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軍中揚名
如果問他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他只能表示，就是單純的後悔，相當地後悔。
他當然不是那種不把自己性命當一回事的人。
正如騎兵一波衝鋒就輕鬆地撕裂了那些夷人的防線，他作爲一個武舉人，當然也有一定的眼力，知道這些夷人步卒根本不可能是他們這些騎兵的對手,方纔勇猛出擊。
痛打落水狗嘛，誰還不會這種打法？
但等到那海中的龐然巨物出現，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凡人根本不可能戰勝的生物。
光是那怪物的細長脖子，實際上也有他整個人那麼粗大。
在他面前，整頭海怪恐怖得像是一座小山頭，只有死死擡頭,才能勉強看清這怪物的全貌。
在一開始，他還嘗試着揮劍劈砍，但是鋒利的刀劍切割在那光滑的皮膚上，卻像砍在了塗滿桐油的牛皮上，一下就被滑開，被劈砍的地方，甚至連血液都不帶流的。
而海怪只需要隨便一擊揮擊，就能將一個騎兵連人帶馬砸成肉泥，威力比攻城巨錘都要來得震撼。
此時宋萬疆早已落入海中，要不是他屏氣躲在水下，恐怕也活不下來。
此時的他，根本不敢再胡亂冒頭。
因爲他親眼看到一個掉落水中的士卒被海怪一口叼走了頭顱。
“弓兵進軍！殺了這怪物！”
軍中動盪片刻，李宏再次發出號令。
軍令快速傳達，軍團當中再次分出一批士兵衝向戰場。
即使面對着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物，他們也沒有絲毫的停頓。
“火炮營準備，進軍！”
偌大的軍團，在李宏的手中，卻如臂指使一般，順心如意地運作起來，一個個隊伍穿插行進,很快佔據了灘塗上的戰略位置。
“殿下這是幹什麼啊？”
軍團中，宏飛還沒從程墨衝出去的事情中反應過來，他現在正糾結於要不要衝上去保護程墨。
“沒事，主子不是那種人，他敢去，肯定是有所把握的。”青秋自信滿滿。
宏飛也不知該不該相信這種說辭，抓緊繮繩，隨時準備追上去。
只不過在他沒看到的地方，青秋的兩隻小手在身前捏得發緊。
“這玩意，如果能看到屬性，恐怕力量不低於30點了吧，生命值恐怕也有4、500，跟魅影飛龍也相差無幾了。”
程墨當然不是無腦衝鋒。
雖然他很想成功迴歸，但是小命還是排在第一位的。
他敢衝鋒，那是因爲他在陸地之上，海怪再怎麼厲害，也只能在海中逞威，自身的安全還是能夠保證的。
他停下馬來，在近距離繼續觀察海上的大戰。
第一批出擊的軍士還在衝鋒，卻根本不是海怪的對手，一艘艘大船被狠狠砸碎，落入海中的士卒只能絕望地被海怪一個個咬碎腦袋，一絲反抗能力都沒有。
見狀，剩餘的人馬勒住繮繩，不敢再踏上海面，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大船駛離岸邊。
不過很快，剛剛那些弓箭手以及炮手帶着武器，支援到了海邊。
在各自軍官的指揮下，他們開始朝着海怪發起一輪輪的遠攻。
一時間，無數的箭矢，炮火如暴雨一般落下。
“噶！”
無數的攻擊中，海怪發出一連串的慘叫。
雖然它一身皮毛光滑不受力，但面對着漫天的箭矢炮火，仍舊無法無視所有的攻擊。
蟻多咬死象，它一時間被打壓得擡不起頭來。
而海中的宋萬疆，此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同在海中，時不時就會有箭矢炮彈往他的方向飛來。
爲了躲避，他只能潛入更深的海中。
可他終究是個人，喘不過氣就被被淹死。
嗆水的感覺，是非常痛苦的。
有種刑罰，就叫水刑，宋萬疆此時感覺自己就在受刑。
“別再……咕嚕嚕……射……我咕嚕嚕……也在啊……咕嚕……”
但可惜，戰爭面前，個人的生命和身份並不能跟整個戰局比肩。
根本沒人理會他，炮彈和箭矢一輪又一輪地射出。
海怪也想沉入水中躲避，可由於這裏已經是近海，而且水中有許多木船的殘骸，它的身軀又過於龐大，所以根本就沒法潛入水中，只能硬扛着那一輪輪的攻擊。
