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出發當日
平靜的時光轉瞬即逝。
兩天之後,萊茵生命聖蘇菲城成果展的第三批展品與參展人員整裝待發。
今天的天氣不算得好,連日的大晴天似乎終於受到了一絲挫折,天空中漂浮着灰濛濛的陰雲,空氣中也瀰漫着溫暖的水汽。
儘管對於特里蒙的大多數市民而言,這場即將到來的大雨是一位終於到來的可以終結連續多日的高溫天氣的大救星,但是站在萊茵生命的角度來說,在這樣的天氣裏出發,無疑是爲這不長的旅途增加了許多不確定性。
可惜在聖蘇菲城會展中心的租賃時間和布展時間都十分有限,再加上萊茵生命這次重大出行的時間表已經定好,因此在確認了特里蒙城市管理局沒有啓動城市的移動模塊南移避雨的計劃之後,萊茵生命的員工也只好在漫天的陰雲之下,將大箱小箱的物資搬運上車。
花園區的萊茵生命總部所在大樓前,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吳閒在這時候也跟着德克薩斯來到了物資裝車的現場。
“怎麼要下雨了啊。”
吳閒甩了甩尾巴,抖了抖鬍子,看看天空中層層疊疊的積雨雲,又四處望望,只覺得天空的陰沉給城市裏的萬般事物都蒙上了一層冷色調的濾鏡。
遼闊的灰色天空之下,無數高聳的寫字樓下方,幾輛廂式貨車和幾輛客運越野車正靠邊停在馬路上。
此時,許多穿着白色萊茵生命制服的人和比前者稍微少一些的,穿着黑色銀狼安保制服的人正在聯手將堆積在地面上的各種裝進了紙箱的物資搬入貨車之中。
不遠處,寫字樓的門口還有一些人正在把新的展品搬運出來。
此時是上午九點。
當吳閒來到現場時,他就看見一輛貨車的旁邊,穿着一身棕色夾克的能量科主任斐爾迪南正在和繆爾賽思說話。
吳閒聽見斐爾迪南向繆爾賽思攤開手說:
“這場大雨不是天災,考慮到降雨也能緩解城市設備過熱和耗電量增加的問題,特里蒙是不可能挪走避雨了。”
“唉,我倒是挺喜歡雨天的,但是希望離開城市之後,車輛的輪胎不要陷進泥裏……”繆爾賽思嘆了口氣,道。
“說起來,斐爾迪南,很少見你這麼閒啊。”
“那要不然呢?”斐爾迪南沒好氣地抱起手臂,說:“還不是因爲我們和沙灘傘的衝突,我的很多合作伙伴現在都轉爲觀望狀態了。”
“你們倒是給我快點打贏啊。還有——嘿,動作快點,昨天不是已經說好設備要擺哪裏了嗎,磨磨蹭蹭什麼呢!”
斐爾迪南的後半句話是回過頭去,對他能量科的科員喊的。
“唔。”繆爾賽思對着那個被斐爾迪南罵得狗血淋頭的科員無辜地攤了攤手,轉過頭來時,才發現吳閒和德克薩斯已經到了自己身後。
“呀,切利尼娜,還有小銀先生!上午好!”
繆爾賽思展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如同中學少女一般向吳閒小小地搖了搖手掌。
“上午好哦,繆繆。”吳閒心情很好地抖了抖鬍子,
“繆繆可愛捏,打肉鴿不帶繆繆玩的人有難了。”
……
貨車邊緣,德克薩斯和繆爾賽思稍微交談了兩句,隨後德克薩斯便前去檢查今天到場的銀狼安保人員的情況了。
今天,大部分目前還留在特里蒙的銀狼安保員工也會隨行去聖蘇菲城。
而留在特里蒙的,只有德克薩斯自己和最基本的十幾名人員,負責萊茵生命空虛的總部的日常安保。
其實萊茵生命倒也不怕沙灘傘趁她們都前往聖蘇菲城的時候召集一批人奇襲自己的總部,畢竟如果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本來就有案底的沙灘傘肯定兜不住底。
即便只是再偷一兩件東西也是同理,魯道夫倒臺之後,已經沒人幫沙灘傘擦屁股了,何況萊茵生命還給絕大多數實驗器械都買了保險,沙灘傘攻擊空虛的萊茵總部無疑是得不償失。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德克薩斯還是主動選擇留在了特里蒙。
畢竟聖蘇菲城有拉普蘭德在,不用擔心那裏的情況。
而吳閒這時候當然就不跟德克薩斯一起了,他會帶着一批鼠鼠術師和黑炭與萊茵生命的大部隊同行,成爲主會場的後備部隊。
主要是吳閒也想拉普蘭德了。
自從他與拉普蘭德相遇之後,上一次和拉普蘭德這麼多天沒見面,還是在他被塞繆爾抓去昂諾爾西區的時候呢!
