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祭祀前
此時,三個被打暈的年輕人已經醒了。
可是在結實講究的繩索下,他們三個根本掙扎不開,只能像是三條鹹魚,絕望地看着天空跟大地。
“浩哥,我好怕,我們不會死吧。”昨天被打斷鼻樑的年輕人絕望地開口,聲音十分嘶啞。
此時的他臉色蒼白,臉上滿是血痂,哪裏還有昨天的興高采烈?
“阿明,你別亂說……”女孩眼角垂淚。
或許是村裏的農夫都是講究人,昨天她是被打得最少的人,只是後腦捱了一鐵鍬,就立馬昏倒過去了。
至於其餘兩個男人,多少都捱了七八下,才勉強昏迷過去。
“阿明,佩玥,你倆都先別急。”被叫做浩哥的年輕人感受到了同伴的不安。
作爲三人中年齡較大的一個,他不得不穩定軍心。
雖然昨天他嘗試着用兩人吸引仇恨,但那時候其餘兩個人早就走遠了,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所以,他還是阿明和佩玥眼中的老大哥。
這個時候,一定要有一個人承擔壓力,不管事實上承不承擔得起,都需要去做。
不然的話,同伴都徹底慌亂的情況下,他們更加沒有辦法離開。
雖然他不怎麼在意阿明的死活,但他還是想要帶佩玥離開的。
當然,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自己能安全離開的前提下。
“那我們怎麼辦?”
浩哥的話勉強發揮出一點作用,佩玥吸了吸鼻子,勉強開口。
浩哥沉默幾秒,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的匕首被收繳了,不然他現在還能嘗試一下能不能割開繩子。
所以,他只能開口:“這些人沒有下死手,說明我們還有機會,他們或許只是想要錢財,只要我們給出他們需要的東西,未必就不能安全離開……”
“可是……”佩玥還想說些什麼,卻猛地閉上了嘴巴。
其他兩人,也猛地一抖身子,臉色無比煞白。
因爲在他們周圍,一間間農居的門被大力推開,一個個村民走了出來。
“諸位大哥,我們……”硬着頭皮,浩哥還想爭取一下,換來的,卻是狠狠的一鐵鍬。
頓時,三個人徹底不再說話。
“這個點村長也該醒了,咱們把人送去吧。”一羣人當中,還是昨天那個老頭先拿定了主意。
其他人自無什麼不可,拿出幾根木棍,將捆綁三人的繩索繫上去,扛着他們,就快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村長?”
百米開外,程墨微微摩擦着下巴,眉頭微皺。
在他恐怖的感知下,他不僅聽清了村民的對話,連村民到來之前,那三個年輕人的對話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些天他探查過一些地方,但是對於這所謂的村長,卻是聞所未聞。
畢竟這村莊可不小,比縣城小城市可能都要來得龐大,短短一天時間,還要避着村民生怕被發現,根本就不可能探查大範圍的所有消息。
“村長是誰?爲什麼要把抓到的人送去他哪?如果我一開始也被他們打敗,我可能也是會被送到那裏?”
程墨輕聲呢喃。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抓住了一條十分重要的線索。
村子裏要說哪個人最特殊,那必須是村長啊!