很快，它就受傷了，光滑堅韌的皮毛也是有極限的。
無數箭矢插入它的皮肉中，炮彈發着嘯叫，砸出一蓬蓬血花來。
海怪尖聲嘶吼，聲音中滿是痛苦和憤怒。
戰況越加激烈，海面之上，一艘艘海寇帆船趁機駛入更深的海域。
炮火連天中，一艘一馬當前的木船上，有兩人回頭看着海岸。
“巫師大人，我們應該怎麼辦？”有一個人率先開口，他臉色惶恐，對着眼前穿着巫師服侍的男人卻帶着明顯的敬畏。
巫師臉色凝重，他瞥了一眼海寇頭目，低沉着回答。
“我要回去告知大長老，離國人又有一支數萬人的援軍，要發往前線，我們必須要謹慎，至於你們的損耗，只能夠日後慢慢再補足了。”
“那怒歐怎麼辦？”聞言，海寇頭目臉色更加難看，可他還是不敢對巫師多說什麼牢騷，又怯怯地問了一句。
“這同樣不算什麼大事，我已經跟它通靈了一番，就讓它暫時殿後吧，它生命強悍，那些離人也不能輕易殺它，況且它還善水性，等我們離開，它自然也可立馬迴歸大海，至於受到的傷勢，日後再慢慢修養即可。”
巫師看着遠處通天的炮火，身子有些戰慄，可他嘴裏說出的話，卻是十分低沉冷漠。
“好的，都聽大人的。”海寇頭目心頭惶恐，也沒注意到巫師表情的怪異，聽到安慰，他連忙點頭，還大大出了一口氣。
在他看來，連強大的巫師大人都說沒有什麼大問題，那麼他自然就會相信。
人性就是如此，當惶恐無助的時候，總是會下意識地讓自己去相信某個“事實”。
巫師看着海寇頭目的模樣，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他點點頭，還想說些什麼去安撫一下這個新手下，但就在這時，他徒然臉色一變，失聲叫道：“不好！”
他再也顧不上對手下的安撫，眼神死死地看向岸邊。
“噶！”
“砰！”
巨大的海怪在一連串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它要退入海中的時候，它猛地嘶吼一聲，憤怒地提起鯊魚鰭一般的前肢，狠狠地拍擊在海面上，激起足有七八丈的巨浪。
那些箭矢和炮彈射入海浪中，力量很快就被分散開去，失去了穿透能力。
海怪也藉着這個機會，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它晃動着碩大的頭顱，巨大的眼睛中透着人性化的憤怒，它猛地划動四肢，朝着海岸上的隊伍衝去。
谷頾/span這玩意，上岸了！
“馬上離開！我馴服它的時間還短，它的意識衝破了我的意念。”
帆船上，巫師再無一絲風度，驚慌地大吼。
“還敢上來，殺了它！”陸地上，軍官們看着如同山嶽一般的海怪，再次發出指令，讓原本被駭住的士兵們回過神來。
一場大戰再次於海岸上爆發。
“救我，救我……”
趁着這個機會，宋萬疆扒拉着一塊木板，艱難地撲騰向海岸。
喝了半肚子海水的他此時已經滿臉死灰，他原本依靠自己的武術好好在這一次中出個風頭，此時卻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在這個世界之上。
海岸之上，程墨聽到聲音，輕輕笑笑，漫步走到海邊，一把拉起他，丟到馬上。
“不用謝。”
看到宋萬疆顫動着青紫色的嘴脣，程墨和煦地對他一笑，輕輕拍了拍馬臀，讓戰馬帶着宋公子往軍團方向小跑而去。
“好傢伙，居然還敢上岸。”
收回目光，程墨看向距離自己不到五十米的巨大海怪，一時間感覺有些戲謔。
若是這海怪真的一直待在海中，他還真的不敢進到海中。
畢竟他不會踏水而行，更不會鬥氣化翼，進到水裏連揮動刀劍都成問題，自然不會像宋萬疆那樣盲目行動。
但此時海怪憤怒遮目，衝到海上，那麼他就真的動了殺心。
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他可以驗證，自己殺死這種生物，到底能不能觸發到什麼有關吞噬空間的東西。
如此想着，他抽出了腰間的利劍，清亮的白光在此刻清澈明亮，比天空海浪都要澄澈。