“嗚嗚,拉普蘭德,沒有你鼠鼠我怎麼活啊。”
可以說是歸心似箭了。
天空依舊灰沉沉的,繆爾賽思去管理自己的生態科的展品裝車事宜了,在車輛出發之前,吳閒就獨自一鼠在車隊周圍晃悠着。
他在其中一輛貨車的車頂上找到了黑炭的蹤跡——黑炭趴在金屬車頂上睡得正香呢,想來它是帶領着術師部隊讓它們乖乖進籠子呆着了之後,便就地找了個地方開始補覺了。
“……”
見狀,吳閒也沒去打擾黑炭。
“小銀先生?”
就在吳閒打量着正在把一個大概有一米長寬的大箱子搬上車的黎博利研究員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溫和的男聲。
吳閒轉過身來,發現一位笑呵呵的卡普里尼中年人正低下頭看着自己——是結構科主任阿倫茨。
“嗯?是你啊。”
吳閒眨了眨眼,看着這位蓄着小鬍子的山羊。
眼前的阿倫茨此時似乎是沒什麼事做,他好像仗着自己年紀大,把搬運貨品和整理車廂的任務全部交給了下面的研究員。
吳閒現在跟阿倫茨這位未來赫默的老師也挺熟的了,除了多蘿西還在特里蒙之前,吳閒經常會被她帶着跟阿倫茨討論問題之外,後來對於黑炭法術的研究以及製造適配黑炭和大規模鼠羣制式法杖的事情,阿倫茨都是上了不少的心。
雖然吳閒知道在原本的世界線上,未來阿倫茨將會製造出炎魔事件那樣的慘劇,不過如今對於萊茵生命更加了解的吳閒也知道,未來會發生的那一系列事情,實際上都是由於克麗斯騰無力抵抗哥倫比亞商業環境的種種不穩定因素,從而改變了經營策略所導致的。如今原本必然會給萊茵生命留下傷痕的科爾森,在這條世界線上已經被吳閒自己狠狠挫敗了兩次。
想來,未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會如他記憶裏的那樣發生。
既然如此,他也就沒必要對眼前的這個老好人抱有什麼壞心了。
“小銀先生也要跟我們一起去聖蘇菲城嗎?”阿倫茨笑呵呵地問道。
吳閒在地上用敘拉古文寫了個“是”,於是阿倫茨露出略微感慨的表情,說:
“雖然我最近幾天都在忙於進行新展品的最後一階段實驗,但是小銀先生做的事情,我已經在內部會議的時候聽克麗斯騰她們說了。”
“萊茵生命是我從業多年以來最喜歡的一家公司,克麗斯騰也是我最佩服的一名年輕人,萊茵生命能直面挑戰,我感到高興。”
“這些天裏多謝你了,小銀先生。”
吳閒蹲在地上眨眨眼,就看見阿倫茨笑眯眯地蹲下身來,從手裏提溜着的小包裏拿出一小袋用保鮮袋裝着的什麼東西,遞給他。
“這是我自己按照家鄉的做法做的豆渣餅,今天還剩一點,給你嚐嚐。”
“這個可以有!”
吳閒舉起爪子,抓住了保鮮袋的一角,而阿倫茨則就這樣站起身來,將兩隻手背在身後,繼續往貨車周圍與大樓之間轉悠去了。
按他的說法,上了年紀就應該多利用碎片時間鍛鍊。
……
稍微又轉了一圈,吳閒注意到克麗斯騰正從寫字樓裏跟着一批員工一起走出來。
那批員工手中拎着的東西大多都是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行李箱,已經不再有需要裝入貨廂的展品,這意味着裝車環節已經基本結束了。
“可以準備出發了嗎?”
