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祀
在程墨看來，他們祭祀的神靈似乎喜歡茹毛飲血。
要不然，這些祭品怎麼不用沸水或者熱油燙一燙？
光用水洗又不能消毒殺菌，有食品危險的可能。
或許煮熟的食物真的會失去鮮味？
程墨捂着下巴，一時間有些想遠了。
不過就算他心中思緒萬千,卻沒有半分可憐的想法。
如果真要這麼想，那天下的可憐人，可就數也數不清了。
這三個人，是單純的傻。
不然也不至於把村子當成什麼好地方。
去到一個未知的地方，卻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翻車了也怪不了誰。
至於什麼“年輕人犯錯很正常，應該包容”？
可世界上，又有誰真的會因爲你的年紀而縱容你呢？
世界,一直都是很殘酷的。
只有爹媽纔會包容你的愚蠢。
與其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還是強大自身，是最爲重要的。
靠山山倒。
人終究還得依靠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
做不到，那就只能像祭品一樣，離開這個世界了。
沒有等程墨思考太多，村民們似乎也準備好了前提工作。
畢竟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在昨天和晚上，也在做準備工作，所以此時倒是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爲，到達了某個在村民們看來，十分祥瑞的時辰，無論準備得如何，都得開始祭禮。
程墨不關心是哪種情況，但村民們開始動作，就意味着，他也必須開始行動了。
他不着痕跡地看了看另一個吞噬者所在的方向,面無表情地從房頂上下來，開始繼續觀察村民起來。
長河見狀，也沒有多想，立馬做出相同的動作。
白日裏，多個人趴在高處，還是十分明顯的。
晚上是爲了好觀察，現在可就不能這麼膽大了。
兩人分別找好位置觀察，另一邊，村長也出現在了院子當中。
此時的他，同樣換了一件顏色鮮亮的衣服，配上他格外瘦削的臉，更加襯托得他跟其他村民的不同。
“吉時已到，立馬出發！”
他站在院子當中，眼神仔細地看了一眼被刷得透着血絲的三隻赤條祭品，滿意地點了點頭，便立馬大手一揮。
“出發！”
“出發！”
聲音落下，一羣擠在周圍的村民立馬爆發出一陣陣喧鬧的呼喊。
頓時，人們分出一條路來,一些看上去類似禮儀隊伍的村民手裏拿着鑼鼓,敲敲打打地在前方開路。
村長走在第二,在他身後的,則是被十幾個村民用木棍倒掛，扛着運送的三個祭品。
此外，就是無數擁擠在一起的村民。
他們手中有的拿着爲祭禮準備的東西，有的則是空空如也，但有一樣東西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臉上都洋溢着十分激動熱切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們的祭品離奇了一些，或許這一幕會顯得更加和諧一些。
但可惜，並沒有。
看着那聚集在一起，長長地跟着村長離去，如同一條長龍一般的隊伍，程墨有些感慨。
這下子，恐怕村子中的人來了一半以上。
若不是如此，也不至於這般擁擠。
至於其他沒來的人，也並非不是不想來，而是因爲某種他不知道的習俗，而沒有出門。
對此，程墨瞭解得不深。
看着隊伍確實是在朝着一環地區進發，程墨心中的猜想更是被驗證了大半。
他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全力壓制着自己的氣息和聲音，快速跟上了隊伍。
另一邊，長河也全力驅動自己的隱匿能力，悄悄地跟了上去。
同樣觀察了一晚上的他，同樣猜出，在那空曠的村子中央，很有可能有着他需要的收益。
一路吹鑼打鼓，熱熱鬧鬧，速度反而不快。
所以跟在後面的兩人，想要跟上的話，倒也沒有什麼難度。
很快，一行人走進了空曠的區域，並且在儀仗隊伍的帶領下，直直地朝着村子中央走去。
確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主隊伍吸引過去，程墨踏進了空曠之地。