他向來是個說做就做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他原地站定，腳步沒有動作。
“砰砰砰！”
“嗖嗖嗖！”
箭矢和炮火還在繼續，若是有人盲目衝到海怪身邊，很可能就會被流矢誤傷，就像宋萬疆，剛剛程墨拉他起來，就看到對方屁股上插着半片箭羽……
“列軍陣，圍堵此怪！”
很快，箭矢跟炮彈消耗一空，前陣軍官立馬下令，指揮之前剩餘的騎兵變陣。
那些弓兵，也將弓箭反背，抽出腰間的闊刀。
弓兵，自古以來也是精銳。
能開強弓者，力氣比尋常步卒大上不知多少。
“呼……”
不遠處，程墨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第一戰！
“鏘——”
他輕輕揮劍，橫於身旁，腳步開始加速，腿腳踩在地上，濺起一蓬蓬泥土。
一連串的“踏踏”聲中，他如同箭矢一般疾衝上前。
“那是誰？”
負責指揮的軍官看到這一幕，口中的指令都頓了半秒。
“咚咚咚——”
心臟在胸腔中有力地搏動起來，熾熱的鮮血經由血管衝到每一塊肌肉之上，程墨只感覺心中有股悶氣，不吐不快！
“啊！”
他低聲嘯叫起來，聲音卻好似怒濤，層疊着激盪起來，越發強勁，響徹四野。
“歘！”
利劍橫曳，驟然提速，切開空氣的聲音如同戰機掠過天穹。
接近一個月的鍛鍊初見成效，再加上全冷兵器專精LV1的加持，這一刻，程墨就是無雙的劍客！
“噶！”
海怪發出一聲痛呼，他光滑的皮質沒有將利劍的力量分散絲毫，程墨細微掌控着每一絲勁力，將所有力量都送入了劍刃當中。
堪稱恐怖的傷口出現在海怪的身上，鮮血噴泉一般洶涌而出。
程墨驟然矮身，天賦能力也在此時發揮到了極限。
他猛烈地喘息着，筋骨在一次次奮力動作下微微響動。
他就像是存放已久的機械，此時再次運行，卻絲毫不減以往威風。
雖然沒有了強悍的屬性，也沒了各種技能，他卻仍舊是那個百千人追殺三月都殺不死的兇人！
與生死相博，早已成爲了他的本能。
“呼呼……”
他運用着站樁時的節奏，控制着呼吸，身軀再次如彈簧一般衝向海怪，利劍劃出大片的明亮刃光，濃腥的鮮血甚至都沾不到劍面之上。
看着這一幕，無論是不遠處的騎兵弓兵，還是遠處的軍團，都目瞪口呆。
程墨這已經不是嶄露頭角了。
因爲在所有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
但此刻的程墨臉色凶煞冷靜，揮劍如風，配上一身亮堂盔甲，簡直有如戰神，氣勢通天，連龐大的海怪都脆弱如孩童。
“這程墨，真的是我聽說過的那個程墨？”
軍團中，李宏握住大刀，臉色不斷變化。
在他身旁，道士捏住鬍子，輕聲呢喃：“此行甚妙。”
“這……難不成，殿下真是練武奇才？”
宏飛嘴巴張大，深深地陷入自我懷疑當中。
“主子是練武奇才？”青秋早已放開了捏緊的手，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驚喜地反問。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剛剛被戰馬馱回來的宋萬疆忍住屁股上的劇痛，撐起身子往後一看。
看着程墨流暢飄逸的身姿，他吐出一口海水，眼神死灰。
自己跟此人的身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轉變……
衆人議論紛紛，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前陣軍官。
看到程墨一人抗擊海怪，他臉色大喜，立馬指揮軍陣圍殺海怪。
海怪雖然身軀龐大，力大無窮，但是它之前就受了不少傷，此時上到陸地，更是毫無還手之力。
終於，兩刻鐘之後，程墨踏步衝到海怪背上，一劍捅在其脖頸之上，猛走三步，拉出一道血河，終結了此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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