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彭友道招供
在入監的犯人中,打架鬥毆、殺人放火、偷盜搶劫的自譽爲好漢。他們看不起流氓犯罪、坑蒙拐騙入獄的和所有入獄前曾有職務的,認爲在裏邊誰的拳頭硬誰是老大,大凡新人進去與老犯人之間都有一番較量。
較量中勝出的自然是監室的老大,敗下來的則成爲全監室人的小弟,包下倒馬筒的活,晚上睡在馬桶邊上,不僅聞味,還要聽屎尿落進馬桶時的響聲,喫飯時要最後一個分到乾糧。
其實,監獄裏的飯是足夠犯人喫飽的,但他們在裏面閒着無聊,沒事也得找個事。比如窩頭的面全是機械切的,重量一樣,但監室裏的老大認爲下面眼小的窩頭大,要先挑眼小的,最後眼大的留給大家共同的小弟。
彭友道進了監室的第三天,臉上的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看守員進來喊着他的編號說:“XXX號提審。”
彭友道按照監獄內的規矩應了聲:“到。”跟在看守員後面出去了。
他現在知道,落在公安人員手裏,遠比落在那幫罪犯手裏遭罪輕。
到了審訊室門口,看守員先推門進去,他蹲下身子,喊了聲“報告政府”,聽到裏面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進來。”
這才站起身進門。
看守員在他進屋後馬上出去了。
屋裏坐着一位身着便服的年輕人。他目光像刀劍一樣刺向彭友道,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彭友道看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頭,沒有說話。
年輕人就是李中華。
他上班後先到了看守所安排好審訊室和監聽室(那時因科學技術水平達不到,公安局看守所還沒有監控能力,只有監聽設備),等到趙茹與歐陽雄和地紀委重案一室主任坐到監聽室的桌大旁邊後,他才安排看守員去監室提彭友道。
他用手往桌子前面的一張凳子上一指,壓低嗓音說:“坐下說話。”
彭友道坐下後,他再一次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彭友道這次看得比較仔細,過了才老大一會才搖頭道:“我確定沒有見過你,不知道你是誰。”
李中華提高了聲音,氣憤地說道:“你不是說你去過我辦公室兩次嗎?第一次去與我談利益分成,第二次去給我送錢,咱們見過兩次面了你還不認識我嗎?”
彭友道問道:“你是?”
李中華說道:“我就是你剛進監獄就檢舉的那個縣委書記周勝利。你看着不像嗎?”
彭友道說道:“我與你通過一次電話,聽口音的確是你。你怎麼知道我被公安局給關了,又怎麼進了看守所的審訊室?”
李中華道:“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周勝利。你覺得我這個縣委書記在營川沒有自己信得過的人?咱們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面,你卻說你兩次進我辦公室,與我談利益分配,給我送錢,究竟是何目的?”
彭友道沒有料到他是“周勝利”,但他從皇甫高那裏知道周勝利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年齡果然對上了,索性實話實說:
“我爲了能把農機廠買到手,前期已經搭上了好多,你卻擋着不讓賣給我。你一個縣委書記充其量不過是七品芝麻官,井裏的蛤蟆,只見過巴掌大的天,與省城的人玩,遠着呢。”
“周勝利”說道:“你以爲組織上能相信你那些瞎話?你根本沒去過我辦公室,咱們兩個也沒見過面,你說的那些假話都沒有事實根據。縣農機廠只是耽誤了兩個月的生產,沒有造成國有資產的流失,我勸你收回你檢舉的那些話,我也讓公安局給你留一條路。”
彭友道說:“把農機廠賣給我就是給我留了路,不然就是沒留路。”
“周勝利”說:“要我放了你可以,把農機廠賣給你不行,反正我也沒收過你一分錢,在今天之前咱們也沒有見過一次面。”
彭友道說道:“你說沒見過面空口無憑,我說見過面,是在我答應分一半利益給你以後你批准把農機廠賣給我有證據。”
“周勝利”道:“你把證據拿出來我看看。”
彭友道說:“我的證據你毀不了,在你們縣裏就有存着的,皇甫縣長向你推薦了我,白紙黑字,你賴不掉。”
“周勝利”氣急敗壞地吼道:“我沒有見過你的人,更沒有見過你的錢,你賴不上我!”
彭友道說:“雖然事是你說的那樣,但是現在主動權在我手裏,我說有就有,你只有同意把農機廠賣給我才能保住你的名聲和官職,不然,反正我就是省城一個下崗職工,沒有什麼可丟的。”
“周勝利”忽然高聲喊道:“把談話記錄拿過來吧。”
審訊室的門打開了,進來兩個身穿警服的年輕公安幹警,進門後向“周勝利”敬了個禮,喊道:“局長。”
“局長?”彭友道對這個稱呼感到莫名其妙。
“周勝利”笑哈哈地對他說道:“咱們再重新認識:我叫李中華,營川縣公安局局長。”
彭友道臉上的顏色由白變紫光,再由紫變成灰白,把手縮在身體後面,說:“我不會簽字的,你們想要證據,門都沒有。”
李中華說道:“要你簽字是看你的態度,證據?我們兩個人談話的錄音不是證據嗎?你是商人,簽字與不簽字兩個選擇,哪個對你來說利益最大化,你心裏有數。”
彭友道不再堅持拒絕簽名,在印有黑色橫格的案卷紙上寫下“以上文字我以看過,內容屬實。”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字和其他關鍵位置按上了手印。
李中華示意兩名辦案人員在審訊桌後面坐下,問道:“你交出的那個複印件是怎麼到手的?”
彭友道裝作不明白。“哪個複印件?”
“別裝傻,”李中華說道:“你交給辦案人員,作爲周書記向你索賄的證據的那份材料。”
“那個材料呀,”彭友道吱唔着,“是我去周書記的辦公室時偷拿的。”
“你不是沒有見過周書記嗎?”
“我是沒見到他,但是去過他辦公室,他當時不在屋。”
彭友道明白這個謊編不下去了,還得硬着頭皮編。
李中華道:“看來你還真沒有進過縣領導辦公室,哪個領導不在屋時也不會敞着門,他屋裏的文件多數是機密,你別說拿,就是隨便看也看不到。還是說實話好。”
他由彭友道交出的那份複印件懷疑,彭友道誣陷周勝利
後面有人指使,指使彭友道的那個人是誰他心裏已經有數,但在沒有證據前對誰也不能講。
他在彭友道進屋時就看出了他在監室裏捱了打,也知道監獄裏獄頭獄霸問題難以根絕,對兩名辦案人員說道:
“這個人除了盜賣國家資產外,還犯有誣陷他人、盜竊機密文件罪行,是重犯,告訴看守員不要讓他老呆在一個監號,每天給他挨一次監號。”
幹公安的,對戰友間的一個眼神一個語氣都能夠心領神會。兩名辦案人員知道局長這是用的心理戰術,點頭道:“李局放心,那個鬥毆致人死亡的罪犯監號裏送進去幾個都被他打殘廢了,送進去一個省城裏的案犯看他還敢不敢打。”
彭友道知道去一個新監號肯定還要挨一頓打,也知道人家想着法折磨自己就是爲了讓自已說實話,說道:“京城裏來的也不禁打,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別嚇唬我了好嗎?我膽小不禁嚇。”
李中華道:“還是一個問題:你交出的複印件是怎麼到手的?”
彭友道說道:“是皇甫高交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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