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色能夠讓我安靜
在陽光下奪目,
我躺進白色裏,
白色能夠讓我安靜。
一
陶芳在辦公室打過卡以後,就去A1樓了,今天要從A1樓開始檢查。
上班對她分管的各個崗位進行例行檢查,是她每天的主要的工作內容。
陶芳在項目部負責宿管部的工作,,就是對師範大學所有的學生公寓進行管理,大學有20多棟學生公寓,每棟樓至少有兩名物業人員在進行服務和管理,俗稱“宿管員”,陶芳就是要管理這40多人。
A1樓直到A8樓都是女生公寓。
由於是新校區,學生公寓的樓房也是新的,白色的外牆,白色的內牆,在立體的感官上,這一片世界都是白色的。
田阿姨還在過道里拖地,遠遠看見了陶芳,就停下來,回到了值班室。
學生公寓的值班室就設立在公寓門口,利於宿管員管理。
田阿姨是A1樓的宿管員,宿管員的工作除了平時看管學生外,保潔工作也是他們負責的。
“姨早啊!”陶芳在邁進值班室的時候,親切的叫了一聲田阿姨。
陶芳稱呼呼田阿姨爲“姨”是有原因的,田阿姨是她哥哥陶貴以前的老婆的堂姑,也就是說是陶芳以前的嫂子的姑姑。他們的關係一直都很親密,儘管已經不再是親戚。
“芳也早啊!”田阿姨也親切的迴應陶芳。
好像是在兩年多前,陶芳負責的宿管部缺人,陶芳就走上街頭散發招聘廣告,湊巧碰到了田阿姨,一交談,正好田阿姨也在找工作,所以就過來當了一名宿管員。
田阿姨其實非常喜歡陶芳兄妹倆,她一直認爲陶貴是個老實的孩子,只是因爲拆遷好賭而變了。她跟陶芳在陶貴還沒有離婚前就認識,而且關係還很好,她認爲陶芳這個孩子特別尊老愛幼的,每次遇到自己都非常客氣,還好客。
她也曾經幾次勸過自己的侄女,不要離婚,陶貴人本質不壞,不過她侄女沒有聽她勸阻。
田阿姨在當宿管員後,儘管陶芳是她的直接領導,但每次她都不會喊陶芳的職務,也不帶陶芳的姓,直接就一個字“芳”,她說這樣顯得親暱。好在,陶芳也覺得這樣好,舒服。
皖北人有很多都是這樣表達親暱的關係的,尤其是親戚。
“昨天,你叔送來幾樣家裏菜地種的蔬菜,都沒有用化肥,更沒有打農藥,特別新鮮,芳你下班以後,帶回去一半,給青海那丫頭多喫一些蔬菜。”
“姨,好的。”陶芳沒有客氣什麼。
這是他們之間交往的習慣,他們之間的交往很少因爲工作的原因而起,田阿姨是一個非常勤勞的農村出身的婦女,通情達理到讓人無法挑剔,她爲了不讓別人說閒話,更爲了陶芳好開展工作,她負責的A1樓從她進來開始,一直都是宿管部最好的榜樣,學校後勤集團每次的表揚,田阿姨肯定是第一個得到。
陶芳不客氣是因爲二人之間的那種親暱,以及田阿姨對待哥哥的態度。
陶貴本就是一個老實人,木吶內向,前妻的孃家田家人本就不怎麼待見他,再加上染賭之後,更是如此,在陶貴前妻鬧離婚的時候,陶芳陪同哥哥去過田家幾次,希望能夠挽回嫂子,可是,大概是因爲陶貴的原因,田家人都非常冷漠,根本就不接待。唯有田阿姨,每次都出面張羅調停,而且每次都要留兄妹倆在家裏喫飯,這個讓陶芳非常感激。
人心都是肉長得,陶芳如此,田阿姨也是如此。
逢年過節,陶芳都會帶着哥哥捻着大包小包的禮品去田阿姨家裏拜訪,像走親戚一樣。
陶家和田家不再是親戚,而他們卻成了實實在在的親戚。
一個是因爲善良,一個是因爲懂事。
二
田阿姨陪着陶芳在每個宿舍基本上還有學生在的時候,去檢查每一間宿舍,主要是檢查學生有沒有使用違規電器,這是物業服務的安全保障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今天就查出了兩個女生使用大功率電器,陶芳沒有絲毫手軟,記住了學生姓名,收繳了電器,並且常規性的告訴學生,物業會上報到學校,學校會按照相關規定對於學生進行懲戒。
兩個女生苦苦哀求,依然無用。並不是陶芳有多狠心,而是這樣的問題屢屢出現,如果不上報,學生們不會長記性,物業的工作就會再難開展下去。
安全大於天。
“姐姐,你就行行好吧,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一個女生拉着陶芳的手,顯得非常誠懇。
“不是我們不放過你,而是學校發現了,不會放給我們,會處罰我們,我們物業也是有苦衷的,希望美女們能夠理解我們。”陶芳依然不爲所動。
“阿姨,您幫我跟你們領導說說好話,求求您了。”那個小女生轉向求助田阿姨。
田阿姨,朝她笑了笑,搖搖頭。
旁邊那個女孩一直沒有發聲,冷冷的看着這一切。
世界是有界限的,各色人等參差不齊。
