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一趟考察倆段子
時間:正月十六出發,來回用五天的時間。
所要考察的地點:長江省的熱州市、烏城市,東海省的朱江市。
參加考察的人員:縣委、縣政府領導除各留一人在家主持日常工作外,其餘全部參加;縣直正科級單位正職和一名副職、鄉鎮黨委書記和鄉鎮長。
縣委宣傳部新聞報道幹事、縣報社和廣播局各去一名記者,縣委政策研究室和政府經濟研究中心、體改委(全稱是經濟體制改革委員會,發改委前身)各去一名工作人員。
交警大隊去輛車負責解決路上遇到的突發問題;縣接待辦負責沿途食、宿安排。
周勝利囑咐縣委辦公室主任吳振東:這次去的人較多,下通知的時候一定要強調考察紀律,你們辦公室擬定一個南方考察紀律條例,規定必須準時出發、不準中途離隊、不準攜帶家屬。另外,此次出行人員較多,費用較高,讓財政專門做個預算,接待辦提前備足煎餅等乾糧,以備路上用。
姚文浩主動提出南行考察他不去了,在家守攤。
自打姚文浩的兒子姚飛熊出事以後,塗宗勝也感到姚文浩的爭勝之心收斂了,主動配合他的工作,不搶權,聽到他主動要求在家,說道:“有你在家裏守着,我們在外面的也放心。”
秋慕白也提出在家裏留守,協助姚文浩負責縣裏的工作。
縣委、縣政府領導加上部門和鄉鎮主要領導,還有工作人員,參加考察的人超過一百人。這麼多人,雖然強調了紀律,又按系統分了十個考察小組,安排了組長負責,但走的時候還是晚走了半個多小時。
作爲這次考察的總召集人,周勝利在中午喫飯的時候對上午晚到的幾個單位和鄉鎮提出了批評,並再次強調,下午準時出發,縣委組織部和紀委對這次考察當中違反紀律的行爲一律記錄下來,列入年終考評。
他講完坐下準備喫飯時,鄰桌上有個女子好像故意找茬般地高聲說:“滿屋站着尿的,讓一個小年輕的給訓孫子似地訓了。”
這是故意挑釁他的權威,周勝利看了一眼,沒有印象,問她:“你是哪個單位?”
一個坐在她身邊的鄉鎮黨委書記馬上站起來,賠禮道:“對不起周書記,她是我家屬。”
周勝利對身邊的羅欣說道:“羅部長安排人打電話給他們鄉的副書記,馬上帶車往我們這邊趕,隨時保持聯繫。”
然後板着臉對那個鄉鎮黨委書記說:“你違反規定,私自帶着家屬考察,喫過飯帶着車回去吧,下一步對你怎麼處理,考察回來再說。”
那個鄉鎮書記低下頭來,“嗯”了聲,坐了下去。
那個張狂的女人意識到他的男人出了鄉鎮已經不是老大,走到周勝利身邊,放下身段說:“這位領導,當嫂子的與你開個玩笑,你怎麼這麼不禁開呢。”
周勝利依舊陰着臉:“縣裏通知任何人不準帶家屬,他違規帶家屬,讓你一個人回去路了出了危險怎麼辦?所以讓他護送你回去。”
她聽說丈夫到南方,要求跟着來看看,丈夫不同意,她使起了性子,與他大吵大鬧,現在終於嚐到了任性的苦果,感覺到這麼多人出來只有自己丈夫一人中途被趕了回去,以後他在同級幹部面前很沒有面子,哀求道:“這位領導,我……”
她的書記丈夫以一旁糾正道:“他是縣委周書記。”
啊,這麼年輕的縣委書記?她雖然心中異常驚愕,但嘴裏依舊繼續着自己打算說的話:“周書記,我到路邊上攔輛車坐着回去,別讓他回去了行嗎?”
“你以爲縣裏的文件是廢紙呀,你的安全交給他負責。”
周勝利從喫飯的人數上估計還有人帶着家屬來,他不能把帶家屬來的所有人都得罪了,同時還要藉機敲打把公權當成丈夫私權的領導夫人們,提高聲音說道:“我知道我們許多人患有‘妻管嚴’,但是回去告訴你們的家屬,你的‘妻管嚴’只限於家庭事務,她們的手也只成伸到家門以內。”
經此一事,偷偷摸摸跟着丈夫來的女人們見到周勝利噤若寒蟬,離開了周勝利的眼也不再那麼張狂。
當天晚上考察團到了距熱州幾十公里的一個鎮駐地。
隨團的接待辦主任請示說:“這裏距熱州市區還有半小時的里程,這個鎮賓館能夠接納我們這些人,房間價格是市區內的一半,是不是住在這裏?”
塗宗勝說:“省一半的錢當然住這裏了。”
紀委書記鄭釋懷說:“下車的時候強調一下,什麼洗頭房、練歌房都不能去。”
接待辦主任說:“這裏我來過幾次,洗頭房洗的不是上面的頭,練歌房是‘戀哥’房。”
鄭秋懷與狗爭飯碗的故事周勝利在省黨校同學聚會酒桌上講過,從小受窮受怕了,一輩子老擔心喫不飽,在這個賓館吃了兩頓飯又吃出一個段子。
接待辦的車上有拉的酒,但由塗宗勝、周勝利、鄭釋懷、羅欣和常務副縣長錢仁濤組成的考察團臨時黨支部決定,去的路上一律不準喝酒,回來的路上晚上可以適當飲酒。
都是北方漢子,出門五天,一次酒不讓喝,沒有幾個能堅持住的。
爲安慰想喝酒的男人們,接待辦特地讓賓館給每個人上一個大閘蟹。
大閘蟹上了桌,鄭釋懷特地挑了一隻最大的先放到自己盤裏,過一會準備喫的時候提才發現,他挑的這隻大閘蟹少了一條腿,馬上喊:“服務員、服務員!”
