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同牀異夢
在一個普通工人月工資三、四十塊錢的年代，十萬元錢是一個普通工人幾輩子工資。
他在結婚後，徵得街道辦同意，自己花錢拉來土石填平了街道辦附近一個上千平方米的臭水塘，在上面蓋起了六間平房，拉起了院牆，開起了家庭旅店。
李成美在家裏看着孩子，管着旅店，雖然不上班，但小旅店的收入並不比她上班幹臨時工時低。
王田壯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合法，在院子裏壘花池時，他把五萬元錢包在牛皮紙裏壘到磚牆裏面，後來又把騙來的十多萬元錢編了幾個假名存在銀行裏，把存摺交給李成美，說自己出事後一定要把這些錢藏好，公安局來問就說家裏沒有見過錢。
那時存款不實行實名制，也沒有推行身份證制度，存款只要到期交上存摺就可以領到錢。
王田壯被抓後公安局到他家裏搜查，李成美把存摺縫在褲襠裏，沒想到人家來了兩個女警察，把她關在裏屋第一個要求就是要她把褲子脫下來。
當她把褲子脫下來交到女警手裏後，人家第一個動作就是把手摸向褲子的襠部，並當着她的面把那裏的針線拆開，翻出了裏面的存摺，還對她說，“女人藏錢百分之五十是藏在這裏，另外百分之五十藏在上面的罩內。”
王田壯被以詐騙罪判處了三年有期徒刑，沒收了從李成美那裏搜出的全部存摺上的現金，償還了他被詐騙人的錢，工廠自然是將他除名。
服刑三年，王田壯結交了許多的“獄友”。
他們有入室盜竊犯、扒竊犯、鬥毆致死人命犯，也有像他那樣的詐騙犯。
一個叫黃大山的詐騙犯聽說了他的犯罪事實後譏笑他：“像你那樣做只能騙傻瓜，公安局不抓你抓誰？”
他不服氣地問：“你的騙術有多高明？”
黃大山道：“我假扮了一個部隊的團長，許諾給人們招工、推薦當兵、購買設備，什麼緊缺我能辦什麼，什麼熱門我能買到什麼。”
他想了想自己以領導的口氣打電話的確是很管用，而且不容易露出馬腳，認可了他的說法，又問道：“你爲什麼要冒充軍隊上的幹部，地方上的幹部權力不是更有用嗎？”
黃大山道：“你冒充市長，我問你是哪個市的，你不回答就說明你是假的，你編個地方我一查也能查出你是假的。你如果假扮一個部隊上的幹部，別人問你，你回答說是軍事祕密、保密單位，既讓人摸不清你的底細，還增加了你的神祕感。”
王田壯聽得口服心服，好奇地問道：“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黃大山對着自己的褲襠拍了一巴掌，說：“全怪它。我這個人腰裏饞，到哪裏都離不開女人，在外面娶了三個老婆。她們都還對我真心，壞事不壞在野女人身上——有一回我辦得高興就把我的真實身份對她說了，沒想到她是個大喇叭，沒用三天，公安局的把我抓了。”
王田壯牢記住了這一條，女人不要亂搞，想搞就娶到家裏。他又問他：“有沒有人查你的證件？”
“當然有”，黃大山說：“我不怕，什麼樣的證件我都能做出來。”
他所服刑的勞改隊在距省城幾百公里遠的地方，交通極爲不便，在他勞改期間，李成美總共去看過他三次。準確地說，前兩次是看他，第三次是家裏有事找他。
第一次去看他時見面就責罵他是騙子，他對她說：“我騙過別人，唯獨沒有騙過你。你可以選擇離婚，我刑期滿了以後把孩子帶到鄉下老家。”
她走後，他沒有接到離婚起訴書。
第二次看他時是在他服刑兩年以後。她過來告訴他，現在上面的政策放寬了，個體旅店的規模可以擴大，她想着在平房的基礎上在上面再加蓋一層，擴大客房量，找建築隊算過，六間加上底層的鋼筋加固需要五千塊錢。
他對她說：“我在裏面表現較好，也可能提前前年釋放，你先等着，我回家後再擴建。”
她說：“咱們旅店每天都住得滿滿的，我還要拒絕一些客人，我不想等。”
他說：“你實在不想等就先借着，我出去後想辦法還，只是我刑滿後可能要回老家農村一段時間，接受當地派出所監管，你如果跟着我過去，旅店就不能開了。”
李成美說：“我兄弟也娶媳婦了，一天到晚沒事幹，我媽想讓他幫着咱們管理旅店，先讓他給幫忙管理着，我給把着關，先練習一段時間，等你出去了再交給他才放心。”
他提醒她：“在我們農村老家，孃家哥或者兄弟最容易紅眼出嫁的姐和妹家的財富了，別看我進來了，你和閨女有那個小旅店看着喫喝不愁，可別讓你孃家給哄過去了。”
李成美說：“我爸雖然說與我斷絕了父女關係，但對咱們家閨女可疼了，世上爹孃沒有坑兒女的，不會的。”
僅僅過了一個多月，她又一臉苦相地出現在他面前，見面就哭訴：“真被你說中了，我弟弟過去幾天就把他媳婦喊過去到吧檯登記、收錢，收的錢我要也不給。我找我媽告狀，我媽說要我把閨女送到孃家，由她給帶，讓我把旅店給我弟弟家。
兒是她生的，女兒就不是她生的？”
這一切都在王田壯的預料之中。他設想過如果自己的姐姐家裏有這麼一個旅館，讓自己過去幫忙的話，自己也會紅眼的。
他對李成美說：“你不是打算平房改樓房嗎？回去以後到公安、工商、稅務部門報歇業，就說要擴建旅館，暫時停止營業。”
當初辦理營業的手續全是王田壯一手操辦，李成美並不知道需要跑哪些單位。王田壯告訴她：
“旅館屬於特種行業，需要公安局的治安科蓋章才能營業，工商局管理營業執照，稅務局負責納稅。你寫一份歇業申請，一式三份，每個單位上報一份。
你不是打算要加蓋二層嗎？乘着歇業請建築公司儘快施工。施工期間，你只負責監督建築質量和購料，別的讓你弟弟張羅。”
李成美問他：“申報歇業時間多長？”
王田壯說：“你一個人在家又照看小孩子又監工不容易，不要把工期趕得太緊了，按半年吧。”
看着李成美離去的背影，王田壯小聲說道：“想和你孃家人一起騙老子的旅館，別忘了老子纔是騙人的祖宗。”
他也預料到，小舅子甚至岳父、岳母不可能輕易放棄。
什麼親情、血緣，在金錢面前狗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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