裳，給自己身上弄了兩個清潔術後，這才消停。
葉翡這會兒作爲藥師，呆在她身邊，發現柳夢卿這人心思重得很，她知道情況後沒有找凜淵，而是自己又休息了，等第二天起來後，吃了藥，又跑去找凜淵，二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發現凜淵沒時間陪她，她自己就又回到房間了。
回來愣是呆坐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才冒出一句：“青藥師，你說，我如果生下這個孩子，孩子跟着我，是好還是壞？”
“夫人認爲呢？”葉翡聞言一愣，沒有給出什麼見解，而是直接反問。
柳夢卿搖了搖頭。
她不知道。
她的家人被殺了之後，她一個人，還是個孩子，她只有五歲，摸爬滾打，從凡界來到了修仙界，一路上，喝過髒水，當過乞丐，最難的時候甚至於還要跟路上的狗搶食。
她那時候，很髒，衣裳上都是污泥污垢，同行的乞丐都看不起她，打她罵她，說她是沒人要的小賤種，小雜種，跟他們一起要飯，她根本不配！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她去死。
但她沒有放棄過，一路靠着乞討，走着來到了修仙界。
只是，她天賦不是絕頂，也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在哪，她只能蟄伏，找了一個仙門，進入其中後開始修行，想着有朝一日能夠查清楚真相，但她大概是運氣不好，她修行處處艱難，步步該災。
前兩百年都不曾有結果。
那時候，她還差點被抓去當爐鼎，這麼多年了，她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後來，她碰上了凜淵，凜淵答應她，只要幫他，他就幫她殺了修仙界所有的人，幫她報仇。
她答應了，於是在他的幫助下，她隱瞞年齡，進入了萬靈宗，拜入九遙峯，在那，她又待了一百年，期間，她也看穿了那羣人的道貌岸然和虛僞，也並不敢依靠他們。
她身邊只有凜淵。
她是愛上他了。
可是，而今有了他的孩子之後，她害怕了。
他們現在乾的事情，十分的危險，哪怕有一點差錯都可能功虧一簣，若沒有孩子，她就沒有顧慮，成王敗寇，哪怕失敗了要死了她也能跟他們同歸於盡，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她真的很怕，留下孩子，孩子會遭遇跟她前三百年一樣的顛沛流離。
那太痛苦了。
尊嚴廉恥被生存踩在腳下，什麼都不會剩下，人生看不到希望，前途一片黑暗。
她不想她的孩子經歷這樣的苦楚。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願意。
與其將孩子生出來，遭受苦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孩子出生！
所以，柳夢卿不告訴凜淵，便是想自己偷偷將孩子打掉。
可說實在的，她捨不得。
這幾百年來，她沒有親人沒有依靠，她心中其實非常渴望，能擁有一點期盼。
肚子裏的孩子……
毫無疑問，可以給她期盼與陪伴。
她捨不得。
葉翡抿脣，似乎是差距到了她的情緒，試探道：“夫人如何想的？要不然告訴尊上，尊上一定會喜歡這個孩子的，有尊上在，夫人怕什麼？”
“你不懂，我……我有不得不報的仇恨，我要殺了修仙界那羣人，此事太危險，這個孩子留着，也太危險了。”
人一旦有了軟肋，做事就會心慈手軟。
她也不想孩子成爲她的絆腳石。
所以她糾結。
葉翡聞言，眸色暗了幾分，佯裝困惑繼續試探：“夫人跟修仙界有這麼大的仇恨？他們幹了什麼，讓夫人你這般恨？恨到連孩子都要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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