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常走河邊終溼鞋
李成美爸爸說道：“你說的這個人每天在食堂喫飯，我認得他。別看他是個廠長，卻還是個農村戶口，臨時工。咱閨女再不濟也是個城裏閨女，喫國庫糧。她跟着個農村人，嫁出去後，到了他那個窮村裏，晚上睡覺一家人擠一個大炕，兒媳婦放個屁公公都能聽到。
你問問你閨女，她能不能過得慣那樣的日子？
她就是能過得慣，將來生下孩子還是個農村人。我可不想自己的外孫是個農民。
再說了，這個年輕人爲人輕佻，與女的開玩笑專揀腰帶以下的開，這種人十有八九是‘腰裏饞’。
我最看不慣的是這個年輕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咱閨女跟着他，我擔心被他賣了還幫着他數錢。”
對老頭子的話，她也部分認可，感覺着閨女已經被人騙了，被人家生米做成了熟飯。她知道老伴的性格，怕他打閨女，沒有敢告訴他兩個人已經發生關係的事。
李成美告訴王田壯說，她爸因爲他是農村戶口不同意兩個人的婚事。他爸說王田壯嘴裏沒有實話的事，她怕傷他的自尊心沒有告訴他。
他說：“你爸是不懂，孩子的戶口都隨媽，只要你是城市戶口，將來咱們的孩子也是城市戶口。”
王田壯心裏對未來的岳父說：“你越是不同意，我就越要同你閨女結婚，我不僅要把生米做成熟飯，還要把這鍋熟飯端到桌上，看你喫中喫。”
他每天晚上都與李成美約會，每次約會都撒種，加大了播種密度。每個月裏除了特殊的幾天外，他一天也不遺漏。李成美嫌他太沒出息，說那又不是飯，一天兩天不喫餓不着。
他自有他的理由：“老人說，三十以下夜夜不拉，二十左右隨播隨有。咱們兩個都是二十左右，這種事哪有個夠。”
李成美卻不知道他心裏已經有了逼迫她家老人讓兩人奉子成婚的想法。
果然，幾個月後，李成美出現了懷孕的徵兆。
那個時代人們的觀念裏，未婚先孕比小偷小摸還丟人。
李成美的媽媽看出了閨女懷孕後第一時間告訴了老伴。
老頭子很不冷靜地說：“打掉，這個野種不能留。”
李成美媽媽哭着問他：“打胎怎麼打？到醫院流產要單位開介紹信，不到醫院，自己墮tai就是往閻王面前走。你真想你這個女兒死嗎？”
老頭子說道：“這個閨女從今往後與我沒有關係，她馬上從家裏搬出去，到那個農村人那裏，再進這個家門我就砸斷她的腿。”
女方孃家不打算給舉辦婚禮，王田壯作爲一廠之長也是要面子的。他把李成美接到他租的房子裏，自己臨時住在辦公室裏，工廠開出介紹信領了結婚證，然後在工廠舉行了婚禮。
結婚半年，李成美生了個大胖閨女。她辭掉了紙箱廠的工作，在媽媽偷偷摸摸的幫助下照料着孩子。
副食品廠規模擴大後正式升格爲區直屬工廠，爲正科級單位。
王田壯不是正式人員，尤其是不是城鎮戶口，不能提拔爲科級幹部，由廠長改任供銷科長，還是負責原來那一攤子業務。
新任廠長給他談話說：“你現在雖然從廠長改成了科長，級別沒降，卻從街道工廠的幹部成爲區屬工廠的幹部。”
王田壯沒有政治上的追求，要的就是舒適的生活，衆星捧月的環境。
當了科長以後收入沒有減少，不同的是別人對他的稱呼由廠長變成了科長，過去見他老遠停下來等着給他打招呼的人現在看見他故意躲着走。
他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光環已經不再，跑業務的指導思想了隨之發生了重大變化。
過去他跑原料、跑設備，爲的是擴大工廠的生產規模，增加工廠的利潤，年底從市裏、區裏捧回大獎狀。現在他跑業務，是爲了自己能多報銷發票，多得好處。
現在他控制着省內好幾個地方的小麥資源，市裏的好幾個以小麥、玉米、紅薯等糧食作爲原料的工廠都想通過他的關係多進原料。
那時雖然已經過了政治狂熱年代，但國家經濟依然是短缺經濟。無論是農副產品還是工業產品，只要你手裏有東西就有人買。
他聯繫來的糧食不再優先供應自己所在的工廠，而是優先供應許諾給他好處多的工廠。
他所在的工廠因爲缺乏原料出現了斷斷續續的停產，廠長問他爲什麼今年的原料供應不如去年，他回答說：“今年國內有幾個地方大旱，糧食減產幅度大，國家把他們那裏的糧食收購指標轉到咱們的這幾個地方，他們向國庫交的糧食多了給咱們供應的自然就少了。”
他不僅由一個廠的業務員變成了多個廠的業務員，而且還利用自己這些年積累下的關係給人介紹工作，介紹一個收費多少都是明碼標價。
他這些年給周圍的人買農村裏產量很少的小雜糧，積累了一些關係，其中一人是他的鄰居，在市計劃委員會工作，掌管計劃內物資指標的審批。
王田壯也經常找他給與他有關係的農村裏的朋友批條買煤碳、鋼材、木材，給生產大隊要計劃內拖拉機，給公社要貨車購買指標批條等，這些地方好些人都知道他是大能人，有些人還與他交了朋友。
市計劃委員會的朋友只是箇中層幹部，沒有多麼大的審批權力，王田壯每次倒賣指標掙的錢給他一部分，他再拿出點好處賄賂他的領導。
而王田壯是有求必應，先收錢後辦事，他答應的事已經超出了他那個科長朋友的權力範圍。但是到了手的錢他又不願意退，老說正在辦，老辦不出來。有的錢在他手裏一、兩年也辦不成，要錢他又說錢已被他花了。
他曾經的同事的弟弟因爲有他這個能人朋友，被調到公社工業辦公室當主任，託他買機器設備的三萬多塊錢也在他手裏拖着不還。
人家沒有對他客氣，把他告到了本地公安局。
正應了那句話，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溼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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