感覺即將得到收穫,程墨從藏身之處走出,快速跟了上去。
村民們所說的村長,居住在十分靠近村子中心的地方。
要換程墨的話來說,起碼是二環。
至於一環,程墨還沒去看。
村長的家,也比普通村民的茅屋木屋來得氣派,光是房梁,都比別人長上幾米。
如果是其他人的都是民居,那麼村長家的房子,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皇宮了。
但或許村裏確實沒什麼能工巧匠,屋子氣派是氣派,但總歸還是透着一股子鄉土氣息,再怎麼龐大,都沒有該有的輝煌氣勢,反而更顯得幽深可怖。
至於村長本人,則是一個清癯的老人,大約五十多歲,有些許白髮,臉龐瘦削無肉,眼睛細長略呈倒三角,透着一股子壓抑深沉的氣勢。
那些不可一世般的村民在他身前,可謂是大氣都不敢喘。
而相比較於那些四大五粗的農夫,他倒勉強像一個斯文人,起碼胳膊大腿上都不像是有什麼肌肉。
此時,他就站在自家院子裏。
那裏,正熙熙攘攘地堆滿了村民,在他們身前的地上,還放着三個豬羊般的外鄉人。
“很好,你們終於抓到了這些可惡的外鄉人。”
看着三個細皮嫩肉的年輕人,村長乾癟的臉皮上扯出了一個笑意,可是在他三角眼下,那笑容卻看不出半分喜悅的模樣,反而更像是惡鬼咧嘴,夜叉低語。
“都是村長指導得好!”帶頭的老頭大喊。
“都是各位推舉幫助,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村長也不邀功,笑呵呵地開口。
“正好,到月底了,這外鄉人也算是挑了個好時候,準備一下吧,祭祀一次,我們上半年的收成會好很多。”
“都聽村長的!”
其餘的農夫連忙捧哏。
地上,三個年輕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在這短暫的三言兩語當中就被決定了。
“祭祀?”
“什麼意思?”
“會不會有一個可能,祭品是我們呢?”
絕望的恐慌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但是其他的村民,臉上則是激動萬分。
此時雙方的悲歡,並不相通。
這一天,明日月底,要舉行祭祀的消息,烽火狼煙般傳遍整個村子。
遠處,看着這一切發生的程墨,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祭祀這種東西,天生就帶着一股朦朧的面紗,那是因爲所謂神祕力量的未知。
這種未知,是很容易引起敬畏心情的。
祭祀文化,源遠流長,甚至在文字還沒出現的時候,祭祀以及流傳千萬年了。
他是個不信這些東西的人,但是在這個詭異的世界當中,卻不允許他完全不信。
人形怪物都能出現,所謂的神靈亦或者妖魔,真的不可能出現嗎?
遠遠看着那“一環地區”,他若有所思。
那裏,沒有任何一間民居,也沒有任何農田。
那是一塊十分寬闊的平地,甚至有些看不到盡頭。
他忽而有些明悟。
或許他一直想要找的線索,就在其中。
而他本身只要多等一會,就會從那些激動的村民身上得知,明日要舉行祭祀的事情。
也就是說,他打算離開村子的行爲,或許並非是正確的抉擇。
真正能夠帶來巨大收益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在村子當中。
……
黑夜降臨,明月如盤,光輝清冷。
村長家之外,程墨站在一處房頂之上,仍在注視着遠處小院。
在昨天,村裏的村民在夜幕降臨的時候,都會安靜地睡去,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
但或許是因爲明天一早就要舉行所謂的祭祀,今天晚上的村子仍舊處在一種比較吵鬧的狀態下。
爲了防止又發生什麼事情,程墨便沒有選擇離開。
至於獨自走進一環地區,他也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
一環地區什麼障礙物都沒有,他要是進去,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若是被發現了,事情就十分好玩了。
畢竟這裏是整個村子的最中央,距離村子外起碼有着十幾里路,想要在被發現之後跑路,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他決定明天再趁亂跟上去。
看着燈火通明的村長家,程墨忽而似有所感,猛地扭轉目光,看向另一處漆黑的地方。
兩道電光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彷彿要炸出燦爛的火光。
遙遙對視當中,程墨輕輕鬆開了按住天叢雲的手。
下一刻,視線沒有繼續接觸,兩人都主動移開了目光。
收回目光,程墨心中思緒如電般急速閃動。
雖然沒有看清楚跟自己對視的是什麼人,但本能告訴他,跟他對視的,是吞噬者。
