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輕車簡從 3
最後，他衝謝小石笑道：“這兩擔柴劈完，就可以了。記住，每根柴要不大不小，劈成八塊。”說完，他“嘿嘿”笑着，泥鰍似的跑了出來。
外屋門房的賬房先生依然撥拉着算盤，另七八位客人仍然坐在原處，有人用手指醮上茶水，在桌上畫圈圈。
來興掀開簾子，風似的跑了進來，湊在賬房先生耳邊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擔！至少三擔！”賬房先生捋着山羊鬍點頭道：“幹得好！來興，去給客人燒水！”來興哈着腰道：“是，先生。”說完，轉身跑向了後堂。
衆客人互相看看，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擔柴！那傢伙今晚不用休息了。”
有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客人走到櫃檯，用手指敲着櫃檯道：“掌櫃的，你真行！給我來斤老花雕和幾個下酒菜。”
賬房先生點頭叫道：“好咧！”隨後揚手衝裏屋喊道：“東屋的客人要斤花雕和幾個下酒菜。”裏面傳來位夥計的聲音：“好咧！來了！”
另外的客人見了，也紛紛點起了酒菜。
約莫過了柱香的工夫，酒菜端上了桌。客人們高興起來，捋胳膊挽袖子，才喝了幾口酒，吃了幾粒鹽煮蠶豆，門簾掀開，謝小石背插着雙刀走了進來，他高聲叫道：“掌櫃的！住哪間柴房？有被褥沒有？”
賬房先生撇了撇嘴，擡了擡眼皮，拉長了聲音道：“柴劈完了嗎？”
“劈完了！”
“撲通！撲通！”連賬房先生帶七八位客人，倒下去近半。賬房先生狗刨似的在地上打了個滾，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道：“你莫哄我！”
另七八個客人也連滾帶爬地過來道：“這位兄弟，莫撒謊。三擔柴啊！不劈到半夜能完工？若騙人你可就慘了。”
謝小石愣了下道：“三擔？不說好是兩擔嗎？”
衆人連忙捂着嘴，轉過身不說話了。
來興從外面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張口就道：“你胡說八道！”隨後他扭頭轉向賬房先生道：“管事，我是真的給他擔了三擔柴，就柴門口那兩個大柴垛子，您老是知道的，下午才送來，四百多斤啊！”他伸出四根手指比劃着。
那些客人無不倒吸口涼氣，全扭頭看向賬房先生。賬房先生的山羊鬍顫抖着，嘴脣青紫，好半天才道：“走！看看去！”
“呼啦”聲，衆人都跟着他去了後院。
後院的正中有棵歪脖子梧桐樹，兩層樓高，水桶粗細，巴掌大的梧桐葉微微搖擺，有根碗口粗細的斜枝側出，直指向水井。
在柴房門前，碼着堆木柴，幾乎與柴房同高，層層相摞，呈金字塔形向上。每根木頭均被劈成大小均勻的八瓣，堆積在起，擺放的整整齊齊，紋絲不動。
來興的手直哆嗦，連聲道：“這怎麼可能？”
那名左手無名指戴祖母綠扳指的客人眼睛亮了下，衝謝小石拱手道：“敢問這位大俠，您是如何劈的？”
謝小石攤開手道：“很簡單，一刀兩刀三刀四刀，完了。”
這名客人倒吸口氣，道：“可否表演給我們看？”
謝小石撓撓頭道：“不行，柴劈完了。”
來興叫道：“柴房裏還有，我去拿！”說完，旋風似的衝進了柴房，雙臂張圓，抱出了水缸那麼大的捆柴，每根柴都有碗口粗細，近半人高。
謝小石頭搖的像撥郎鼓，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柴劈完了，爲啥還劈？我要休息了。”
衆人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戴着祖母綠扳指的客人揚起手道：“少俠，我出紋銀一兩，請你表演下劈柴，如何？”
“這個——”謝小石右手託着下巴，低着頭，猶豫起來。
正在這時，衆人身後傳來個清脆的女聲道：“劈柴有什麼好看的？小石頭，好半天看不見你，你怎麼跑這劈柴來了？快給我回屋。”
衆人扭頭，見來了位年約二十的女子，身着紅衣，瓜子臉，柳葉眉，杏仁眼，櫻桃嘴，面白如玉，頭髮挽了個髻，髮髻上扎着只花骨朵銀簪，頭髮猶如黑緞，油光發亮。身如柳枝，左右搖擺，身材中等，腰間扎着巴掌寬的黑色緞帶，打了個活結，多出來的緞子頭下垂到膝蓋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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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東方雪，她排開衆人，走到謝小石身邊，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戴祖母綠扳指的客人道：“姑娘，你們認識？”
另外個人道：“他們本就是同來的，可各人付各人的帳。”衆人七嘴八舌，交頭接耳起來。
謝小石齜牙咧嘴道：“雪兒姑娘，我回哪個屋啊？”隨後他轉向賬房先生道：“掌櫃的，你不說他們各付各的賬，沒提我嗎？”
賬房先生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沒錯！這位姑娘只訂了一間客房！”
衆人全扭頭看向東方雪。
東方雪揚起頭，撇着嘴道：“一間房就不能住兩個人？”
“呀——呀——呀——”衆人搓手、齜牙直蹦，全盯着謝小石，眼睛中似乎要噴出火來，活活把他烤死。
謝小石也感到臉直髮燒，像是有隻螞蟻大軍在臉上爬來爬去，低着頭，囁嚅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
東方雪銀牙直咬，揪着他耳朵往前面拉，道：“少廢話！跟我走！”
眼見二人離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挑大指道：“這小子有福。”
謝小石走道影壁拐角處，突然轉過身來，伸出十根手指衝賬房先生大叫道：“掌櫃的，我的十文錢——”話音未落，東方雪就揪住他的鼻子道：“區區十文錢要什麼，快上樓收拾收拾，晚上還要聽於大人訓話。”說着，不由分說，把謝小石拉上了樓。
天已完全黑了下來，整個天空黑漆漆如同墨染，看不見絲毫星光，月亮也不見蹤影，大團大團的烏雲籠罩了整個天空，也不起風，屋內如同蒸籠。客人們坐在凳子上齜牙咧嘴，袖子高挽，不時用毛巾擦拭額頭、脖子，不片刻工夫，毛巾就能擰成半杯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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