餐廳女服務員就站在她身邊不遠處,詳裝沒聽見。
他兩眼瞅着她的臉喊“服務員”,她纔不情願地走過來,對他說:“老先生,我們是私營賓館,你喊我小姐最好。”
那時候北方無論男女還普遍稱呼同志,南方已經分別稱爲先生、小姐,後來小姐一詞成了從事某種職業的女性的專用稱呼,又改稱爲女士。
鄭釋懷根據她的要求,來了個折中的稱呼,“服務小姐,我這隻蟹怎麼少了一條腿。”
女服務員不在意地說:“可能是剛纔在籠裏蒸完往外拿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沒有什麼。”
“怎麼沒有什麼?”
鄭釋懷生氣地說道:“這隻螃蟹纔多麼大,少了這麼大的一條腿,我就比別人少吃了一條腿,你去給我換一隻不缺腿的。”
私人賓館裏,服務人員只要是被投訴,輕了罰錢,重了走人。
女服務員心裏不情願,還是給他換了一隻不少腿的螃蟹來。
但是大廳裏坐了一百多個人,她端着盛螃蟹的盤子卻找不到鄭釋懷所在的餐桌,只好滿餐廳高喊:“哪個領導少一腿的請吱聲!”
喊了幾聲之後,鄭釋懷意識到是喊自己的,馬上舉手:“我!”
他剛應了一聲,引得餐廳裏一陣轟堂大笑。
南方夜生活豐富,早餐八點纔開始。
周勝利圍着鎮駐地跑了三圈又練了一會拳,身上的汗出得比平常多,回到房間洗了洗全身輕鬆。
早餐每人一個雞蛋,鄭釋懷習慣性地挑了一個大的,剛一剝皮一股臭味直鑽鼻子。
他又喊來服務員:“服務小姐,我的蛋壞了。”
服務小姐還是昨天晚上在餐廳裏服務的那個女生,說:“你那個壞了找不到我,我昨晚服務的不是你。”
瞅到餐廳裏的人都看向他,鄭釋懷氣急敗壞地一晃手裏的盤子,“我說的是這個蛋。”
服務小姐接過盤子也聞到了臭雞蛋味,知道錯怪了人家,臉一紅,說:“對不起,我馬上給你換。”
她換來一個沒有壞的雞蛋回來後,又像頭天晚上一樣忘記了餐桌的位置,端着盤子在餐廳裏喊:“哪位領導的蛋壞了?”
鄭釋懷連忙舉手:“是我!”
又引來一陣轟堂大笑。
接待辦主任發現這個賓館住宿、喫飯都相對便宜,又知道考察團要在熱州市活動一天,把中午飯繼續定在了這裏。
服務小姐認出鄭釋懷是昨天晚上讓她換螃蟹的那個人,感到這些人裏面就他最挑剔,所以徵求他意見:“請問這位領導中午用什麼餐?”
鄭釋懷正忙着剝雞蛋殼,頭也不擡地說:“小姐定。”
“定”與“腚”諧音。與他坐在同一餐桌上的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何子怡嬌笑着說:“鄭書記,用小姐腚會犯錯誤的。”
回去以後經過加工凝練,鄭書記到南方考察“晚上少了一條腿,早上壞了一個蛋,中午要啃小姐腚”的段子便出來了。
這次南方之行出的段子還有一個。
頭一天晚上喫螃蟹能達到人均一個,是因爲接待辦主任知道有幾個領導幹部的家屬跟着來,偷偷讓賓館給加上的,早餐賓館這邊按住宿人數免費喫飯,給考察團的雞蛋達不到人均一個,接待辦主任在餐廳裏高聲宣佈:
“考察團的領導幹部、工作人員每人一個蛋,隨團的女人沒有蛋。”
本來他想說的是隨團的家屬沒有蛋,但想到昨天一位鄉鎮書記家屬因爲暴露了身份被周書記把兩口子一同趕了回卻,所以話到嘴邊又把“隨團的家屬”改成“隨團的女人”。
與他同餐桌的就有一位隨團家屬,而且與他還很熟,故作不滿地說:“主任兄弟,你的話問題不小。”
她指着同桌的報社年輕女記者,“我是女人沒有蛋,她也是女人怎麼有蛋?我沒有蛋你哥有,所以我想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有。她連個對象都沒有,什麼時候都沒有。”
接待辦主任看那女記者被她調侃得臉上紅得都要滴出血來,急忙幫她解圍:“你想用就用我哥的吧。”
他看到與她坐在一起的她的丈夫跟前堆着雞蛋殼。
“你哥的用過了。”
他把自己的雞蛋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裏,“我的沒用,裏面滿滿的,我哥不生氣的話你就用我的。”
她把自己跟前的一杯牛奶推給他:“你嫂子不是愛賺小便宜的人,我用了你的蛋,你用我的奶吧。”
同餐桌的宣傳部新聞幹事一拍桌子,激動地喊起來:“回去又有新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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