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舊日事了，寒門何日能出頭？
工坊依舊是熱火朝天，壯丁們幹活可得勁了，說好的錢分文不少，一日還包兩餐，人人都珍惜這機會，生怕沒幹好被辭退。
看着工坊內人潮涌動，賢王滿意的點點頭，是不是用心幹，一眼便能看出。
領着王爺到了高爐，隨行的只有宋安，外加司徒郜和張平兩人，其他的人一個都沒帶。
高爐周圍兩百米方圓，全起了柵欄封鎖住，有王府侍衛來回巡邏，裏面的工匠也都是之前宋安從王府帶來的，外人不得進去一步。
守在門口的是王府的護衛，見到衆人前來連忙行禮放行。
“這就是高爐？”賢王看着有四層小樓那麼高的大爐子問道。
“王爺，這便是高爐。”
領着王爺到了高爐下面，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不過此時已經快要入冬，到不覺得燥熱，反而還有點暖洋洋的。
赤紅的鐵水散發着高溫，從出鐵口緩緩流出，流進了冷卻的土窯中，一旁有工人澆灌冷水，使鐵水冷卻成型，而後幾個壯丁用鐵鉤將冷卻的鐵塊拖出來，搬運去庫房。
“一日可產鐵多少？”賢王的語氣略帶激動，東西就在眼前，這涓涓鐵水做不了假。
“王爺，現今一日能產鐵六千斤左右，往後倒是不好說，第一次造這高爐，也沒經驗，不知能用多久，但是想來一年產個百萬斤當是沒問題。”張斐如實答道。
這畢竟是第一座高爐，用材也好，工藝也好，都不成熟，但按照張斐的估計，產個百萬斤的鐵，應該問題不大。
“好！不出幾年，我大周必定多出十萬鐵甲雄兵，文謙又立下一樁大功，想要何賞賜但說無妨。”
“王爺，屬下有一不情之請。”
“文謙儘管說。”賢王此時正高興，對自己手下的大功臣自然不會吝嗇。
“請王爺先赦屬下與所涉之人無罪，不然屬下不敢說。”
這話倒是讓賢王微微一皺眉，這看來不是小事啊，還牽涉到了其他人。
宋安在一旁連連使眼色，你小子這是要幹嗎。
半晌後，賢王開口道：“但說無妨，本王涉你們無罪。”
賢王實在想不出這小子能犯了啥事，進王府前的事被查的清清楚楚，進了王府後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這外放了縣令，自己的眼線遍佈惠州，這小子到底幹啥事了？
張斐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王爺，屬下護衛司徒郜，曾借假名參軍三年，因上官冒名頂功百般打壓，後怒殺上官而逃，屬下懇請王爺能恕他無罪。”
這是張斐一早就想好的，司徒郜的事一直是個炸彈，說不準哪天就被人查出來了，索性不如自己藉着這天大的功勞說出，讓王爺把事平了。
但也有一定風險，擅殺上官潛逃，往小了說是逃兵，往大了說是叛國都行，這就看怎麼定義了。
但他還是覺得，王爺應該會替他把這事處理了，這高爐造出來，帶給大周的收益，那絕不是一點點，大不了用這功勞換司徒郜一條命。
對他來說，功勞什麼的真是可有可無，本就是想做個富家翁，結果被一道聖旨給弄成了縣令，至於這功勞嗎，以超越古人上千年的見識，真想要功勞還會少嗎？
賢王看了看張斐，又看了看單膝下跪，低着頭的司徒郜，莞爾一笑“此事本王替你做主了。”
“謝王爺。”張斐頓時鬆了一口氣。
賢王願意替張斐平了這事，自然有張斐這次所立功勞太大的緣故，但更多的也是司徒郜自從跟了張斐後，盡心盡力，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觀其相貌也不是狡詐之徒，自然願意給張斐這麼個面子。
軍中之事，他也知曉，這種打壓下級冒名頂替的事還真不少，若是沒能力，被人打壓了也就打壓了，也沒地方說理。
但不說司徒是張斐的護衛，單他能在數百流寇中如入無人之地，這份能力就值得他幫一把。
想大周還有多少人如司徒郜這般，空有一身能力，卻無報效國家之門路，說到底還是因爲世家。
想到這裏，賢王對着張斐說道：“文謙，你說如何才能讓寒門之士有出頭之日？”
張斐抓了抓腦袋，王爺，莫非您忘了？其實我家以前也不是寒門啊，再說我這縣令還是聖上給封的，您問我，我也不知道啊，沒經歷過啊。
這，王朝有更替，但世家豪族卻能流傳千年，這其中自然有道理。
無論當權者是誰，都得靠人才治理國家，而這些人才就掌握在世家手裏。
一般一個王朝最初的君主，都是馬上皇帝，他們殺伐果斷，世家自然恭順，可隨着時間流逝，國家變得承平日久，皇帝再也不是殺伐果斷的馬上皇帝，那些世家自然就冒出來了。
皇帝不知道嗎？當然不可能，可知道了又能如何？歷朝歷代，最少有七成的官吏和世家豪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旦剷除了世家，國家直接就癱瘓了。
而且，就算是寒門學子出頭了，可過個百十年的，這些寒門的後代依然會成爲新的世家，那些世家豪族最初，也不是從寒門發展來的嗎？這就是個死循環。
但是張斐覺得自己要是不說點啥，貌似會讓自己往日的形象產生瑕疵。
沉吟了一會後，開口說道：“王爺，與其說如何讓寒門出頭，不如說咱大周需要的是什麼人才，真的需要這麼多讀書人嗎？”
“文謙慎言。”宋安攔了一下，你小子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連這話都能說出口？
“無事，讓他說。”賢王擺了擺手。
“王爺，我大周如今的官員足有數萬人，其中超過七成的官員，都與世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這些官員究竟能爲我大周做出多少貢獻？”
“此話怎講？”賢王問了一句。
“王爺，咱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拿您的王府來說，宋大哥是王府大總管，可讓宋大哥去耕田他可會？讓他去護衛王府可能做好？讓他去行商賈之事他可精通？讓他做教化之事。。。嗯。。。教化之事宋大哥應該行，可別的，宋大哥行嗎？”
宋安在一旁低着頭，咋越聽越覺得自己沒用呢，這些事好像自己還真不會。
“宋大哥曾經所學，讓他善於管理內政，可真落實到實事上，卻毫無用處，還得底下的小管事去負責，可那些小管事又有幾人讀過書？或是他們所讀的書，對他們所從事的事有何幫助？”
賢王聽着微微點頭，還真有那麼點道理。
宋安也在暗自琢磨，好像。。。以前所學還真沒啥大用處，自己手下的那些小管事，讀過書的還真沒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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