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洛城報信 7
楚含煙突然厲聲道：“安靜！認真看棋！讓他坐在這兒好了！再鬧下去，我就走了！”她粉面含威，雙眉倒豎，嘴角緊繃，隱隱透出股寒氣。
謝小石愣了下，呆住不動了。大師兄如頭上捱了記悶棍，指着謝小石，哆哆嗦嗦，直翻白眼，話到嘴邊打轉兒，就是吐不出來。
在場衆人見狀，目光利箭似的看向大師兄。
大師兄面紅耳赤，喃喃退到牆角邊蹲下，雙手抱着頭，哽咽不已，不片刻工夫，地上就出現片巴掌大的水漬。
衆人的目光又轉向楚含煙，再無人去看他眼。
楚含煙又恢復原先的笑容，誰也不看了，只專心看棋。兩名青衫青年像打了雞血似的，上躥下跳，唾沫橫飛，指着棋盤哇哇大叫，像是在吵架。
謝小石也把注意力轉到了棋盤上。他看着看着，忽然覺得楚含煙手裏像抓着什麼東西似的，晃來晃去，定睛細看，原來她抓的是當初自己送給她的麪人，不由呆了下，看向楚含煙。
旁邊的大師兄頭上直冒火，目光利箭似的看着他，咬牙切齒，只不敢亂動，就蹲在旁邊盯着謝小石，令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他幾次要同楚含煙說話，但話到嘴邊，看到周圍的人都瞪着他，又咽回去了。
這局棋結束，他“呼”地站了起來，彬彬有禮地彎腰對楚含煙道：“含煙，我們下盤如何？他們的棋下的太差了！”語帶哀求，目光直視她。
楚含煙低着頭，微笑不語。
謝小石雙手拍着腿，像兔子似的坐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楚含煙，似乎比大師兄還急。突然，他耳邊傳來個細若遊絲宛如黃鸝的聲音：“大哥哥，你想不想看棋？你要想看我就下！”他拍着桌子，蹦起半人多高，叫道：“下！幫我做了他！”
此言出口，全場震動，人們都驚異的看着他，他也感到奇怪，看了看左右道：“我怎麼說出這話來了？”他四下張望，又看向楚含煙。
楚含煙笑道：“既然大師兄如此客氣，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大師兄眉飛色舞，斜眼看了下謝小石，嘴巴撇到了耳後根，躬身向楚含煙施禮道：“還是請含煙到雅座手談如何？”
楚含煙擺了下手道：“不必了，就在這兒。”
這裏桌椅現成，她的面前擺上了副紅木棋盤，大師兄和幾名弟子把坐在楚含煙對面的位商人模樣的人往外攆，邊攆邊道：“讓開！讓開！大師兄要和楚大千金對弈。”
攆開那位中年大鬍子商人，大師兄展了下手，命人取來個大紅椅墊，鋪在椅子上，方方正正地坐下，滿面春風，像打了個大勝仗。
衆人“呼啦”下圍了上來，有意無意地把謝小石往外擠，三拱兩不拱，竟把謝小石擠出了人圈，擠到了牆角落。
東方雪嘴巴都氣歪了，上前道：“謝少俠，你咋讓人擠出來了？你就不能使用內力定在那兒，他們能奈你何？”
謝小石撓頭笑道：“他們不會武功，我要用武功對付他們，不厚道。”東方雪“哼”了聲，衝他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轉過頭看棋去了。
楚含煙眉頭皺了下，雙手推了下棋盤，道：“你們閃開，別離我那麼近，我下不成棋了。”
大師兄擺了下手道：“閃開！閃開！坐邊邊去！看不見棋的，去看牆上的大棋盤。”
幾名青衫弟子把衆人往外推，青衣老者左手、右手向兩邊擺開，衆人波浪似的向兩邊倒去。圍在楚含煙身邊的人只好四下散開，各去找位置，但還是隻看楚含煙，不看棋盤。
楚含煙眼角的餘光掃到了謝小石，見他蹲在牆角，雙手託着腮幫子，巴巴看着自己，不由微微笑了起來。她淨了雙手，拈起枚棋子，放在棋盤上，猶如閒庭信步，四下飛花。
大師兄額頭直冒冷汗，頻頻陷入深思。
楚含煙不加思索，隨手而應。大師兄不停地斜眼瞥着楚含煙，眉頭直皺，走棋小心翼翼。
棋下完了，他輸了半個子，不由笑道：“含煙棋力大漲，只怕要不了多久，連師父都不是你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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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煙笑道：“多謝大師兄誇獎，含煙差遠了，是大師兄讓含煙的。”大師兄頓覺骨軟筋麻，差點昏倒在棋桌旁，滿臉堆笑。楚含煙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以後我還來。”
她轉過身向外走去。青衣老者跟在她的身後，雙手垂立，寸步不離。
大師兄眉開眼笑，點頭哈腰，彎着腰，伸着手道：“能來趟就好！能來趟就好！”屋內衆人紛紛向兩邊退去，讓開了條可容兩人並肩通過的甬道，人人笑逐顏開，滿臉期望。
楚含煙走到謝小石身邊時，那個細若遊絲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大哥哥，跟我來。”
謝小石四下張望，其它人無動於衷，像是沒聽到這個聲音，他滿臉疑惑地拉着東方雪跟了出去。
楚含煙身後“呼啦啦”跟了串人，排開有小半條街長，大師兄走在最前面，神采飛揚。楚含煙走到樓梯口，轉身向衆人擺了下手道：“各位大哥、大叔、大嬸們，不必送我，你們繼續下棋吧，含煙不打擾了。”
聲音如翠鳥鳴柳，“呼啦”聲，倒下近半人，他們捂着胸口喃喃自語道：“她心裏有我！她心裏有我！”
“咔噔咔噔”清脆的下樓梯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大師兄彎腰躬背，直送出棋館的大門外，親眼看着楚含煙登上了金絲楠木馬車，遠遠離去，直到看不見了，方纔悵然若失，捂着胸口，失魂落魄地回去。
謝小石和東方雪順着馬車走的方向跟了下去。馬車在前面不緊不慢地走，始終不落下他們。他們走過兩條大街，三條小巷，來到處大院落門前。
這處院落，朱漆大門，銅釘大如銅錢，門口立着兩隻漢白玉石獅子，有人的個頭高。門上掛着塊黑底金邊的匾，上書兩個金漆大字——“楚府”。正面的圍牆向兩邊延伸，佔了半條街，牆壁雪白，紅瓦鋪頂。
楚含煙跳下馬車，附耳對青衣老者說了幾句話，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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