這裏的泥土跟村裏的沒什麼區別，但不知爲什麼，這樣的土壤當中，卻沒有一點植被，連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看不見一根。
這是十分違反生物學的。
程墨也確定，沒看到有人清理雜草。
而且想要保證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地區不長草，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也是十分恐怖的，即使這些村民都是人形牲畜，想要做到這一切都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於是，程墨心中莫名生出了一絲壓抑。
等待他的，是什麼呢？
看着那隱沒在白霧中的隊伍，程墨心中一寒。
他就如同闖入地獄的生人，正在跟隨着一隊看不到盡頭的遊魂，趕往奈何鬼川。
“神我都不怕，還怕鬼怪？”
程墨搖搖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他此時的靈魂堅韌無比，不應該生出這種荒謬的想法。
這意味着，某種東西，正在影響他的判斷力。
“神嗎？”
程墨深深地看了一眼空地深處，眼中的堅定沒有絲毫磨滅。
就這樣，他和身後的長河，繼續朝着更深處進發。
又過了一段頗長的時間，喧鬧的隊伍終於有了停下的動作。
程墨讓開了隊伍，藉助越發濃郁的白霧，遮擋了自己的身形。
他全力集中精神，眼中綻放出精光，看穿更多的白霧，看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也看清楚了所謂的神靈。
平曠的大地之上，一尊漆黑的雕像突兀地盤踞着。
他高如峻嶺，健壯的村民不過他眼球大小。
他如同被黑鐵澆鑄而成，外表透着尖銳冰冷的質感，透着幽光，深沉不可動搖。
他的外表更是猙獰，如同通天的巨蛇，偏偏又長着兩條尖角，如同錐子一般，直直地指向天際。
他面目模糊，卻極盡威嚴，嘴巴微張，露出一顆顆剃刀般的牙齒，細長的蛇信縮在其中，似乎隨時都會迸發。
他微微低垂頭顱，滾圓的眼睛安靜地俯視大地，安靜，又魁偉威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着那幾十米高，堪比大樓的巨大雕像，程墨感覺自己的毛孔如同被靜電透過一般，有種若有若無的麻痛感。
“這就是神靈？”他在心中低喃。
對於神靈到底是虛無的圖騰還是確切活着的實物，他其實都有猜過。
但是在親眼看着這高大的雕像，他還是有一種震撼的感覺。
“但如果所謂的神靈只是死物，那麼我又能怎麼完成試煉任務？抑或者，這雕像本身，就是某種高品質的寶物？”
思考了一下，程墨還是沒敢再次使用【騎士注視·超】
還是再看看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輕輕捂着刀劍，如同另一尊雕像一般，安靜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村民們的動作。
“這就是神靈？”另一邊，長河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他並沒有靠近程墨，因爲那就可能引發程墨的敵意了。
作爲一個老吞噬者，這點東西，他還是明白的。
作爲同樣嗅着味來的吞噬者，他看着雕像，一時間也有些失落。
他還以爲神靈是某個活物，要不然村長也不至於準備活生生的祭品。
他覺得這樣就能完成殺死超凡生物的任務，結果卻看到這樣的一尊雕像，難免會有所失落。
“算了，那就再看看吧。”
無奈嘆了口氣，他抓緊尖錐，同樣開始觀望起來。
另一邊，雕像之前，村長此時眼中滿是炙熱的崇敬。
他畢恭畢敬地拉起衣服下襬，規規矩矩地跪倒在地，嘴裏喊着各種不明意味的音節句子。
程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經歷過阿凡達世界的他猜想，那些禱告的句子，大概意思應該也區別不大。
無非就是讚美神靈一類的廢話而已。
但無數村民，此時保持着絕對的安靜，以一種膜拜的姿態仰視着雕像，臉色同一色地尊崇。
“上祭品！”
不知說了多久，村長站起身，中氣十足地大喊。
頓時，十幾個漢子立馬扛着赤條的獵物上前。
“不要，不要！”