陶芳在看到這兩個學生的各自反應後,就確定了這是兩個不同類型的學生,而且從穿着打扮上,她就能分辨出誰是好學生,誰是不好的學生。
那個苦苦哀求的學生穿着很樸素,而那個沒有說話的女生卻是有些花枝招展的,光從她的臉上就能看出端倪。
她的臉上有一層不算太薄的化妝品塗抹在上面。
“你就不要低三下四的求他們了,丟人,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會被扣幾分學分?我能想辦法弄回來。”那個臉上抹粉的女生這樣說。
“你是能弄回來,我怎麼辦?我家裏不像你家裏,關係硬,我不能被扣分。”另一個女生一臉的苦樣。
“他們算什麼玩意?不就是一幫被人瞧不起的打掃垃圾的看門狗嗎?我都沒有正眼瞧他們,他們本身就是垃圾。”
那個臉上抹粉的女生趾高氣揚的,一臉的鄙棄,外加一臉的不屑。
陶芳瞪眼看着她,握緊了拳頭,一股火氣涌了上來。
田阿姨趕緊伸手抓住了陶芳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衝動。
陶芳平自己復了一下心情,攥緊的手慢慢鬆開。
她轉而望向那個一直以來態度誠懇的女生,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笑容可掬。說道:“你給宿管阿姨寫一份檢討,保證下次不犯,我們可以不上報學校。”
那個女生對於這樣的反轉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另外那個態度惡劣的女生比她先反應過來。
“憑什麼這樣?我就不是學生?”
顯然,在看到陶芳有權怎麼處罰她們的時候,她的態度有所緩和,語氣不再那麼飛揚跋扈,但還是那樣高高在上的感覺。
“憑什麼,憑她是一個真正的學生,憑你就不是一個好學生,你回去問你的父母親憑什麼。”陶芳冷冷看着她,同樣的不屑一顧。
三
最近有點煩,最近也有點背。
陶芳從學生公寓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她發覺天氣漸漸冷了起來。
她決定直接去她的麪館看看。
四
在李榮友最開始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用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和魄力在這個城市打拼,爲了賺錢,他們倆就在這不算是特別好的地段盤下了一家麪館,好在師範大學在這裏建設新校區,生意就越來越好了。
其中,在他們還是戀人的時候,麪館的生意時好時壞,基本上都是陶芳在打理,有時候,交房租都要費一番周折。家裏拆遷以後,她就找父母要了一筆錢,瞞着李榮友,把這間門面房個買了下來,從此,房子屬於自己的,沒有房租的壓力,生意的好壞也就無所謂了。
陶芳選擇了把麪館整體租出去的方式,繼續保留下面館。
只是陶芳仍堅持不論是誰承包麪館經營,麪館裏的牆面必須是全白的色調。
在李榮友做物業以後,跟陶芳商量轉掉麪館,私下裏陶芳同意了轉讓,實際上她背後還是留了下來,直到現在,除了父母和哥哥,包括李榮友在內,就沒有人知道那個麪館還是陶芳的。
陶芳也說不清楚爲什麼要瞞着李榮友,也許她的潛意識裏是想,那天哥哥什麼都沒有了,還有這家麪館可以讓他活着。當然,如果嫂子願意回來,那麼這家麪館就是能夠讓哥哥他們夫妻倆安家的基礎,這是她的心願。
爲親人留一條後路,也爲自己心安。
現在經營麪館的是一對姐弟倆,姐姐已經經營了好幾年,弟弟去年大學畢業沒有找到工作,就來幫姐姐打理。
中午時段,麪館的生意還是比較好的。
弟弟陳明陽是一個帥哥,白淨高大,一直在前面店堂裏來回穿梭,即當收銀員又當服務員;姐姐陳明月就一直在後廚忙碌着,下面條、炒菜和拌菜。
爲了節約成本,姐弟倆沒有僱傭外人,連洗刷鍋碗瓢勺都是自己幹。
生活不易,賺錢也不易。
“姐來了。”陳明陽看見陶芳,開心一笑,忙打招呼道。
“生意不錯嗎?”陶芳好似戲謔的問道。
“託姐的福。”陳明陽趕緊跑到陶芳面前,做了一個半跪的姿勢。
“給陶姐請安了。”
自打陳明陽來到這個麪館,每次陶芳過來,陳明陽都會做這個動作,說出一句“給陶姐請安了”的話,來討陶芳開心。
可能陳明陽一開始是不帶什麼目的性的只是玩笑一般的逗樂,時間一長,這個環節就成了陳明陽的表演節目。
不過,陶芳還是很受用這個。
“小陽子,免禮平身。”
“喳!”
陶芳再一次走進屬於自己的白色裏。
白色能夠讓我安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