吳閒用嘴叼着保鮮袋,三下兩下爬上黑炭所在的車頂,打算把黑炭叫醒。
爬上車頂的時候,他注意到天穹上的顏色又變得更深了些,灰濛濛的陰雲滾動着,空氣中越來越潮溼,顯然一場暴雨即將向這座城市襲來。
聞到吳閒味道的黑炭已經微微睜開了眼睛,但是此時,吳閒的注意力卻忽然從黑炭身上移開了。
“……?”
因爲他注意到,下方几名認識的萊茵生命主任忽然齊齊看向一個方向,棕發的繆爾賽思與白髮的塞雷婭,甚至直接拋棄了手頭的裝箱收尾工作,徑直向那個方向走去。
“嗯?有什麼鼠鼠我沒聽說過的安排嗎?”
不,不對。
吳閒站在車頂的高處,塞雷婭的側臉驚鴻一瞥。
那是一張已然帶上了凝重表情的臉。
是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了!
一念及此,吳閒心中警兆頓生,也顧不得喫阿倫茨送的豆渣餅了,他上前幾步,目光越過幾輛貨車車頂,看向塞雷婭與繆爾賽思走去的方向。
馬路邊緣的人行道近處,緩緩走來三個人。
那三個人中央的菲林人有着一頭橘色的頭髮和耳朵,身形微胖,穿着高檔襯衫,年齡大約在四十歲上下。
儘管面容看起來十分憨厚,但他的眼睛卻時常險惡地眯着,眼角和額頭多出的幾道皺紋在此時也讓他的臉孔顯得冷峻了。
而菲林人兩旁的兩名佩帶武器的黑衣男子,想來應該是這名菲林人的保鏢。
塞雷婭與繆爾賽思也正是向那名菲林人走去。
“……!”吳閒深吸一口涼氣,他確信他與那名中年人是第一次見面。
但是,結合現場的氛圍以及他對於此前事件的認知、獲得的資料,他幾乎只是下一瞬間就明白了那個中年人是誰——
科爾森!
沙灘傘特里蒙分公司的總經理科爾森!
成果展襲擊案與施術單元盜竊案的罪魁禍首,那個本應該在四天前的學術會議上被克麗斯騰她們打敗了的人!
科爾森怎麼會在這裏?
“——莫非科爾森他們不是要在成果展當天動手,而是要在我們防備最森嚴的時候,在第三批展品運送出城之前就直接動手?!”
“他瘋了嗎!”
吳閒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緊繃了起來,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在數十秒後到達了車隊的最後一輛越野車的車頂。
他實在是想不通,科爾森還有什麼除了決定今天動手之外的、此時來到這裏的理由!
但是如果科爾森決定今天就要動手……
這裏可是大白天,大街上,衆目睽睽之下啊!
現在可是幾乎所有銀狼安保的成員都在現場啊!
這超出常理的一幕弄得吳閒的腦袋一陣混亂,他感覺到或許也只有拉普蘭德才能在此時猜出科爾森的謀算了。
無論如何,吳閒已經到達了距離科爾森與向他迎來的塞雷婭、繆爾賽思最近的地方,他屏住呼吸,心裏已經暗自吟唱了“寄中之寄”。
不過儘管如此,他也不能直接用“樂”攻擊科爾森,畢竟現在是大白天。
科爾森或許正是料定了萊茵生命也無法主動攻擊他,纔有恃無恐地來到萊茵生命準備出發的車隊面前。
……
遠處有隱隱的雷聲傳來。
漫天翻滾着的陰雲之下,塞雷婭臉色冰冷地站在了從遠處走來的科爾森對面。
她們當然也沒有收到關於科爾森的任何消息。
但是塞雷婭此時卻並不驚慌失措,一方面,眼前的菲林人已經是她們的手下敗將;另一方面,經過大前天晚上的那場夜談,塞雷婭也明白,此時自己應該做什麼。
她要守護萊茵生命,守護大家的夢想。
“科爾森。”塞雷婭站在大地之上,毫不動搖地吐出了敵人的名字。
而眼前的科爾森面對之前讓他在人羣之中出了個大糗的兩名女士,臉色也並不難堪,而是以一種會令人感到心慌的平靜姿態,說話了:
“上午好,萊茵生命的兩位主任。”
“你來做什麼?”
科爾森與塞雷婭之間隔着五米的距離,兩人都沒有跨越這個距離,只是遙遙對峙。
“我不能來嗎?”
科爾森嘴角勾起一抹平靜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