“救命！”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精神崩潰的三人此時開始掙扎起來。
在極度安靜的情況下，他們悽切的叫喊格外清晰。
空曠的大地上，他們的聲音傳出了很遠很遠。
但可惜，這一刻，不會有誰救他們。
就連所謂的神靈，都是渴望吸吮他們鮮血骨髓的冷漠饕客。
村長看着瘋狂叫喊掙扎的三人，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反感祭品對神靈的不敬。
他伸出手，便立馬有人給他遞上了明亮的尖刀。
刀沒有刀鐔，是專門用於祭禮的器具。
村長面目冷峻，雙目毒蛇一般在三人赤條的身上掃視。
最終，他選中了三人中最爲健壯的浩哥。
他沒有多說，快步上前，手腕一抖。
輕微的響聲後，鋒利的刀鋒切開了皮肉，殷紅的血液瞬間蔓延出來，順着雪白的皮膚往下流淌，在地上形成可怖的圖案。
“啊！”浩哥發出極度慘烈的叫喊，身軀更加劇烈地顫抖。
鮮血隨之噴濺到村長身上。
可他絲毫不爲之動容。
他冷冷地看着對方，最終又找到了要下刀的地方。
他如同解剖過無數屍體的專家，臉色冷峻，手臂穩定，每一刀都紮在關鍵的部位，躲開了堅硬的骨頭。
鮮血不要錢一般灑落，地上鮮豔的圖騰越發成型。
塊塊血肉掉在地上，第一個祭品吶喊停歇，村長的表情仍舊十分凝重，如同正在準備鐵血丹青的畫師。
等第一個祭品只剩下一具骨頭架子之後，他吐出一口氣，用力地擦了擦汗。
在他周圍，無數村民匍匐在地，安靜地看着這血腥的一幕。
似乎在他們眼中，這一切都是十分正常的。
遠處，看着這一幕的程墨臉色凝重。
他可以想象得到，如果當初自己被這些村民抓住，那麼自己的下場，或許也會是如此。
被當成豬狗般緩慢切割致死，簡直失去所有的尊嚴，還要忍受無法言語的折磨。
這些村民，果真是怪胎魔鬼！
如此被祭拜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是神靈，分明只是無比血腥貪婪的惡魔。
祭禮中心，村長似乎極盡心血，休息了一會纔回過神來。
他再次挑選目標。
這一次，他選中的，是較爲豐腴雌性祭品。
他目光從祭品雪白的胸脯上掃過，第一刀將會在那裏刺下。
但當他繃緊手臂的時候，眼中卻閃過一絲驚慌。
“哐當！”
刀刃掉在地上。
“神靈饒命！”
他跪倒在地，語氣恐懼。
下一刻，恐怖的威壓突兀降臨，如山如海一般覆蓋了方圓數千米。
程墨眼瞳一擴，心中的警兆在瞬間密集如鼓點。
這一刻，直覺告訴他，這巨大的玩意，肯定能給他帶來收益，還是難以用數字來衡量的收益！
因爲這種氣勢，絕對不會是凡物能擁有的。
如此想着，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不過對於能夠操縱氣流的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問題。
但就在這時。
一股如山如海般的壓力驟然出現在他的身上。
不是普遍的威壓，而是獨獨針對他的。
那恐怖的雕像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程墨擡起頭，似乎看到了遮蔽天地的一雙巨眼，心中的警兆幾乎引爆他的心臟。
那種威壓和氣勢，令他忽而明白了，什麼叫做神靈。
如此氣勢，除了神靈，可能只有魔鬼了。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此時可以對抗的敵人。
村長似有所感，猛地站起身，聲音淒厲可怖。
“有卑鄙的外鄉人！”
他伸出手指，遠遠指着程墨，聲音嘶啞淒厲，像是一頭衰老催命的烏鴉。
轟！
瞬間，無數村民暴動起來。
程墨身體繃緊，在剎那間感覺到了十分深沉的惡意。
世界，在一瞬間，如同想要把他毀滅。
妄自偷窺神靈接受祭禮的凡人，會被神靈的使者們用最殘忍的刑罰處死。
“怎麼遇上的神靈，全都是這種坑爹玩意，果然，【斬神者】這名頭，命不夠硬，都背不起啊！”
程墨在無盡的敵意和氣勢中，背脊仍舊挺直如樺。
但他沒有想過獨自對抗這一切。
他精神不會屈服，但爲了肉體的存活，他還是選擇了立馬跑路。
風王之翼，動力全開！
氣流四溢，程墨化身疾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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