那種遇見同類的強烈預感,幾乎下意識地在他腦海中出現。
他太熟悉吞噬者的目光了。
那種貪婪,充滿攻擊性的目光,彷彿出鞘的刀劍,千錘百煉,透着腥臭的殺氣。
村子裏的村民都沒有這種氣勢,那些外來的年輕人更加沒有。
回想着剛剛那短暫的對視,程墨的注意力有些分散。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會遇到吞噬者,甚至想好了如何應對來自其他吞噬者的攻擊。
只不過這次,雙方都十分謹慎。
畢竟這村子實在詭異得很。
沒有保證安全,吞噬者之間的內鬥反而不會太過激烈。
只有那種情況明瞭之後,爭奪最終成果,才大概率會爆發猛烈的爭殺。
不過看來,對方似乎也發現了村長的不對勁,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就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掌握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雖然好奇,但是程墨並不打算跟對方接觸。
畢竟在他以往的經歷當中,其他吞噬者,往往都是他的競爭者。
競爭者之間,別說得到幫助了,別被坑害都是好事一樁了。
競爭者之間想要合作,比什麼都難。
而且,他也不是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不過好在,他已經習慣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確定對方抱着跟自己一樣的心思,沒有靠近的意思,程墨輕輕吐出一口氣,沐浴着月光,繼續回頭安靜地注視村長的小院。
直覺告訴他,他很快就可以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另一邊,同樣剛剛收回視線的吞噬者長河眼神變幻。
作爲能夠進入超凡試煉世界的吞噬者,他自然是超凡級別的。
但是面對這陌生的試煉世界,他其實也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是什麼世界?
完全就沒聽說過啊?
這些腦癱村民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悶哼一聲,長河的臉色極度難看,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回憶。
他不停地摩擦着自己的武器,一把三寸長的尖錐,表情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
跟程墨一樣,他也在思考如何行動,如何取捨。
“這個人出現在這裏,想來應該知道什麼,明天我就跟着他好了,嘿嘿,這樣出了什麼事也影響不了我。”
想着想着,長河嘿嘿笑了出聲。
算計其他人,是吞噬者的正常操作。
你不陰人,別人未必不會不陰你。
經驗告訴他,先陰別人,絕對不會虧。
作爲一個超凡吞噬者,他見證過的東西太多了,被他算計過的人,同樣不計其數。
吞噬者之間未必需要合作,也未必要翻臉直接真刀真槍地幹起來,利用對方,有時也可以爲自己爭取到想要的東西。
就如同程墨躲在暗處,安靜地看着幾個年輕人走進村子中一樣。
瞭解到村民的愚魯無理之後,他們都需要探路的炮灰,去爲他們探明前面的路。
如此,兩個超凡吞噬者各自懷着不同的心思,安靜和諧地看着遠處院子中,那明亮的火光。
火光下,三個人絕望地扭動着。
……
等待是枯燥的,但時間仍舊快速流過。
漆黑的天穹被東昇的旭日用金光照亮,明豔的光芒喚醒了嶄新的一切。
這一天,村子裏如同迎來了某種盛大的節日,頗有些蓬頭垢面的村民居然換上了往日少見的新衣,頭髮梳得十分整齊,臉上也不是一副死了親媽的模樣,而是洋溢着笑容。
互相見面之時,他們恨不得上前跟對方擁抱,宣泄情感。
而有的人家,甚至已經去到了村長家裏,開始在院子外佈置飯桌,準備開始張羅酒席,看上去對他們而言,祭祀真的是一件十分值得慶祝的事情。
這種日子,必須要用最熱烈的方式來迎接。
恐怕連秋收的時候,都沒有這種盛況。
至於幾個外鄉人,此時就像是雪白的豬羊,被扒光衣服,丟進了一個大缸當中,被七八個農夫用毛刷,洗刷得乾乾淨淨。
粗糙的刷毛下,白皙的皮膚上佈滿細密的紅色血痕,讓他們像是某種承着鮮血的白玉器皿,詭異又可怖。
這個時候的他們,雙目無神,像是被玩壞的木偶玩具,呆滯地眼神發散,四肢更是隨意地任由擺動,再無半絲以往興致高昂的熱切模樣。
似乎,他們已經放棄了跟命運的抗爭。
所謂的尊嚴,人格,盡皆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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